《七根蜡烛》(北方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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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08-01-22 17:58:31 更新时间:2020-11-11 18:14:21

楼主:上官午夜  时间:2008-04-10 14:59:00
半个小时后,面包车停在了山顶,山顶上风很大,夜空无云,如墨般的苍穹上挂着无数耀眼的星辰,构出一副清新、宁静的图画。
我把双手放在嘴边哈着热气,冷得发抖。温可原拿出一件大衣披在我身上,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这么冷的天居然把我带到山顶上来,天知道他在搞什么。
他从车里拿出一件大衣和一床毛毯,我不禁瞪大了眼睛,他这是打算在山顶上过夜吗?
我拿出手机看了看,心情糟糕透顶,早知道就不跟他一起出来吃饭了。
“看什么呢,七月?这里没有信号的,来。”他把大衣铺在一块石头上,向我招手。
“能告诉我来这里干嘛吗?”
“你坐过来,我告诉你。”
“卖什么关子啊。”我咕哝着,极不情愿地坐了过去,“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今天是个什么特别的日子了吧?”
他挨着我坐下来,把毛毯盖在我的腿上,侧过头来看我,性感的嘴角勾出一抹让人眩晕的微笑:“你猜呢。”
“你生日?”
“不是,我的生日还早,我是二月初六生的。”
“那是什么日子啊?别卖关子了,我都快冻僵了。”
“今天是我们认识整整一个月。”
“整整一个月?就这个日子?”我惊讶地看着他。
“对,整整三十二天,七百六十八个小时,你难道不觉得这是一个很特别的日子?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山顶吗?”
我木讷地摇了摇头,呆呆地望他。
“天文台报道今晚会有流星雨。”
“流星雨?”我更惊讶了,“你也喜欢观星?”
他抬头仰望星空,喃声道:“为了一个愿望。”说完,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条晶莹夺目的水晶手链,手链上有一个吊坠,透明的水晶里镶嵌着一朵黑色的小花,他指着这个吊坠,说:“这是曼陀罗。”
“曼陀罗?”
“对,我找了整个S市,这是唯一的一条手链,我想,没有人会把这种花镶在水晶里,黑色的曼陀罗是曼陀罗品种中最高贵的,是高贵典雅而神秘的花儿,黑夜里的曼陀罗很像百合,花香清淡幽雅,但那种香气闻多了会让人产生轻微的幻觉。传说曼陀罗是沙漠中生长的被诅咒的花,也有传说它总是盛开在刑场附近,就像冷静的旁观者一样,记录着生命逐渐消逝的每一个瞬间。有人说,每一盆黑色的曼陀罗花中都住着一个精灵,他们可以帮你实现心中的愿望,但是他们也有交换条件,那就是人类的鲜血,只要你用自己的血去浇灌它,花中的精灵就会帮你实现心中的愿望。”
“哇!怎么听起来那么恐怖?”
“只是传说而已,不过我一直相信,曼陀罗花是有灵性的。你瞧,它被镶在这水晶里是不是特别漂亮?”说着,他把手链戴上了我的手腕。
“的确很漂亮,可……你为什么要送东西给我?”话音刚落,只见寂寞冷清的夜空,猝然闪亮地划过一道璀璨光芒。我惊呼一声,瞪大了眼睛,“流星,流星!”
紧接着,一颗、两颗……闪闪发光的星辰从空中划过,骤然织起了一张灿烂无比的网。
温可原紧紧地搂着我的肩膀,在我耳边低喃:“七月,答应我,一定要让自己幸福。”
我圈住他的腰,眼眶瞬间就湿了:“我刚刚许了个愿,也是希望你幸福。”
他捕捉到了我的唇,深深地吻了下去,他把我搂得那么紧,像是要搂进他的身体里去。
“七月……”启凡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我猛地睁开眼睛,一把推开了温可原,慌乱地四处看着,一时间,整个山顶都是启凡的影子,他的眼神是那么的失望而愤怒。
“七月。”温可原受伤地看着我,
我站了起来:“很晚了,咱们回去吧。”
他一把拉住了我:“真的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吗?”
“不是,他……他对我太好了。”
“我也会对你好。”
“这不一样的,我跟他在一起快五年了,我不能伤害他,要怪就怪咱们认识得太晚。”说完这些,我不再等他开口,急急地抽出手,谁知却被他衣袖上的纽扣钩住了手链,哗啦一下,断了,水晶散了一地。
我脸色一变,猛然想起苦婆说过的话:“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是注定相克的,所谓水火不能相融。”
我的心往下一沉,手链突然断裂是不祥的暗示?
(待续)
楼主:上官午夜  时间:2008-04-11 10:17:00
40
回到市区已经快一点半了,我让温可原把我送到离家不远的路口就下车了,他停在那里,用车灯远远地照着我,直到我走进小区、上楼,依然没有听到他启动马达的声音。我心里有些难受,不知道今晚是否伤害到了他,可是我必须要这么做。
刚上完第一层台阶的时候,一阵突兀的脚步声从上面传了下来,那是高跟鞋下楼的声音,清脆而寂寞,在楼道里发出空洞的回响。我突然有些紧张,一种无边的恐惧紧紧地向我笼罩过来,我把钥匙从口袋里掏出来,故意晃得叮当响,鼻子里哼起了有些走调的音乐,哼得我自己都毛骨悚然。
高跟鞋的叩击声越来越近,然后,我看见了她——穿着一件黑色的长风衣,领口竖着,头发很随意地扎了一个马尾,面如冰霜,皮肤很好,那副像是涂了一层黑亮油漆的墨镜,占了她脸部的三分之一。
她像幽灵般经过我的身边,慢慢地往楼下走去,带来一股彻骨的凉意。
随着楼道里的灯一灭,我这才缓过神来,把灯重新按亮,三步并作两步往楼上跑,哆哆嗦嗦地开了门,惊魂未定地靠在门背大口地喘气。那个奇怪的女人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我又为什么如此怕她?
启凡原本蜷在沙发里睡着了,大概被我关门的声音弄醒了:“你回来了,七月?”
我看了看他,脑子里突然闪出一个不好的念头,难道那个女人刚刚是从我家里离开的?我皱皱眉,说:“嗯,刚刚有人来过吗?”
“嗯?没有啊,怎么了?”他看了看时间,“哎呀,快两点了,我本来想等你的,结果睡着了,生日Party过得开心吗?”
他一脸的倦容,不像是在撒谎。我换好鞋,挨着他坐下去:“启凡,你知道我刚上楼的时候看见谁了吗?”
“谁?”他将我冰凉的手拉过去捂在掌心里。
“就是傍晚在诊所看到的那个女的,三更半夜的,她居然还戴着墨镜,跟鬼一样。”
“哦——”他刮了一下我的鼻子,“所以你就怀疑她刚刚来找过我,是吧?真傻,我是不会把病人带回家的,快去洗个脸睡觉,我困死了。”
我起身去卧室换睡衣,一眼瞥见窗台上的那盆白蝴蝶蓝,奇怪,我今天出门时不是把它放回厨房的吗?我扬声问:“启凡,这花儿是你放这里来的吗?”
“什么花儿?”启凡应声走了进来,摇摇头道,“不是我啊,原来不是放在厨房那边的吗?”
“那就怪了,难道它自己长脚走过来的?”这么一说,我的心里又涌出了一丝不安,如果不是启凡,难不成它真长了脚?
启凡从后面搂住我,嘴巴贴在我的耳边:“七月,我们睡吧。”话音未落,手便像鱼一样滑进了我的衣服里,滚烫的唇覆盖在我的脖子上,轻咬着。我低喃一声,转过来钩住他的脖子,在启凡温柔的爱抚中,我忘却了所有的恐惧,像一朵被采摘下来的花,盛开在床上。当启凡刚准备进入我的身体时,我突然闻到了一种奇怪的味道,我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启凡,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有,你的体香,属于我的。”他再次吻住了我,那股怪味儿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可是当我从欲望的最顶峰渐渐平息下来以后,我又闻到了那股怪味儿,我警觉地皱了皱鼻子,轻轻推了推启凡:“启凡,我没跟你开玩笑的,好像真的有什么味道,你闻闻看。”
他搂紧了我一些,闭着眼睛说:“哪有什么味道,你最近总是那么多疑,睡吧,乖啦。”
没一会儿,他就发出了轻微的呼噜声。我睡不着,只觉得那股怪味儿越来越浓,有些腐烂、有些发霉、甚至还有些血腥……我躺不住了,打开了床头灯,坐了起来,仔细地闻着,寻找那股怪味儿的来源……似乎就来自床底下。
我哆嗦了一下,跳下了床。
我胆战心惊地掀开了床罩,床底下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呼!我松了一口气,站起来到处看着,慢慢走出了卧室,那股怪味儿让我胸口有些窒息,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打开了客厅的灯,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走进了厨房,我的视线落在了高压锅上便再也无法移开。难道是炖的什么东西忘记倒掉发臭了?
我捏着鼻子,蹲下身去打开了高压锅,然后我疯了一样扔掉高压锅的盖子,一屁股软在了地上,捂住嘴连连后退。
高压锅里堆放着一块块鲜血淋漓的动物残肢,血肉之上放着一个完整的猫头,就是那只黑猫的头颅。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发出幽幽的绿光,直直地跟我对视着。
“七月?发生什么事了?”
“猫——”我刚一张口,只觉得胃里面一阵翻江倒海,我抱住垃圾篓狂吐起来。
“天!”启凡一看见高压锅里的猫也惊得捂住了嘴,脸色白得骇人。
我仍在没命地吐着,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一样。
我的脑子里迅速地闪出了一张脸,她的眼睛在墨镜后面发出金属般的光,嘴角向上倾斜,意味深长地对着我笑。
我一把抓住了启凡,惊慌失措地说:“一定是她!一定是那个戴墨镜的女人!不,她不是人!启凡,启凡,你赶紧把门锁换掉,她会进来的!那盆蝴蝶蓝也是她放在窗台上的,是她,启凡,你现在就去换锁,快!你听,她就站在门口,快把她赶走,快呀!”
