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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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05-11-03 04:16:26 更新时间:2020-11-12 14:47:11

楼主:若花燃燃  时间:2005-12-15 11:32:00
续:
方离喃喃地说了声:“对不起。”目光依然停留在钥匙扣上。于妍将钥匙扣套在食指上,不停转动着,那只蝴蝶也在转动,一对眼睛从方离眼前飞来飞去。于妍哼了一声,轻轻地说:“乡气。”腰肢一扭,一阵风似在卷出了餐厅。

“这孩子……”关书娴气的说不下话,方离微微一笑,反过来安慰她:“阿姨,妍妍就是这样子的,很有性格。”关书娴摇头,说:“这不叫有性格,这叫没……”想了想,终于还是把没教养两字咽回去了,那等于自打耳光。

方离挽住关书娴的胳膊,说:“走吧,我们下棋吧。”两人刚走到客厅,听到一阵踩油门的声音,于妍的红色跑车狂风般地冲出了别墅。

楼主:若花燃燃  时间:2005-12-18 00:13:00
知道大家在等呀,赶紧写一节发上来。最近天气冷,我变懒很多。如果不开空调,日子没法过。开了空调,空气又很差,真是难呀。

第六章(三)
于家的书房专门设着棋室,一张明代花梨木棋桌安置在日式榻榻米上,方离与关书娴盘膝对坐,开始捉子厮杀,一连下了三盘。方离心神不宁,频频出错,前两局都在形势大好逆转直下,第三局从开局到结束都是步履艰难。关书娴将手中摆弄的白子扔进围棋盅,兴犹末尽地说:“今天不好玩,你一直在让着我。”方离笑笑,说:“是阿姨的棋艺越来越老道了。”关书娴说:“小离,你倒是会奉承人了。”嘴上如此说,眉间却隐隐有得意之色。

方离莞尔一笑,按捺不住困意,笑到半途变成了哈欠。关书娴瞧在眼里,起身说:“你去睡吧,看你累的,明天可不许再输给我了。”方离也起身,盘坐良久,双腿微微发麻,她在原地站了片刻,说:“瞧阿姨说的,好象我是存心输给你一样。”话音未落,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关书娴拍拍她肩膀,关爱地说:“快去睡吧。”方离点头,下楼回到自己的房间。洗澡时,已倦的上眼皮与下眼皮打架,一倒到床上更是浑浑噩噩不知天地。这一觉难得的酣畅,醒来时,一道阳光正好照着窗外玉兰花苞,苞尖的那点粉红酥软在阳光里。

方离很想在床上赖会儿,回味昨晚的酣睡。但因为在别人家里,起的太晚有失礼貌,只好作罢。起身到客厅里,关书娴正坐在沙发上插花,青花古瓷配红玫瑰,一团火焰般烧开了,整个客厅顿时明灿生辉。

关书娴手中不停,抬头一笑:“小离,起来了,睡的还好吧?”

“很好,阿姨早。”

“那就好,先去厨房里吃点早餐吧。”

方离点点头,往厨房走去。于家的厨房很大,有个简易的餐台,平时吃早餐都在厨房里。小红在厨房收拾,看到她笑了笑,端出一碗粥、两碟小菜和一个鸡蛋。方离一边吃,一边扯过旁边放着的报纸看了起来,是昨天的晨报,没有什么特别的内容,无非是每日里南浦市的闲闻趣事,外加一堆作家的专栏。方离看的很快,目光在一个个铅字上滑过。忽然她放下筷子,双手拿着报纸展开,细细地搜寻着。一会儿,终于找到三个熟悉的字“钟东桥”。这名字出现在社会百事的讣告栏里,写着:定于某月某日上午十时在市殡仪馆七号厅举行钟东桥先生追思会,凡钟先生的生前好友欲致吊唁者,请准时前往。特此讣告。落款是:钟东桥治丧委员会。

方离愣了一会儿,悟到此事大不寻常,连忙拿起旁边的电话拨打徐海成的手机,但是徐海成的手机关机了。方离放下电话,越想越不对劲,钟东桥无亲无友,而且尸体还在公安局,是谁给他举行追思会?

她将讣告又看了一遍,上面的日期就是今天,而现在快九点,离十点只有一个小时了。方离想了想,当下撂下报纸,快步走到厅里,对关书娴说:“阿姨,我有点急事,要出去一趟。”关书娴抬起头,惊讶地看着她:“小离,怎么了?要不要叫郑师傅送你呀?”

“不用了,我会很快回来的。”方离边说边到客房拿上包,又跟关书娴道了声再见,匆匆地离开于家别墅。走到马路上,她立刻后悔拒绝了关书娴的好意。这里是别墅区,根本不通公交车。

走了好远,才拦到一辆出租车。到达市殡仪馆时,已快到十点了,方离一路小跑到七号厅。七号厅是个小厅,正中摆着钟东桥的一张照片,这是张旧照,还保留着他年轻时的几分俊气。奇怪的是厅里空无一人,连花圈也没有一个。方离大感困惑,四处张望着,轻轻呼了声:“有人在吗?”等了片刻,没有人回答。厅里弥漫着一股阴森森的气味,其他地方的哭声不断传来,凄凄切切,象极细的铁丝勾住人的心。

方离发了会儿呆,终于想起好歹与钟东桥有一面之识,应该躹躬行礼。身子刚弯下,听到后面一阵脚步声,跟着响起了一声“咦”。方离飞快转过身,看清楚眼前的人,也是惊讶不已。“你不是春天鲜花店的店员吗?”

来人圆脸大眼,岁数很小,双手拿着一个白菊花圈,正是春天鲜花店的那个小姑娘。她听到方离说话,目光从钟东桥的遗照上移到方离脸上,微微皱眉想了会儿,说:“你来过我们店里吧?对,没错,你浪费了我不少时间,结果一朵花都没买。”说完,她还娇嗔地瞪了方离一眼。

方离尴尬地笑了笑,说:“不好意思。”小姑娘没有搭理她,目光又落回钟东桥的遗像上,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良久,满脸惊异地说:“我没有看错吧?我怎么看这照片上的人,跟订花圈的是同一个人呀?”

“你没有看错,就是同一个人。”

听到方离这么说,小姑娘的脸刷地白了,手中的花圈也簌簌颤动。方离心中一动,盯着面若土色的小姑娘,缓缓地问:“你这花圈是送到哪里的?”小姑娘嘴唇颤抖不已,半天挤出一句话:“七号厅。”

心中轰然一声巨响,方离呆住了,第二个花圈出现了,却是送给钟东桥的!钟东桥生前定的四个花圈中,其中一个是送给自己的!

七号厅里安静极了,可听到鲜花店小姑娘嘴唇颤动发出的声音。方离缓缓地将目光移到花圈上挂着的悼词,上面写着《孙子》里的一句话 :置之死地而后生,落款:钟东桥敬挽。耳边传起了小姑娘喃喃的絮语:“昨天晚上,他打电话说要送一个花圈到七号厅,我问他是送给谁,他说送去就是了。这是怎么回事呀?难道世界上有鬼吗?难道真的有?”她浑身一震,将花圈随手一放,说:“我得走了。”

方离正想出言阻止,听到身后响起了另一个声音:“等等。”小姑娘与方离同时回身,从通往焚化炉的小门里转出一人,是警察小张,他快步走了过来。

方离愕然,说:“小张,你怎么在这里,怎么回事?”小张不接方离的话茬,看定鲜花店的小姑娘说:“你接到钟东桥电话,为什么不通知我们?”小姑娘努努嘴,说:“怎么没有通知你们呀?你们给我留的手机号关机了,就是那个姓徐的手机。”

小张顿时无语了。小姑娘害怕地瞥了钟东桥的遗照一眼,说:“我现在可以走了吗?我不想呆在这里,怎么还会有死人给自己送花圈的?这事情太可怕了。”她说到最后,眉毛拧成了一团,声音打颤。

方离反应甚快,连忙安慰她:“这是玩笑,大家开的玩笑,钟东桥先生还活着呢,我们为了找他,所以才故意设个局。”小姑娘半信半疑地看看方离,又看看小张,问:“是真的吗?”小张立刻明白方离的意思,不想引起坊间流言,当下也点点头。小姑娘脸色大缓,吁了一口气说:“我说呢,那有这么可怕的事。那我可以走了吗?”得到小张的点头允许后,她一溜烟地跑了。


楼主:若花燃燃  时间:2005-12-18 00:16:00
续:

“怎么回事?大徐呢?他的电话怎么打不通。”

“徐队有公务,出差在外呢。”

“那这个追会思究竟怎么回事呀?”

“是徐队吩咐的,案子没进展,设个追思会看看什么人来,说不定会有突破。”小张笑了笑,别有深意地看着方离,“结果总是有你呀。”

方离连忙分辩:“我是打不通大徐电话,又好奇才来看看的。”小张摸摸后脑勺,烦恼地说照说:“又一无所获呀。”

“怎么一无所获?至少知道钟东桥生前定的四个花圈,其中一个是给自己的。”

小张怔了怔,说:“对。”他打量着钟东桥的遗像,说:“真是个古怪的人呀,他居然知道自己要死了,事先定好花圈给自己。那么打电话要鲜花店送花圈的人是谁呢?难道……”他看着方离,“真的有鬼?”

方离骇然一震,背上隐隐有芒刺感,就象有人正盯着自己。她转身寻找,却迎上了照片上钟东桥的眼睛。黑白照的瞳仁总是分外的醒目,黑黑沉沉,仿佛可以穿透人的内心。方离心中一寒,连忙别转视线。

楼主:若花燃燃  时间:2005-12-20 22:32:00
抱歉,各位朋友,这两天家里出了点事,一直没有腾出空来。今天总算写了一段,大家不要嫌少呀。

第七章(一)

离开殡仪馆后,方离并没有着急着返回于家别墅,她需要静一静,想一想。是周一的缘故吧,行人脸上都挂着匆忙之色。沿途的商场纷纷打出大型广告条幅,色彩清亮鲜嫩,迫不及待地将春天拉近。方离漫无目标地走着,脑海里念头象水泡一般,忽的冒出忽的消失,太多太频繁,反而感觉什么都没有想。她一直走着,走着,直到手机的铃声打断了冥思,是梁平教授的来电:“方离,我们决定明天动身,你要一起去吗?”

