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精灵》



湘有山，曰九嶷。山峻而秀，多雾。丰姿隐现，如琵琶遮面之女子，令人遐思。山中竹林如海，摇曳有声。古传娥皇，女瑛曾洒泪于此。竹杆痕迹俨然，称斑竹。
 山下有居者贫富可辨：豪宅者皆为大户，占地颇广，门楼轩昂。贫者多为茅屋，或栽竹林以围栏，或插竹篱以隔户；虽然柴门简陋，却也清静怡人。
 贫居有单姓者，母寡居。子生七月，遂明单七月。祖上善医，单传于子。子七月性憨厚，见人犹不善言，然憨笑不已。子虽憨然心思敏细。颇得祖上真传。常九嶷采药，福祉乡邻。虽不富庶，亦衣食无忧。
 子逢邻疾，破怪异。目现白翳，孔如针，视人如蝇。子便翻祖籍，得一方；须采得子夜之百年竹霜，合并其他几味草药制汁地址可愈。然近山少老竹，须山行数十里方可得。子有仁者之心，欣然前往。
 是夜，山路崎岖，明月当空，树影婆娑，林风飒飒。子至去处，寻得老竹，但闻虫鸣细细，愈显林静。子取篾刀刮霜，忽然老竹枝颤，呵呵之声不断，如老翁搔痒之乐。刮之则乐，停之则乐止。如此三番，子忽闻身后飒飒有声而至。子惊而顾，不见人影，仅身旁数株嫩竹摇曳不止。子愈速刮竹霜，老竹大颤不已，呵声连连。忽有人声道：如此搔痒，竹爷当真乐不可支---嘻嘻。你且住手，待俺也搔几把。子愈惊，忙住手回头，仍然未见有人。嫩竹枝叶飘摇，屡拂老竹；嘻哈之声不断；老竹不耐，竟也出声道：呵呵，叶儿勿闹，如此调皮，当心嫁不出去。嫩竹娇声道：爷爷无赖，尽拿叶儿开心。言罢不语，枝叶收敛，状若羞涩。
 子恍惚，如见精怪，遁如脱兔。背后依稀听闻女童声音：咦—怎么走了？
 子将出山，天已大光。忽念尚有草药未采，复返而寻之。待寻得一味，试尝之，然入口辛辣，视之，则手持为野生老椒也。弃而复采，入口亦为老椒如故。几次三番，辣喉如火，咳声连连。颇怪。此时，有女拍手大笑：采药郎，采药郎，错把辣椒口中尝--嘻嘻。子才见一女子，绿衣绿裙。神态娇憨，立于身旁。正讥讽自己窘态。子道：谁家妹子，一早赶山？不怕狼虫吃了你么。那女子蹦到一山石之上，手卡蛮腰学子声道：谁家姐姐，一早赶山？不怕狼虫吃了你么？说吧，自己大笑不已，一口贝齿，显露无遗。子见女调皮，不与理会，憨笑一声，转身离去。那女子喊道：哎，怎么有走了？俺还没有玩够呢。
 子忽觉背篓沉重，回头望去，女子竟如孩童一般跃入竹篓。还唱到：采药郎，采药郎，背着媳妇见爹娘---。子正不知所措，远处传来一老翁声：叶儿不羞，欲当新娘乎？哈哈。那叶儿闻声，呼的跳下背篓，捂着脸飞也似的离去。和老翁的笑声渐去渐远。
 子如在梦中。至家数日浑浑噩噩，茶饭不香。未几日，有客来访。云：九嶷朱家，闻子善，愿结亲。子视之，乃一老叟与绿衣女子也。子虽善然性憨，数媒不谐，子母颇愁。咋见有媒，喜出望外。欲结之。子恶绿衣女淘，心不喜。其母私下道：儿勿推，母阅人有识，此女精怪，然敏，正可弥儿憨。子允。
 邻家有恶少，欺子憨。求医数度而分文不与。子曾讨所得，恶少父引子至仓，笑云：银两没有，稻米甚多。汝若不开仓将稻谷装入口袋，可尽取。子知其笑虐，知难而返。语之叶儿，叶儿拍手大笑道：郎君发财，郎君发财。子与母皆不知所笑为何。叶儿道：明日我和你一起去，当使你满载而归。
 翌日，叶儿使子借轮车一副，口袋若干径趋恶少家中。恶少及父一如前言戏弄于子。叶儿问：说话当真？恶少大笑道：自然。谅你也无此能耐。叶儿使子撑口袋近仓，使一杯口粗之竹筒斜插入仓中，稻米如流，瞬间既满。未几，轮车满载而归。恶少父子目瞪口呆，悔之晚矣。
 叶儿浣衣，逢一登徒子，见其貌美，戏之。此人肥胖，俗不可耐。叶儿笑曰：如此肥儿，也欲风流？如若瘦身，风流倜傥，妾愿随之。肥子大喜，返家忌食劳作，均不得果。复遇叶儿道：吾不得瘦身之法，奈何？叶儿道：妾郎医者，求之，当可见效。肥儿果然求之于子。子配药，叶儿笑云：此儿甚肥，须重药。乃撮巴豆若干与之。
 肥儿熬药饮之，一日之中，净手数十，往往跑厕不及，衣裤皆秽，臭不可闻。数日之后，人形尽脱，卧床不起，苦不堪言。及至略愈，行走之际如枯树临风，步履蹒跚。叶儿见之拍手笑道：肥儿已瘦，还念风流乎？
 女虽淘，然亦狡黠。子得女助，不得亏也。岂不是苍天助憨也！笔者疑叶儿精怪，必是潇湘精灵，故而志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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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人因在水榭群里所写。故名水榭聊斋。篇名及文中人物多是网友名称。因其名而浮想联翩。或赞美，或戏虐。但决无恶意。有一些还是应网友之约，将其名写于其中。望篇中有名的网友见谅。