我挣扎着站了起来,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软在了启凡怀里。
(待续)
楼主:上官午夜  时间:2008-04-12 11:49:00
41
醒来的时候在医院,已经是第二天下午,医生说我惊吓过度,体质虚弱,要在医院住几天。醒过来的第一眼我便抓着启凡,语无伦次地说:“猫……戴墨镜的女人……高压锅……猫……”
启凡原本趴在床沿上睡的,我一抓住他,他就醒了,把我的头揽进怀里:“别怕别怕,老公在这里,没事了,七月乖。”然后,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串钥匙,“你瞧,我早上就叫人把锁换了,都是我不好,总以为是你多疑,现在没事了,以后再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了,我保证,再不让你受到惊吓了,睡吧,宝贝,老公就在旁边陪着你。”
在启凡的温存软语里,我再次沉沉地睡了过去。这一次睡得很踏实,没有任何噩梦。

生活继续。在启凡细心的照顾下,两天后我便出院了,让我奇怪的是,所有的噩梦都从我出院以后莫名地无影无踪。
先说那盆白蝴蝶蓝,我后来又把它搬到厨房去了,我好几个夜晚都偷偷地起来看,看它会不会突然跑到卧室的窗台上,但它一次都没有,老老实实地待在厨房那儿。
然后有一段时间,我很勤快地陪启凡去诊所,有时候一待就是一整天,看他面对形形色色的病人,其实最主要的,我是想遭遇到那个戴墨镜的女人,可是却再也没有遇见过她。
我的生活在一夜之间仿佛变得没有了任何波澜。
包括温可原,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再也不和我联系了,我给他打过电话,可他一直关机着,就好像突然从这个地球上消失了一样。我常常想起他,想起第一次喝醉酒在天桥上他抱着我坐了一夜;想起他在黑暗中亲吻我留下的淡淡烟草气味;想起他带我去山顶看流星雨说认识我七百六十八个小时……人说失去后,才会倍感珍惜。温可原消失以后,我才知道,我竟是如此地想念他。我常给他发信息,他从来没给我回过,也许这个手机号码他早已不用,但我依然给他发,就像在跟自己的心灵对话。有时候,想念一个人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跟别人没有关系,不管他在哪里,把这份想念放在心底深处没人打搅的地方。这样很好。
生活过得平淡,但是安然。我开始给一些杂志写稿,只是不再写恐怖小说,因为我答应过启凡。以前碰到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也在突然之间消失了,就像温可原一样。我有时候怀疑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那个梦应该是从夏小宇自杀以后开始的,而我自己本身也跟着陷进了噩梦里找不到出路,如今,梦醒了,一切又回到从前,什么都没改变。
人有时候真的是很脆弱的动物,每当我独自在黑暗中默默为温可原留给我半真半幻的回忆而泪流满面的时候,我总执著地相信他是真实存在的,他总有一天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可是我的等待一天一天被瓦解,最终破碎,他什么也没留给我,甚至一张照片。我记得他曾经在山顶送给我一条水晶手链,那个吊坠上镶着一朵黑色的曼陀罗,它的花语是——不可预知的死亡和爱。当晚那条手链就在山顶上断裂,那一颗颗散落的水晶,现在想起来,就像是一颗颗的泪珠,也许,那真的只是我在梦里的情景,而温可原也只是我梦里的一个男人。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平静如水地过着,转眼就到了年三十,我跟启凡很早就去了苦婆家,给她们买了很多东西。我出院没多久就带启凡认识了苦婆,启凡特别喜欢苦儿,今天特意给苦儿包了一个很大的红包做压岁钱。苦婆家里很热闹,有许多的街坊邻居都给她们买东西,启凡要接她们一起回家过年,苦婆执意不肯,我们看有那么多人陪着她们,也就随着苦婆的意了。
(待续)

楼主:上官午夜  时间:2008-04-13 10:19:00
到启凡家已经快要中午了,在这之前,我紧张得要命,启凡一路都在安慰我,说他父母早就接受我了,我仍提心吊胆,等我进了他家门,我才知道启凡所言非虚,他父母不仅认可了我,对我的态度转变更是让我受宠若惊。何秦安跟安依云也在,安依云仍是那副样子,但她的气色明显好了很多,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饭有说有笑,非常的温馨。启凡的母亲说,启凡的事业稳定了,也到了该结婚的年龄,本来他们想等安依云先成家的,可安依云的病情还没好,所以就不考虑这个了。最后商量说让我跟启凡先订婚,并且说已经看好了日子,定在三月初十,让我跟我的父母也商量一下。我立刻难过起来,启凡的父母根本不知道我的家庭情况,我要怎么跟他们说?启凡握住我的手给了我一个放心的微笑。
晚上我跟启凡、何秦安、安依云去看烟花,好多人,几乎都是情侣,灿烂的烟花在如墨般的穹宇中缤纷闪烁,构造出一幅新年的喜庆。我转过头去,眼光正好落在安依云的脸上,我发现她笑了,她居然笑了!其实在吃饭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安依云在刻意躲避着她的父母,我不知道什么原因,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此刻笑了。
启凡跟何秦安也看到了,他们顿时都惊呆了,安依云望着绚烂的烟花笑得如此美丽,如此动人,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外套,领口有一圈白色的毛,配上她那张娃娃脸,使她看起来就像是童话里的白雪公主。我看见何秦安的眼里有泪光在闪动,这样一个执著的男人,他为安依云放弃了所有。
如果时间能够就此停住,所有的痛苦,所有的灾难都彻底远离,那该多好!我闭上眼睛,把头靠在启凡怀里。
启凡从后面搂住我,低下头来,嘴唇贴着我的颈窝:“想什么呢,七月?”
“如果时间就这样停了,那该多好。”
“为什么要它停呢?我爱你还没有爱够,我要爱你这辈子,下辈子,还有下下辈子……要我说,这时间最好永远不要停下来,我知道你的童年不快乐,受过很多苦,我发誓,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让你受一点点委屈,相信我,七月。”
我抬起手臂从后面揽住他的脖子,用力地点头:“相信,我相信!”
“现在你也不用再怀疑爸妈不能接受你了吧?再过几个月我们就订婚,然后再结婚,我们永远不分开,好吗?”
“好,永远不分开。”我的眼眶瞬间就湿了,“谢谢你,启凡,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傻瓜,跟我说什么谢谢呢,我爱你,七月。”
“我也爱你。”
“幸福吗?”
“幸福!”
他喃喃地说:“我会让你永远这样幸福的,永远!”
这个男人是上帝派来照顾我的,期限是一生。而我也一样,从现在开始,我的生命里只有他,他是我的宿命,从我们第一次相遇就是的。
温可原。我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是该把你忘记的时候了,就让一切随风来,也随风去吧。我的心忽然疼痛起来,原来记住一个人容易,要忘记一个人却是如此的难。可是,我必须要揭掉这块烙在心坎上的疤,因为我终究要接受温可原带给我的只是一场梦的事实。
半晌,我张开嘴,长长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声叹息,悠长得没有止境。
叹完这一声,我对温可原所有的想念,就此在心里死去。
(待续)

楼主:上官午夜  时间:2008-04-13 20:56:00
谢谢影儿的支持:)偶的新书《死神来了(第一季):天劫》即将出版上市了,重庆出版社~~~
楼主:上官午夜  时间:2008-04-14 09:19:00
第九章 鬼影瞳瞳
42
沉默的冬天里,有几场雪覆盖了整座城市,我把那盆白蝴蝶蓝扔掉了,因为一看见它我的心里就不安,现在,我把它扔掉了,再也看不到它了。
年后的生活依然很平静,我开始学烹饪,每天换着花样熬汤给启凡喝,闲下来的时候继续给杂志写稿,然而,这样平静的生活,却在一个月后再次被深夜那个突如其来的电话打破,重回噩梦。
接到电话前,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到了何秦安跟安依云的婚礼,客人都已经到齐了,安依云却不见了。我记得刚开始我还在洗手间看到了安依云的。她穿一件红色的旗袍,好像特别生气,对着镜子把头饰取下来扔到地上,用脚不停地踩,然后又打开水龙头开始卸妆。我问她怎么了,她咕哝了两句什么我没怎么听清楚,大概是责怪化妆师没把她的妆化好。这会儿大家都在找她,何秦安更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我把在洗手间看到安依云的事告诉启凡,我猜想她是重新出去化妆了。启凡什么也没说,骑着摩托车就出去了,一直没有回来。
结婚时间到了,安依云还是没有回来,启凡也没回来。不知道是谁提议让何秦安跟杜枚先假结婚,我看见杜枚早就穿好了婚纱,想必是早有预谋,看着她美丽娇媚的脸,我心里对她产生了极大的反感,暗暗骂了她一句:“狐狸精!”曾经怀疑她跟启凡之间不清不楚,所以一直对她有怨恨,可是大家都不反对她跟何秦安假结婚,我也无话可说。
一会儿我看见自己孤零零地坐在大厅中央,客人早已散去,外面开始下雪,鹅毛般的大雪漫天飞舞。好久没下过这么大的雪了,这么一想就觉得浑身发冷,我想应该去房间拿床被子下来盖的,可又想到结完婚了这会儿何秦安跟杜枚应该在房间里睡觉,怎好意思去打扰他们?只觉得越来越冷,思索了半天,我终于还是决定去拿被子。
我敲了一下门,门没关好,敲了一下它就自己开了,我看见何秦安睡在床上,杜枚睡在地上,杜枚招呼我躺到她的身边,她说:“本来我跟秦安应该睡在一起的,可我们不是真的结婚,所以我就睡在地上了,我不能对不起依云。”我连连点头,觉得杜枚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坏,也许她跟启凡的事是我误会了,这会儿对她的怨恨不仅消失得无影无踪,还有些喜欢上她了。
这时,安依云突然推门而入,她的样子把我吓了一跳,她的脸上黑一块紫一块,难看得不得了。我惊讶地问她:“姐,你去哪儿了?大家都在找你,启凡呢?你看到启凡了吗?”
她没有回答我的话,也没有看我,就那样直直地走到何秦安的床边,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何秦安立马从床上弹跳起来一把将她揽进怀里,旁若无人地吻她。
对于他们的热情,我有些尴尬,刚准备转过头去,却见安依云的脸开始起了变化,那原本黑一块紫一块的疤突然脱落,鼓起了大小不一的血泡,越来越大,最后那些血泡全部迸裂,鲜血四溅。可何秦安却好似浑然不知,贪婪地吻着那张鲜血淋漓的脸。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正要扑过去拉开他们,一阵电话铃声把我吵醒了。
我恍恍惚惚地抓起听筒:“喂?”
