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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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05-11-03 04:16:26 更新时间:2020-11-12 14:47:11

楼主:若花燃燃  时间:2006-01-09 01:05:00
呵呵,关于巫师墓里氧气与瘴气的问题。首先不是所有的墓里都有瘴气的,这个大家可以查一查,瘴气的形成是有条件的。至于氧气的问题,巫师墓够大够高,当时封墓时应该有氧气留下,但是存量有限。后来的九蛇头灯架自燃,是因为当时震了一下,墓已经被破坏了,有氧气进来了。
欢迎大家关注细节,虽说这是恐怖悬疑小说,但是常识的东西应该不能犯错误。我写时已尽量注意,但可能有照顾不及的地方,那就要大家的提醒了。
贪恋的猫:你是猫猫吧?
CAROL7273 :一开始就提到禁书。:)
几回寒暑:我是学经济学里概率的。
这一章是过渡章,比较平淡,下一章会比较精彩的。晚了,不跟大家多说了。新年将近,希望大家都开开心心。


楼主:若花燃燃  时间:2006-01-09 01:06:00
第九章(二)

半晌,方离无奈地叹口气,快步跟上雷云山。隔着三步的距离,两人一前一后,一直到营地都没有说话。营地安在附近居民的大院里,大部分房间都熄了灯,只有一个房间特别的亮堂,那灯光顿时叫方离生出芒刺在背的感觉。小冯与梁平都在院子里坐着,看到两人连忙站了起来,梁平拦住雷云山说:“雷教授……”

雷云山挥手阻止他往下说,一手扶住门把,对方离偏偏头,说:“进来吧。”方离感激地瞥了梁平一眼,深吸一口气,跟着雷云山走进房间。房间里只有五个人,其中一个穿警服的比较年轻,其他几个都是上了年龄,表情严肃。方离坦然地承受他们的目光扫视,走到雷云山身边坐下。

“我想大家都应该知道发生什么事……”雷云山顿了顿,很不情愿地继续说,“很不幸,甘教授与巫师墓都没了……”在场众人都已经知道了,但还是齐齐发出惋惜的声音。“事情的经过,方离你给大家说说吧。”雷云山有意地瞥了方离一眼。

“是。”方离轻轻地应了一声,脑海里迅速地闪过雷云山在墓地说的那番话。“我跟甘教授跌落到巫师墓里,里面很黑……我忍不住好奇之心,推开墓门……”话音未落,当中一位老者生气地嚷嚷:“你怎么可以随便进去呢!罪人呀,巫师墓就是让你给毁……”其他人也连声附和:“就是,就是……”房间里响起嘈杂的喝叱声。尽管这是方离一早料到的,她还是难过地低下头。

一会儿,雷云山轻拍桌子,说:“好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大家别再说这些了,方离你继续往下说吧。”方离点点头,垂首敛眉,详细地叙说进入巫师墓里的所见所闻和发生的事情。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渐渐地,大家被方离描述的巫师墓吸引了,两眼冒光,不时地被打断她,询问细节,然后啧啧称奇。等听到甘国栋中毒后失去理智,最终引发巫师墓的自毁,大家又是一番嗟叹,念及甘国栋已经死去,也不好再说过火的话了。

不知不觉说了两个多小时,天也亮了,方离十分疲倦,回想跌入大巫师墓里的全部经历,竟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她茫然地坐着,听雷云山说:“事情的经过大家都清楚,方离犯了错误。但是大家设身处地想一下,这个错误我们都有可能会犯的,我估计在场的人没几人能抵住这种诱惑。至于甘国栋教授,人都没了,唉,我们还能说什么?说到底,这件事的主要责任在我身上……”大家的目光刷刷地落在他身上,都有些惊诧。特别是方离,从茫然若失中一下子清醒过来,睁大了眼睛。

“请梁教授、甘教授与方离他们来,主要是因为他们一直都在研究曼西族文化,有助于我们破解第六七墓室之谜,事实上他们也确实破解了。但是,因为我没做好预防措施,令意外发生,不仅毁掉大巫师的墓,而且也害了甘教授……”房间里落针可闻,大家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目光复杂。雷云山继续说:“当时想过下面可能存在危险,有人提过定向爆破的方案,因为我不想损毁墓里的任何东西,被我否决了,从而救人延误时机,也造成古墓的毁灭……总之,这事情主要责任在我身上。”