《兰溪女》

临沂之西，有溪急湍。依山势而奔，绕沂城渐缓；蜿蜒东去。东流四十里，皆沟壑，山风湿暖，草木繁丰，溪流迂回成塘；水清澈，几可见鱼虾鳞尾。溪畔土肥，兰草依依，逢春花开，淡香十里，犹有余韵。人曰，兰溪。
 溪畔居民户十余，多淳朴。虽贫而好客，虽弱而尚义。男依山势而耕作，女临兰溪而浣衣。邻里互助，几如一家。民户十余，多不懂文。独冷姓二娘者，为迁徙之户，与女皆通诗文。初来，二娘携一老仆，抱襁褓婴儿至兰溪。仆带伤不治而亡。民怜女孤儿子幼，义而收之；置屋遮雨，与粮充饥。二娘遂安之十余年。二娘善女红，通诗文。常与邻里织补，又教孩童识字，以谢民之义举。幼女冷月初成，清丽脱俗，聪颖而贤。由母严教，知书达理，举手投足，颇有大家闺秀之风；虽麻衣布裙，仍如兰草含羞，暗香浮动。酷喜书法，虽教由母出，然青出于蓝，字体俊逸，有颜骨柳风。代人书信，一挥而就，人颇奇之。母常叹：若为男儿，必国之梁栋。然女儿之身，虽秀，亦兰溪浣衣矣。言之垂泪，女尚不解其意。
 一日晨，女与邻家姊妹兰溪浣衣，上游浮物漂至，回旋于塘，久不离去。有女以杆捞之，一男尸也。众女惊呼，娇容变色，不知所措。月虽弱，然心思敏细；曰：姐姐勿惊，既有人溺水，当救之。众女嘈杂曰：浮动已久，恐是亡尸。月不理，拖至岸，细审之：乃一白衣男子，二十许人。臂及前胸有刀伤数处，血迹犹存。女不知人活否，乃将其俯枯树，叩于背。男子忽呛咳数声，呕水如注。众女皆惊呼：活矣，活矣！然男子双目紧闭，问之不语，尚晕迷如斯。女使人返，呼邻里壮男数人，抬男子于家。母亦善，熬汤药侍之。偶有闲人语：汝家无男丁，恐不便。母正言道：善，岂分男女乎？妾落难于此，乡亲不分男女，皆助之，方不致客死他乡。妾乃续乡亲之义也!　遂坦然救之，不畏人言。村人多义，深许其为人。无有他言，尚寻医觅药，共行义举。
然男子虽得活，终不醒。医者褪外衣检视伤口，见其麻布内衣甚紧，试褪之，男忽动，手护前胸，掰之不脱。强褪之，见一油布小囊紧贴胸前，其上已然洞穿，直达肌肤。医者叹曰：此人多命，亏得此囊护体，若不然，剑伤及心，焉有命在！看来，伤不致死，然失血过多，又得溺水。非旬月调理不得愈也。
医毕，众人散。母女检视布囊，油布数层，包裹甚密。打开来，得银数两，并小册状纸各一。纸虽经水浸血染，然字迹依稀可辨。木读状纸过半，忽嚎啕大哭，几欲气绝。拉月跪于男子身边，叩头若干，口中连呼：恩人。月不知就里，问及母；母泣道：儿十余年来可知身世如何？月答：母从不提及，儿不知。母又道：儿可知为何就咱母女二人孤苦伶仃，隐居于此，儿父及家人何在？月答；不知。母遂与纸状：儿通文墨，细读之，当知缘由。月读之。状中云：临沂府尹，贪淫无道；贪官银数万，掠民财无数；仗恃官威，暗奸民女。有吏冷韵秋者，刚直不阿，目睹其恶，将其恶行成录；欲奏之京师，伸张正义，奈何恶贼耳目众多，为图灭口，竟追杀吏之全家。韵秋家人尽遭毒手。并焚烧庭院，毁尸灭迹。吾刘姓远山者，虽布衣书生，乃血性男儿，幼曾师从韵秋为文，羡及文品人品不得及也。良师遭难，弟子痛彻心肺，然年幼无力，权作尺蠖之屈。隐忍春秋近二十余载。至成人，每思师难，再睹恶行，义愤填膺，夜不能寐。偶得恩师贪官恶行录。读之口眼皆呲。如不能雪此奇冤，当不为男儿！当继师志，携状并册，状告府尹，必诛此獠！―――――
月读此文至此，已珠泪涟涟。问母亲：那冷韵秋――，正是儿父。其母道：儿父善文，得聘书吏，然不屑官为，几度辞之，不允。后欲揭其恶，终被府尹所害，祸及全家。那晚，得老仆拼死相护，母携儿得免。逃至兰溪，老仆伤而亡。母每念家仇国恨，痛不欲生。但你我均为女流之辈，况且儿年幼，又能如何，只有隐居于此，了此残生。女又问：此是何人，母亲可曾认得？其母道：似曾相识。当是你父授文之幼童。没想到几日为师，他竟念念不忘，为张正义，竟不顾生死。真乃义男子，奇男子也！想必他继儿父之举被贼人侦得，又遭毒手。当是那油布囊挡得一剑才幸免于难。言罢忽而惊讶道：人已至此，物证尚在，奇哉。月儿插言道：难怪医者探病，他晕迷之中尚紧护此物。其志未竟，心有不甘那！
见此男儿为几日师恩如此赴难，母女不胜希嘘。只恨无男儿之躯，以报家仇。
翌日，母醒，不见女踪。案留一书信曰：儿初不知家仇。懵懂无知，还请母谅。既然得知身世，仇深似海，焉能不报？虽为女儿身，然女儿安不能行大事乎？如忍气吞声，大义者愧对沂城百姓，小义者愧对黄泉父亲。父之弟子尚能如此，何况女儿乎！，儿去，勿忧。当尽心照料吾家之恩人，仗义之奇男。不出两月，当诛此獠。
二娘审状纸及那册子，已无踪影。知其女必是步其父前尘，大惊。无奈身边尚有病人所困。只得日夜煎熬，苦盼女儿音信。时常托过往商旅打探，不得音信。一月后，村人有至沂城者欣喜回报：为官数十年之府尹，被免冠问斩，全城百姓欢宴三日，共庆得见天日。二娘问：可知为何？来人云：据百姓传，诛此獠，全赖一奇女子之功。女携状至京师。拦大吏轿而鸣冤。吏不受。继而击鼓驱而复返。吏怒，钉板滚之。然女不惧，吏无奈受之。吏昏，以年久，证据不堪信而复驱。女伤痕累累，几欲毙命。然不甘罢休，拖伤痛之躯，赊白帛五十丈，商户怜其苦，允之。女夜书白帛五十丈，字大如拳；尽书府尹之恶行。白帛，黑字，染之鲜红血迹，分外醒目。次日晨，铺白帛血状于通衢大道，围观者众，路不可通。女一身血迹，俯卧帛头。其状惨烈，闻所未闻。不几，轰动京师，上达视听。遂着三堂会审，严查此事。沂城府尹虽只手遮天，然恶行昭彰；一经严查，即明是非。当有此果　。
二娘闻听此事，心知必是月儿所为。既为恶人遭报而欣喜，又为女儿生死而担忧。忙问：可知那女子结果？人曰：不知。
至晚，女忽至。随差人若干。女憔悴，不类人形也。差人道：新任府尹令我等迎夫人归，旧宅已着人修缮。可回旧居生息。女回道：汝等且回。待我与母亲议后再决。
母女重逢，如历生死。女问：恩人如何？母答：虽经月余调理，终无起色。尚未醒。女跪之床前呼道：刘郎，刘郎――我家仇已报，郎师仇亦得报，心愿已了，何不醒来！语声哀婉，令人不卒闻。山似有所感，眼睑眨动，未几，已神志全清。然不知身在何处，面对何人也。
母问：女儿意欲回归否？月儿答：虽得报家仇，然经此事，月儿已知人世险恶，为官者多昏庸。远不如兰溪百姓友善。女儿当伴刘郎终此山林。二娘深以为是。
遂拒而而不归。
后人虽不见其人，然女之义，侠，烈之举，流传经年，历久不衰。


水榭聊斋之《胡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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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村，地处川西。村居之人多为胡姓。胡村三面临山，风景甚美；产胡桃，果可入药；木坚。山路崎岖，果不堪贩，村人多以木为本，刻玲珑饰物；花鸟鱼虫无不精巧，为世人喜爱。官通驿路入川，经胡村。民遂以此富。
有生秋水者，为官省亲，途经胡村。客居村东三公舍。三公有女胡桃，颇美。餐，女不避。侍餐羹于席。生惊其艳，失态落盏；女掩面而笑，声若莺啼。生感而吟道：一声莺啼绕堂榭，疑是瑶池管弦来。目视胡桃，心旌摇动，几不自持。胡桃亦慕生才，秋波暗动。生喜胡桃，亲近之，误归途数日。二人私定终身，生曰：等吾一年，非胡桃不娶。三公知情后，初不允，无奈胡桃志坚，遂罢。
生去，三年不返。胡桃痴等无望，终日以泪洗面。人多劝之另嫁，不允，曰：只等秋郎。偶有商贩经胡村，云与生熟；曾顾生婚之大礼；送礼若干。云；生秋水娶大户女，颇有家资，为某郡首富。已有一子，甚聪颖。胡桃闻知，恨秋水负言，痛欲绝。女性烈，羞与生肌肤之亲而终遭弃，凄月之晚于后山束颈而亡。此后，胡村颇多怪异。夜间，山中常闻女子泣恨声，每至鸡鸣方绝。
多年後，秋水子偶闻父言及胡村之美；遂携妻游玩于此。二人依恋美景，至晚不归。恰逢明月当空，树影婆娑，花香暗送，静闻虫鸣。其妻与子戏，匿老树后。忽闻女子泣，妻惧而欲奔；却如鬼附，双足麻木，苦不能行。怖极大呼。秋水子闻声而至，见其姣容惨淡，现惊恐之色；口言：胡桃，胡桃――不已。子视其周，无人也。狐疑而返农家，子妻似痴；连呼胡桃不止。待归，子妻暗匿胡桃木一根，子不解其意，劝之不听，任其自然。归家拜见秋水，子媳咋见秋水，狂呼胡桃数声，继而以胡桃木击之。秋水惊而问及其子，乃悟子媳被胡桃鬼魂缠身。念己始乱而终弃致胡桃身死，心有悔意；焚香祝之，意图消灾。然子媳癫狂如斯，终不愈见其则击之；犹不可闻秋水二字，闻之愈狂。是年，秋水大寿，宾客如云；宴客间，子媳忽闯入；持胡桃木击伤数人，皆呼秋水讳祝寿者。秋水负心之事渐得传。
事后，人对秋水负心，多有微词。对胡桃，及子媳颇多同情。戏曰：负心之人多造孽，情债却要媳来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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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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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国新君登基，欲选精明之人为官。为示王恩，拟旨曰：凡符朕意者，可当选。房百间，银万两以为俸禄。应试之人踊跃。如是得人颇多。数年，多有贪贿者，几败社稷。君不明其理，叹曰：朕待之不薄，何无贤臣？
 一日，微服访民间。偶逢猎户选犬。民取鲜美食物如麋肉者诱之，凡贪食者皆不入选。君疑而问：为何？民笑曰：美食而诱，试其心；贪者鄙也。虽骏而敏，孰知其为人，为食乎？不可为猎也！如护之门，人皆有美食，诱而食，难守其职。故不选。所谓利诱之前，劣犬在后。不得真心也。
 君闻言而叹：试犬如此，何况人乎！朕不如微民也。