那边似乎信号很不好,传进来的是断断续续的沙沙声,没人说话,我又等了一会儿,见仍是没人说话就挂了。刚放下去,电话又在响,我接起来听,仍然只有沙沙的声音。突然,那种久久不曾有过的恐惧迅速地自体内蔓延开来。到底是谁?是谁在跟我玩这种捉迷藏的游戏?
顿时睡意全无,我瞪大了眼睛惶恐地盯着它,见它终于不再响,我翻过身去抱住启凡,他可能太累,睡得很死,两次电话铃声都没把他吵醒。就在我意识渐渐松弛下去时,电话铃声又一次骤然响起,我心中掠过一阵尖锐的刺痛,冷汗嗖嗖地从毛孔里往外钻。我盯着那部座机,仿佛那是一颗定时炸弹,在这寂静的深夜,那铃声更像是黑白无常来索取我的性命。
打电话的人似乎不甘心,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打着,我觉得自己就快要崩溃了。我终于忍不住这种煎熬迅速地接起电话,“喂……”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颤抖得厉害,我竟是如此惧怕电话那端的人。
在潜意识里,我其实是希望那头一直没人说话的,然而事与愿违,这时却偏偏传来了一个又冷又苍白的声音:“七月……”
我一下就听出来这是夏小宇的声音,全身的血液瞬间直冲向头顶:“你在哪儿,小宇?”在我刚刚脱口问出这句话时,我就后悔了,夏小宇明明死了,而我还要问她在哪儿。顿时,直冲向头顶的血液又迅速地凝成了冰。
“我……好冷……这里……好冷……”
我的声音被卡在了喉咙里,整个身子都在发抖,我想伸手去拉启凡,可是我发觉我根本动不了,电话里的声音是有魔力的,死死地拽住了我。
“你……来……陪我,我好……冷……呵呵……”
一阵诡异的笑声由近而远,终于消失不见,电话也随之断线。
(待续)
楼主:上官午夜  时间:2008-04-15 09:19:00
我拿着话筒呆呆地愣在那里,过度的恐惧让我有些麻木。为什么?夏小宇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从来没对她做过什么,就算她死得冤屈,可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来吓我?
我看了一眼水晶玻璃杯,把听筒一扔,哇地哭开了。
我的哭声终于惊醒了启凡,他吓了一跳:“七月?怎么了?做噩梦了?”
我一头扑进启凡的怀里,濒临崩溃边缘,泣不成声地说:“不是不是!电话……”
“电话怎么了?谁的电话?”
他抬起身子,刚想去挂电话,我一把按住了他:“别动它,别动!我要死了,启凡,我快要死了……”
他轻拍我的后背,柔声安慰道:“别哭别哭,乖,好好的怎么要死了呢?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有人骚扰你、吓唬你了?”
“是小宇,夏小宇!是她打来的!”
“小宇?她打电话吓唬你?你们不是玩得很好吗?”他大惑不解。
我再也无法控制,不顾一切地说:“不是,不是,她死了!她早就割脉自杀了!我知道她其实不是自杀,而是被人害死的。我没有不管这件事的,我一直都在暗中调查,我只是查不出来而已。我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情,真的没有……她为什么总是打电话来吓我?她刚刚还说要我去陪她,说她很冷……”
“哦?她什么时候死的?”
“去年,就是你回家的时候,我刚写完《七根蜡烛》的第二天晚上。”
启凡微笑地看着我,天!就在我碰到这么可怕的事情时,他居然还微笑?!他伸手摸了一下我的额头,心疼地说:“还说你没做噩梦,瞧,都吓得说胡话了,别怕,让老公抱抱。”
我推开他:“我没有说胡话,小宇真的死了,我一直没告诉你。”
“不会吧,七月?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又不是神经病,好好的拿小宇的死来开玩笑?”
“你亲眼所见?”
“嗯,就死在她家的阳台上,高炎也在的,我本来说要报警,可是高炎不肯。”
启凡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地消失了,他喃喃自语:“怎么可能呢?”
“什么怎么可能?你还不相信我说的话?”
“不是,我见过她。”
我惊呼:“什么?在哪里?什么时候?”
“也是去年,哦,就是你去参加朋友生日Party的那天晚上,我从诊所回来,在楼下看见她的。她说在等我,我让她到家里来坐,她不肯,她的样子看起来很憔悴,瘦了很多,她说她的男人爱上了别的女人,本来她跟那个男人感情很好的,可自从另一个女人出现以后,那个男人就变了,我开始以为她说的是高炎,但她说不是,她跟高炎之间根本没有爱情。她还问我,如果我的女人爱上了别的男人我会怎么做。她给我的感觉很奇怪,可是我又说不上来到底怪在哪里,她的心里好像有很深的仇恨。”
“你不会看错吧?”
“我怎么会看错呢?不过她临走的时候让我不要告诉你我见过她,并且说第二天会再去我的诊所,我们本来就要尊重他人的隐私,所以我也就没跟你说。”
“那第二天她去诊所了吗?”
“没有,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她。”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我思索着启凡的话,难道她没死?怎么可能?我记得那天晚上她死在暴雨中的样子,高炎第二天就把她送去火化了,我还要了一些骨灰回来,她怎么可能没死?如果她已经死了,那么启凡看见的又是谁?难道是她的鬼魂?为什么交代启凡不要告诉我?她说的那个男人又是谁?我记得她曾经跟我说过她很爱高炎,宁可做他一辈子的情人,可为什么却对启凡说她跟高炎之间根本就没有爱情?她问启凡,如果启凡的女人爱上了别的男人启凡会怎么做,毫无疑问,她指的是我,她对启凡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暗示启凡我跟温可原?她心里的仇恨是针对我的?为什么?我突然想起来那天晚上我跟温可原一起去夏小宇的公寓时,温可原曾对着夏小宇的照片发呆,难道他们俩认识?为什么我一点点都不知道?
(待续)
楼主:上官午夜  时间:2008-04-15 17:29:00
一连串的问题压得我透不过气来,但也让我在突然之间明白了一件事情,我说:“启凡,你知道小宇为什么不让你告诉我你见过她吗?”
“为什么?”
“因为她知道我没有把她死去的事情告诉你。”
“那你当时为什么没告诉我呢?”
“我答应过高炎不告诉任何人的,他怕张扬出去会影响到他的事业跟家庭。不过第二天他打电话跟我说过把小宇送去火化了的……”
启凡打断我:“也许他是在骗你呢?他可能根本没送小宇去火化。”
“怎么可能?他骗我这个干什么?而且事后我还问他要了一些骨灰回来的,你看。”我把水晶玻璃杯拿给他。
“晕,这里面装的是骨灰?”他打开盖子看了看,又放到鼻尖下闻了闻,“这的确是骨灰,可并不能代表什么,你并没有亲眼看见小宇被火化,不是吗?”
我瞪大了眼睛:“你怀疑这些骨灰不是小宇的?”
他没有回答我的话,把水晶玻璃杯放到床头柜上,他问:“你确定当时看见小宇时,她已经死了吗?”
本来我一直坚信夏小宇是死了的,可是这会儿经启凡一折腾,我反而不敢确定了,我支吾着:“应该……是死了吧,她流了那么多血,而且……她当时的样子很可怕,感觉是……已经死了。”
他说:“感觉就是不确定,不然我真的很难理解小宇死了以后我又怎么会见到她。”
“那你的意思是……她根本没死?”
“我不知道啊,我当时又不在场。”他躺了下去,把我也拉下去躺在他怀里,随手关了灯,“别想了,七月,睡吧,什么事明天再说,啊。”
可是我睡不着,脑子里乱得很,夏小宇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我仔细回忆着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想找出她没有死的痕迹,却始终茫然而困惑,如果她没死,高炎为什么要骗我?还有那些电话,她为何要装神弄鬼吓唬我?水晶玻璃杯里的骨灰又是谁的?我哆嗦了一下,轻唤道:“启凡。”
他没反应,想必是已经睡着了。
一会儿,我听见启凡的手机发出短信的声音,我又唤了他一声,他仍是没反应,我犹豫了一下,拿过手机打开来看,是杜枚发过来的,信息显示:你睡了吗?我喝多了,好冷,晚上特别想念你。
她的确是喝多了,否则她断然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给启凡发信息,她应该知道启凡此时在家,而我也会在。
我的心里痛了一下,准备给她打过去,想想还是算了,我把那条信息删除,然后把手机放回到他的枕边,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看来,我的怀疑没有错,他们的关系果然不寻常。
(待续)
楼主:上官午夜  时间:2008-04-16 10:18:00
43
翌日下午,我接到了罗天的电话,他说有事找我。说实话,我很不爱与他多接触,因为他太自以为是了,而且他的眼睛太锐利,让我很不自在,总觉得被他看穿了似的。还有就是,每次跟他见面都会怄气,我真受不了他。所以,我一接到他的电话便谎称身体不舒服,假装喉咙沙哑,用那种半死不活的语气对他说:“我生病了,发……高烧,在医院打点滴。”
他深信不疑,说:“那好吧,我本来是想告诉你,我已经解开了木偶之谜,既然你生病了,那就等你病好了我再跟你说,身体要紧。”
“什么木偶之谜?”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在那条死胡同里,你跟踪的人为什么会凭空消失,而那个女人又为什么会变成木偶。”
我不相信地叫了起来:“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嗯?你不是嗓子哑了吗?”
我立刻压低了嗓音连连咳嗽起来,连我自己都听得出来咳得真假:“哦……那个……咳,咳!我这不是太激动了吗?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对吗?”
“对。”
“你在哪儿,我马上过去。”
“你不是在医院打点滴吗?”
“哦,打完了, 在哪儿啊?”我有些急了,这人怎么婆婆妈妈的?
他沉默了片刻,说:“我在那条胡同口等你吧。”
我匆匆地出了门,一阵风似的赶到了胡同口,罗天看来也刚到,在停放摩托车,他依然一脸的冷峻,向我走了过来:“你恢复得可真快,气色这么好,医生给你打的是什么点滴?”
听出他话里的揶揄,我的脸一下子红了,瞪着他:“你就这么希望我生病?”
“是你自己说你病了的,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怕我。”
我哈哈冷笑了两声,道:“我怕你?开什么玩笑?我想,正常人都不愿跟警察打交道的。”
“错,只有不良市民才会躲警察。”
“你……你叫我出来就是要跟我抬杠的?”