“雷教授,墓里的机关防不胜防,即使你们正常发掘,也不一定能避开的……”方离着急地说,雷云山罢手阻止她:“不要再说这些了。天亮了,大家也累了,都回去休息吧。”他率先站出来出门,方离连忙跟上:“雷教授……”但是雷云山根本不搭理她的呼唤,走的飞快,很快地回了自己的房间,并砰地关上房门。

房门犹在颤动,方离站在门口,呆若木鸡。片刻,梁平走了过来,怜爱地说:“走吧,去车上睡会儿。”方离摇摇头。梁平劝她:“事情都这样了,你再想也没用。”这句话更是让方离沮丧到极点,确实如此,她的份量太轻,连承担责任都不够资格。

“教授,你去休息吧,我没事,只是想一个人呆会儿。”梁平见她执意如此,知道再劝也没用,叹口气回院外的车子上。各人都回房休息,院子里很快安静下来。

方离垂头丧气走到院中央坐下,脑袋里思潮汹涌,一会儿是巫师墓,一会儿是雷云山的话……院子里觅食的麻雀在她脚边绕来绕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传来脚步声,麻雀们一哄而散。跟着头顶响起一个声音:“姑娘,起这么早呀?”方离抬头,看到一位陌生的女子,大约三十出头,长相普通。那人咦了一声说:“你是新来的呀?没见过你。”看到方离露出不解的神色,她笑了笑,说:“我叫席红芳,这院子是我家的,因为租给你们了,我就搬到邻居家里住,不过我每天要来给你们做饭。你以后叫我芳姐就是了。”

方离微微皱眉,席红芳这个名字似曾相识。“我得做早饭了,不早了,等一下我还要去上班呢。”席红芳说完,往厨房走去。“席红芳……”方离低低重复了一声,忽然灵光一闪,那个指控钟东桥强奸的女生不就叫席红芳吗?她霍然起身,随即又觉得不对,那个席红芳她见过照片,相貌姣好,跟眼前的席红芳完全不象。可能是同名吧,中国人多,同名同姓时常发生。方离又缓缓坐下。树上的麻雀也重新落到院子里觅食。

但是席红芳三个字在脑海萦绕不去,有关的事情都从记忆里自动跳了出来,她是91年入学95年毕业的,还有她的籍贯:瀞云市下塘镇……想到她的籍贯,方离心中格登一声,思忖片刻,她起身走进厨房。席红芳正在灶前忙乎,亲切地朝她笑了笑,说:“粥还没好,你是不是饿了?”方离嗯了一声,假装漫不经心地问:“芳姐,你就是这里人吗?”

“不是,我是嫁到这里的。”

“哦,那你是哪里人?”

“我呀,老家在蟠龙寨里呢。”

“那是什么地方?”

席红芳用饭铲指了指窗外峰峦起伏的山脉,说:“在大山里头呢,远着。”方离轻轻地哦了一声,心想看来两个席红芳是没有关系的。“那怎么嫁到这里了?”

“我们在下塘认识的。”

方离心里又是格登一声,喃喃地问:“下塘?”

“对,离这里不远,坐车两个时辰。”席红芳边说边打开一个坛子,挟出几块俺菜切碎,分放到小碟子里。“我有个姨妈在下塘,我高中时在下塘读的。那时我读书还挺好的,可惜没考上大学,否则也就象你这样子,在大城市里读书,然后上班。真羡慕你们呀。”

“原来你在下塘读过书,是91年高中毕业吗?”

“咦,你怎么知道我91毕业的呀?”席红芳惊讶地瞥她一眼,手里却不停,拧开煤气灶,倒花生米进油锅里,滋啦一声,青烟腾起,呛得方离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她后退几步,问:“下塘有几个高中?”

“就一个。”

“那……”方离迟疑着问,“班上有跟你同名的人吗?”席红芳疑惑地看着方离,说:“没有,姑娘你为什么问这些?”