水榭聊斋之《书女轶事》





本人文章皆为网友之名打趣而作，呵呵。
　一　。古有女读书，家人斥之曰：圣人云，女子无才便是德，读书做甚！女子负气道：俺就要读书，不要德。 家人叹道：看来淑女是作不成了，就起名书女吧。

二。　邻家有女，家人寄厚望成龙凤，取名书女。然其痴迷于上网，家人与其书，不读，再与则怒道：我不要读书，我要网恋。家人思：何方网上浪儿竟使女儿痴迷如斯？细查之，方知云笛是也。便道：女太痴，一支笛儿，能吹到天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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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书女携丫鬟出游，远望一佳公子随风翩翩有度，心慕之，羞赧不言。随女猜其心思，自告奋勇欲牵红线。不久既返。书女急问：可有回信？丫鬟沮丧道：小姐眼拙，那是一稻草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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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邻人小子略痴，但摸样喜人。书女逗之：乖叫什么？子云：晕。再问，仍答：晕。女怒：晕你个头。子惧而哭之于母：我叫晕，何错之有，竟如此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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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后庭植玉竹若干，书女颇爱之。伐却制玉笛，吹之总有哀婉之音。书女恶曰：何来戚戚，坏吾心情！玉笛忽作人言道：书女有情郎矣，当真是饱女不知饿女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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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有子读而不专，心慕邻人女，捧书而窥之。母斥曰：孺子荒学矣！子答：非也，吾书女兼顾耳。 一日雨，子出。逢女失足欲倒，子扶之。书跌落而不顾。人笑曰：子今日兼顾书女否？ 子答：圣人云，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然女亦书，百读不厌，得女亦得书矣。 人皆叹其诡辩之才。

水榭聊斋之《出水芙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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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脚下有塘数亩，多荷。塘周遍栽杨柳成荫。逢夏，柳荫遮岸，荷花盛开；水榭曲廊雅致有形，多游人赏荷怡情。 邻村书生幽弦，多才俊。逢夏必与文友到词吟诗作乐。一日，诗兴大发，吟道：杨柳栽堤描岸绿，出水芙蓉染塘红，恐惊菡萏瑶池梦，书生暑天不摇风。重友叫好不迭。时值正午，烈日当空，无风。幽弦书生执折扇，当有此句。足见其爱莲之心。此诗吟出，塘中一红荷无风自动，娇花频点几沾水面。众人大奇，笑书生曰：幽弦好诗，荷亦认可，莫非芙蓉有情于某？众人大笑而归。
　　书生得此佳句，兴奋不已，回到家中仍反复吟诵。起句方出，忽闻有女和：出水芙蓉染塘红。回头却不见人影，颇觉怪异，如此多次，始终和之如初。随大声呼道：何方佳人，戏弄于小生。可肯赐见芳容？和声顿杳。后数日，一旦吟诵此诗，必有女随之。生渐惶恐，文友再邀趋塘吟诗，已无雅兴。是夜，生朦胧间见一红裙女子趋至榻前，面目依稀不辨，柔声道：公子好才俊，吟如此好诗，众姐妹均待再听雅声，何以不再赏荷？葇荑拂面，清香怡人。生忽惊觉，见皓月当空，乃南柯一梦。次日，生觉疲惫，仍卧床懒眠，门外听的女音嘈杂，如莺歌婉转，有声道：红妹妹引我等来此，可是让我等姐妹来见佳婿？随之众女笑声喧哗。推搡间，一白衣女子拥红裙女子趋至榻前曰：公子懒惰，竟惹红妹相思，还不快起来见佳人。书生大惊，不知所以。面对众多佳丽，赧然不敢正视。依稀辨得红裙女子似曾相识，若昨夜传音之人。被称红妹之女子红裙曳地，楚楚堪怜。容貌娇艳欲滴。款款莲步上前道：众姐妹因念公子才情，特来探望，公子无恙否？众女子复大笑云：应是红妹惦念才是，红妹多情，与公子和声之人即红妹也。只因一句染塘红便知公子不是钟情于白姐姐。幽弦书生顿悟，原来是自己的出水芙蓉句竟引来一群荷花仙子。那红妹正是点头之红荷。心中大喜，小疾顿愈。随之置美酒佳肴，与众女子谈诗论赋，不知天晓。 书生得此艳遇，不亦乐乎。众女子亦爱其才，撮合红妹与公子佳缘。由此幽弦愈发妙笔生花，雅句频出。春宵苦短，夏日稍纵即逝。忽一日，秋风飒飒。众姐妹不见来往，红妹亦容颜憔悴。对公子道：相公，你我缘分尽此，众姐妹已先离去，妾乃恋君，迟走数日，已成残荷。今日当别。言毕唏嘘有声，人已杳然无踪。生大悲，趋至荷塘，果见群荷凋零，痛急呼道：可恨秋风今日至，害我芙蓉不欲生！远处依稀有女慰道：郎君如有情，来年可再相逢于此。从此，书生度日如年盼夏日来临。改名盼夏。

水榭聊斋之《云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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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台偏南，天温地湿；时云雾缭绕，林木丛生。犹多竹。竹海摇曳，绿涛滚滚声如浪鸣。老竹不枯，新笋又生，经年久远，颇有灵异。
 山下书生名远山者，酷喜竹，善弄笛。每吹笛声高可裂帛，动人心弦；低如蝇鸣，引人入梦。因其爱竹，爱笛成痴，竟成年不娶。
 偶入山寻材，得一紫竹乃制笛良材，颇喜。精心制作名云笛。试吹之，庐前彩云缭绕，又吹之，远远似有女声和之，声如莺啼。书生甚奇。是夜，书生抱笛入梦，朦胧中闻得兰香沁肺，似有温玉暖怀。耳边莺声再起。惊而觉醒，见竟有一紫衣女子与其相拥而眠，忙推坐而起，呵道：谁家孟浪女子，如此不知男女礼数？紫衣女子亦惊而退身道：公子莫怪，妾乃云笛，是公子相拥，妾身何来孟浪？书生闻言视怀中紫竹云笛，果然不在。方知遇山景树怪；不觉毛骨悚然。紫衣女子裣身道：公子莫怕，妾乃云台紫竹仙子，蒙公子台爱，采归家中，又精心制作成笛，使妾天生歌喉愈加良美如天籁之音。妾感激不尽，愿随君鼓瑟相和，同享瑶池美乐，君愿否？随之高歌一曲，如梦如幻。书生听此言方收惊恐之心，抬头视之，紫衣女体态阿娜，容颜清秀可人，又喜女之歌喉甚美，心为所动；欣然应之。如是，日间，书生弄笛，女声和之，但不见其人。入夜则人声并茂，不亦乐乎。初为谈词论曲。日久情生，竟成佳偶。
 人云：爱成痴者，必有佳人入怀，一时传为美谈。

水榭聊斋之《书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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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中王家子，家贫，酷爱读书。期异日高中。然屡次不第；仍苦读不辍。一日，子苦读觉困。一温柔女悄然而至，执杯弄盏甚殷。子问：何家女，入吾门户?女曰：乃邻家甥女，探亲来此。见子苦读不辍，心暗敬之，愿执篨箕。子终日有女伴读，甚得。次年乡试，又不第。子怒曰：人云，书中自有颜如玉，吾今有佳人相伴，不读也罢。遂撕书牍用于净手。女忽而不见，子惊呼：佳人何去？闻院内女应曰：侬乃书女。汝何故撕扯于我，且污侬之身？当真有辱斯文！言毕无声。人亦杳然。子悔且痴。

水榭聊斋之《憨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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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州某君，欲妻，多年不果。偶读蒲公聊斋，为文中花妖狐精所惑，常涎其美貌，暗恋之。邻人笑其痴，仍深信聊斋之言。常久居暗室，待狐女来。如此经年，身心疲惫，渐憔悴。一日，跌坐饥渴欲睡，门无风自开。一女子全身着素进得门来，某君睡意顿消，急揽入怀。女子退身万福道：君何必如此孟浪，还未看妾之容貌就如此抬爱，妾委实不敢侍君。故有数次，有人见妾，嫌妾憨，总弃之，君亦然否？某君闻言细看，朦胧中不甚真切，女子容貌尚可，仅口长矣。因其欲火难耐，忙说：憨甚可爱。随拥上榻。一夜云雨，酣睡鸡鸣。君醒，觉身旁毛刺椎人，探之甚肥。视后大惊，身旁竟酣睡一豚。惊呼：何方畜牲，敢眠吾榻？豚醒，泣曰：妾乃憨女。原来君亦嫌妾丑。言罢，凄惨而去。某君如在梦中。