“当然不,你能告诉我,你那晚跟踪的那个男人和那个变成木偶的女人跟你是什么关系吗?”
“我不是说了没关系吗?我只是看到那个男人很可疑才跟踪他……”我恍然大悟,“哦——,原来你是骗我的,你根本没解开什么谜,你只是想从我嘴里套话,你真卑鄙!”
他皱皱眉:“真是一头牛!好吧,那你可以把那晚的经过再详细地说一遍吗?”
“干吗?”
“说!”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我撇撇嘴,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才把那晚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他点点头:“好,那我按照你说的,把那晚的情景再现一次,你现在开始跟踪我。”
“跟踪你?”
“对。”他转身走进了那条胡同。
“喂!搞什么?你以为这是在拍电影啊?”
他不理我,径直往胡同深处走去,还装出鬼鬼祟祟的样子。看着他这副蹩脚的表演,我差点笑出来,没好气地跟上了他,他越走越快,一会儿便隐进了那条巷子。
“罗天,罗天!”我突然有些害怕了,加快了脚步,就快要走到巷子口的时候,我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叩,叩,叩,叩!那是高跟鞋叩击地面的声音。我陡地停了下来,那脚步声是如此的熟悉,和那晚我听到的一模一样。我猝然转身,只见一个女子缓缓地向我走来,她穿着一件硕大的黑风衣,风衣的帽子盖在头上,低垂着头,我看不清她的脸。
她跟我擦肩而过,也走进了那条巷子,脚步声变得模糊起来。我有些恍惚,愣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半晌,只听见一声尖叫,险些刺穿我的耳膜,那声尖叫也跟那晚一样,只发出一半便戛然而止,我全身猛一收缩,就像个原本失去记忆的人,随着这声尖叫,让我失去的记忆在这一刻完全苏醒。我奔向巷子口,呆呆地看着立在巷子中间的那个女子,这副画面带给我的是一种致命的熟悉感,她就那样直挺挺地站在那里,风衣上的帽子取下来了,凌乱的发丝在风中轻舞。
我梦游般地走过去,轻拍了一下她的后背,她果然直直地扑面倒了下去,发出一声坚硬的巨响,我一下把她翻了过来——天!这分明就是一个木偶!
(待续)
楼主:上官午夜  时间:2008-04-17 09:00:00
我不可遏制地尖叫着,完全忘了这是罗天的布局,转身就跑,在外面的胡同里跟早已等在那里的罗天撞了个满怀,我一把抱住他,哇地一声哭了。
“别哭,别哭,都是假的。”他手足无措了起来。
我好不容易止住了哭,抬起那张泪眼婆娑的脸,木木地望着他,他是怎么从巷子里出来的?
“我不是事先跟你打过招呼了吗?这是按那晚的经过表演的,你怎么还吓哭了?”他顿了顿,接着说,“时间差不多了,跟我来。”说完,他不由分说,把我拉进了那条巷子,我顿时目瞪口呆,那个木偶竟也凭空消失了!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用手指着右边那面墙的墙头,说:“看到那里有一个铁勾吗?我就是从那里找到答案的。”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看了半天才看到那个生锈的铁钩,只露出一小截,如果不留意,根本看不出来,可是这个铁钩表示什么?
“小刘,你可以出来了!”罗天的话音刚落,一个年轻的女子出现在墙头,她还穿着那件硕大的黑风衣,手里拿着一根绳索,她把绳索的一端扔下来,然后很麻利地顺着绳索往下滑,我终于看清楚,绳索的另一端原来就系在那个铁钩上。我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女子走到罗天跟前,恭敬而又亲切地叫了一声:“罗队。”
“嗯,没事了,你回去吧。”
待她走后,罗天对我说:“现在明白了吗?我之所以要演给你看一遍,是因为我想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
看着他那张自信十足的脸,我不由自主地有些佩服起他来:“谢谢你,罗天,走,我请你喝咖啡。”
虽然那晚的谜团被解开了,可是我的心里却笼罩起了一层更大的不安,为什么那个木偶的脸是夏小宇?

44
下午的咖啡厅里比较安静,零散地坐着几个客人,我跟罗天选了一张靠窗的台位相对而坐。我心不在焉地透过玻璃看外面的人群车辆,我知道罗天有话要问我,我不敢正视他的眼睛,那里面像藏了一台测谎仪。换作平时,我可以耍赖皮,但是现在不一样,他已经解开了那晚的谜团,他不会不追问的。
果然,刚坐下来没一会儿,他就直接开口了:“现在总可以告诉我你跟那两个人的关系了吧?”
“哪两个人?”我装傻。
“你为什么这么不相信我?还是你真的是一头牛?”
“你才是一头牛,我都说了跟他们没关系,你为什么一定要认为我跟他们有关系?”
“还狡辩?你不是说过我很会推理吗?”
我挥挥手:“嘁!给你一片阳光,你还真灿烂了,说实话,我的确是因为那个男人很可疑才跟踪他……”
“碰巧看到他在巷子里消失,然后又碰巧看到了一个女人变成了木偶,是这样吧?”他接过我的话。
“哦,对!我想……差不多……就是这样。”
他冷笑了一下:“七月啊七月,说你是头牛你还不服气,是不是一定要我说得明明白白你才不狡辩?好!我这就一点一点地说给你听。如果你跟他们没关系,今天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就不会从装病一下子变得那么激动。我这么跟你分析吧,从我解开这个谜底开始,我就知道这是一个早已布好的局,那个男人是要把你引到巷子里去,然后跟那个女人合起来故意吓你,你觉得我应该相信他们这么费劲心思的布局只是为了制造一个所谓的碰巧吗?”
“我……”我一时语塞,低下头来,犹豫片刻,终于把夏小宇的死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地说了出来,“小宇是我最好的朋友,她的死对我打击很大,我当时因为太难过而忽略了很多疑点,后来我才想到这件事情古怪,她为什么要穿着睡衣跑到阳台上去割脉自杀?我一直怀疑高炎,他有足够的时间作案,他先把小宇杀死,然后移尸到阳台上,他这么做肯定是想让暴雨冲刷掉一切的线索,可惜我一直找不到足够的证据指证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小宇是个左撇子,所以我才断定小宇并非自杀。”
(待续)
楼主:上官午夜  时间:2008-04-18 13:52:00
罗天想了想,说:“时间过去这么久了,案发现场肯定早已破坏,如果要找出什么线索估计也不太可能了。从表面上看,高炎的嫌疑最大,不过再仔细一想,我认为跟高炎倒没有什么关系,照你所说,高炎把夏小宇移尸到阳台上是想让暴雨冲刷掉线索,可是他去接你的时候还没有下雨,据你说那场暴雨来得很突然,也就是说高炎根本不知道会下雨,倘若在那种情况下移尸,只会留下线索。还有,你说高炎去接你推迟了半个小时,当然,半个小时的时间足以杀人,如果夏小宇真的是高炎所杀,他绝不会向你隐瞒那半个小时的去向,任何一个罪犯在作案以后,都会想尽一切办法制造自己不在场的证据,高炎又怎么会刻意隐瞒?至于夏小宇为什么会选择在阳台上自杀,这一点我跟你的想法一致,凶手应该就是想让暴雨冲掉线索,由此可以推断,凶手很有可能是在下雨的时候移尸的,而阳台大概也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可是,夏小宇的死跟那天晚上的事有什么关系?难道你跟踪的那个男人就是高炎?”
我摇摇头:“不是,是一个解签的人。小宇住的那个地方有一间很小的寺庙,小宇死之前的一个月,我陪她一起去求过签,是一支下下签,那个解签的人说她在一个月之内会有血光之灾,本来我没有怀疑那个解签的人,只是觉得他长得贼眉鼠眼,不像是好人,后来我慢慢地发现他跟高炎好像认识,所以才起疑。你想啊,高炎是一家外贸企业的副总,而他只是寺庙里解签的,他们怎么可能认识?那天晚上,我接到了杜枚的电话,哦,杜枚是天上人间夜总会的坐台小姐,跟小宇是同乡,她告诉我高炎带了一个男人过去,很像那个解签的,我就立刻赶了过去,发现果然是他,他正从夜总会离开,于是我就跟踪他 ……”
“然后就跟到了胡同里,对吗?那个女人又是谁呢?”
“当时太黑了,她穿成那样,我看不清楚,但是那个木偶……是小宇。”
“哦?你看清楚了?”
“对,绝对是小宇,自从小宇死了之后,我的身边就发生了很多奇怪的事,我总在三更半夜接到小宇打进来的电话,我总觉得她一直在我身边监视着我,这种感觉很奇怪,而且启凡还看见过她,启凡怀疑她根本没死。”
“她没死?”
我用手按住太阳穴:“我也不知道,我觉得很迷茫,以我当时看到她的样子,她应该是死了的,可是……可是那些电话,还有启凡看见了她,这些又怎么解释呢?”
他眉头深锁,点了一根烟,又递了一根给我,说:“看来这件事比我想象的要复杂一些,解签的人跟这件事情又有什么关系?”
“我一直怀疑是解签的人跟高炎合谋杀了小宇,或者是高炎指使他杀了小宇。”
他说:“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不过我奇怪的不是这个问题。”
“那是……?”
“能把一个木偶做得跟真人不差分毫,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颜师傅。我在那条巷子的墙头发现铁勾以后,为了能演给你看一遍,我四处打听哪里可以做木偶,结果在很偏远的一个农村找到了颜师傅。听人说颜师傅是木匠世家,木匠的手艺是祖传下来的,从他祖父的祖父开始就是木匠,颜师傅有一门绝活,就是做木偶,你只要给他一张照片,甚至让他瞧上一眼,他就能做出一个一模一样的木偶,而且关节处也跟真人一样。那个村子后来有了一个风俗,死了人之后不再扎纸人烧,而是让颜师傅做木偶人陪葬。颜师傅有一个义子,叫何勇义,是个瘸子,听说是颜师傅上山砍木头捡到的,当时何勇义还是个十来岁的孩子,无父无母,颜师傅看他可怜便收为义子,何勇义聪明伶俐,且勤奋好学,每次颜师傅做木匠活的时候他都在一旁认真地看,因为颜师傅只有三个女儿,没有儿子,最后就把木偶的绝活传给何勇义。十年前,颜师傅的家里突然发生了一场火灾,全家上下六口无一幸免,颜师傅因为去邻村帮人做木偶才躲过一劫,次日回到家才发现六具尸体全被烧得无法辨认,其中也包括何勇义。从那以后,颜师傅就再也不做木偶了,变成了一个活死人。我费了好大的心思才让颜师傅帮我做了一个木偶。据村里人说,颜师傅已经十年没有做过木偶了,何勇义一死,这门绝活也就失传了,可是你那晚看到的木偶又是谁做的呢?我开始想过,也许是有人从坟墓里挖出来的木偶,但挖出来的木偶又怎么会长着夏小宇的脸?很显然,这个木偶是为夏小宇量身订做的,除了颜师傅,还有谁能把木偶做得跟真人一样?这里面到底隐藏了什么?”