“当然,不是一早就好的吗?”方离迫不及待地说,能去曼西古墓参观一番,是她期盼以久的事情呀。

“我们会在瀞云市呆上一天,参观曼西古墓,然后去瀞云山区做民风民俗调查,前后时间大约要五天,你准备一下,带足衣物、备些药物、相机也带上。”梁平言词循循,就象跟自己的学生说话一般。方离笑了笑,说:“没问题,我明白的。”

“对了,明天早上八点到学校门口来等我,别迟到,千万别迟到。”梁平特别再叮嘱一遍才挂断电话。方离把玩着手机,喜悦慢慢从心头浮到脸颊,她微笑,喃喃地说着:“曼西古墓……”余下的话没有说完,她一怔,笑容也在脸上僵硬了。

在她面前不远处,有个熟悉的大铁栅门,门里面有她童年与少年的生活痕迹,不快乐的童年,也不飞扬的少年。不知不觉中居然走到了她刻意回避的地方。她依依审视着孤儿院,往昔灰色的门房刷成了蓝色粉墙,爬山虎层层叠叠压着屋顶。围墙上的爬山虎比记忆里更加茂盛,似浑然天成的绿色墙壁。一刹那,方离心中涌起一股冲动,进去看看——看看童年少年时代生活的地方和后院的那丛美人蕉,然而记忆却蓬地跟着炸开了,众多滋味从鼻孔里往外冲。她抽动着鼻子,遽然转身往回走。动作之突兀,令旁边的行人大感讶异,对她纷纷行注目礼,其中一个中年妇人特别地多看了她几眼。方离视若未睹,匆匆地从她身边走过。

“你是不是方离?”身后传来一声轻问,含着百分之八十的不确定。方离加快脚步,后面那人提高声音:“等等,你是方离吧?”声音里的不确定减少了百分之二十。正好有辆公交车停下,方离一个箭步跳了上去,扶着栏杆吁吁地喘着气。等车开出一段距离她才回头,孤儿院徐徐后退,而那位中年妇人还在路旁。方离认得她,以前她是孤儿院的副院长,现在是院长,叫何茹玲。想不起她的不好,也想不起她的好,她只想管理的孤儿院不要出乱子,孤儿们都乖顺听话。很多人都这样子,不见得有爱心却从事着需要爱心的工作。她是个平凡人,方离不曾苛求过。

方离走到后面的位置坐下,晃晃悠悠中好象回到过去,何茹玲的手依稀还在衣领上。何茹玲管理孤儿们,不打不骂,最爱关禁闭。她动作很麻利,力气也大,一手抓住衣领就将人拎起,扔进黑房子里,卡哒一声锁门。方离是黑房子里的常客,都是被室友们陷害整盅,然后被何茹平一把抓住衣领。刚开始方离还会哭着解释,等后来发现她根本不听,就再也不分辩了。

黑房子有个小窗子,有时候可以看到月亮,冰冰凉凉如方离脸上的泪。现在想来,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哭,她不怕黑暗也不怕孤单也不怕饿肚子。“究竟为什么哭呢?”方离喃喃地问自己,可能是时间隔的太久,她想不起来了。她闭上眼睛,却又觉得当初的泪犹挂在眼角。

依稀感觉有人在身边坐下,方离并不睁眼,挪挪屁股让出一些地方。车子哐当哐当地前进,这车太老,零件都松了,可是这种哐当声能舒缓神经。

“你在逃避什么?”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身侧传来。隔了半分钟,方离悟到这是对自己说的。她慢慢地睁开双眼,充满警惕地瞟了一眼。身侧坐着的人,一身黑色连帽衫,脸被严严实实地遮住。

“你逃避了九年,你觉得你还能逃避下去吗?”

方离不吱声,别转头望着窗外,估算着还有多久到下一个站点。

“你一定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方离心中一动,问了一句:“什么日子?”

“24年前的今天,你被遗弃在孤儿院门外,因为你身上没有任何有关出生年月的东西,所以今天被认定是你生日,当然这个生日是你自己从来没有认过。”身侧人的声音渐渐变得熟悉,方离怔了怔,试探着问了句:“大徐?”

徐海成揭下帽子,冲方离微微一笑。方离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极了,低喝一声:“你什么意思?”

徐海成摊摊手,说:“没有什么意思,我在附近执行公务,正好看到你,就过来跟你聊会儿天。”方离冷哼一声,说:“这是聊天吗?我看你当警察上瘾了,乐此不疲呀。”

“这要看你如何看,你可以当成聊天,也可以当成试探,也可以当成刺探秘密,甚至可以当成骚扰。”徐海成不紧不慢地说。方离不耐烦地蹙眉,说:“徐大队长,请你忘了我的存在吧。”

“我也想忘了呀,可是你频频出现,先是钟东桥案子里,然后是蒋屏儿案子里,今天你又出现在钟东桥的追思会上。”徐海成的这番话说得方离没有脾气了,顿了顿,她小声地问:“那个面具是你给我戴上的吗?”

“什么面具?”

“大徐,你听着,我一直非常珍惜我们的友谊,所以你跟江美辉约会的事情,我从来没有告诉别人。我没有背叛过你,也不是奸侫小人……”话没有说完,徐海成浓眉一拧,截住她说“等等,什么我跟江美辉约会,什么你告密?”

“你一直在心里责怪我的,不就是这件事吗?”

“方离,我看你对我有些误会。”徐海成斩钉截铁地说。方离哭笑不得,说:“那此外还有什么事件,让你这么多年对我耿耿于怀呢?”

徐海成沉吟片刻,缓缓地说:“你逃避的事”。方脸一下子拉长了脸,说:“那是我的事件,与你无关。”徐海成瞟了她一眼,不再说话。车子嘎一声靠站了,他站起来身来,说:“方离,我得下车了,改天我们好好谈谈。”快走到车门口,他回过头来问了句:“对了,你现在住在哪里?”

“关阿姨家里。”

徐海成是知道关书娴的,脸上露出放心的神色,说:“好,她那里很安全的。”他说完跳下车,冲方离扬扬手。方离无精打采地挥挥手,脑海里滑过于妍的那只红色蝴蝶钥匙扣。


楼主:若花燃燃  时间:2005-12-22 22:38:00
先来更新,再回答各位的问好吧。本来想写多些,不过累了。因为我本人即不是古文化的从业者,对考古也不了解,里面所有关于这两方面的东西,都是我看书,然后总结,再加上自己的想象编造出来的。也因为这样子,所以写的比较慢,很怕一小心编出个大漏洞。

第七章(二)

连转几趟公交车,又走了一段长路,才回到湖畔别墅。方离走进厅里,意外地看到于妍坐在沙发上,拿着电话絮絮细语。可能是长期作息颠倒的缘故,她的脸色并不好,虽然白净却掩饰不住浅浅的恹恹之色。她长相肖似于从容,个子高瘦,脸盘方中见圆,鼻准头饱满圆润,眼窝微陷,衣着打扮十分时尚,站在人群里是道醒目的风景。

方离微笑着她打招呼:“妍妍。”于妍冷淡地点点头,眼睛也不瞟她一下,专心致志地讲电话。方离扫视一眼周围,没有看到关书娴,好奇地问:“阿姨呢?”

旁边的小红说:“她去做美容了。”方离轻轻地“哦”了一声,往客房走时。却听于妍说:“等等。”方离顿住脚步,回头凝视着她。于妍对着话筒说了句:“好了,我马上就出门。就这样了吧,晚上在酒吧里见。”她挂断电话,看着方离,眼睛里闪烁着一股特别的神色,说:“你还要在我家里住多久?”“我家”两字咬的很重。

方离默然半晌,揣测着她话中的意思。一旁的小红眨眨眼睛,识趣地走开了。于妍非常干脆地说:“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不喜欢外人住在我家里。”方离微微点头,说:“我明白,呆会儿就走。其实我本来就打算……”于妍满意地点点头,不待方离说完,霍然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往大门走去。一边走,一边从随身包里掏出一串钥匙,钥匙扣上的那只红色蝶蝴随着她的脚步一颤一颤。

方离吞回余下的话,一直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华丽的大门后,一会儿屋外就响起了汽车的马达声。声音远去,然后消失。方离静静站了会儿。于家的客厅朝正南,一过午时,阳光便照不到厅里了。虽然光线幽幽,桌几上的红玫瑰却兀自灿烂着。方离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摇头着,微笑着。她走进厨房,找着正在忙乎的小红。“小红,阿姨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五点钟左右回来。”小红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审视着方离的神色。“你要走了?”离微笑着点头,说:“是呀,明天一大早我就要去瀞云山区呀,回到自己住的地方比较方便。”顿了顿,她又说:“要5点钟呀,还有二个多小时呀,我还是先给阿姨打个电话吧。”

不过关书娴的手机处于无人接听状态,想必她的包寄存了。方离想了想,拿出纸笔,写下一段话:“阿姨,明天大早我要跟南浦大学的梁教授去瀞云考察,今天下午要准备一些相关事宜,所以我走了。谢谢阿姨的照顾。”方离把纸条折好递给小红,又佯做轻松地说:“希望阿姨不要生我气,我本来答应好好陪她一阵子。”小红接过字条,嘴角掠过一个笑容,明了的笑容。方离身子一僵,然后无奈地笑笑,回房收拾好行礼,返回南绍民间基金会办公室。

才离开一天,感觉却陌生不少。方离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并不急着入房,低头看着脚下前方。昨天走之前,她特意在大门口铺了几张白纸。白纸依然洁白,没有人来过,方离松了口气。放好行礼,她开始收拾去瀞云要带的东西。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收拾的,无非是几件衣物,一些资料、相机、胶卷。

天稍黑,方离就将门窗全关严,又挪了一张办公桌堵住大门,睡觉前用凳子抵住卧房的门。这一夜她是战战兢兢地度过的,稍有响动便惊醒。到窗外泛白她才安睡片刻,很快又被闹钟叫醒。方离连忙起床,背着包赶到南浦大学门口与梁平汇合。