《黔南豚案》




黔之某县，偏隅西南。多山，少平川。居人不易耕作，以采山谋生者众。路途崎岖，行走不便，多以驴为脚；古人故有黔驴技穷之说。
 地虽偏僻，且多贫。然民风淳朴，少有奇案。县志所载皆平和之事，无异处。有官李姓者，主地方十余载，虽不富，然为官无难事，仕途亦无坎坷。功德圆满之时，逢一案，险些功亏一篑。
 所辖乡镇多贫困，州府有意富民，曰：驴可为脚代步，然不足以富民。倡以豚代驴。豚之用广，繁殖速。可更换银两，年收颇丰。于是，黔民广而养之。养豚三载，李姓官便接一豚案。有民来诉：家养幼豚十余，有一白豚甚奇。群豚纷扰，互争饮食；其可平息纷争，豚食与白豚之前，众豚皆有序食之，反之乱而互噬。民逮其力，颇省心思。众豚均肥，售后获利较他人为丰。每售豚皆留白豚养之，戏称豚官。然后几载，民觉众豚皆瘦而白豚独肥，然视取食之时，白豚并无强夺之举。但众豚孱弱如斯。民觉怪，偷而观，见白豚每逢食至，取良食而霸之，众豚畏其雄，不敢争强。民甚怒，曰：偷而霸之，谓之贪。想不到畜生亦有此龌龊之举。遂将白豚捆绑，意欲宰杀。不料白豚竟出人言，曰：冤枉。并列举数条不可杀之理。道：如欲杀之，可见官，如官理可杀，当不惧。不见官辩理而杀之，其魂必殃及民之子孙。民畏其异，不敢独断，遂报官。一时间，豚案之奇，传之百里。送豚见官之时，围观者摩肩接踵，人头攒动。官初闻豚案，大怒曰：大胆刁民，竟敢戏弄朝廷命官，将民仗二十。然民狂呼冤枉道：若不信民言，可传白豚试之。官将信将疑拘豚于堂，试唤之，白豚果如人言，不曾有异。官问：堂下何人？豚答：非也，堂下非人，白豚耳。官窘，续问道：汝家主人告你贪污之罪，你可认？白豚曰：不认。为何不认？豚道：吾替主人司管众豚，数年获利颇丰，可谓有功；主人封我豚官，官者，多俸禄也，我多吃美食，理所当然，何来之贪？官道：即理所当然，何不敢明目张胆，私下背人而食之？白豚赧颜道：恐人不齿。见豚有羞耻之态，听者忍俊不禁，哂之。然豚昂首道：官亦食君之俸禄，无有他食乎？如有他食，岂不背人乎？官语塞，无从答起，只好呼道：大胆畜生，无理也！本官就判你贪之罪，即刻屠宰。豚虽善辩，然惧官之判，屈声道：虽判有罪，亦不可杀。官问：为何？豚言道：吾之为豚官久矣，身已硕肥，再贪，又能肥之几许？若换一孱弱豚官，饥饿如虎狼，怕不贪过吾数倍。如此，还是让吾继续为豚官为好。官闻言大笑道：真乃贪官之歪理邪说。不过也不无道理。念你为豚官数载，扶贫有功，死罪可免，活罪不饶，罚你半载不食，你可认罚？白豚闻言，面如土色道：吾贪吃已成惯性，半年不食，当真活不如死。哀嚎数声，嚼舌而亡。如此豚案，离奇怪异，众口相传。及至上方，有人奏李姓官妖言惑众，有碍视听，李姓官极力打点，官始不得免。

《断剑引 》




襄阳，古之重镇。背倚隆钟而临汉水，与樊城隔江相望。昔诸葛武侯隆钟对；蜀魏相互征战，掘汉水以淹七军；使其名扬天下。唐诗人孟浩然亦曾柴扉隐居于此。荆楚之风，唐宋之意皆盛。

 山行里余，有空旷平坳，松柏渐古；间杂垂柳翠竹若许；柴扉数间，面汉水而建。后可听松风石鼓，前可望白帆短棹；有罗姓人家隐居于此。罗姓者，官宦世家；南阳人氏。祖上曾官居南阳太守。后因直梗，获罪于权贵，遂家道中落；后人迁徙至襄阳埋名隐居。罗家子林，秉先祖遗风，博才学，性耿直，常以卧龙弟子称；以文章品评天下。欲仕，父不允。子疑而问，父曰：为官者十有九贪且鄙，汝性耿直，不通圆滑，恐不容于世。屈大夫如出水芙蓉，清高孤傲，然命丧汨罗，汝才比屈子乎？子默然，然心有不甘。虽不仕，亦喜抱不平，为天下忧；常恃才捉刀笔而替民鸣冤屈；镇周百里，小有文侠之名。家有鱼肠断剑一柄，不知何年之物，状颇古朴。其父言乃家传之宝。子常抚之而叹：心存青龙腾云志，断剑亦可斩昆仑。可见其志也。断剑残锋，合而裹之，子欲求冶匠重铸，父苦笑曰：斯人以逝，铸之何用！子问缘故，父避而不答。

时年，襄阳天祸，灾殃千里。朝廷赈灾，拨银十万。然太守贪而藏之，另取己存之陈粮施粥以博取善名。有知内幕者传之，民情大哗。罗子嫉恶如仇，执笔书千言陈情，为民请愿；官恶，鞭笞五十而驱之。子不妥协，欲上书京都。官恐事发，密延杀手刺之。子得讯早遁得免，然其父代其祸也。子隐而见父，其已将终。云：吾家乃官宦世家，祖上曾为南阳太守，为人耿直，为官清廉；最恨贪官污吏。娶一红衣侠女为妻，女携一鱼肠剑为礼。女贤助，使官颇得民心。然亦性烈，逢贪官污吏，必怂祖上以鱼肠剑杀之。终获罪于权贵，举家不免。仅子父匿逃。祖上临终之时，女失其踪；鱼肠剑无因自断。子父后携子归隐，然今日终不逃厄运。子泣曰：吾为先祖子孙，当不违先祖遗志，必用鱼肠，荡平奸宦。子父留言：子文弱，难以成事，万不可鲁莽。剑柄内有机关，可使断剑有灵，然为父愚钝，参详多年，终悟不透其中之谜，望儿解之，以遂祖上之愿。未几，父斃。