这时,有两个女孩子从外面走了进来,在我们不远处的一张台位上坐下来,一个服务生过来问她们要什么,两个女孩点了咖啡,可那个服务生却迟迟没有离去,不停地打量着其中一个女孩,半天才恍然大悟地喊出来:“你是李佳?”
女孩疑惑地着他:“你认识我?你是谁啊?”
“我是丁亮啊,以前坐你后面的,在学校他们都叫我胖子,记起来了没?”
“哦——原来你是胖子啊!你现在这么瘦我都认不出来了。”
“嘿嘿,你也是啊,变了好多,跟在学校时一点都不一样,我最记得你那次捉弄咱们班主任了,我明明看见你放在讲桌里的是一只玩具老鼠,为什么最后会变成真的?我到现在还没有想明白。”
被叫做李佳的女孩抿嘴一笑:“其实只是一个障眼法,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的。不说这个了,你怎么在这儿做服务员?”
听到这里,我看见罗天的眉头逐渐聚拢,喃声道:“障眼法?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的?”然后,他的眼睛陡然一亮,“难道……七月,我想我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回头我再给你打电话!”说完,他不再管我有什么反应,匆匆地走了出去,留下了一脸茫然不解的我。
障眼法?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的?什么意思?罗天就凭这个知道了什么?
(待续)

楼主:上官午夜  时间:2008-04-20 14:11:00
我跟启凡散步回家,因为没找到安依云,大家心情都不好,启凡一直没说话,似乎在想什么。我挽着他的胳膊也一路沉默,不想打扰他,偶尔偷看他一眼,我所看到的,只是他微蹙的眉梢和紧闭的嘴唇。
一会儿,他突然很沉重地说:“我觉得秦安没有记错,依云很有可能是去了那里。”
我抬眼望他:“你是说那个已经荒废的精神病院?”
“嗯。”
“为什么?她去那里干吗?”
“我也不知道,目前我只是这样猜测。”停了一会儿他又说,“你还记得她在咱们这儿失踪的那个晚上吗?”
“当然记得,你第一次动手打了我。”想到那个巴掌,我心里还有气,我当时怎么就那么轻易地原谅他了呢?
他心里只惦记安依云,没听出来我的不悦,好像把那个巴掌忘了一样。他说:“我说的不是这个。”
我当然知道他说的不是这个。
“你还记得她的鞋子吗?全是泥,如果单单只在市区,是不可能会弄成那个样子的。还有你报警的那次,有个警察去追她,说看见她坐Taxi跑了,证明她其实是正常的,她只是什么都不肯说出来而已。我相信刚开始,她的确是受了某种刺激令她变成那样,秦安刚刚说前段时间她好了很多,也就是说她可能是真的好了,所以,把这些事连在一起,唯一的解释就是她去了那个精神病院。”
听启凡这么一分析,似乎有点道理,可是我不明白,安依云去那间荒废的精神病院做什么,都已经荒废了三十年了。除非……我全身一紧,脱口而出:“你怀疑那里面还住了人,而那个人跟依云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
启凡笑了一下,但笑容里却流露出些许的无奈。他说:“聪明,不愧是我安启凡的老婆,学会分析问题了。”
我拍了他一下:“你少臭美了,我本来就很聪明,我小说里面的悬念写得多好。”
“那是小说,你胡乱编的,现实生活中哪有那么玄?”他想了想,又接着说,“她跟那个人的关系很可能不能公开。”
我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自作聪明地说:“明白!这也是她一直不开口说话的原因。”
说这话的时候,我们已经到家门口了。
回到房间我们就躺下去睡了,我翻了个身,背对着启凡,脑子里反复地想着那个精神病院,那里面难道真的还有人在住吗?荒废了三十来年会是谁住在里面?而且还得跟安依云有着密切的关系,这个问题难度就有点大了。照时间来推算应该不可能是安依云的情人,那时候她自己都没出生,哪来的情人?听启凡说安依云是在去年她爷爷死的那晚变成这样的,也不否定她是在出了事以后再把情人藏进去的,可是她把情人藏到一个荒废的精神病院所为何意?难道是她的情人有不能见人之处?是个瞎子?疯子?或者麻风病?不对!就算是她的情人,她也用不着再也不说话了啊,她是想用沉默来抗议还是保护什么?想想还是矛盾,她跟何秦安的感情很好,她不像是一个用情不专的人。如果抛开情人这一猜测,那么住在里面的究竟会是谁呢?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启凡也睡得不安稳,看来他跟我一样,也被这个问题深深困扰着。因为,一个正常人,他是不会住在精神病院里的,何况还是已经荒废了那么多年的。根据启凡以前跟我所说,安依云是听到或者看到了什么才会受刺激,那这个人会不会跟她的家庭有关,跟她爷爷的死有关?她爷爷死的那天她正好看见了那个人,而且也知道了那个人就住在精神病院里面?也不对呀,知道了她也不至于吓得不再说话了啊,她并不惧怕那个人,否则就不会偷偷去看他。
所有的猜测被推翻,我越想心里越困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跟她有着息息相关的人,而且关系复杂到不能公开?
我忽然很强烈地意识到,我对那个藏在精神病院里的神秘人,已经产生了一种极大的兴趣。尽管目前还不能确定那里面是不是真的住了什么人。
(待续)
楼主:上官午夜  时间:2008-04-21 08:52:00
第十章 第二类死亡
46
启凡八点多就起来了,我是被他打电话给吵醒的,他双眼红肿,一看就知道没有休息好。我听见他说:“嗯……对……没错……不知道吗?好……是不是很麻烦?……对,时间是久了点……好的,那麻烦你了。”听他的语气像是在打听那个精神病院的事,不过好像没有问出什么所以然来。
他回头看我,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看起来疲惫而憔悴。他见我醒了,走过来弯下身子用手抚摸我的头发,温柔地说:“是不是我打电话吵到你了?”
我拉着他的手,摇摇头,把脸贴在他的手心里:“你姐还没有消息吗?”
“喔,早上七点多我收到秦安发来的信息,说依云已经回去了,在他那儿。”
“那就好。”
他摸摸我的脸:“我去诊所了,你再接着睡吧,我知道你昨晚也没睡好,醒来后给我打电话,我走了啊。”
启凡走后,我很快又睡了过去,刚睡着就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了,我迷迷瞪瞪地去开门,以为是启凡忘了带钥匙,当拉开门的那一刻,我一下子就清醒了,我认得那个送邮件的男人,他正站门口微笑地看着我。我顿觉头重脚轻,血液倒流,失神地盯着他手里的邮件,有那么一刻,我回不过神来,为什么事情还没有结束?那种无声的恐惧此时又如潮水般涌上来,湮没了我。
他显然被我的样子吓到了,小心地问:“小姐,你怎么了?没事吧?”
“哦,我……我没事。”我艰难地吞下一口唾液,有些摇摇欲坠。
“那这个邮件……”
我条件反射地后退了一步,脱口而出:“我可以不收吗?”
他想了一下,说:“这样吧,你签个字,算你收了,我也好回去交差,至于邮件,你要真的不想收,我帮你处理吧。”
我木讷地点了点头,接过单子签了字,看他带着疑惑的神情下楼。然而,一种神奇的力量突然紧紧抓住我的神经,控制着我的大脑,迫使我想要看那张打印出来的信里的内容。我忘了是怎样叫住他,忘了是怎样从他手里重新拿回邮件,也忘了是怎样回房间把它拆开的,一切过程,都显得那么不由自主,犹如梦游。
让我感到意外的是,里面除了一根被燃过一半的蜡烛,只有一张白纸,上面什么字也没有。
我有点晕了,寄张白纸是什么意思?让我自己去猜?一会儿我又惶恐不安起来,没有比有或许更可怕。
我突然想到这可能是无字天书之类的东西,我慌忙打开灯,把纸凑上去,什么也没有;我又把蜡烛点燃,把纸放上去烤,差点烧着了上面也没有显示任何内容,于是我又把它放到水里,依然是白纸一张。做完这些之后,我忽然为自己的紧张感到可笑,只是一张白纸,怎么把我弄得如此神经兮兮?我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被它击败?一张白纸能代表什么?也许正如启凡所说只是一个玩笑呢?
我把蜡烛以及白纸扔进垃圾篓里,重新躺回到床上,却再也睡不着了,脑子里翻来覆去还是那张见鬼的白纸,以及白纸上不曾显示出来的内容。我爬起来,又躺回去,爬起来,再躺回去,如此反复折腾,就差怀疑自己有些精神失常了。
想了半天,终于决定给罗天打了个电话,谁知他竟不在S市,说过些日子才回来,我把收到邮件的事说给他听,他说:“我忘了告诉你,我上次就去邮局查过了,根本没有这份快件,很显然不是通过邮局的,下次那个人再送邮件来,你想办法先拖住他,然后再给我打电话。”
挂完电话后,我更加想不通了,到底是谁在跟我玩这种捉迷藏的游戏?越想脑子越乱,不行!我得出去走走,否则真的要精神失常了。
出了门,我突然想去那间精神病院看看,我拦了一辆出租车,刚离开市区,手机在响,我拿出来看,全身就像被电触及一般,剧烈地抽动了一下,我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忘了接电话,呆愣着,这个消失了近三个月的男人怎么又突然出现了?
“七月,怎么那么久才接电话?”
我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我只是想笑,而且特别想笑,于是我干脆笑出了声音。
“你怎么了?”
我依然在笑。
我的样子反而吓到了他,他说:“怎么了,七月?你先别笑,跟我说话,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我很好。”我终于忍住笑开口说话。
“那你干吗一直笑?还笑得那么奇怪?”
“可原……是你吗?”