一行总共四人,除了梁平与方离,另一个人叫甘国栋,是另一所大学的民俗民风专家,还有一位男生是梁平手下的研究生,姓冯,他兼做司机。小冯的车技不错,车子开的平稳。车子很快出了南浦市区,往南行,高速公路两旁边的平原开满了油菜花,泼啦啦地连成一片金色的海洋。驶了百来公里,临近山区,车子离开高速公路,爬上蜿蜒的山道。

这里的山并不高,绵延起伏,苍翠欲滴。山道旁边零星住着几户人家,屋前屋后种着几株桃花,已经开花了,在一片苍翠点缀着绯红,特别的喜人。方离打开车窗,目光在山、天空、花间流连,春风拂面,郁结心头多日的烦恼涤荡一空。

到达瀞云时,已近傍晚,太阳在西边的山峦间隐沉,阳光时强时弱。瀞云平原是群山怀抱的腹地,它的西边一片苍莽大山,也就是通常说的瀞云山区。车子没有开进瀞云市,而是直接转到了近郊的曼西古墓所在。

半年前,曼西古墓的发现轰动了中外。曼西文化一直被视为南绍文化的源头,而南绍文化又是华夏文化的源头之一。曼西族以巫立国,位处群山腹地,长期以来物产丰富,民众安居乐业,创造了十分灿烂的巫术文化。可惜战火频繁,整个民族从历史上消失,文化也遗失了。曼西古墓的发现,无疑于一片荒漠中出现了绿洲,无论是省里还是中央,都对曼西古墓十分关注,希望藉此重现千年以前的曼西文化。何况曼西古墓建构庞大,特殊的北斗七星造型,处处透着一种神秘的色彩。

方离跳下车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激动的心跳都加速了。眼前一片大斜坡,坡度很缓,考古现场用铁丝网围成一圈,上面挂着几个告示牌“危险勿近”、“严禁入内”,隔三岔五站着面目严肃的军人。

大家掏出准入证挂在脖子上,依次通过大门警卫的检查,进入考古现场后,梁平给雷云山打了电话。一会儿雷云山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一身灰土,脸上皮肤黝黑。“老梁,你来了。”

“早就想来了,看了你的图片,天天做梦全是。”梁平与雷云山握手,啧啧称赞,“这古墓比我想象中还大呀。”提到古墓,雷云山两眼冒光,说:“当然了,全长45米,宽15米,国内罕见的大墓呀。”雷云山边说边跟方离等三人握手。

“来来来,我带你们四处参观一下。”雷云山引着大家往前走。斜坡的植被早被破坏,裸露的黄色尘土,随着众人的脚步,扬起半膝高。“根据省里和中央的指示,要尽量保持古墓原貌,以后考虑设成一个景点。现在文物基本清理完毕,搬到博物馆了,壁画的拓片与临摹正在进行中,至于墓室的清理,大概还得要一年时间吧。”雷云山深深地吸口气,“这真是一场持久战呀。”话虽如此说,神色间却是躇踌满志。

谈话间已经到了曼西古墓的入口,为防日晒雨淋,上面拉了遮雨布。尽管方离早就看过古墓大门的照片,但看到真实大门,依然不免心情激荡。大门很高,约有二米半,气势磅礴,门面上群峦竞秀,门楣上北斗七星辉映。门环是铜制的环形眼镜蛇,雷云山指着门环说:“你们看,由这么一个小小门环,都可以看出当时的曼化在华夏文化里是处于先进水准的,无论是工艺与冶炼都相当成熟。”方离等四人围着大门评头论足,啧啧称奇了一番。



楼主:若花燃燃  时间:2005-12-22 22:40:00
续:

拉开大门,一股阴凉地气扑面而来。大门后一个半圆形的房间,门两侧立着两个石头雕刻的小僮,高矮胖瘦如同十三四岁的少年人。雷云山说:“这两个雕刻价值很高,以后可能会仿造两个摆在这里。”

然后他又指着已经摆空的房间说:“这里本来有张桌子,破损比较严重,送回博物馆抢修,本来应该还有些东西,估计被盗墓的拿走了。说起盗墓的,不得不佩服呀……”他领着大家走到墙侧,揭开一块木板,露出一个仅容一人出入的小洞穴。“我们要凭探地雷达、金属探测仪、气体分析仪等等先进手段发掘,他们则凭经验判死活土,凭探条触感,凭气味等等传统手段盗墓。要知道这古墓做足了防盗措施,墓顶七纵七横,三层砖墙夹一层流沙,一小心就可以将盗墓者活埋。”雷云山说罢,摇头不已。

方离好奇地问:“古墓被盗大概有多久了?”

“大约二十年前吧,不会超过三十年,幸好只盗了一次。”雷云山率先走入墓道,“来,大家跟我来。”

墓道约两米宽,墙壁上绘着曼西族的各种生活场景,有工作人员搭着画架在临摹图片。甘国栋教授大叹:“真是太漂亮了,太棒了,有这些图,完全可以重现当年曼西人的生活情景呀。”梁平教授也激动地搭腔:“是呀,是呀。”

墓道有轻微弧度,沿路挂着灯,清晰可见图画的精美,穿行其中恍若时光倒流,回到了千年以前的南绍地区。不过墓道并不少,走了十来步,眼前出现一扇石门,石门雕刻着一场豪华宴会,门楣上是金发束冠男人。前室是个四方的房间,听雷云山说,里面摆着主人生前喜欢的东西,基本上全被盗墓拿光了。从前室穿过第二条墓道,就是主墓了,方离变得紧张,手心微微汗出。看到那个神秘的“我会回来”雕刻,她的心咚地狂跳一下,钟东桥的脸在脑海里弹了出来。

“曼西古墓的格局,与我们发现的其他朝代完全不同。主墓里只放了墓主人的灵柩,大家看……”雷云山指着正中平台上的石棺,“棺材上雕刻着巫师施咒降福的图画。据说曼西族人临死之前,要接受巫师的施咒,甘教授,是不是这样子?”

甘国栋清清嗓子说:“对,那叫施往生咒,但只有贵族士丈夫之类的才有这种特权。”雷云山点点头,说:“原来如此呀,我们在石棺里发现尸体保持着门楣雕刻的姿势,并且是赤身的……”听到这里,方离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幸好大家都沉浸一种兴奋状态,对她的不安完全没反应。

主墓与中室之间的墓道上面的壁画内容有所改变,主题大部分是巫师、仙界、鬼神,色彩斑斓,大概反映墓主人死后灵魂的归处。旋即到了中室,一看到相拥赤身男女的雕刻,方离马上想到了蒋屏儿与洪庆华。她有些不安,周围的灯光因为电力不足而暗了不少。

“中室里面的东西基本也被盗空了,不过里面的壁画很精彩,大家看看。”雷云山边说边推开了墓门,里面墙角拉了一圈灯,好几个工作人员搭着画架在临摹。墙壁上的画全是男女两情相悦的图片,也就是俗称的春宫图。方离虽然知道这是艺术,但现场就她一个女性,处在这么多男性之间,还是大感尴尬。幸好同伴全部兴致勃勃地欣赏画面,没有人留意她的神色,估计这会儿他们早忘记她是女人了。

离开中室,方离大大地舒了一口气,随即心头的尴尬被强烈的好奇心所代替。来古墓之前,雷云山教授率领的考古队只对外公开了前四室,后三室并没有提及。究竟后三室里会有什么呢?在“我要回来”和“生命起点”两个雕刻画后面,会是什么样的一副雕刻呢?方离抱着疑问与好奇,脚步轻轻地走近曼西古墓后室。一步,两步……后室石门慢慢地滑入眼中,门楣上的雕刻十分清晰,但方离愣住了。

石门上雕刻着一群男女围着一潭水跳舞。门楣上雕刻着一条头尾相接的蛇。

大家面面相觑一番,然后一起看着雷云山。他明白众人的意思,摸摸后脑勺说:“这个图象嘛……确切地说,我们也没搞懂,前四道门每个雕刻都有所指,可是这蛇与围水跳舞究竟代表什么,没有人能明白。”

楼主:若花燃燃  时间:2005-12-22 22:54:00
媚语如丝的BB好可爱呀。
多谢蛟龙潜湖替我说话,你说的没错。
捡到狼的羊:谢谢你每日都来支持。
小樱娘子也从新浪过来呀?
天域之瞳:呵呵,谢谢夸奖,幸好我的坑摔不死人。
紫水晶娃娃:家里出的是大事,没有几个月怕是完结不了。幸好我们家一向风波甚多,我们家人包括我都习惯了,只要天不塌就不会悲观。
愿伞下有你:多谢你的美意。呵呵。
jwz0021215:这写的跟你家的傩应该不一样,因为我借了一小部分内容,大部分内容是我编的。不过,如果你了解清楚,最好能告诉我同,下次写故事说不定就可以用上了。
囡囡是个宝,神夜樱、逃亡的兵:谢谢你们注册网名支持我。
抱抱所有的朋友,祝大家圣诞快乐,日日快乐。
楼主:若花燃燃  时间:2005-12-26 11:10:00
各位筒子们:平安夜和狂欢夜,各位都很快乐吧?各位问候,我都收到,好多好多的温馨,我都抱不下了,也祝福大家,同喜,同喜啊。

可惜,如今的我,为了这个故事,早就与节日无缘了。写到现在,涉及到很多专业的考古知识,我心里真的惶恐了,在各位面前,不知是否过关呢?


木耳女mm:文字和语言的表达,确实有着程度的区别,关键还是要磨练啊。我有很深的体会。

蛟龙潜湖LDH:座沙发感觉真的很好吗?你能抢上吗?我替你占一个吧?

更新重要吧,来了!