子携剑遁入深山，一写陈情状欲赴京鸣冤，又遍访铸剑师以图铸鱼肠剑身。子于剑柄处得箴语：鸳鸯引，鱼肠复；寒光现，奸佞无。然百思不得其解。寻得许多铸剑名师亦不解其意，强行铸之，无论何等淬火，均断剑如故，不能连也。子懊丧，有铸剑者告曰：鱼肠乃春秋时名师铸就，当有铸剑引子为之方成，但不知鸳鸯引为何物，故难。子遂罢铸剑之想，一心拟文赴京。途经鸡公山歇驿，闻店者云:山内有隐者善铸剑。并告曰：此叟甚怪，官吏者不予，盗贼者不予，纨绔者不予；君可试之。子前往探访，于谷深处觅得铸剑叟。叟拒之门外问：何人来访，可报身世。子沉吟道：小生乃襄阳罗林，落难书生也。祖上罗运乾--子本欲报祖上曾为南阳太守，忽想起此叟最厌官宦，遂缄口。老叟急问：可是曾为南阳太守的罗公么？子答：正是。门扉顿开，一鹤发老翁迎出门来，呵呵笑道：原来是故人子孙来访，并向屋内招呼道：秀儿快出来拜见。一女子无力应道：爷爷多事，何方贵客，还要孙儿出迎？话音未落，一粗衣女子已掩门而立。短衫罗裙均粗麻织就，体态纤瘦，脸清秀而苍白，孱弱似不禁微风。老叟道：吾秀儿久病，常不见人，不识礼数，还望公子莫怪。子素闻叟怪异，不喜接客，正诧异何故对已如此一见如故，老叟已携子手相拥入门。沏茶间，老叟道：吾师为罗公旧交，生前最钦佩者仅罗公一人，刚正不阿，嫉恶如仇。师曾言：铸剑者所钦善剑者也。善剑，非勇武者，乃用剑之途正也。罗公其剑，诛斜恶，斩贪佞，可称正义之剑，真善剑者。可惜，苍天不公，竟折公腰。言语之际，不胜唏嘘。子乃明叟之盛情原委。子言明己之遭遇，期断剑能复。叟听罢子言，拍案而起道：罗公有幸，有如此刚正后人。吾当全力助之。然读箴言，亦茫然。静立之秀儿此时插言道：何等箴言，如此难为，可否与秀儿一观？老叟顿笑曰：老糊涂矣！秀儿虽身弱，然遍读史书，不输女诸葛；当有奇解。秀儿读罢，沉吟片刻道：此句关键在于鸳鸯引。有此，当功成。老叟与子均点头称是，叹：正是不知鸳鸯引为何物。秀儿忽脸泛红晕，扯叟衣袖道：爷爷，可否进里屋一谈？回顾子，状颇羞赧。子不知何故。良久，叟独出。踌躇许久方与子言：罢，罢。现有一策，可重铸鱼肠，但不知公子愿否？子曰：愿闻其详。而老叟之言不谛晴空惊雷，令子不知所措。叟云，秀儿已知箴言之谜；鸳鸯引出自春秋铸剑之说，春秋之时，曾以人血为引得铸灵剑，而鸳鸯引则为男女同命之血引之。子云：为天下事，为家仇，子当不惜鲜血，然何方女子肯与我同冒风险？叟叹曰：公子不必多虑，秀儿虽不才，但素豪爽，愿为之。只是，不配公子，怕公子为难。子闻言感激涕零，钦佩有加，弯身行礼道：令祖孙真侠士也，小生不胜感激，焉敢有他词？遂与秀儿结百年之好。翌日，叟开炉冶剑，淬火之时，子与秀儿十指交加，割腕寸许，血流如注。血滴于断剑，青烟缭绕，直达天宇，且滋滋有声。叟急挥重锤千余下，剑身完好无痕。子与秀儿均晕迷旬日方能下榻。断剑初成，仍黯淡无光，并无神奇之处。子叹道：鱼肠虽就，但吾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何如？秀儿道：郎君莫急，神剑灵当有期。

时值京师有贵公子省亲，仗势掠女不从，奸而杀之。地方官惧其势力，纵之。子闻言，挥鱼肠而大呼：剑何不灵，斩杀淫贼？两日后，贵公子返家已近京师，距事发地千里有余，忽有寒光而至，绕颈周遭而逝；贵公子顿仆。公门遍查，不知何人所为。子与叟祖孙闻讯，道：天理不容，该有此祸。遂饮酒相庆。入夜，子梦.一红衣女子告子曰：非剑不灵，恐为祸吾孙也。待贼趋千里而杀之，子无祸矣。子问：汝乃何人？女子道：吾乃其祖母，念孙儿重冶断剑，当助孙正义之举。子喜极而泣：孙儿当即可返家，可助复仇否？女曰：家仇国事，当以国事百姓为重。非不愿助尔，当年令祖因吾之故，杀机太重，终致身死。吾实不愿孙儿重蹈覆辙。子曰：岂不是报仇无望亦！痛哭失声而醒。秀儿觉，安抚道：妾亦有梦，令祖母告曰：不可鲁莽，当徐而图之。老人家自有安排。可携家返襄阳。

及返襄阳，闻为官者蒙蔽视听，谎报善行，上竟赐清廉牌匾。子气急几欲吐血。秀儿道：勿急，不日贪官必有恶报。未几日，人传清廉牌匾不知何人何物所毁，太守府影壁之上，刀剑刻恶行录达千字。官怒，遍布鹰犬查访所为之人，枉捕数十人下狱。一日后，下狱之人均无罪获释，并补银两二十。人均称奇。后有狱吏相传，捕人之夜，忽有利刃凌空悬于官顶数尺，寒光逼人，如影随形，击之不去。有恶犬吠，悬刃飞而斩之。官惧有神灵相报，遂释众人。利刃昼夜有形，随官左右，旁人仅见其头顶寒光隐现，官惶惶不可终日。问案，官若有枉法，必有利刃断其一指，官大堂之上亦痛如豚嚎。若有贪行，亦如此。官失四指后，再不敢妄为，并如数退还赈灾粮款，后郁郁而终。后任者，偶有贪赃枉法者，亦见悬刃，皆疑神灵监之，战战兢兢，克己奉公，唯恐有失，比王法犹惧。襄阳地界，民遂安。

子亦不知何故，仅于每每事发之际，总听剑匣铿锵有声，鱼肠不知所踪，次日，剑复入匣无异状。秀儿失血后，旧疾不治而愈。人常见其祖孙三人忽而闹市，忽而山林，飘逸如仙，襄阳安后不知去向。有人传，某地如有贪赃枉法者，必有其踪。


《竹殇 》




川中罗泉，千年古镇也。依山傍水，景色怡人；登山鸟瞰，五里长街，竹木小楼鳞次栉比，蜿蜒如龙；首尾灵动有神，素称川中第一龙镇。镇中有井千余口，产井盐，晶莹剔透，咸香味浓，为盐中之佳品，世人称道。居者多贩盐谋生，家多殷富。镇周围以群山，林木繁森，四季苍翠有致，色彩分明。犹多竹。漫无边际，阔如湖海。风动竹摇，其声高低如韵，远观似波涛起伏，绿浪频推。人云：陶公之世外桃源不如也。
 镇形如龙，颇带灵气。镇虽小而不名，然多殷富诗书之家，商盐撑户，诗书扬名已成祖制。故多有才子光宗耀祖。
 有南宫者，世家也。子泰，才高而人丰朗，酷爱竹。常游山览竹，流连忘返；家居亦移竹而栽，颇有君子之风。所植竹种有异者命其名为天竹，玉竹，雨竹耳。戏曰：姊妹竹也。天竹者，婷婷而拔，竹剑入云；玉竹者，身淡绿透明，翠如暖玉；雨竹者则娇小堪怜，遇风而浅吟，逢雨而低泣，如有诗魂词魄；子多佳句皆观雨竹而灵气顿生所至，故而犹钟爱之，乃对人戏曰：此乃吾之竹妻也。人因竹而俊朗，竹因人而纤秀；经年相抚，似灵犀互通，不忍有别。
 子试而及第，为官他屣；园竹顿萎，犹以三竹为甚。子不忍，曰：子甚知竹心，家安事定，当一并迁之，终生为伴。三竹频摇，叶复绿如初。然子去经年，恋于官场浮华酒色，遂忘与竹之约。一日，门子来报，有人击鼓鸣冤。子升堂视之，乃一娉婷女子。问：何故击鼓而鸣？女子曰：状告负情负义之人。云：有子与竹女缘定三生，然贪恋浮华而食约弃之，为无情无义之人。子问道：当为何人？女指子道：即为汝，何不自知！子素不识女，恨其诬告，惊而怒；令责板三十而驱之。女恨而道：子无信，不忆当年竹女之约乎？悲戚而返。子疑，令人探其家，然不得而知。及夜，子得梦,日中绿衣娉婷女子临榻而泣，曰：子虽才，然无情义也。为官不出三年当免之。子惊如醒，女犹立榻前，形神兼备。子抚之，如探浮絮，软而无实。惧而问道：何方妖媚，缠尔不放？女怒而答：妾乃天竹，子忆龙镇故园三竹否？当年子云：家安事定之后当一并迁之，妾三姊妹翘首以待，痴心煎熬；然苦盼无望。妾与玉竹妹妹尚可安之，但雨竹妹妹痴心不改，终日以泪洗面，本就孱弱，现已憔悴如斯，气息奄奄。子何故始乱其心而终弃其身，忘却当年情义？子重责妾身，妾为雨竹愿受之；然子负情，妾恨之。女乃趋前掐子股，痛如锥刺。子大呼而觉，乃一梦也，其身冷汗淋漓，视股有青痕若许。子细品梦中之言，心有余悸。然终觉梦中之事虚妄，不可信也。
 月余，子探故里，偶携友游园；见三竹憔悴，雨竹犹其衰败，不可活矣。有友戏弄子云：子富贵，竹妻红颜憔悴，不心疼乎？子笑答：草木精怪，岂可为妻？时三竹无风自动，竹叶飒飒作响，颤抖有时。子虽奇，然视而不见，云：若竹子也能开花，吾当娶之。言毕，雨竹者，颤抖顿止。竹叶忽而挺立如新叶初生；未几，竹花遍枝。天竹，玉竹者，竹泪频滴，呜咽有声。子友大惊而叹道：真乃情竹也。然不知竹子开花，其命休矣。子有此戏言，此时该当如何？子悔前言，不乐而返。