“是我,七月,对不起,我突然有事回北京,没来得及跟你说……”
“你还活着……”不知何时,我早已泪流满面。
“是的,我还活着,七月,我刚到机场,你来接我吗?”
“来,你等我。”
我马上叫司机去机场,可是没一会儿我又叫司机停了下来。我把车窗摇下来,趴在车门上,我真的要去见他吗?真的要去吗?我心乱如麻,脑子里想着启凡的母亲说过的话,我跟启凡三月初十就要订婚了,今天是二月初六,还有一个月零四天……二月初六?我突然想起来,今天好像是个什么日子。
“小姐,你到底要去哪里?”司机有些不耐烦了。
“哦,回市区吧。”
我拿出手机,关了机,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我的眼泪再次落了下来,风干在寂寞的车厢里。
可原,对不起,很多事情,我们真的无法选择,也无能为力。
(待续)
楼主:上官午夜  时间:2008-04-22 09:05:00
47
今天到底是个什么日子呢?
我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着,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迷了路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一直游荡到夜幕降临,城市霓虹闪烁,夜生活开始喧嚣。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原来买水晶玻璃杯的那间精品店。老板娘一眼就认出了我,我上次在她的店门口坐了好几个小时,故对我印象深刻,她以为我又是来买水晶玻璃杯的,很抱歉地说已经没货了。我一眼看见了一条用红线编织的水晶项链,吊坠上的透明水晶里镶着一朵黑色的小花,我有些惊讶,脱口道:“曼陀罗?”也正是这条项链让我终于想起来今天是温可原的生日。
老板娘笑着说:“对呀,小姐认得这种花?这是仅有的一条项链,原本是跟一条手链配套的,那条手链去年被一个先生买走了。”
我心里突然涌出了一丝感动,当下就把那条项链买下了,也许它就是等着我来买的。
我刚走出精品店就变天了,只听见低空中传来几声闷雷,顷刻间,暴雨便骤然而下,我跑进一间超市买了把雨伞,心里突然不安了起来,我紧紧地攥着那条项链,犹豫了半天,终于开机拨通了温可原的电话,他很快就接了,没等他开口,我便问:“你在哪儿?”
“机场。”
“怎么还在机场?”
“在等你。”
我内心的防线一下子就被彻底击垮了,所有的顾虑与矛盾都被抛至九霄云外。我拦了一辆车,直奔机场而去。下了车,我飞快地往候机室跑,“七月——”我猝然转身,他正站在暴雨中的那盏昏暗如豆的路灯下,神情落寞而坚定。我呆呆地凝视着他,看暴雨拍打在他的身上。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我被雨淋的样子很帅吗?”说完,他很自然地张开了双臂,我再也无法控制,让自己扎扎实实地投进了他的怀里,时间,就这样停了。
“你一直等在这里吗?”
他说:“对,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你关了一天的机,我担心你出了什么事。”
“你怎么这么傻?你可以先回市区的啊,为什么要一直等在机场?”
他轻笑着:“这不是傻,而是执著,对你,我无法控制,也心甘情愿。七月,说实话,我离开的这几个月,你……想过我吗?”
我没回答他的话,踮起脚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从兜里拿出那条项链,轻声说:“生日快乐!”
他显然惊呆了,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你记得我的生日?而且还……买到了这条项链?”
“很难想象我们居然找到了同一间店,对吗?”
他再度将我拥进怀里:“今天是我的生日,走,我们一起去庆祝吧。”
(待续)
楼主:上官午夜  时间:2008-04-23 09:13:00
48
如果一个人太贪心了,上帝会不会惩罚他?
我一路想着这个问题,忐忑不安地回到了家,我不知道要以一种怎样的心情去面对启凡,算算已经五年了,如果没有他,我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样子,我们之间一直都很好,虽然偶尔出现过一些不愉快,但绝对没有到要分手的地步。如今,温可原的出现把原有的一切全搅乱了,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从来没想过要离开启凡,这样的念头从来没在我的脑中闪过,而我刚刚竟在喝了一些酒之后鬼使神差地答应温可原回来向启凡摊牌,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助像荆棘一样密密麻麻地将我裹住。
我刚上楼梯,还没来得及开走廊灯,冷不防被一双有力的胳膊圈住,我本来就心不在焉,加上突然被人在黑暗中抱住,我的魂儿都差点吓掉了。启凡的声音在黑暗中温柔如水,但是夹杂了少许的落寞:“是我,七月。”
我拍拍胸口,缓了一口气:“吓死我了,我以为撞到鬼了,这么黑你也不怕抱错人?”
“你是我老婆,我不会抱错人的,你去哪儿了?我在这等了你半个小时。”
“你为什么不在家等我,跑这儿来等?”
他搂住我的腰:“这么黑,又在下雨,我担心你害怕嘛……嗯?你喝酒了?为什么跑去喝酒啊?”
我在黑暗中隐藏自己的尴尬,却隐藏不了自己的心虚:“我……”
他打断我:“我就知道你心情不好,我一回来就看到了垃圾篓里的蜡烛,可你不用一个人跑出去喝酒啊,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启凡……”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感觉出来了什么,我总觉得哪儿不对劲,而且上了楼以后,他一直站在门口跟我说话,没有要进屋的意思,也没有打开走廊灯。
他把我搂在怀里,柔声道:“好了,没事就好,以后别再一个人跑出去喝酒了,有什么事就跟我说,我是你老公,我们还有一个月就订婚了,不是吗?”
也许是我心里有鬼,我总觉得他话里有话,我说:“我知道了,进去吧,杵在门口,一会儿有人来该吓到了。”
“那个……依云回来了。”
“她不是在秦安那里吗?怎么回来了?”
“是啊,秦安不是要出差吗?下午把依云送到诊所去的。”说这话时,启凡打开了房门。
我走过去轻轻地推开卧室的门,安依云已经睡着了,她的嘴角微微向上倾斜着,我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没敢惊动她,拉上门走了出来。
“七月,你来看。”
“什么?”我接过启凡手里的纸,上面是些打印出来的电话号码。
“你上次不是让我去查话费清单的吗?我今天刚好有空就去了,从去年十一月开始的,都在这儿了。”
我认真地看着,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号码,只有几个陌生的号码,我照着上面打过去,不是没人接就是公用电话。就在我刚准备放弃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号码,时间显示是去年十一月二十六日的晚上十二点四十七分,我皱了皱眉,那一天我不在家吗?为什么我不知道她打过电话到家里来?我点了一根烟,装作若无其事地问:“杜枚给你打电话打到家里来了?”
“嗯?有吗?”
“没有吗?”我反问他。
他想了一下,说:“哦……是有那么一次,就是你去参加朋友生日Party的那次,我关机了,她就打到家里来了,说我朋友在她那儿喝醉了,问我要不要……”
“行了!”我只觉得一股没由来的怒火直冲向头顶,我大声地打断他,“别再说了!”
他显然被我突然爆发的脾气吓了一跳,他搂住我的肩膀:“怎么了这是?”
“别碰我!”我心里一痛,眼泪夺眶而出。
“好好的怎么生气了?七月,你不是怀疑我跟杜枚吧?天!你怎么可以怀疑我呢……七月,你先别哭,你一哭我就六神无主,又不是多大的事儿,我求你,别哭,七月,你听我说,我跟杜枚什么都没有,真的,我发誓,你相信我好不好?”
(待续)

楼主:上官午夜  时间:2008-04-23 15:04:00
我趴在他的怀里泣不成声,我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想找事跟他吵架而摊牌吗?我怎么会变成这样了?杜枚给他打电话的那晚我正在跟温可原看见鬼的流星雨,我有什么资格谴责启凡?我越发伤心了,搂住他的脖子,断断续续地说:“对不起,启……凡,我只是……心里难过,我真的好难过,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启凡……”
他紧紧地搂着我,搂得那样紧,唯恐一松手我就会不见了一样,在我耳边温温存存地说:“七月,没事了,没事了,七月。”
我哭着,不停地哭,然后,他抬起我的脸,深深地望着我,透过泪雾,他的眼睛是那样柔和,那样心疼。他吻吻我的眼泪,低柔地说:“我知道你心里有好多的难过,都是我不好,只顾着忙自己的事情,没有好好想过你的感受,也没好好安慰过你一句,你原谅我好吗,七月?”
我又哭了起来,倒在他的怀里,哭得悲悲切切。他拥紧了我,反反复复地说:“都是我不好,别再哭了,乖七月,以后我再也不会不顾你的感受让你一个人跑出去喝酒,都是我不好,我说过要让你幸福的,可我还是把你弄难过了,我发誓再也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了,相信我,七月……”
在这样亲切的安慰下,在这样温存的软语里,还有这样温暖结实的怀抱里,我的感情天平怎么可以失衡?我一定是被鬼迷了心窍。
“好点了吗?七月?”
我点点头,躺下去紧紧地偎着他。
“睡吧,宝贝,睡一觉醒来什么都会好起来的,上天不会把苦难给你的,如果有,那也是我的不小心,没有好好保护到你。我以后不会再那么不小心了,乖,让老公抱着你好好睡,什么都别想。”
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在启凡近似于催眠的声音里,安静地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温可原闯了进来,抽出一把刀,狠狠地插向启凡的胸口,鲜血四溅,喷得到处都是,我被吓醒了,没命地尖叫着。
“七月,七月,你醒醒!”
我从梦中醒来,一下钻进了启凡的怀里,眼前是温可原带着杀气的脸,以及那一屋子的血:“启凡,你别离开我,你别出事,你一定不能出事。”
“别怕,别怕,做梦而已,我不会有事的。你瞧,我不是好端端地在这里吗?我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
我松开他,深深地看着他,认认真真地说:“启凡,如果有一天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原谅我吗?”问这句话的时候,我在心里做了一个最大的决定,彻底忘掉温可原,也彻底忘掉那份纠缠不清的感情。
“会,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能够理解,我相信你。”他抓住我的一只手放在唇边轻轻吻着,低声地说,“七月,我这么爱你!”