第七章(三)
这番话顿然把大家的好奇心勾起,在场众人不是民俗文化专家,便是古文化研究者,对于曼西族文化都满心向往,这两幅貌似简单的雕刻,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含义呢?五人都盯着石门凝神思索。

片刻,甘国栋说:“传说曼西族的本神是阿曼西是条大蟒蛇,这两幅画莫非是他华诞庆祝的意思呀?”雷云山两眼一亮,说:“甘教授说的有道理,真不愧是民风民俗专家。”甘国梁笑了笑,说:“哪里,哪里,可惜曼西族的文字记录没有保存下来,只能猜测了。”

梁平说:“从这古墓的架构、绘画、雕刻等等来看,二千年前的曼西族无论文化与经济都相当发达,没有延续下来,真是可惜了。”

“何止曼西族呢?还有十分出名的夜郎族,也由于解放初工作失误被剖分到各个民族,造成夜郎民族文化的流失和异化。”甘国栋感叹地接口。

“保护原生态民族文化是个刻不容缓的课题。就是现存的民族也大范围地被汉化,过不了多久,丰富的民族文化就全变成大汉文化了。可是国家在这方面的资金投入太少了,就是学生也不愿意报考这些专业,我们也是有心无力。”梁平说。雷云山拍拍梁平的肩膀说:“这不是件容易事,我们的汉文化何尝不是大量流失,而且还受到西方强势文化的侵略。”说到目前的文化现状,大家的心情都变的沉重,先前的兴奋大大消却。

“来,不讨论这个问题了。”雷云山推开石门,大家随他鱼贯而入。“这个后室里,放着各种各样的生活用品与工艺品,有木雕、有漆器、还是青铜器,很丰富,估计当时盗墓的时间有限,来不及拿走。”雷云山所说的那些物品早搬到博物馆,后室是空的,图留壁。绘着一幅大图,有山有水,天空挂着一轮红日,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在水边嬉闹,十分热闹的生活场景。

站在后室通往墓道的门口,雷云山手轻轻拍着墙壁说:“大家一定很好奇后面的两个房间究竟有什么。我主持发掘的古墓不下二十座,也算得上经验丰富了。当我走到这里,我就在想,还会有什么奇迹之类的东西吗?前面的这些已经让我足够惊叹不已,但是……”他微微一笑,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灼灼发亮。“不说了,大家来看吧。”说罢,他扭身进入墓道。

大家相视一眼,跟着进去,一进墓道便发现空间陡然逼仄了,一路以来的墓道都有两米左右宽,到这里却变成了一米。两壁夹着行人,空气又浊又凉。墙壁上也没有绘画,有几处墙面受地气侵蚀,剥痕依稀。前面一路都感觉不到墓葬的气氛,仿佛在华厦里穿行,走到这里,分明感觉到坟墓的气息凉凉地在脊梁游走。

隔着老远才挂着一个灯泡,灯光错错昏昏。五人的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里振荡,扑到耳膜上又弹了出去。这条墓道比前面几道要长,走到尽头时,空间才变宽了些。尽头挂着一盏灯,灯光照着一条昂首吐信的大蛇。方离忍不住惊呼一声,连迭后退,踩着后面的梁平。梁平脚步一停,后面的甘国栋撞到他身后,跟着后退又撞到小冯,几个乱成一团,梁平、甘国栋、小冯纷纷问:“怎么了?”

方离惊魂未定,气息吁吁地说:“有蛇。”在这狭窄通道里有蛇,那真是避无可避,后面的三人纷纷察看脚边。走在最前面的雷云山已走到大蛇旁边,回身说:“不要怕,这不是真的蛇。”他一让开,方离也看真切前面的光景,这条大蛇盘尾昂立,红信半卷,毒牙森然,一对红色的眼睛灼灼逼人。但这不是真的蛇,是一条雕刻在石门上的蛇,因为身体涂了颜色,特别逼真。

方离暗舒一口长气,听雷云山说:“当初我走到这里,也吓了一大跳,手里拿的电筒都掉在地上了。”他哈哈一笑,用手轻轻地抚摸着蛇身,“曼西族当时已经掌握了浅浮雕法,看这蛇雕的多逼真呀。”

方离心中一动,问:“为什么前面几道门都用的是古朴的平雕,而这扇门却用了浮雕呢?”雷云山点点头,说:“这也是我心头的一个疑问呀,按理说,雕刻手法应该与当时流行有关,就象宋代以后的墓雕大部分是多层浮雕法。不过这个墓里,细细一看,有疑问的地方多了。”

他顿了顿,神情凝重地说:“先前公布的资料里,说曼西古墓是北斗七星造型,名义上古墓有七个墓室,事实上,第六墓室与第七墓室是连在一起的。现在我打开石门,这个墓室里的东西保持着原貌,原因是目前还没想到合适的办法搬走。大家进去后,一定要记住不能乱动乱碰乱摸。”他说完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直到每人都点头,他才重重地推开了门。

墓室里的灯光比一路走来的任何地方都强,门一打开,灯光似水般哗哗地流泄出来。雷云山站在门口,又回过头来叮嘱大家:“记住,不能乱动乱碰乱摸,这里不仅有毒箭,而且还有毒气。”他这般慎重的再三叮咛,唬的大家一愣一愣,神经绷紧。

雷云山先进入,方离尾随其后,一脚踏进墓室,不由地心中猛跳一下,脚步一滞。一对武士打扮的偶人,手按腰间宝剑,目光凛凛地看着她。再看室内,约三十平方的室内,全是偶人,或站或跪,室内正中是个石制雕花肩辇,旁边跪着四个轿夫。

“看天顶。”雷云山站在肩辇旁边提醒大家,话音未落,大家齐齐仰头,天顶漆成蓝色,嵌着大大小小的石头,其中肩辇正上方的天顶嵌着七块石头,特别地大而光洁,散发着荧光,就象……北斗七星。方离心中一动,惊诧地说:“是星空图。”这会儿,其他三人也看明白了,又惊又喜地叫道:“星空图!”


楼主:若花燃燃  时间:2005-12-26 11:11:00
续:

“正是。”尽管雷云山不只一次站在这里,但神色间依然有着掩饰不住的激动。“难以相信吧,如此大幅的远古星空图,世之罕见呀。”大家看着天顶,也是激动莫名,连连点头,说:“确实,确实。”

“我一进这个房间,第一个感觉这是个陪葬墓,你们看,还有肩辇等出行工具,那可不是等闲人能坐的,非常符合墓主的身份。可是当我看到星空图时,我有种奇怪的感觉,就是这个墓室比其他任何一个墓室都重要。嵌出这么一幅星空图,可要比在墓室画画工程大多了,没有理由会在一个陪葬墓室费如此力气,我开始怀疑这个墓不似表面这么简单。”雷云山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四人眼巴巴地看着他,急盼他继续往下说。

“我觉得这个墓室藏着一些秘密,但是……”雷云山摇摇头,苦恼地说,“我们没有办法找到秘密在哪里,这些小偶人都设着机关,随手一碰,有些会从鼻腔里喷出毒气,有些会发出毒箭。”听到他这么说,大家骇然,赶紧缩紧身子离偶人远些。

“看到这些机关,我更加相信,这个墓室非同寻常,但是找不到突破口。我邀请梁教授与甘教授前来,是因为两位对曼西族文化都有一定的研究,能给我些提示。”雷云山看着梁平与甘国栋,眼里满含期盼。梁平与甘国栋相视一眼,说:“目前为止,有关曼西族的资料文献不仅少而破碎,只知道是曼西族以巫立国,那时的巫术荟萃着早期的科学和早期的艺术,对星空的研究也是早期科学的一部分内空。曼西族人认为自己的守护星辰是北斗七星,可能在墓室镶嵌星空图以示吉祥吧。”

他这番话什么也没有说到,雷云山微微失望,说:“先不说星空图,这个房间里的偶人排列看起来好似乱放,其实很有讲究,我将他们所站方位绘成一张图。”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展开,大家都凑到他身边。雷云山指着上面的点点说:“红色点代表跪着的偶人,蓝色点代表站着的偶人,你们看红色点的分布,连成一线正好是一个符号,有点象汉字的噐或是巽。”

方离心里格登一声,脑海里闪过那个傩面具,它眼睛里的符号跟偶人符号一模一样。心神未定间,忽听身边的甘国梁亢奋地说:“禁咒之语,禁咒之语。”

楼主:若花燃燃  时间:2005-12-26 11:43:00
黑色机翼:谢谢你的称赞。
微软冰激凌 :是的,以前有个前辈提醒过我,小说要写出一种态来。
舞痕 :谢谢舞痕,出差都不忘记我。
雁翼 :好多你的支持呀。:)
爱吃螃蟹的猫;我不会游泳,对潜水很向往。
aaluda :呵呵,对不起,抱一下做补偿。
媚语如丝;你家宝宝身体好了没有呀?
木耳女:我是学经济的。要将文笔练好,并不是难事,你写完一个长篇,隔一个月改一遍,半年后就会发现自己进步很好,我就是这么练出来的。:)然后看一些自己喜欢的文字,反比揣摩比较。
爱竹的我:没有关系,看的高兴就好。
愿伞下有你;多谢,不过圣诞对我来说,并不是重要的节日。
小妖精VIVIAN:我这里并不是这个意思。
天域之瞳 :不要,我不爱吃麻油。
捡到狼的羊:我一直好奇,为什么你要在手机上看小说呢?

大家的祝福我都收下了,刚才忙先更新小说了,现在回头来给有些朋友回复,谢谢大家的关爱。
楼主:若花燃燃  时间:2005-12-26 11:46:00
呵呵,蛟龙,即使给你占了沙发,你也坐不上。
半壶清茶:我并没有压力,因为对考古确实不太懂,所以小心又小心。我希望自己的东西写的精彩,得到大家的认可,而不是宽容地说:犯点小错没关系。
楼主:若花燃燃  时间:2005-12-28 11:59:00
蚂蚁上的热锅:我替你摸摸头吧,一日一顶,撞的不轻;你的坚定支持,就是燃燃更新的动力!要继续哦!

完美绝迹爱、princesssissi、xfsd9lx、哎呀呀啦啦啦、zhangxinyi2005、小麦芒、媚语如丝、雁翼等等全体兄弟姐妹们:大家的留言,我都看了,说真的,我真不是懒啊,这一节,碰上了难题,改了3遍才算顺畅,大家一定要体谅燃燃啊,自从写了禁书,我觉得,头发都少了,好累啊!

蛟龙、拣到狼的羊:你们偷懒了吧?没有顶帖啊,沉下去了。

玩笑不开了,更新重要,对吧?