 子省亲归途，驿馆所。夜有三女来访。那登堂鸣冤之女尚在其中。其面对子，怒目而视；乃天竹是也。弱不禁风者，虽掩面而泣，不遮其倾城颜色。天竹怒道：好个无情男子，雨竹妹妹为求汝爱，不惜开花自残，虽艳丽倾城，然命不久矣，子还负情乎？居中女子，肤如寒玉，面色冷峻劝解孱弱者曰：雨竹妹妹，不必为负情郎如此痴心。妾等素仰慕高节重义之人，子如此贪恋红尘浮华，当真俗不可耐。不如弃之。然雨竹泪眼婆娑，脉脉含情道：妾心已属君，宁可为君花开，死而无憾。天竹问子道：汝可知雨竹妹妹之心否？子嗫嚅不知所答。雨竹终至绝望，随二女悲泣而杳。子闻天竹恨声传空：子且记，雨竹妹妹情殇之际，即汝仕途终结之时。

 子恍惚而返，自此多病不愈。子为官初尚清廉，后盐商为谋多利，频贿子，官商勾结，名声渐败，及传至京师，遂罢官。有人云：子官罢之时，故园雨竹已枯多日矣。


如有人喜欢，可连续发。只可惜现在读这类文章的少了。

青铜盏


斜塘，古吴越根角之地。两国频争，皆因土地平川，为富庶之地也。南距嘉兴不足百里，水路二百余里直通杭州府郡；水道纵横，旱路便捷，商贾云集；人趋而居之，渐成大镇。小桥石拱如月，廊棚檐挑似钩；嫩柳拂窗，碧水湿阶；青瓦灰墙，竹林环绕；杏花逐白云而竞开，吴语掩黄鹂而争鸣；江南灵秀，占之七八；故文人骚客酷爱之。

 镇中之醉园，颇清幽。故主人官宦世家，升迁京都，废而待售。有王姓小殷之家，依醉园百步而居。子秋水性憨而善，心思不敏。读诗书，十能解六七；为文粗鄙，常为同窗耻笑。然性和善，不与争执。自嘲曰：天赋如此，奈何！居家颇窄，常羡醉园之豪阔，清幽；叹曰：来日高中，当购此园，众人闻之而哂：呆人之梦。

 子秋水游市，逢一老叟携幼女临街而乞；叟跛足断臂，鹑衣百结，蓬头垢面；女黄发稀疏，涕流如虫。残纸书云：乃长安秦姓，饥荒败家，流落于此。众人偶有施舍，大多作壁上观。子素有恻隐之心，不嫌龌龊，领于家中，饱其腹，赠其衣。叟不言谢，携女扬长而去，子亦不怪。又逢贫母女病卧于醉园门，子延请至家，聘医者视之。医者曰：女尚无恙，然其母病非旬日调理不得愈。子母亦善，空其偏堂而安之。旬日，母女病愈，不言归去；母曰：吾女贤而敏，当可为子妻。出语无状。子母甚觉荒唐，视其女，豁鼻阔嘴，粗手天足；乃一村妇之相。遂笑答：贤且不说，敏恐不实。老妪曰：再叨扰数月便知。子母疑其打秋风乞衣食，乃犹豫商于子。子曰：救人救彻。如当真贤而敏，吾不嫌女丑，亦可妻之。如言告知母女，老妪叹道：子真贤人也。

 白驹过隙，数月瞬时即逝。女视子母如其母而孝之，熟厨作，善女红，绣品亦如苏绣之美。子读诗书，偶忘之；女随口而续不假思索。闲暇翻阅子之文，笑曰：不堪入目耳！提笔改之，文遂通。子大奇，问女何时习得诗文，女笑而不答。子将女改之文章与人观，人皆叹曰：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子真乃奇文奇才也。不日，老妪问子曰：可应前诺？子敬而道：女当真贤而敏，子不如也，心甚敬之，当履约娶其为妻。老妪大笑道：子真善而贤，诚而信。青铜盏归之有人矣。笑声未绝，清风忽起，老妪母女二人不知所踪。子大惊而问：青铜盏为何物？空中传老妪声道：前日秦姓老叟亦老妪之幻化之身，均为试子耳。青铜盏乃千年神物，可助子功成名就。子善，天当报之。言毕声杳，再无痕迹。子及其母皆觉神秘，不知老妪母女为何方神灵。

 子于老妪母女居处得一灯盏，为青铜所制；灯盏座高五寸，盏缘铸一高髻宫女为遮风之屏。女裙处可见文字若干，似为秦篆。文曰：秦，丞相李斯府匠制。子惊奇道：当真是千年古物。亦无神奇之处，不过一古董而已。乃以寻常灯盏用之，读书之际，添油剪芯，不以为奇。然生自用青铜盏照明读书，心窍顿开；一目十行，过目不忘；行文如流水，信口皆文章。当年乡试第一，又及榜眼。及第升迁，官场得意。果购得醉园为新府第。子思之如梦，知皆为当年老妪母女之功，每每抚摸青铜盏，睹物思人，不胜感慨。一夜，子醉酒而思故人，曰：子当年愚钝，名利无缘，得蒙仙人指点迷津，今日名利双收，斯人却在何方？汝在，吾有贤妻也！怀抱青铜盏，不胜唏嘘，累极伏案而眠。及醒，身在榻而锦被覆。问及下人，曰：不知。疑母为之，问之亦否。后数日，皆眠案而移榻，子衣自解。子奇而假寐，欲探究竟。入夜，见青铜盏灯花忽爆，其焰盈尺；盏缘之风屏宫女忽袅袅下案；渐如真人大小。长裙曳地，红袖翩翩。纤手如葱，肤凝如脂；眉如弯月，唇若丹朱。与子脱靴更衣，扶枕扫榻，宛若贤媳。子忽跃起，扼其腕道：何方狐媚，敢扰吾之府第？女大惊，挣脱子手退步行礼道：妾无意惊扰公子酣梦，还望海涵。嘤嘤软语，如珠玉滴盘。子危襟正坐道：汝何方狐媚，如实道来。女子道：公子此言差矣。妾名书女，乃秦青铜灯盏之灵，绝非狐媚。昔秦李斯乳母已成仙得道，游戏风尘，念子之贤善而愚钝，令青铜灯盏伴之，以化顽愚。并嘱妾身，在子功成名就之时，显身为子妻，以应子之前诺。子闻言，如梦初醒，方知青铜盏真是神物，当年伴秦丞相李斯夜读多年，已然通灵；风屏之书女耳熟能详，诗文不知强己几多矣。己之茅塞顿开，皆青铜盏和书女之助，己之境遇皆秦李斯乳母之功也。感激之余，亦喜出望外。人生之大喜：金榜题名，洞房花烛均垂手而得，岂非缘乎！

 子将书女来历秘而不宣，恐惹口舌。云，女乃京师名门闺秀，选吉日而纳之。子仕途得意，未遇坎坷，又才高八斗，难免恃才傲物。常以文章品评而得罪于人。书女劝曰：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勿狂。子不听。康熙二年，江南庄家拟明史，文中多有诽议朝廷处。曾延请名家批语作序，子亦应之。书女曰：此乃为祸之举，妾不忍君家遭祸。可举家避之。子将疑，女坚促子全家隐。未几，明史案发，庄家及涉及者斩七十余口，流放三百余人。子因早隐而祸得免。子惊惧之余问：汝何知必有祸？书女云：妾居李斯府，曾知秦焚书之事始末。坑儒四百，皆文章之祸也，故而得知。子由此远敬老妪而近畏书女，对女言听计从。有书女相辅，子终生无灾无恙。