“没什么,随便问问。”方离笑了笑,“芳姐,你忙吧,我去院子里坐坐。”

“好,别着急哦,再等一会儿就可以吃了。”

方离点点头离开厨房,出门的刹那,她回首瞥了一眼灶台前忙碌的身影,心里疑窦重重:显然当年有人假冒席红芳去南浦大学上学,可是会是谁呢?她又是如何假冒了,而不让他人发现的呢?这事跟钟东桥被指控强奸有干系吗?

巫师墓的惊魂遭遇,又加一夜不眠,她早倦到极点,现在脑海里一下子爆出这么多疑问,顿时头疼如裂,眼前的阳光都开始晃圈了。方离踉跄着走到院外,梁平与小冯都在车里熟睡,鼻息沉沉。她小心翼翼地爬上车坐下,片刻就睡着了。

楼主:若花燃燃  时间:2006-01-10 19:37:00
回答禾雀儿,方离与甘国栋并不懂考古,所以他们进入墓里的行动,就是平常人的行为,看到稀奇的东西,可能会碰一碰。但是跟盗墓绝对是不同的,中国的盗墓者水平不低于考古,《神话》里那个教授据说在现实生活的原型就是个盗墓的,家产巨厚。至于方离在巫师墓里跟古墓丽影,好象完全扯不上关系吧。
月光蝶舞:家里的事情重要,贴子可以以后再看再顶。:)
谢谢大家的支持,我在努力中。+u+u~~~~~

第九章(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下一阵猛烈的颠簸,方离惊醒,很不情愿地睁开眼睛。车窗外,蓝天如洗,白云浅浅似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天跟云都在移动,晃晃悠悠的,方离呆呆地看了一会儿,才悟到原来是车子在动。她从后排座位翻身坐起,副驾驶座上的梁平回头,亲切地笑了笑,说:“方离,醒了?”方离点点头,犹带着惺忪睡意问:“教授,我们这是去哪里?”

“回南浦。”

“什么?”方离完全清醒了,挺直腰板,瞪大眼睛看着梁平。“怎么能这样子走呢?雷教授怎么办?”

“这就是雷教授的意思。我们呆在那里不仅帮上忙,而且大家可能对你有抵触情绪,所以雷教授让我们回南浦。他们今天早上已经开始发掘大巫师墓的,塌方情况比较严重,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呀。”梁平的这番话令方离十分郁闷,然而却又无可奈何,只是呆呆地听着。“根据你的描述,巫师墓虽然毁了,但大巫师的墓棺沉入地下,应该还保存完好。希望雷教授他们能够顺利发掘,减少毁失。”

“那……雷教授他会受到什么处罚?”

“这个嘛……雷教授对国家的贡献不小,我想省委与中央都会酌情考虑的。这些事你就别想了,想了也没用。”梁平从前座递了面包和水给她,“一天没有吃饭,肯定饿了吧?特意给你留着的。”方离呆呆地接过,撕开面包的包装袋封口,啃了几口再也吃不下了。肚子里,心里都堵的慌,就象撂着几座五指山。

车子已经离开了瀞云市,很快地绕上爬山道,车速慢了下来。两旁的青树红花更迭,这撩人春光,昨日百看不厌,但今天再也引不起方离丝毫的兴趣。原定去瀞云山区里考察民风民俗,也因为甘国栋的死搁礁了。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这一句用在这趟瀞云之行,再合适不过。

晚上八点左右终于回到了南浦市,小冯将她送到办公楼下。下车时梁平格外叮咛了她几句,叫她不要多想,一切顺其自然。方离沉默着点了点头,心里却道:如果能不想那就好了。看着小冯开着车走远,她深深地叹口气,抬头仰望着办公楼。楼里灯光寂寥,被附近的炽艳霓虹灯光一冲,是如此的败旧。然而方离却倍感亲切,有一种回家的感觉,她蹬蹬蹬地上楼,开门关门开灯。手一松,行李袋落在地上,疲倦、郁闷、痛苦……一路上她极力压制的各种情感全汹涌而出。背靠着门背,方离闭上眼睛。

就这么静静地站了五六分钟,她才缓过劲来,吐出一口浊气,没精打采地往洗手间走去。走了几步,她陡然停住脚步,回头盯着东面的墙。墙上一排排傩面具仿佛忽然放大了,在幽暗的灯光里,各种颜色都渗出森冷的气息。东墙上的空处分外的醒目,这个空处方离十分熟悉着,正是挂那个奸角傩面具的地方。