第八章(一)
大家全愣了,齐齐看着甘国栋,问:“什么是禁咒之语呀?”甘国栋兀自激动不已,拿过雷云山手上的纸张看了又看,抬起头,两眼熠熠放彩地说:“没错,就是它。”大家的胃口被他高高吊起,连声催促:“到底是什么?快说呀。”

甘国栋环视着四周的偶人,缓缓地说:“这事情说起来话长,还跟我们家有点关系。我们甘家,以前是个大家族,也就是俗话说的书香门第。我祖父、曾祖父、曾曾祖父都是读书人。据说,多年以前我们祖先娶了个曼西族的后裔做妻子。当时陪嫁的嫁妆中有一个檀香盒子,十分精美,上面印刻着这个标记。”甘国栋扬了扬手中的纸张,继续往下说:“当时祖先很奇怪,就问是什么意思?妻子说,她们家族曾经出过一个大巫师,在曼西族里,这个标识只有大巫师可以用,十分尊贵。那个檀香盒子一直保留在我家,我小时候还见过,文革时因为爷爷当过国民党政府里的一个小职员挨批,抄家时被砸成粉碎。”

甘国栋摇头长叹,不甚惋惜的模样。大家听的一头雾水,心想这跟禁咒之语有什么关系呢?正想询问,甘国栋又往下说了:“因为这层关系,我家族志里记录不少曼西族的传说。其中曾提及在曼西族,大巫师是本神阿曼西的仆人,阿曼西化身为山脉之前,留下一本用禁咒之语写的书给大巫师,用来统治曼西族人,扬善惩恶,施福锢咒,以便他们永世不忘神谕。”

听到这里大家才恍然大悟,方离心中一动,问:“甘教授,你说这个符号只有大巫师可以用?”甘国栋点点头,说:“没错。”方离环顾着四周,迟疑着说:“可是这个墓……”她还没有说到下文,大家都眼睛一亮,明白了她的意思。梁平兴奋地接话:“难道这个墓……”

“大巫师的墓!”雷云山抢先说出下文,此语一出,犹如水中扔下巨石,各人心头都是哗然一声。大家相觑片刻,兴奋的脸都红了。片刻,甘国栋眉头微锁,说:“不对,如果是大巫师的墓,应该墓大门就有这个标识,不应该在这里,而且用这么隐讳的方式表示。”

“很简单。”雷云山不愧经验丰富的考古专家,眼珠微转,已想明白其中的渊源。“这是两座墓,前面贵族墓的存在是为了隐藏这里的巫师墓,至于为什么要隐藏巫师墓还得进一步研究才能知道。所以前面的门一律用的是平雕,唯有这个墓室大门用的是浅浮雕,是为了突出大巫师的尊贵。”雷云山仰头瞥了一眼天顶的星空图,十分肯定地说:“这里应该是大巫师墓的入口,星空、肩辇、卫士、下跪的曼西簇人、还有门口的蛇,十分符合大巫师的身份。包括前面的贵族,也是为大巫师守护的。”

“可是,大巫师的椁棺在哪里?”方离扫视四周,这个宽敞的墓室里,目光所及之处,只有偶人。雷云山脚尖轻点地面,说:“如果我没有估错,应该就在下面。”地面是由长条石块拼砌而成的,十分整齐。石块下面会是一个怎样奇妙的空间呢?大家看着脚底,俱都心驰神往。

“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带仪器来测探一下,应该会有答案。非常感谢梁教授与甘教授的到来,全靠两位的提醒,让我醍醐贯顶。”他笑容满脸,说到兴起时,一手轻轻拍着雕花肩辇。顷刻,他意识到不对劲,脸刷地白了。



楼主:若花燃燃  时间:2005-12-28 12:01:00
续:

梁平与甘国栋正想谦虚几句,却见雷云山脸色大变,两人诧异地交换了一个眼色,问:“怎么了?”雷云山紧张地说:“大家不要乱动,我也是老江湖,居然犯这种得意忘形的错误。”听他这么说,大家想起进入墓室之前他的叮咛:不可乱动乱碰乱摸,顿时也紧张起来。墓室里落针可闻,各自的呼吸声或急或缓。等了半分钟,并没有什么异动发生。雷云山长舒一口气,摸摸额头,说:“还好。大家慢慢退出去吧,一定不要碰任何东西。”

五人站在位置基本上呈人字形,雷云山站在肩辇前,属于墓室正中位置。方离跟小冯挨着站在他右侧,梁平与甘国栋站在左侧。大家听到雷云山如此说,纷纷转身准备离开墓室,唯有方离怔怔地盯着肩辇。

“方离,怎么了?”

“雷教授,这肩辇位置好象移动了。我记得刚才尖顶部分正好指着北斗七星的勺子部位,现在指着第三颗星。”经方离一提醒,大家看看北斗七星,又看看肩辇,隐隐觉得确实是那么回事。

雷云山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另一张图纸,展开比较了一下,点点头说:“方离真细心,确实是这样子的。”他收好图纸,蹲下凑近肩辇地面部分看了看,“奇怪,从地上居然看不出来移动痕迹,而且这四个车夫跪的位置也没有改变。”

“很有可能是地面转动了。”甘国栋也凑近肩辇,蹲下细看。这个墓室里铺的石块,肩辇下面的地面是块圆形巨石块,如果缓慢转动,确实很难让人发现。以肩辇下面圆石为中心,外围一圈也是圆的,不过由几块弧形石头拼嵌而成的,跟着一环套着一环地向外扩散。“没错,没错。”雷云山点头附和,“当时我以为地面的图案象征着太阳、月亮,没料到另有用途呀,古人的才智不可小瞧呀。”

甘国栋啧啧称赞:“真是太奇妙了,曼西族的建筑水平也相当高呀,这石块的拼嵌技术都是一流的。这座古墓处处都是宝呀。”他边说边站了起来。后面紧挨他站着的梁平一直俯身看地面,没料到他忽然站了起来。两人一下子撞到一起,梁平后仰,甘国栋往前跌倒撞在肩辇上。

方离见状,连忙伸手去扶,不料肩辇忽然裂开,甘国栋一头栽了进去。方离大急,伸手去捞,却见眼前一个黑咕咙咚的洞穴,哪里还有甘的人影呀?眼看着裂开的肩辇又飞快地合拢,方离来不及细想,也跳了进去。

跳进去的一刹那,方离后悔了,心想自己在做什么?自己一贯自诩冷静,居然会在这种时刻犯冒进错误。不过后悔的念头只是转了一下,马上被疼痛代替了。她感觉自己摔在有棱角的石块上,然后一路滚了下去,片刻才明白过来,这是台阶。

朝下的石头台阶!方离立刻又兴奋起来,想起刚才雷云山说的话,大巫师墓果然在地下。兴奋的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她马上被台阶撞的头晕眼花。台阶并不长,但滚到下面时,方离已筋骨俱散,在地上躺了半分钟才爬起。“甘教授……”她喊了一声,隔片刻听到回音重重。空气湿凉,四周的黑十分的纯粹,似乎这个空间从来不曾有过光明。

“甘教授……”方离又叫了一声,依然只有回音,没人答应。她坐在地上,侧耳聆听片刻,四周安静极了,自己的心跳扑腾扑腾。难道他摔晕过去了?方离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四周的地面,入手冰凉,是石头的触感,并没有甘国栋。也许他滚到了一边去了?方离想了想,慢慢地爬动,边爬边摸。爬了一会儿,方离总算想起随身带着的手机,连忙从挎包里摸出手机,翻开盖子,一束淡淡的浅蓝色荧光逸了出来。万幸,手机没有摔坏,方离长吁了一口气,移动着手机,打量着周围的光景。

身后是台阶,左边是墙壁,墙壁的壁画看不清楚……忽然,正前方现出半张脸,只有鼻子以下部分,眼睛隐在暗影里阴恻恻地看着方离。方离尖叫一声,手机掉在地上,黑暗又重新包围了她。她连滚带爬地后退,惊魂未定间,一手按在软绵绵的东西上,“啊……”她又发出一声尖叫。

楼主:若花燃燃  时间:2005-12-30 13:09:00
呵呵,我先来更新吧。今天上午有事,我交给一个朋友帮我更新,结果她也很忙。故事写的比较慢,通常我会写完后,撂一段时间,回过头来修改再发上来。就象现在发的这段,原来写的也已经不错,可是我又做了修改。


第八章(二)

那团软绵绵的东西微微颤动一下,跟着响起一个含糊不清的声音:“方离?”方离欣喜若狂,叫了声:“甘教授。”本能地伸手去扶,黑暗中也不知道触及那里,指尖黏呼呼的一片,却听甘国栋痛苦地叫了一声:“哎唷。”方离连忙缩手,着急地问:“甘教授,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刚才你碰到我伤口了。”甘国栋哼哼唧唧地说。方离讪讪地说:“不好意思。”甘国栋又低低地呻吟了几声,过一会儿才问:“方离,你尖叫什么?”这句话提醒了方离,想起刚才那个半张脸,顿时后背一阵冰凉,她压低声音说:“甘教授,这里有人,刚才在我前面。”

“人?你没看错?”甘国栋惊诧不已,“我们应该在大巫师墓里,怎么可能有人?”方离回想了一下,确实是人脸,说:“我没看错,真的有人。”甘国栋依然不信:“怎么可能?”

“甘教授,你的手机还在身上吗?我的手机刚才掉了。”

“要手机干吗?”甘国栋疑惑地问了一句,随即明白过来。“我有打火机。”一阵窸窣声,跟着啪哒一声,桔黄的火苗蹿起,照亮了方寸空间。方离看到自己的手机就落在脚边没多远的地方,伸手去捡。抬头还是见半张脸,阴恻恻地看着自己,尽管已有心理准备,她还是浑身一颤。

“你说的就是这个人吧?”甘国栋已经从地上爬起了,举着打火机靠近那人,灯火照着他惨白的脸和空空的眼眶。“是干尸。”

“干尸?都一千多年了,怎么还会站的这么直,而且脸上肌肉不腐呢?”方离也从地上爬起。甘国栋说:“是制作的干尸,埋进墓里之前就是干尸了,有点类似木乃伊。”方离好奇地凑近看了看,问:“怎么做的?”

“人死后,从鼻孔抽出脑髓,取出内脏,化掉肌肉部分,只剩骨骼,然后用泥塑造出肌肉模样,再涂上石垩。”甘国栋侃侃而谈。方离却听得毛骨悚然,说:“教授对考古也有研究呀?”