我望着他说不出话,眼眶发热,我抬起头去吻他,他立刻揽紧了我。这一吻,我吻进所有的歉疚、忏悔、深情和挚爱。
(待续)
楼主:上官午夜  时间:2008-04-25 09:08:00
49
我一夜没合眼,启凡很早就起来了,他以为我还在熟睡,小心地从沙发上起身穿衣服,我听见他去刷牙洗脸,然后走过来俯下身轻轻吻了吻我的脸,又去卧室看了看安依云就出去了。
我躺在沙发上,感觉有一只手正在拼命地绞扭着我的心脏。我不知道自己对温可原的那种感觉是不是爱,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要放掉他了,永远。可是,我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耳边响起临分手时温可原对我说的话:“七月,我等你,从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已经注定我要等你。放下所有的顾虑去跟他摊牌,我一定会对你好,相信我。”
然而,我现在无法去承载他那么重的感情,我拿起手机,却没有勇气拨他的号码,我深吸了一口气,把手机放在胸前,我想起母亲曾经对我说过,要学会自己去衡量、去选择,不要等到铸成大错时才后悔。是的,我必须给他打这个电话,他还在等我的答复。
从未如此怯懦,从未如此瑟缩。我再深呼吸了一下,努力地调匀自己的呼吸,然后,我翻出他的号码迅速地拨了过去。
他几乎是铃声刚响就接起了电话,我听到他急促而略带沙哑的声音:“七月,你终于打电话来了,我一个晚上都没睡,我害怕睡着了你打电话来我听不到。我从来没有如此害怕失去一个人,我昨晚一直想给你打电话,又怕给你压力,我相信你能处理好的,七月,你想好了离开他吗?”
我紧咬着嘴唇:“你总是这么傻……”
“怎么了?七月?你在哭吗?是你没想好还是他不同意?他难为你了?”
“不,不,没有,不关他的事,他没有。”
“那是……你……”
我深吸了一口气,鼓足了勇气说:“可原,对不起,我试着说服自己离开启凡跟你走,可是我失败了,我做不到,忘了我吧,可原,也请你原谅我。”
说完这些话,我不再等他开口,就挂了电话,关机。我觉得浑身剧痛,我把被子拉起来蒙住脸,低低地、无声地、沉痛地啜泣起来。


50
终于决定给杜枚打电话是在半个月后的一个下午,我实在忍受不了夏小宇在电话里带给我的困扰,我无法理解夏小宇为什么总要在三更半夜打电话来吓唬我,而且我还不止一次地看见她像幽灵般在楼下的路灯下徘徊,用那双冷漠、充满了仇恨的眼睛看着我。我给罗天打过电话,他还在外地,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于是,我只能找杜枚,我想从她那里了解一些夏小宇的事情。我给她打电话的时候是下午三点,听到我的声音,她很意外:“七月?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找我有事吗?”
她那边很吵,我听见有男声在鬼哭鬼叫地唱歌,还有猜拳的声音,我说:“也没什么事,好久没跟你联系了,你还好吗?”
她开心地笑了起来:“我呀,没什么好不好的,老样子,你呢?”
“我也是。我想……跟你谈谈,你有时间吗?”
她忙不迭地说:“有啊有啊,不过我现在在陪客人吃饭,我会想办法先跑,到时侯我给你打电话好吗?”
挂完电话以后,我坐在窗前抽烟,安依云在客厅看电视。这半个月以来,我哪里都没去,手机也一直没开,怕温可原会找我。
这段日子安依云没有失踪过,何秦安出差回来过一次,但他这段时间很忙,老是跑外地,所以把安依云还是放在这里,他回来了就会到家里来看她,有时候会买很多菜,留在家里吃饭。
我把烟头从窗口扔下去,然后起身走到电脑前开机,已经好久没上网了,我打开信箱,竟意外地收到了温可原的一封邮件。


七月:
我不知道你能否看到这封信。我把自己当成一个讲故事的人,把想念讲给你听。
你知道吗,七月,午夜的天空实际依然是蓝色的,子夜蓝。这些天我一个人静下来,拾起所有与你相伴的记忆碎片,用真心串起,挂在天鹅绒般优雅的夜幕里,每天我轻轻地抚摸着,可是终究断了,所有的快乐都遗失在深深的遗憾里。
我也终于明白,我根本找不到开启你心门的那把钥匙。于是,我想悄悄地、远远地离开你。以为时间可以帮我一个忙,轻轻地带你来,也带你静静地飘走。
我不想欺骗自己,我不想每天只靠回忆感受你温暖的气息,我不想就此失去你,你是从相思树上飘下来的一片叶子,直飘到我的心里,你是唯一让我如此感动的女子。
没有你的这些日子里,忙忙的,心也盲了。不能听音乐,音乐总是悲伤;不能看天,蓝天里总有你的笑容浮现;不能睡下,睡下了,你的影子会追到我梦里……
不知在心里把你的名字念了多少遍,可天亮了还是不能相见。真怕就这么平平淡淡的三五十年,这中间要堆积多少对你的爱恋?七月,如果慢慢的有一天你把身边真真假假的爱情都看穿,你还能分辨哪一声是我对你的呼唤?
知道我当初买那条水晶手链的时候,为什么没一起把那条项链买回来吗?我在冥冥之中等待,等待着不可能发生的奇迹。当你把那条项链放在我手心里,轻声地对我说“生日快乐”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么震惊吗?我当时就认定,你是我命里的女人。
以为爱会由痛苦而终幸福,以为想念是潮,潮有涨有落;想念是云,云有卷有舒。忙忙碌碌的,把想念埋在心底,懒懒散散的,可以每天把想念讲给你听。
可是没想到,换来的是你的沉默,而想念的尽头只是新的想念。无望的等待大多数时间里成了一种仪式,思念好像祈祷一样成了每天生活的一部分,等到仪式结束了,才发现自己每天都爱你多一点。不知道是不是要这样等下去,在等待中忘记了自己还在等待着。时间一秒一秒地流走,但至于下一秒是什么概念,是轻轻念你的名字,是默默地一声叹息,还是陷入回忆时嘴角不经意流露出的一丝微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思念如蚀,一点一点遮蔽了我生命的光芒。
夜于我曾经是一件礼物的黑色封套,当轻轻开启时,那种喜悦是不言而喻的,因为黑色的封套下总是一个光灿灿的新的一天。而今,他谋夺了你的身影,把我抛弃在孤单里。
终于明白了,这个世界只有两种模样,一种是你在我身边的时候,一种是你不在……
七月,如果你真的幸福,那么,我不会再打扰你,也许从此告别爱情而倾心死亡。不过你放心,只是一颗心死了而已,我的人永远为你祝福遥望,愿你幸福!
(待续)
楼主:上官午夜  时间:2008-04-26 09:31:00
温可原英俊的轮廓以及温柔如水的眸子渐渐浮上脑海,然后以最清晰的画面定格,屏幕上黑色的字体逐渐变得模糊,泪水顺着脸颊悄然无声地滚落下来,我蜷缩在椅子里一动不动,像沉睡在一个昏昏沉沉的梦里,四周都是寒风,吹着我、卷着我、砭骨浸肌,直吹到我的灵魂深处。
半晌,我从椅子里弹跳起来,关掉电脑,神经质地在房间里来回走着,我必须要找点事情做,才能克制自己不去担心温可原。找什么事情做呢?我走出卧室,看了看一脸木然的安依云,也许我可以去那个精神病院看看,上次因为温可原的电话没去成。
想到这里,我很快地换好衣服,安慰了安依云几句便出门了。我拦了一辆出租车,凭着那晚模糊的记忆终于找到了那个岔路口,车往前开的时候,我让司机慢点,四下里张望着,一种莫名其妙的紧张从脚底蹿起,我终于看见一幢破旧的楼房隐藏在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里面。车开不进去,我让司机在路边等着,我进去一下就出来,他不愿意,本来来这种地方他就有些怀疑,我跟他磨了很久,我向他保证,不会超过十分钟我一定出来,最后我说给他双倍的钱,他才答应了,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我战战兢兢地走进了那条弯曲的小路,越靠近那幢房子我的腿越沉重。
房子一共分为两层,面积不是很大,设计得有点儿奇怪,楼下只有两扇大门的面积,很陈旧,有点像电影里那种旧社会的房子,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一扇拱门,从外面看进去,有一条不算很长的通道,通道的另一头隐藏着未知的神秘。
我犹豫了一下走了进去,光线很暗,我发现通道里很干净,像是经常有人打扫一样。看来,这里果然住了人。
我没有穿高跟鞋,走在通道里一点声音也没有,这样的寂静让我紧张得手心里直冒汗。两边是一些紧紧关闭着的门,估计是一间间的病房,有几扇窗户上的玻璃已经损坏,从里面发出黑暗阴冷的光,仿佛在每一扇窗户后面都藏着一双冷漠的眼睛在窥探着我这个不速之客。我硬着头皮快步往前走,我只能往前走,因为我现在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了。
幸好通道不是很长,很快就走完了,眼前出现了一个很大的院子,还没等我看清院子的结构,在一棵很大的树下面一个女人牵住了我的视线。她正背对着我荡秋千,穿一件黑色的外套,衣服很长,随着晃动的秋千在草地上拖来拖去,她雪白的头发在后面梳了一个髻。
“你来了,有带吃的吗?”声音苍老而荒凉。
我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想说话却又发不出任何声音,好像声带在突然之间坏掉了一样。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感觉到我的存在的,我发誓,我绝对没有弄出半点声响。
她见我没说话,停下晃动的秋千,慢慢地转过头来。那是一张苍白、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少许的皱纹。
我们四目相对,然后她腾地从秋千架上跳下来,一溜烟跑进了一个房间,那样子看起来像偷食被人发现的小老鼠。砰的一声巨响把我拉回到现实,我只觉得头皮一麻,转身撒腿就往外面跑,一口气跑到路上,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大口地喘着气,似乎已经丢掉了半个魂儿。
司机莫名其妙地看着我,又看看我跑出来的那条路,我挥挥手叫他赶紧开车,看他的表情,他可能以为我撞到鬼了。
我慢慢地让自己平静了下来,点了一根烟整理零乱的思绪,原来那里面真的住了人,也许还不止一个。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被她吓成这样,其实她的样子并不恐怖,她只是出现在那幢可怕的房子里让我害怕。那么,她是谁呢?她就是那个跟安依云有着不寻常关系的人吗?她刚刚以为是安依云去看她?如果她就是我们猜测的那个人,那她跟安依云是什么关系?又或者那里面还有别人,跟安依云真正有关系的是另外一个人?