顺着空处,她的视线移到墙角,那里倒是多了几个碎片。方离走过去捡起一个碎片细看,断裂处整齐平滑,分明是用刀切断的。刚刚恢复的一点平静又烟消云散,心沉下,她缓缓地抬头扫视着整个办公间。空气嘶嘶流动,每个角落都好象有眼睛在凝视着她,细看却又是什么也没有。

怒火在心头烧了起来,方离站直身子,大喊:“你在哪里?你给我出来,何桔枝你究竟想要干什么!我方离有哪一点对不起你?一直以来,我当你是妹妹来看待,你究竟要折磨我到几时……”她边说边将所有的灯都打开,一一察看。但是,和以前两次一样,整个民间基金会的办公室没有人。方离怒到极点,皱眉呲牙,说:“滚出来,滚出来!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这么对我,扪心自问,我对你哪里不好……”没有人应答,这更让方离怒不可抑,她越说越响,越说越多:“为什么,你们要这么对我!我从来没有对生活有过高的奢望,我只是想要平静地活着。为什么?这么简单的愿望都不让我实现?我究竟做错什么了?无论到哪里,噩运就象影子一样地跟着我?我错在哪里?我错在哪里?出来告诉我……”

“啊……”她大叫一声,吼声震得房间里的空气嗡嗡作响,“告诉我为什么?我为什么这么不幸!为什么!”愤怒与痛苦掺杂在一起几乎要胀破她的脑袋,方离不堪忍受地捶打着桌子:“为什么!为什么!”

门口忽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还有呼喊声:“方离,方离……”方离浑身一僵,停住喊叫,侧耳聆听。“方离,你怎么了?快开门,我是大徐呀。”

绷紧的身子松施下来,方离抚摸着因为愤怒而绷紧的脸部肌肉,走过去打开门。徐海成站在门口,警惕地扫视着办公室,说:“发生了什么事?我刚才好象听到你在叫。”方离摇摇头,垂着脸说:“没什么事,刚才有耗子而已。”

“耗子?”徐海成半信半疑地看着方离,她晃动着脑袋,不跟他视线相接。“方离,你怎么了?眼睛这么红,还有你的头发怎么了?”

提到头发,方离顿时想起在大巫师墓里烧坏后,根本没有收拾过。她佯作轻松地说:“刚才做菜时,不小心烧着了。对了,你怎么来了?”她边说边走到沙发上坐下,刚才的一番歇斯底里,耗掉了太多精力。

“我路过,看到你办公室有灯光,就上来看看你。”徐海成在她对面坐下,眼睛依然在她脸上打转,“昨天打过电话给你,不过你办公室里没人接,手机又不在服务区。”

“哦,是这样子的,昨天我去瀞云了,可能在山路上没有信号。”她抬起眼皮瞟他一眼,“找我有什么事?”

徐海成掏出烟,说:“没什么大事,想叫你一起回孤儿院看看。”

方离眉头一皱,说:“你知道的,我不会去的。”徐海成点燃烟,吸了一口,说:“我知道。不过我们原先的宿舍楼要拆了……”方离神色微动,脑海浮起那幢旧楼,地滑得可以溜冰,楼梯总是咯滋咯滋地响。

徐海成继续说:“不管怎么说,你也在那里住了十来年,我想也许你有兴趣回去看看……”方离淡淡地截断他的话:“我没有兴趣。”

徐海成吐出一个烟圈,慢腾腾地问:“包括后院的美人蕉吗?”方离瞳孔微缩,看着他不吱声。徐海成又说:“后院也要整平,新的宿舍楼就建那里。我记得有人跟我说过,美人蕉是她的朋友,朋友也不要了吗?”他的这句话将方离完全地拉进回忆里,当年的她跟徐海成比较要好后,曾拉着他跑到美人蕉面前,给他们互相介绍:“大徐,这是我的朋友美人蕉。阿美,这是我的朋友大徐。”


楼主:若花燃燃  时间:2006-01-10 19:38:00
续:
不由自主地一阵鼻子发酸,方离伤感地说:“朋友也会离开的,不是吗?就象你,也说过我是你的朋友,可是你现在仍然当我是吗?”