“呵呵,不瞒你说,那是我第二兴趣。”甘国栋边说边上上下下地审视着干尸,干尸身上的衣服已风化成丝缕,干枯的头发披散在肩膀上。“方离,这是个女的,很有可能是巫女。大巫师死后,身前受宠的巫女要殉葬的。”

“甘教授,这里还有一个呢。”

隔着原先的干尸约两米多,平排站着另外一具干尸,披散着长发。两具干尸都是微垂着头,双手交握放在身前,看起来很是谦卑。在两具的干尸之间,是一座高大的石门,石门没有复杂的雕刻,周边镂着一圈相接的蛇,正中是大巫师特有的标识。整扇门肃穆大气,令人油然生出一种敬畏之心。

门楣镌刻着几个字符。甘国栋高高地举起打火机,火苗跳动,那几个字符也似乎在跳动。方离好奇地问:“甘教授,这几个字也是禁咒之语吗?”甘国栋摇摇头,说:“可能不是,我看象是曼西族文字,小时候我爷爷教过我,不过那个时候,我哪有心思学这些呀,到现在基本都忘光了。”

方离大感惋惜,说:“要是你认识就好了。”甘国栋没有说话,紧皱着眉头看着字符,嘴唇翕动,大概在回忆小时候爷爷所教的曼西文字。方离贴近石门,看上面的蛇形门环,在地底千年,它依然锃锃发亮。方离用手轻轻地拨弄了一下,门环撞在石门上,发出一声轻轻地“叮”,十分悦耳。

究竟里面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好奇心越来越盛,方离握住门把,推了一下。石门很沉,纹丝不动。方离用上力气,又推了一下。地面一阵轻晃,天顶簌簌地掉下灰尘。沉思中的甘国栋回过神来,看到方离正在推门,大叫:“不要推。”

“怎么了?”方离回过头来,很惊愕。甘国栋严肃地说“这好象是一句诅咒。”方离的心脏突地跳了一下,问:“什么诅咒?”

甘国栋沉吟片刻:“大概也就是擅入者死的意思吧。”

“那我们还要进去吗?”方离话音未落,身后响起一阵咯滋咯滋声,这扇门千年不开,滑轴可能都生锈了,叫声十分地刺耳,但是门还是徐徐地敞开了。甘国栋无奈一笑,说:“我们已经是擅入者了。”他走到门口,高举打火机照了一下,墓室门隐隐有光泽闪烁,看情形,墓室内有金属器具。

方离又兴奋又紧张,只觉得口干唇燥,鲜血在血管里几乎要沸腾。甘国栋也一样,他的眼睛灼灼发亮。两人往墓室里面走了几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几个昂首吐信的蛇头,两人脚步一滞,定睛才看清楚这是个油灯架,九头蛇造型,每个蛇头高高仰起朝着天空,叶出的红信就是灯芯。“不知道有没有油?”甘国栋自主自语了一句,伸手去蛇口里摸了摸,干干的,只有灰尘。他失望地吐了一口气,又往前走了几步。方离亦步亦趋,目光依然地九头蛇灯架上流连。忽听身边的甘国栋发出一声长长的抽气,跟着火光熄灭,发出啪的一声轻响。方离着急地叫了一声:“甘教授,怎么了?”

“我们不应该来到这里,这个世界是属于他的,任何人都无权闯入。”黑暗里看不到甘国栋的神情,但他的声音一直在颤抖,可以想象他的内心是如何的震骇。方离大为迷惑,连声追问:“甘教授,你在说什么?发生什么事了?打火机怎么不亮了?”等了片刻,无人回答。方离伸手往甘国栋方才所站的方位摸了一下,空空的,他不知所踪了?方离的心缩成一团,干吞着口水,说:“甘教授,你在哪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四周静悄悄的,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嗬哧嗬哧。

方离茫然无措地挪动着脚步,脚下咯的一声,似乎踩着某个硬物。方离弯腰摸了一下,是打火机。原来甘国栋的打火机掉到地上了。方离捡起,吧哒一声打着火,一丈外赫然出现一个女人,手指着自己,深黑的眸子里尽是不怒而威。

方离手一抖,火苗烧灼着自己的手指,她吃痛地松手,打火机又跌落地上。“你是谁?怎么会在墓里?”方离颤声问,没有人回答,黑暗沉沉地逼了过来。思索片刻,方离蹲下身子摸索着找着打火机,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再次点燃。火苗象蛇信子舒卷着,照着眼前的女人,她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式站着,手里握着一个黄金蛇头权杖,蛇头对着方离。另一只手平摊开,手心朝着天空,气势凛然,不可轻犯。

“天哪,天哪,大巫师是个女的?”方离喃喃地叫着,仰头凝视着她,满心敬畏,一种犯罪感油然而起。她此刻才明白刚才甘国栋所说的话:“方离,我们实在不应该来到这里,这个地方是属于她的,我们任何人都无权闯入。”想到甘国栋,方离稍稍清醒过来,目光缓缓地扫视着周围,打火机照亮的范围内都没有他的身影,不知道他哪里去了。

方离的目光又落在那个女人身上,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站在一个半米高的平台上,容颜极美,脸面漆成金色,长眉入鬓,凤眼双瞳,眉宇间有四海为空的傲慢。掌握着曼西族人生死的大巫师确实有这个资格藐视一切。她身上披的银色长袍,是由银丝织成的。长发委地,历经千年的墓封,依然乌黑光泽。两只手也涂着金漆,手中的权杖光芒闪闪,蛇眼镶嵌着两颗红宝石,血红欲滴。



楼主:若花燃燃  时间:2005-12-30 13:46:00
琉璃冰晶,谢谢你的夸奖,我也是尽我所能,将搜集的资料融汇。
kitty妞:你的跳坑动作非常美。
菊开的声音:其实念的结局还是蛮精彩的啦,至于第七夜当时确实无心写下去了,又不想让大家空等着,所以匆匆结束了。其实第七夜里并没有鬼,为了早点结束就弄了个鬼。:)至于这篇,结局我已经想好,会让大家很吃惊的。
观月舞天:书还没有出版,还没有写完呢。
蛟龙潜湖:呵呵,你不用自我检讨了。那是我同你开玩笑的。你说的没错,大巫师确实比较难写,下面还有很多复杂的关系。
aaluda:我的头发前阵子掉的比较厉害,现在还好些了。不过掉了还会长出来。
匆匆爬:我怎么会不理你呢?大家留言我都有看。
因为寂寞所以将就:呵呵,谢谢你的,可是我抱着你的暖宝,如何打字呀?
cphuang :谢谢你注册来支持我。
木贝贝女:看到你留言,真高兴,如果每个人同你的感觉一样,我就觉得自己真没白写。
zhangxinyi2005:我会的。
古镇谍影:谢谢你的祝福,我想06年应该还能写出几部精彩的故事吧,因为有两个已有构思了。只是等禁书写完就可以动手。

很想给所有的人一一回复,但我没有闲余时间了,谢谢你们的关心与支持,祝大家新年快乐,2006年事事如意。
楼主:若花燃燃  时间:2005-12-31 12:26:00

今天进来,居然看到有人发贴,说我是鬼话坑王。
十分失望。
楼主:若花燃燃  时间:2006-01-04 07:42:00
收到了大家的祝福,谢谢。让大家久等了,先更新吧。

第八章(三)

打火机的火苗跳动不已,红宝石也跟着一闪一闪,瞧的方离心旌摇曳,忍不住伸手去摸了一下。手刚触及蛇头,只见蛇嘴里寒光一闪,跟着手指剧痛。方离迅速地缩回手,低头一看,指尖沁出鲜血,珍珠大小的一滴,吧哒一声掉在地上,顷刻被地上的积尘吸收了。方离从痴痴单单中清醒过来,留意到一排脚印绕过平台往后面走去了,脚印偏大,应该是甘国栋的。

地面的尘本来很厚,但是因为人脚踩过后,变得不均匀,隐隐露出地板上的线条。方离用脚轻轻地扫去灰尖,几道线条呈现出来,拼接紧凑,纵横交错,似是一个图案,也不知道有什么用意。看来这里处处都是别具匠心,连权杖里的蛇信子都是刀片制成的,其他地方还不知道藏着什么厉害的机关呢。方离收摄心神,小心翼翼地察看着四周,再也不敢乱碰乱摸。

大巫师脚下的平台呈长方形,大概有一米二宽的床的大小,是由五块石头拼凑而成的,石与石的拼接处都雕着大巫师的标识。平台露在地面部分大概半米高,最下边雕着摇曳的水草纹,盖在最上面的石头很厚,大约一指厚度。平台朝着方离那面镂刻着几列字,方离举着打火机凑近看了一眼,似乎是墓志铭一类的东西。她恍然大悟,平台才是大巫师的墓棺所在,那么平台上的女人呢?

方离后退一步看着平台上的女人,方才先入为主以为是木乃伊,现在再看马上发现呆滞之处,原来这是雕像,怪不得墓封千年没有变化。方离讪然一笑,敬畏之心大减。现在,她完全适应了黯淡光线,将墓室里的光景看清五成。整个墓室大概是呈圆形,平台居于墓室正中。入口处有高大的九头蛇灯架,其他地方依次摆着木制乐器、棋盘棋子、梳妆台梳妆镜等等,保存完好,每一样物品都十分精致,方离边看边赞叹不已,但再也不敢乱碰。

墙壁上绘着彩画,风格与外面贵族墓的风格一致,但是所绘内容却大相径庭。贵族墓里基本都是曼西族人生活场景,色彩鲜艳,表现出一幕幕欢庆和劳作场景。而大巫师墓里的壁画显得阴郁多了,用色也偏暗。左面的第一幅画绘着一幕场景:大巫师端坐在河边,身边站着几个随侍巫女,河两边各站着两名衣着一样的男子,每人手里扯着一条绳子,绳子的另一端绑着一个人的四肢,被绑的那人浸在水里,正在扑腾挣扎。画面的右上角位置写着一列字。看起来似乎是一幕执法场景。每个人的表情都十分生动,大巫师的威严、巫女的谦卑、执法人的木然、被绑人的恐惧,叫人顿生身临其境之感,方离看得寒毛一根根竖了起来。忽然想起甘国栋所说的话:阿曼西化身山脉之前,留下一本禁咒之语写成的书给大巫师,统治曼西族人,扬善惩恶,令他们永世不忘神喻。看来大巫师是曼西族的执法者。