绿松石




冀北多山。出京师北上折转西行，蜿蜒数百里，渐入山间古道。丛山起伏，群峰突兀，谷壑跌宕；苍松翠柏，青藤紫荆，繁茂森森。峰峦间，古长城蜿蜒如龙，断壁残垣依稀可辨。出居庸关，已接晋地；依山傍水居数百户人家。北宋年间，杨家曾据此地抵御外族入侵，故居者大户杨姓为多。
 村中赵某，小户人家。多年前避战祸携家小辗转此地，以樵为生。有子八龄。子出生时，院中荼花尽开，其白如雪；遂名穹荼。子幼喜花香，谙草性，辩寒辛；曾以己识偶医邻人难疾，人皆以为奇。子穹荼常随父入山，父樵柴，子则采花草，以为玩耍。父不以为然。一日，父子入山甚远，日晚不归。子于一千年古松下，见一花甚异，欲移而栽之；掘根盈尺，忽坑穴绿光荧荧。拂土而得一奇石，状如鸽卵，通体淡绿，剔透如玉。内有一七星瓢虫，栩栩如生。子捡石出穴，花顿萎。石可爱，子甚惜之。及家与父母观，皆不识何物，因松下所得，故以为绿松石也；因穹荼所爱，乃与工匠琢磨，系绳为子吉祥之物佩于胸前。子十八，风采俊逸，已小有医名。常有人问医，皆应之而不取其酬，父母疑问，子应答：积德也。
 村中杨姓大户，首富之家。有女偶患疑症，众医不治。闻穹荼擅岐黄之道，疑而试之，果愈。女医病之时，得见穹荼俊朗，心善如佛，心仪之；与其母暗吐心曲。父素傲，初嫌子家贫，不允；奈其女坚持，遂委屈求全，应允招穹荼入赘。子父母受宠若惊，愿随其意。子家贫，无以为礼；随以子佩戴绿松石为之。女父识广，见石大喜，知其为一千年琥珀，乃老松之脂裹昆虫蕴千年地气而成；人常见之琥珀，多为淡黄或褐红，仅菩提子大小，而此石大如鸽卵，通体淡绿，且晶莹剔透，内有瓢虫，栩栩如生，实为罕见。其女亦珍爱异常，视为千金之物。
 子穹荼自佩物离身，顿觉体乏；入夜得梦：一娉婷女子凄然侍立床前，曰：妾乃松石之魂，困于石中已八百余年；蒙子佩于胸前，体温相濡，日渐复苏；再有数月之期，当可脱困；无奈，子将松石以礼送出，此生无望矣。言语凄切，令人不忍卒闻。子答曰：他人佩戴，亦可温存，何妨。女曰：公子谬矣。妾魂须阳气相温方妥，那女子阴气相侵，不仅无益，尚伤及妾之残存真元。况且，妾与公子前生缘定，近千年得遇，其他男子尚不可，何况女子乎？公子有好生之德，万望救之。言语之间，香泪如雨，滴于子之脸颊，冷如冰霜。子醒，虽知是梦，然女子凄语，犹萦绕耳边。子性善而重情，思女子身世堪怜，虽知梦幻，仍意欲帮之。遂往杨家索松石佩物。女父本嫌子家贫，为女而应婚，见子索礼，大怒道：孺子欲退婚乎？子惶恐对曰：非也，乃事出有因。遂告知其梦。女父闻言后怒极而笑道：子以荒唐梦幻搪塞老夫，足见其痴狂，也罢，老夫不欲狂子为婿。遂于女处索松石。女悲切有声，其父愈怒。对女曰：必是其家知琥珀贵重而讨之，如此爱财忘情之人，念他做甚？携松石出门对子吼道：老夫家财万贯，何贪子一石头耳，汝拿去。不过，子爱财索礼，犹如退婚，辱我门楣，老父必当报之。挥手将松石掷于穹荼。然穹荼应接不及，松石竟落于身旁水池之中。杨家有水池，方圆数丈，深丈许，恐人有失，常以栅栏围之。时值深秋，池水已寒。生见松石落水，不假思索便跃入池中；生不擅水，几经沉浮，已是晕昏。女父大惊，忙唤人打捞，子及岸。晕迷之中，手尚紧扣松石。女父叹曰：汝痴，为一玩物，不惜命乎！
 子索石而归，大病旬日。是夜，梦女子伏床而泣曰：公子真性情中人，妾一言几欲送公子性命。如此情义，妾身如何报答？随以桃腮贴面，香津微度。子惊醒而病愈。子觉前景逼真，舌间香气犹存。疑松石通灵，愈发珍惜，片刻不离胸前。
 杨家怒其悔婚，伤及颜面，怒极而频频报复，女劝而无果。周山百余里皆杨家产。不允子父为樵。子欲医，邻人恐杨家为祸，皆畏之不前。子家顿失烟火，常以野菜青果为食，颇苦。日久，阖家皆肿腹，脸呈菜色。有商贾闻子有琥珀，甚罕，欲重金购之，子不允。父母亦无奈。及至入冬，万木萧瑟。子家断炊数日，母泣曰：汝何以一玩物而使全家忍饥寒之苦，不如售之！子亦悲戚道：儿大不能养家，令双亲如此困窘，当真痛不欲生。然孩儿当初为索此石，几欲丧命。现今再售之于人，着实失信于松石之托。儿当即时进山，采些贵重药材，变卖些银两，侍奉双亲。时值年尾，大雪封山。子孤身进山，日落未还。子父恐穹荼不测，遍邀邻人寻山一夜，次日于一雪谷中觅得子。子摔伤筋骨，伤冻交加已气息奄奄。及至家中，三日不醒，探之，无有气息，然四肢不僵，胸前温暖如故。父母惜儿，嚎啕三日几近气绝。三日晚，子父探其胸，觉松石渐软，未几，已成汁浆，子父大惊，又探之，子胸已寒冷如冰。知子已复生无望，嚎声再起，悲恸天地。忽一女子无声而至，趋之榻前，双膝跪地，泣如莺啼曰：公子高义，为救妾身，虽死而体温三日不失。妾生而子去，妾生而何益？子父母惊而问：汝是何家女子，为子而悲？女曰：妾即松石之魂耳，被困八百余年，得子相救。而斯人已去。妾也不欲再生。言之切切，泪如泉涌。子父母悲痛之际，不觉奇怪。责曰：吾家之贫，子之丧，皆汝之故也，汝为不祥之物，且去，不必再伤吾等之心！女拭泪道：伯父母勿伤心，子因妾而先失佳偶，后累家贫，再亡其身；如此深情厚意，天地可鉴！妾亦非薄情寡义之人；妾宁愿再困八百年，也要令子复生。子父母不信其言，苦而哂之。女泣曰：二老不信，明日正午当知妾言不虚。子醒后，如尚念及妾，可去当初得松石处。妾回归之后能见子一面，余愿足矣。言毕，一阵轻风，飘飞而去；空中尚悲声袅袅，依稀可闻。
 次日正午，子当真死而复生，且伤痕完好如初。坐起即视胸前，问：双亲可见松石否？子父母见子复活，先大惊，后而喜；方知那女子所言果然不虚。感其灵验，遂告子原委。子恸道：松石重义，吾当往探之。乃阖家前往老松处。
 古松依旧，坑穴尚存。子复探，果得绿松石一如前形。子伤感万分，对松云：子之所遇，如梦如幻，子欲救松石之魂脱困而死，而她又为子之复生而亡，子之所为，岂非前功尽弃？吾愿减寿十年，换魂魄自由；老松如有灵，当助吾心愿，令松石之魂再生，吾当年年拜之。山风飒飒，松枝频摇，似有所感。
 子还家，依旧将松石佩而不离其胸。未几日，门扉无风自开，一素衣女子掩门而入。子阖家皆惊。女曰：故人来访，可欢迎否？举家不知所云故人为何。女跪地叩首再三道：妾即那松石魂魄，蒙公子深情高义，愿减十年寿而换妾自由，松神感动，令妾还形。对妾恩同再造，故来谢恩。子顿悟前缘，悲喜交加，拥女子相对而泣半日其声不绝。再视胸前所佩松石，已不见其中之物，通体晶莹，不染半尘。
 女入子家，不言归去；俨然以子媳自居。昼夜显形与常人无异。子家贫困如洗，甚愁。女曰：莫愁，子可重医。乃书神医，遍治疑难杂症。广而贴之。不几日，果有数难疾来求。子不识其症，女曰：不妨，汝可以常病议方。女则以松石摩挲病人手心片刻。病人返后皆愈。是而子医名大炽，远播百里。然求医者皆贫家也，酬劳甚薄，不堪家用。女默念良久道：郎君莫急，不日，当有千金而至。
 昔杨家女另寻豪门嫁之，女父亦报复子得逞，气略消。然女父得奇恙，口眼歪斜，不可言语，且双足麻木，不能行走。遍请名医，不得而治。家人告示云：若能医得此病者，愿以千金酬之。女请子前往，子恨其当初，不允。女曰：医者，德为先。况且还有千金为酬，何不妨试之。子道：既如此，可往。然不为千金耳。当收受

烟雨阁主


岭南有水榭，依山傍水，玲珑雅致．尽头有阁，隐于烟水之中，名烟雨阁。

 　文人喜其优雅，常聚而吟词赋。后因一词女伤情，吟悲词后竟赴水而亡，遂凋零。偶有人趋而凭吊，月夜，常见一窈窕女子临湖而唱，声甚悲且。近观之，如烟缥缈不知何处，颇怪异，遂传，水榭因而无人敢顾。