徐海成避开她的眼神,又抽了一口烟,说:“有一件事情,你也许会感兴趣。”方离摇摇头,看着窗外的疏落星辰,说:“没有什么事情能叫我感兴趣。这个世界,给我安排的只有失望与失意,我算是明白了。”

“是吗?可是我觉得你一定会有兴趣。今天他们迁移美人蕉……”他顿了顿,目不转睛地看着方离,“你知道发现了什么?”

“什么?”方离头也不回。

“一具骸骨。”徐海成慢慢地说。方离身子一僵,目光缓缓地移到徐海成脸上,他神色不动地说:“怪不得那丛美人蕉长的这么好。”

方离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徐海成,眼神似极冬日的暮色,清冷而遥远。

徐海成继续说:“现在我们正用颅骨重现他生前相貌,根本我的推断,它应该是十年前失踪的江美辉。江美辉,你应该记得吧?”

“当然。”方离依然面无表情。这倒让徐海成琢磨不透,说:“你看起来一点也不惊讶。”方离冷冷地笑了,说:“我为什么要惊讶,死亡无时不发生,这两个多星期,我平均四天就碰到死人,有什么了不起的?倒是你,为何而来?徐海成,我从七岁认识你,原来你没有看清楚我,我也没有看清楚你。我们两人这场朋友算是白交了。”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徐海成不解地皱起眉头。方离冷笑一声,说:“我这话是回答你来这里的目的。”

“我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方离霍然起身,打开大门,说:“如果你有证据,直接抓我,如果没有,请你离开。”徐海成掐灭烟头,默然片刻,说:“你想偏了,我们都是江美辉一起长大的玩伴,我向你了解当年的事情也是正常工作范围,希望能发现有价值的信息,就是这么简单。”

方离挑衅地盯着他:“我只知道江美辉失踪的前两天,曾与你一起去看电影。这算不算是有价值的信息?”徐海成陡然偏头,迎上她的视线,两人目光相交互不退让,空气里隐隐有种剑拔弩张的味道。半分钟后,徐海成站起身来,一声不吭地出门,回过头来看着方离:“如果你想起什么,随时打电话给我。”

方离一声不吭,砰地关上门,背靠着门咻咻地喘着气。片刻,她忽然想起席红芳的事,连忙将门打开:“唉……”门一开,她怔住,原来徐海成还站在门口。“你没走?”徐海成没料到她忽然开门,脸现尴尬地说:“我这就走,这就走。”他边说边转身欲走。

“等等。你有空调查一下席红芳这个人吧。”

“怎么?”徐海成转回头来,一涉及工作,他的眼神又变得锐利。

“是这样子的,我这次去瀞云,碰到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也叫席红芳……”方离将遇到席红芳的过程简单地说了一下,“我觉得有些蹊跷,你看呢?”徐海成不置是否,说:“明白,我走了。”他转身,走的飞快,跟逃一样。

方离慢慢合上门,情绪几番大起大伏,令她筋疲力尽。她拖着脚步走到桌子边坐下,脑海里乱七八糟的念头挤来挤去,她的眼睛也时暗时亮。“去死吧。”忽然她一咬牙,抓起桌子上的傩面具碎片掷到对面墙上。稀里哗啦数声,墙上挂着的傩面具掉下不少。

楼主:若花燃燃  时间:2006-01-12 17:56:00
谢谢与鱼欲语 、cjzzx_white 、liaochen983、琥珀-精灵特意注册ID来支持我。
因为寂寞所以将就:生病要好好休息,故事以后可以看呀。
echo87 、千年牡丹鬼、乖乖小丫头、jerry_nancy:谢谢你们的夸奖。
anlier :古墓是可以写多些,但当时担心写太多,离开主线太久。
谢谢天使嫒米粒的帮忙。
aaluda :我昨晚没有写完,否则更新了,你肯定郁闷死了。
kelubo:我签名了。
飘云琉璃、向阳红:我也喜欢方离。
蛟龙、小虫、雁翼、小麦芒儿、boya_girl等等老朋友,大家好。

接下去更新的这节,我用四个小时构思了三种备选方案,最后选了这个。然后写时,又写了六个小时,改两遍。花了十个小时写出来的,你们五分钟就看完。所以你们永远在等待中,而我永远在加油中~:)
楼主:若花燃燃  时间:2006-01-12 17:57:00
第十章(一)