方离拿出手机,将第一幅画照了下来。然后看左面第二幅壁画,也是绘着一幕执法场景:大巫师依然坐着,旁边恭身站着几个巫女,四个执法人将一人扔进火堆里,每个人的表情都活灵活现。画面的右上角照样写着一列字。

第三幅壁画绘着:大巫师率众巫女坐在平台上,平台下有人被绑在木架上,四个执法人员正拿锯子锯他的手,手将断未断,鲜血淋漓。方离只觉得一股冷气在脊梁上连回蹿动,不敢多逗留,赶紧用手机拍了下来。

第四幅壁画依然是一幕执法场景:大巫师率众巫女高处,坑里一对男女赤身裸体捆在一起,四个执法人员站在坑边,手里各拿着一条蛇放入土坑,蛇头探动,红信舒卷。方离心中一动,隐隐明白了什么,连忙照相然后继续往下看。

第五幅画绘着大巫师坐在平台上,平台下一人被绑在木凳子上,执法人员正用尖刀与水银剥他的脸皮。被绑那人脚不停地蹬着,脸皮被剥了一半,露出鲜红的面部肌肉和白色的肌键……方离浑身一个激凌,手也跟着一抖,手里的打火机熄灭了,眼前一片漆黑。她连忙按打火机,扑嗒扑嗒几声,打火机爆出几颗火星,但是没有点燃。可能是没有燃气了,方离将打火机放进随身挎包里,又把挂在脖子上的手机取了下来。

手机屏幕光照着壁画,各种颜色都蒙着一层薄薄的荧光,益发地阴森。方离强忍心头的不安,视线后移准备看第六幅壁画,目光触及墙面的刹那,她愣住了。画面绘着:大巫师跪在一个蛇身人首的怪物面前,毕恭毕敬地接过一个面具,那面具跟她在钟东桥家里看到的十分相似。脑海里闪过甘国栋的一句话:阿曼西化身山脉之前,将用禁咒之语写成的书留给大巫师……

“我明白了。”方离自言自语了一句。这时,身边忽然响起一声低语:“你也明白了?”方离悚然一惊,偏头一看,不知何时甘国栋已站在身侧。他手里也拿着手机,脸上泛着一层惨淡的荧光。“甘教授,吓我一跳,你刚才去哪里了?”

甘国栋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壁画,喃喃地说:“曼西族神话传说之一,阿曼西授禁书予大巫师……真是奇迹呀,这里处处都是奇迹呀。”他抬高声音,十分慨叹,两眼熠熠发亮。

“是呀,这里的一切能叫世人发狂。”方离由衷地说。甘国栋瞥她一眼,说:“没错,一旦公开,全世界都会震惊的。可是方离,我心里很矛盾,我惊叹这一切,很希望全世界的人都来看看,但是又不希望这里被公开,我觉得这里的一切都是属于她的。”他指着大巫师的雕像,缓缓地说:“这里的一切都是她创造的,都是为她而存在的。”

事实上方离也有同样的矛盾心理,只是没有甘国栋来的深厚,毕竟甘国栋是曼西族的后裔,而且一直在研究曼西文化。甘国栋的这番话令她无语,只是微微地叹了口气,看着大巫师的雕像。在微弱的光线里,她宛若真人,神采飞扬,不可一世。

甘国栋慢慢地朝雕像走去,神情痴迷,伸手想要抚摸雕像。方离着急地大叫:“不要……”话没说完,只听甘国栋“啊”的一声,迭步后退,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味。方离奔上前去,着急地问:“教授,你没事吧?”一低头,只见地面上落着一截手指和几滴鲜血。

楼主:若花燃燃  时间:2006-01-04 08:10:00
第八章(四)

甘国栋握着手指不停地呻咛。方离连忙把手机挂到脖子上,解下丝布,准备给他包扎。一看他的手指,顿时心里一凉,流出来的血是黑色的,并且手指已经开始肿胀。剑上涂着毒!方离骇然失色,想到自己也挨过一剑,忍不住看首自己的手指,已经凝血,并无异样。这是怎么回事?她蹙眉思索。但没有时间细想,甘国栋还在不停的痛哼着。方离抓过他的手,将丝巾绑在手腕上,然后用力地挤黑血,甘国栋痛的冷汗淋漓。

毒血的气息难闻,直往方离的鼻孔里钻。她一边挤毒血,一边安慰脸色惨白的甘国栋:“甘教授,你不用担心,这可能是腹蛇一类的毒,离毒性发作还有一段时间,雷教授他们会来救我们的。”

“是吗?”甘国栋的口气有些悠悠荡荡,“万一他们找不到开启肩辇的机关呢?”

“不会的,我们能偶然触及,他们肯定能找着。”

甘国栋摇摇头,说:“我们都下来两个时辰了,如果他们能找着,应该早就找到了。”看到他眉宇间隐有绝望之色,方离大是不忍,信口说:“即使找不着,也可以定向爆破。”

甘国栋哈哈大笑,语气悲凉地说:“方离你好天真,你觉得他们会炸坏一个千年古墓,一个文明古迹吗?”方离心生不安,也觉得爆破的可能性极小,但还是说:“生命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他们实在想不到办法,肯定会炸开的。”

“也许吧,但肯定不会是今天。他们会以我们能支撑五天来计划,实在找不着,最后一天会炸开吧。但是,我还能撑那么久吗?”甘国栋动了动迅速肿胀的手指。方离心里很是难过,因为她知道甘国栋说的话都是实情。“甘教授,你不用担心,说不定他们很快就下来了。”

“希望如此吧。”话虽这么说,甘国栋的口气里却不含半点奢望。方离在心底叹了口气,继续挤他手指上的毒血,心里清楚由于没有药物,这只能拖延毒液的扩散,而不能彻底地去毒。忙乎了半天,好不容易看到手指流出的血是红色的,方离松了口气,将丝巾撕下一小条包住甘国栋的断指。又将手腕上丝巾解开,隔了一分钟后重新绑上。

“谢谢你。”甘国栋道完谢后一语不发地看着大巫师的雕像,神色有些古怪。方离不想他时刻担心生死问题,特意找了个话题:“甘教授,曼西族现在还存在吗?”

“应该存在吧,但估计本族人都不知道自己叫曼西族,就象夜郎族被四分五裂,有些归入侗族,有些归入布依族……建国初期,人力物力有限,民族调查工作没有做充分,隔了四十多年才重新注意到这个问题,很多民族都消失,即使还存在,本族文化与民俗习惯都被同化,都无从考证了。”提到自己的专业领域,甘国栋稍稍振作了一些,言谈神色恢复了学者的本色。“我个人认为,曼西族应该还有集居地,就在瀞云山区里,几次向学校里申请资金调研,都没批下来,可惜呀。”

“我们基金会还有富余资金,应该能支持几次调研。甘教授,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去。”方离说。甘国栋眉毛一扬,露出欣喜神色,说:“真的吗?那太好了,走遍整个瀞云山区,我相信一定能找到曼西族的……”说到一半,他脸色一黯,看着手指说:“但愿我还能离开这里。”

“教授,你多心了,一定能的。”方离边说边侧耳听着门外的动静,她很希望能听到有人下来或是机关开合的声音,但是外面安静极了。“教授,你们家里还记录着那些曼西族的传说呀?”

“有一些。”甘国栋答非所问,神色萧索。方离又问:“都有那些呢,说给我听,好吗?”

但是这一次甘国栋说话的兴致没有被逗引起来,他哼了一声,茫然地看着大巫师的雕像。方离又问了一遍,他仍然只是哼了一声,视线不移不动。方离不好再问,默默地站在他身边,隔着半刻钟将他手腕上丝巾解开,一分钟后又重新绑上。这是被毒蛇咬伤后的缓救办法,也不知道对甘国栋手上的毒能否起阻止作用。瀞云山区多蛇,曼西族人也以养蛇为乐,剑上的毒八成是蛇毒。此外,方离也想不出其他办法了。

气氛很沉重,古墓里的时间也份外的沉重,甚至能让人感觉到流逝时发出的拖曳声。方离早站累了,很想到处走动一下,但又担心甘国栋胡思乱想,只好在旁边不时地说些话打扰他,不过甘国栋大多没有搭腔,有时不知所谓地哼几声。他坐在地上,痴痴呆呆地望着大巫师的雕像,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胸前的手机又黑屏了,方离连忙动了一下。重现光明的刹那间,地上的甘国栋忽然站了起来,一个箭步,跳上平台,身手之敏捷,实在有违于他的年龄。“教授……”方离一声惊呼,上前想要拉住他。

“不要过来。”甘国栋回头大喝一声,神色陌生,目光里有癫狂之色。方离放柔声音,缓缓地说:“教授,你先下来,这上面危险。”

甘国栋不搭理她,凝视着大巫师的雕像,喃喃地说:“她刚才跟我说,这个地方是属于她的,是个神圣的地方,任何人都不可以到这里来。那句话,门上的那句话,我想起来,小时候爷爷教过的,我想起来,那句话意思是神圣的沉睡者不该被打扰。是的,是我的错,我们这些凡俗子怎么可以打扰神圣的大巫师。所以她要我死,我确实应该值死……”方离听他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眼神越来越迷离,知道是中了毒的缘故,心里惊到极点,但苦无对策。思索片刻,她佯装惊喜地大喊一声:“甘教授,你听到没有,外面有脚步声。雷教授他们下来了,我们有救了。”

然而她的话没起到半点作用,甘国栋似乎根本没有听到,继续摇晃着脑袋喃喃地说:“神圣的沉睡者不该被打扰,神圣的沉睡者不该被打扰,我该死,我应该死……”他忽然地抱住雕像,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叫声充塞着整个空旷的墓室。几把利剑穿过他的身子,血花迸溅到半空,然后落下,有一串洒在方离的脸上,浓浓的血腥味蒙头蒙脸。方离惊骇过度,愣在原地,不敢动不敢思,连喘息都停止了。