 一书生名千年者，自诩风流倜傥，闻女子容颜甚美，心暗喜，与文友言：窈窕淑女，因何惧之．孰不闻，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么．奋勇孤身前往。

 　是夜，月光甚微，烟波浩淼，烟雨阁隐现。书生负手临风，久候女子不至．闻湖风吹柳，飒飒有声；渐恐。忽觉香袖拂肩，回眸顾之，竟不见人，大惊,心念：莫非世上当真有鬼？战栗不止，双手作揖，不敢仰视道：小姐见谅，小生无意冒犯。遂听一女子道：女子乃烟雨阁主，以为故人来访，熟料竟是一登徒子，汝快去，免污我烟雨阁静听。书生闻言，仓皇而去，不再作牡丹花下之想。

 　水榭楼台荒芜已久。

 　书生千年虽受惊吓，却不忘阁主神仙容颜，燕语莺声，爱惧交加竟一卧不起。家人延请名医就治，医曰：此乃惊情所致。遂开壮胆化情丹数枚，药毕书生顿愈，且自觉胆气横生，便要重赴烟雨楼台，再会梦中佳丽。一二次未果，三次继之，锲而不舍，阁主念其情殷，与见。书生改以往轻浮之态，言之甚恭，且确有奇才，阁主渐喜之，常携手唱和诗词，日久情笃．阁主渐忘伤情之恨。千年欲娶，芳心暗送．阁主面如桃花，眉眼含春，粉拳擂子胸如鼓。女忽颦不语，书生屡问，方透心结曰：感君盛情，愿随之，怎奈人鬼殊途，奈何？子因情切，竟忘阁主乃阴阳之隔，亦无计可施。女许久道：如君情真，当有一法可使妾活之。便教书生再讨数枚壮胆化情丹，并白莲数朵，饮服，并临水唤阁主名次十万，阁主可昼夜显形，与常人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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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循言而作，女活，书生千年得以婚娶多年，无异。女贤而聪颖，邻人疑为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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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桃


作者：雪人山 提交日期：2006-01-22 22:18

童，陕中人，勤于耕读，家小富而未娶。其久居山中，识寡；喜啖果。
商旅贩桔，食罢觉意未尽，使商携桔苗购之。恐天寒伤桔，乃造棚护。苗活，数年方果，食之不如桔之甘饴，是为枳。虽不果，童仍息心护枳树如子。 又商旅贩果，粒如珍珠，其色殷红欲滴，食味较桔犹甚；童更喜。问曰：此果何名，真神仙果也。商答：樱桃。童复购樱桃新苗栽之，更搭屋棚荫护；终日呵护有加。邻人笑曰：童郎金屋藏娇乎？童答道：呵呵，非也，是土棚藏樱桃。如此数年，童乐此不疲。树成，艳果满枝。童好客，遍邀邻里品樱桃之鲜。然童食之甘甜，邻人食之，味酸涩。换而食，亦然。童疑邻人故弄玄虚，笑曰：汝等之舌与常人有异乎？邻人不悦，拂袖而去;童甚窘。是夜，童朦胧似梦，一窈窕女子趋至床前，容颜甚美，但娥眉微戚，颞声唤道：童郎-童郎，呵气如兰。女子凄声道：谢郎之情深，方结甘果饴尔；孰料郎竟送于人。妾如郎妇，郎亦欲送人乎？妾心中不悦，故而涩邻人之口。童醒，惊而欲奔，女子纤手挽童道：童郎莫怕，妾乃樱桃，郎呵护经年，今日为何学那叶公好龙。妾虽非常人，断不至于加害于郎。童闻言心定，渐熟于嬉戏。童未婚配，少见女色,喜樱桃绝色，笑言：樱桃佳人，愿为童妻否？孰料樱桃闻声嗔怒道：妾虽非人，亦曾住瑶池仙居；怎能做童之小妾，让汝享齐人之福！童不知樱桃何故变色，问曰：童一妻未有，何来齐人之福？樱桃扯童趋桔棚言：汝先金屋藏娇于此，后欲娶樱桃，岂不欺人。童闻言大笑：樱桃真乃醋女也。此乃枳树，焉能与樱桃媲美。今尚未娶，倘若与你相偕；日后准添一吝女亦如河东狮吼。樱桃闻言方知童爱己甚，转怒为笑，美目盼兮。曰;既如此，妾愿伺君。遂成佳偶

紫燕


建业南二百里，水道纵横，竹林环绕。小镇古朴，多居文人雅士。镇中繁华之地，豪宅次第；京城中达官贵人之后裔常隐居于此。周边依矮山而处者，均家不甚殷。
王生者，贫家子也。父渔而母织，略得温饱。生聪颖而好读诗书，不喜劳作，而立之年尚不可自养，家人甚忧，父母多劝其务劳作而养其身，子不依。终日苦读不辍，以期他日高中。然屡试不第。常独自叹命运多舛，才不识于人。
家屋之旧梁，栖紫燕若许，常燕语哝哝。生读烦乏之际，亦与燕戏语以解无聊。一日读唐人刘禹锡乌衣巷句：“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适逢紫燕归巢，生戏云：紫燕，紫燕，你可就是那王谢堂前燕，飞入我这寻常百姓家？紫燕闻声复返生前，燕语声声，颇有凄凉之意。生觉奇，又道：看来一只小小的燕子，也曾经历王侯的锦衣繁华，我王生空有满腹经伦，却不得门而入，与仕途无缘，言语之际，不胜唏嘘。忽听有人道：子读书迂腐，不解梦得之意也。生闻言环顾，夕阳如晕，竹林婆娑，竟无人影；未几，人声又起：王侯将相到头来也不过一捧黄土埋身，亭台楼阁一如那过眼烟云。子有老屋栖身，可避风雨，父渔而饱其腹，母织而裹其身，何以不知足，羡慕那身外之物？生虽不见人，仍大呼曰：不然，生苦读不辍，意欲光耀门庭，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何以我等就该龌龊一生？！人答曰：子痴，不可教也！顿杳。不日，生应试赴京，夜宿途中老寺。僧老寺深，古木森森，月暗灯幽。生正感孤旅寂寞，忽有微风袭来，灯花随之摇曳。继而闻叩窗之声。生问道：何人深夜来访？窗外一妇声道：子之旧识，闻子应试来此，特来探望。生开门视之，见一紫衣老妇，高髻斜簪，雍容华贵，待立门前，曰：老身乃子父母旧识，得子父母之托，接子寒舍下榻。生疑父母何有如此贵戚，但见其貌和蔼，其意甚殷，随之前往。月暗星稀，夜枭时号，生慌乱不辩其途。紫衣妇道：莫怕，前面便是寒舍。生乍见灯明，一巨第豪宅赫然入目。有一双紫衣童子挑灯迎接。生进得厅堂，自有下人烹茶弄盏，准备夜宵；尚有妙龄女子为其脱靴更衣；生从未享受如此款待，不胜惶恐。老妇曰：子不必窘，吾知子之夙愿，当尽力满足耳。遂命置美酒佳肴满席，生多不知其名。席中锦衣公子多人推杯换盏，劝酒不息。且妙龄女子笙歌浅唱，红袖频舞，帝王之宴，莫过于此。生觉平生得意即是此景，美酒佳人，身心俱醉。恍惚之中，觉老妇命人扶卧锦榻，尚有一紫衣女子相拥而眠，暖玉盈怀，不禁酣然入睡。酣睡之中，忽觉美人挠足，大笑而醒，睁目视之，见己身卧草丛，巨老寺不足百尺。有鸟啄足，生动顿飞。时已天光，紫燕数只，盘旋寺周，依稀可见。生不知昨夜是否梦中，锦衣美食，红颜佳丽，豪宅巨第，一如烟云随风，不知所终。生似有所悟，遂懒于应试之举，中途而返。及至家中，紫燕翩翩飞迎；有人声曰：子觉富贵如何？子答：过眼烟云耳。有声曰：子悟，堪喜。不日，当有佳音。
生归后，勤劳作，诗书权为怡性之行。父母大喜。未一年，忽有紫衣妇登堂提亲，曰：乃建业世家，家道中落；看透人间冷暖，欲寻一敦厚人家栖身，愿以女相嫁。生父母视紫衣母女，虽颇有沧桑之色，亦貌美可人，欣然纳之。生家多年不知其来历。生偶问之，女笑而不答，再问之，女低语曰：子不识堂前紫燕乎？


惭愧呀。还是不吸引人哟。非常感谢楼上两位，使我尚有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