我用力地甩了甩头,我不能再继续想了,我的头开始很痛了。
我侧过头去,外面已经黑了。
(待续)
楼主:上官午夜  时间:2008-04-27 09:44:00
51
接到杜枚打来的电话已经八点多了,她抱歉地说一直陪客人吃饭到现在,我笑笑说没事,问她在哪儿,她说有一间新开张的酒吧还不错,问我要不要去,我说好,问了她酒吧的地址就挂了电话。
远远的我就看见了站在酒吧门口东张西望的杜枚,她穿一件白色的外套,没有化妆,烫成了大波浪的长发被拉直了,柔顺地垂在腰际,跟她平时在夜总会里的风尘和妩媚成了一个极其鲜明的对比,看起来很清纯,像是散发着清香的百合。
我从Taxi里下来,叫她:“杜枚!”
她回头看见我,脸上充满了笑容,立刻跳过来挽住了我的胳膊,一边往酒吧里面走,一边向我解释:“真对不起啊,七月,你不知道那桌客人有多讨厌,一直不让我走,从中午就开始了,到现在还没走呢。以前认识,又不好意思得罪他们,我真搞不懂那些客人,吃饭也能吃那么久,对不起啊七月,让你等这么久。”
我连连说着没事,杜枚的过分客气反倒让我有些不自在。
我们穿过一条不算很长的通道,两边是紫色的日光灯,墙壁是黑色的底,给人一种很诡异的气氛。墙壁上画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有骷髅,有带血的剑,有流着白色液体的英文字母,还有一些赤裸着上身的妖艳的女子,女子的下半身是蛇身,闪着可怖的绿光。让人觉得不像是到了酒吧,更像是午夜的地下Disco。
穿过通道,里面的设计就简单明了多了,没什么客人,分散地坐着几对情侣,中间是一个很小的半圆形舞台,舞台上放着一架钢琴,舞台中间还有一根钢管。
服务生过来礼貌地问我们几位,杜枚说两位。我们挑了一张靠角落的位子坐了下来,我坐在靠墙的位子,杜枚坐在我对面,她把外套脱下来挂在另一张椅背上,点了一些小吃,抬头问我:“喝酒吗?”
我忙摇头:“哦,不,给我一杯咖啡吧。”
杜枚递给我一根烟,看看我:“七月,你脸色很差,是不是生病了?”她的语气里充满了关心。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是吗?可能是没休息好。你晚上不用上班吗?”
我看着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子,心里不由得难过起来,尽管启凡跟我说他跟杜枚没什么,可是我总觉得他们之间有问题,女人天生对这种事情极为敏感。如果他们之间真的没什么,杜枚不会那么晚给启凡发那么暧昧的信息。想到这里,我对杜枚有了一种很自然的敌意,而且把她刚刚关心我的话理解为她的内疚,她想掩饰她跟启凡的关系。
她丝毫没觉察出我的敌意,笑着说:“没事,请了假,一天不去没关系的,我们这种班跟别的不一样,很自由的。你呢?这段时间有没有写什么新的恐怖小说?你发在杂志上的一些文章我都看过了,但还是觉得你写的恐怖小说更好看。”
“是吗,谢谢,我已经不再写恐怖小说了,我答应过启凡,他老担心我,说写多了恐怖的东西不好。”
说这话的时候,我装作很不在意地喝着咖啡,看她的反应,果然她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声调也有些不稳定,她说:“哦,也是啊,写多了恐怖的东西是不好,安……医生很关心你。”
我看得出来她在极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绪,我继续一边看她,一边用那种漫不经心的语气说:“没办法啊,谁叫他是我老公呢。”
她尴尬地笑着,躲开我的话题叫服务生拿酒。她的样子让我更断定我的怀疑没错,在她拉开易拉罐喝酒的时候,我说:“我们要订婚了。”
我话音刚落,她就被呛到了,酒洒了她一身,她止住咳嗽,一边拍身上的酒一边努力地笑着说:“真的啊?什么时候啊?你看这酒,弄得全身都是……”
“你跟启凡什么时候开始的?”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我的直接近乎赤裸,我完全没有想过杜枚听后的感受,但话已出口,我只能看她的反应。
她愣了一下,抬头看我,她的眼睛瞪得很大,里面充满了惊讶,还有一丝惶恐,她的嘴唇动了动,什么也没说出来。
我点了一根烟,不需她说话,她的表情已经证实了一切。这一刻,我反倒平静了下来。我们并非圣人,谁能保证自己不犯错?于是,我对杜枚笑了笑:“其实我很早就知道了,我只是想证实一下,我不怪你,真的,也许是我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
杜枚低下头:“不是……我跟安医生……我们没什么。”
听她这么一说,我有些不高兴了,我都说了不怪她,她没有必要再掩饰,我冷冷地说:“是吗?我看到你给他发的信息了。”
她抬起头来,又用刚才那样的表情看我,这让我心里有些恼火。她说:“我,你误会了……”
我顿觉气不打一处来,声音变得尖利起来:“误会?你三更半夜给启凡发信息说你想他,你说我误会?你们在一起喝那么多酒,你在电话里说你不是故意的,难道这也是误会?”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我毫不客气地说:“是的,我早就知道了!我就是不懂,你们在一起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为什么要让我知道?是在向我示威吗?”
“不是这样的,七月,你听我说……”
我打断她的话:“行了,我不想说了,也不想听。对不起,我今天态度不好,请你原谅!”说完,我站起身准备离开。
她抓住我的手:“你先别走,七月,你听我说。”
“我什么也不想听!”
“算我求你好吗?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相信我。”
我看了她一眼,她的神情那么委屈、那么恳切,我心中立刻涌出了一丝不忍,想到刚刚的态度确实有些过分,于是又坐了回去。
她的眼睛明显红了,泛着一层水雾,她把酒倒进杯子里,一口气连喝了三杯,我不知道怎样阻止她,突然觉得有些对不起她,就算她跟启凡真的有暧昧的关系,我也不该说那些不留余地的话,我支支吾吾地说:“对……对不起,我不想那样说的,我……有点失控。”
(待续)

楼主:上官午夜  时间:2008-04-28 11:06:00
她的脸上泛起一抹红,在昏暗的灯光下,有着一种凄凉的美。她把手伸过来,轻轻覆盖在我的手上,她说:“别,应该是我说对不起才对,七月,你很幸福,真的,你不知道安医生有多爱你。”
她把手缩回去,又喝了一杯酒,叹了一口气,慢慢地、轻声地、就像在说一个故事:“说实话,我并不认为自己有错,我只是有时候很嫉妒你。安医生是个非常优秀、非常有魅力的男人,我毫不否认我喜欢他,从你第一次带他来给小宇过生日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他了,为他发狂、发痴。我是从小宇那里要到他的电话,记得第一次给他打电话,我让他猜我是谁,他说猜不出来,我还想逗他,他却生气得要挂电话,我告诉他我是杜枚,他显然对我没印象,说他很忙就挂了电话。我看他态度那么冷,所以一直没敢再给他打电话,偶尔给他发发信息,他也回得很少。直到有一次,他跟一帮朋友去夜总会玩,所有的人都叫了小姐就他没叫,在旁边喝闷酒,我就跑过去跟他打招呼,我们就这样再次认识了。后来有一段时间,他常常自己一个人来,他跟我说了好多,说他很爱你,可是你不理解他,你只知道天天写作,从来不想他的感受,他怀疑你根本不在意他。有一次,很晚了,他给我打电话,说他在另一间酒吧喝酒,问我要不要过去,等我赶过去时他已经喝得差不多了,他告诉我,说他姐姐出事了,他做了那么多年的心理医生却救不了他姐姐,他看起来很痛苦,拼命地要把自己灌醉,我看到他那样,我的心都要碎了,我当时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把他从你手里抢过来,因为我根本感觉不到你在爱他,只要安医生能接受我,我可以为他放弃一切,真的,你永远不知道我有多爱他,就像你永远不知道他有多爱你一样,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太不公平。其实,安医生如何不知道我对他的感情,他总是刻意地回避着,那次……也就是给你打电话的那次,他喝得烂醉,我真的想勾引他,真的,哪怕就一次,他之后再不理我,我都无所谓,可是,他却一直叫你的名字,给你打电话……他不给我任何机会靠近他……”
杜枚的声音开始哽咽,她不得不停下来,她的眼泪落下来,她迅速地用手拭去,坚强而自嘲地笑着:“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挺贱的,明明知道他不可能会喜欢我,我还死缠烂打,我总希望有一天会感动他。可是……对不起,七月,你们要订婚了是吗?好好珍惜他吧,现在像安医生这么重感情的男人真的不多了……你先坐一下,我去下洗手间。”
我呆若木鸡,我从来没想到启凡是这么这么地爱着我,我居然这样怀疑他,还差点为了温可原而跟他分手,老天!我要怎样原谅我自己的无知?还有杜枚,我压根没想到她爱启凡爱得如此痛苦,我竟这般残忍地揭开她的伤疤,本来约她出来只是问夏小宇的事,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可想而知,她在我面前说这些需要多大的勇气?七月,你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啊!
杜枚从洗手间出来,她的情绪已经平静了下来,一双眼睛通红。我说:“对不起,杜枚,我……”千言万语只能溶成一句对不起。
她笑笑,又喝了一杯酒:“没事,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的,你没错,我早该把事情跟你说清楚的。”
我刚想说话,突然一片漆黑,我叫起来:“啊!怎么回事?停电了?”
杜枚的声音从我对面传了过来:“噢,不是,忘告诉你了,这家酒吧是新开的,每天晚上十点会关掉所有的灯,五分钟后开,给客人一份意想不到的惊喜。”
我松了一口气,尴尬一笑:“哦,难怪刚刚就我一个人尖叫的,可为什么要关掉所有的灯呢?太黑了,什么也看不见。”
杜枚压低了嗓音说:“这间酒吧是为情侣设计的,也不乏来这里偷情的人,呵呵,给他们一点私人空间吧。”
这时,一阵轻柔的钢琴曲响了起来,杜枚轻声说:“七月,试着闭上眼睛,把全身放松,什么也别想,听着琴声,你会感觉像是到了另外一个世界的。”
我不再说话,照着杜枚的说法去做,旁边有人不时在轻声细语,我仔细聆听着琴声,暗自佩服那弹奏之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也能弹出如此柔美的旋律,这琴声带着一种蛊惑和催眠的力量。不过我没有杜枚说的那种像是到了另外一个世界的感觉,倒是快要睡着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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