胸前的手机适时地黑屏了,黑暗里,甘国栋濒死的喘息十分急促,然后随着一声长长的吐气,一切都归于寂静。片刻,传来一声金属坠地发出的铿然之声,跟着脚下地面一震,噗噗噗数声巨响,墓室内平静的气流陡然翻腾,眼前光明大作。方离惊愕地张望了一眼,门口的九头蛇灯油架居然自动点燃了,鲜艳明亮的火光温暖了整个墓室,圆形的穹顶、缤纷的壁画、毕真的雕塑、沾尘的乐器……似乎一下子都有了生气,在方离面前团团地转动着,令她目接不睱。顾不得细想怎么一回事,方离回头再看甘国栋,他已滑落在平台下,缩成一团,毫无生命的气息。大巫师的雕像依然站在平台上,银袍上沾满了鲜血,神色更加的不可一世。但她手中的权杖已坠落在地上,权杖尾端隐隐有根银丝连着雕像。

脚下的地面还在微微震动,寂静里响起了若有若无的咯滋咯滋声。渐渐地,地面越摇越厉害,方离几乎站不住了,而咯滋声也越来越响,震得她耳朵嗡嗡作响。眼前的平台开始缓缓地下沉;地面上那些错综复杂的线条变成裂痕,而且还在不停地扩大;天顶开始簌簌地掉下尘埃;壁画开始剥落……

不可逆转,千年古墓的自毁装置启动了。方离心头冰凉一片,脑海里回响起甘国栋的话:神圣的沉睡者不该被打扰。

楼主:若花燃燃  时间:2006-01-07 01:02:00
知道大家很着急,我也很着急。不过写小说需要灵感与写作激情,否则写出的东西是很平淡的。这两样东西我没有办法保证天天有。:(
大家多包涵。

第九章(一)

平台已沉没大半,大巫师的雕像依依地下沉,黑色的瞳仁映着明艳艳的灯光,似乎平添了一丝哀怨。方离怔怔然站着,身子随震动一幌一幌,内心的冰凉已被巨大的哀伤所替代。眼看着千年奇迹毁于一旦,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眼泪便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在泪眼朦胧里,在跳跃火花里,墓室里诸物诸景都折射着最后的艳丽,令人心痛,令人扼腕。

忽然,地面猛烈地震动了一下,火光忽暗,整个墓室发出砰砰砰、叮叮叮、当当当的各种各样的声音。方离措不及防,仰面摔下,穹顶上的阿曼西山脉滑入眼帘,然后又远去。在落到地面的瞬间,依稀听到几声扑扑,火光大涨,明亮到极点,照着整个墓室象白昼。

方离平躺在地上,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咯滋咯滋声消失了,四周安静极了,能听到大火熊熊燃烧的声音。安静了半分钟,眼前的阿曼西山脉忽然越来越近了。方离疑惑地眨动着眼睛,片刻意识到穹顶落了下来,连忙翻身爬起来,往墓门口跑去。墓门口却已变成火海,原来九头蛇灯架倒在地上了,燃油流淌一地,所到之处俱成火海,怪不得忽然间如此明亮。

没有时间细思,方离用挎包挡住脸,冲过火海。拉开墓门出去的瞬间,又是一阵地动天摇,一股气浪从背后将她推翻在地,身子失去控制,一直滚到台阶边重重撞着肚子。方离疼的气都喘不过来,蜷在地上缩成一团。地面剧烈地颤动,不断地传来轰隆轰隆的巨响,象打雷一样,震耳欲聩。

轰隆声一直持续了三分钟左右,然后变成细碎的哗啦声,地面的颤动也慢慢平静了。方离缓缓坐起,眼前漆黑一片,她摸了摸胸前,手机还在,但是电板不知道摔哪里去了。身上有股难闻的焦臭味,她一摸头发,原来刚才冲过火海时烧掉了大半。被撞伤的肚子痛的厉害,她双手抱着肚子,一阵悲从心中,眼泪吧哒吧哒地掉个不停。

好多年以前,方离只有六岁,睡在上床的江美辉故意将她的床倒湿,她生气地爬到上床找她算账,却被她一脚踢在肚子上,跌到在地上撞翻整个脸盆架。值夜的何茹玲听到喧哗,开门进来,不由分说地拎起她,送进了黑房子里。那夜,她也是双手抱着疼痛的肚子,流泪不已。

这些年,她已经尽量地遗忘,她以为自己忘的差不多了,却原来只要一个引子,记忆就会排山倒海。坐在黑暗里,方离哭的稀哩哗啦,为疼痛不已的肚子,为童年的辛酸,为死去的甘国栋,为毁灭的千年苦墓,甚至还为大巫师……

时间在哭声里戚戚地流逝,过了好久,半睡半醒的方离忽然听到一声呼喊:“方离……”跟着几束电筒光照到脸上。方离愕然地扬脸,脸上还挂着明晃晃的泪珠。

“方离,你没事吧?”雷云山三步并作两步从台阶上跳了下来,后面还跟着三个武警。方离连忙抹去脸上的泪,又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说:“我没事,雷教授,古墓没了……”

“我知道。”雷云山脸色黯然,拍拍方离的肩膀,“你没事就好,我们在上面都听到塌方的声音,真是可怕。”他用电筒扫视四周,问:“甘教授呢?”

“他……”方离又是一阵鼻酸。雷云山长长地叹口气,默然半晌,才说:“事已至此,你也不要难过了。”言毕,他晃着电筒,往前走了几步,脚不慎踢中某物,咕噜噜地滚动。几只电筒同时照着地面,原来是个头颅骨,还附着几绺头发。另外,地上还有些散落的骨头。“这些骨头……”雷云山看着方离。

方离这时想起门前的两个木乃伊,瞥了一眼,早不在了,看来是被气浪与震动毁成一团碎骨了。“原先门前站着两个迎宾的木乃伊,可能刚才被震散了。”雷云山露出惋惜之色,吩咐大家:“你们都站在原地,不要乱动。”他的手电筒慢慢地移动,从地上骨头移到裂开的墙壁,然后落在墓门。

塌方下来的泥土将墓门压在地上,门框里挤满黄色的土,很新鲜,泛着一股泥香。想起方才那庄严肃穆的大门,还有门楣上几个字符:神圣的沉睡者不该被打扰,方离心里涌起一股懊悔。如果自己不推开门,也许甘国栋不会死去,古墓也不会毁灭。但是假如时光后退,她会抵制住推开的诱惑吗?方离自己都没有把握。大巫师的古墓对一个研究曼西族文化者的意义,就象中央银行的金库对一个小偷的意义,只要有机会,都会伸手。

雷云山的手电筒在墓门上来回移动几下,看着上面的大巫师标识,他深深地他叹了口气,对大家说:“我们先退出去吧,明天再来发掘。”大家应了一声,依次往上走。走了二十来个台阶,当先的武警用对讲机说了一句:“我们上来了。”话音一落,上面忽然现出一个方孔,有灯光飘落进来。方离心中松了一口气,心想幸好没用爆破,否则自己的罪孽又添了一项。

肩辇每次开启的时间很短,一连开了五次,五个人才全出去。第五墓室只站着两个武警和两个考古队员,其他在门外张望着。方离一抬眼,迎上梁平关切焦急的目光,顿时心中一热。梁平先是宽慰地笑了笑,随即看到甘国栋没有出来,又变了脸色。雷云山拍拍手,大声地说:“全部人都退出去,今天太晚了,大家都回营地休息。”

众人依言小心翼翼地离开了第五墓室。方离一走到门口,梁平抓住她胳膊,问:“发生了什么事?甘教授呢?”方离还没有回答,雷云山说:“老梁,你别问了,大家先出去,一到营地就开会,方离得把下面的事情说一说。”

方离听出他口气里的不寻常之处,顿住脚步看着他,怯怯地问:“开什么会?”雷云山表情严肃地说:“这个曼西古墓无论省里还是中央都是极为重视的。方离,刚刚毁掉的可是能令世界震惊的千年古墓呀,你说,省里和中央能不调查清楚吗?”方离意识到事态严峻,脸刷地白了。

一旁的梁平大为不忍,说:“雷教授……”话没说完,被雷云山截断了:“老梁,你先走吧,我跟方离一起走。”梁平明白他有话要同方离说,点点头,转身入了墓道。雷云山与方离一起,拉后一段距离,边走边说:“方离,你先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方离不敢隐瞒,将下到墓室里发生的一切,用简短的话叙说了一遍。

等说完,差不多正好到了大墓门。雷云山顿住脚步看着方离,目光复杂,有痛心有责怪有愤怒,半晌他才说:“你们实在不应该进去呀。”方离脑袋都快耷拉到胸前,说:“对不起,雷教授,真的对不起。”


楼主:若花燃燃  时间:2006-01-07 01:03:00
续:
“对不起有什么用?能让古墓重现吗?”雷云山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来,你跟我来。”他一把扯住方离的胳膊,拉着她绕到整个古墓的腹部,然后松开,拧量电筒照着前方,对方离说:“你看看。”顺着灯光所指方向,方离看了一眼,面前什么也没有,只是原先平静的地面面陷下去一个圆坑。她不解地看着雷云山。

“这个位置,正好是曼西古墓北斗七星中的勺子部位,地下的大巫师墓自毁引发的塌方就是这部分,但是它对曼西贵族古墓却一点影响都没有。”雷云山用电筒照了一下前后,现在的曼贵族完全现出北斗七星的造型了。“多么高超的建筑水准呀,奇迹,真是奇迹呀!就这么毁了,真是……”雷云山咬牙切齿半天,挤出几个字,“你们……方离……唉……”他扼腕皱眉,气喘咻咻。

“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自己错了。”这一刻,方离真希望死在大巫师墓里的是自己,而不是甘国栋。雷云山摇摇头,语音悲凉:“现在说这些都太晚了,太晚了。”两人呆呆地站了会儿,泥土新翻,空气里始终飘着一股新鲜的泥土气息。远处传来别人的笑语声,隐隐约约,曾发衬着两人之间的沉重。

半晌,雷云山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无奈地说:“走吧,我们回营地。”方离默默地跟在他身上,内心的自责真让她有自杀的冲动。走了几步,听到雷云山说:“等一下开会时,你跟大家说,是甘教授推开门的。”

方离脚步一滞,说:“雷教授……”话没说完,雷云山继续说:“就这么说,我想甘教授他不会在意的。其他你都照实说吧。”他说完,大步地往前走。方离怔在原地,虽然已是初春,晚上的风还有凉意,毫不怜惜时刮过她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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