心中的郁闷随着这一掷,似乎也释放了大半。方离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手脚麻利地将门窗反锁,又用凳子挡住大门,然后才走进洗手间。闭着眼睛站在水蓬头下,任丝丝缕缕的温水,象细软的刷子一般拂过全身。洗完澡,感觉浑身轻松了不少。她拿出剪刀,把被火烧坏的头发修剪整齐。一直以来方离都留着长发,这一次却不得不削去大半,心里甚是不舍。

等收拾好一切,夜已深了,周围一片寂静,偶而传来远处汽车经过的刷刷声,近处蟑螂的窸窣声,叫人一阵心晃神移。躺在床上,方离辗转反侧,这两天的遭遇象电影一般在脑海里回放着……天将白时,她终于坠入悠悠的梦境里。

梦里的天空是深灰色的,黑色的云层层叠叠,仿佛一伸手就能触及。风很大,孤儿院宿舍楼外的树在摇晃,楼也在摇晃。年幼的方离穿过空无一人的走廊,走下咯滋咯滋作响的楼梯。风掀起她的衣服,吹乱她的头发。经过伊哑伊哑摇晃的铁秋千,经过碧绿泛光的喷水池,后院的花草呈现异样的灰色,连成一片居心险恶地摇晃着。惟有美人蕉开的极盛,叶子碧绿,花朵嫩黄,象一个个笑颜。她走过去,抱住美人蕉微笑着闭上眼睛。忽然,脚踝一紧,年幼的方离愕然地低头,只见一只满是泥污的手抓住脚踝……

“啊……”方离尖叫一声,从床上坐起,气喘吁吁,心脏砰砰乱跳,都能感觉到胸膛的撞击。她艰难地转动着眼珠打量四周,看清自己依然在床上后才松了一口气,身子一软又躺回床上蜷成一团。过了好久,心跳才恢复正常,软绵绵的身子也恢复了力气。楼下停车场不时传来车过的声音,还有隐隐的人语,想来天亮了,这让方离又安心了不少。她擦去额头的冷汗,跳下床将窗帘拉开。阳光一下子冲了进来,占据了每个角落,也拥抱了方离。

如此温热,让方离顿生一种哭泣的冲动。不过这个冲动一闪即逝,她振作精神,将办公室里所有的窗子都打开,阳光与春风欢快地冲了进来,这让方离的心情好了很多。她泡了一杯麦片,从抽屉里找出备用电板,准备将古墓里照的图片输入电脑。很不幸,手机摔坏了。

“讨厌。”方离嘟囔了一声,一口气喝完麦片。然后换上衣服,抓起包离开了办公室。将手机送到维修站,工作人员检修后说需要等两个小时左右。这个时间不长不短,不好回办公室,方离只得在周围闲逛。走着,走着,一辆公车恰好在身边停下,她心中一动,跳上了车。车子慢悠悠地经过七八个站点,眼前的景色渐渐变得熟悉。她跳下车,看着高高的围墙,墙上的爬山虎比前两天茂盛了些许,浮在上头的全是刚抽出的嫩叶,半卷半舒,经阳光一照,变成半透明的。

犹豫片刻,方离慢慢地走向门房,越到近处心里越怯,脚步也怯怯的。看门人还是原先那个洪伯,只是他更老,头发全白了,戴着老花眼镜趴在桌子上看报纸。想来是耳朵不大好使,她走到近处,他都没有抬起头。方离迟疑了片刻,决定不打招呼直接进去。谁知脚步刚动,听到他低喝一声:“唉,你找谁呀?”

“我……”方离顿住脚步。

“咦,你好面熟。”洪伯从窗子里探出头来,手扶着眼镜,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真的面熟,你好象叫……什么来着?”他眯眼想了片刻,忽的一拍窗框,说:“方离,是不是?”

“洪伯……”不过是两字,但从肚子酝酿到最后吐出口,却耗掉方离不少气力。洪伯浑浊的眼睛一亮,高兴得脸上的皱纹都在颤抖,说:“真的是你呀!跟以前一模一样。怎么这么多年都不回来看看大家?是不是把我们都忘了?好狠心的孩子呀?”

“我……”方离迟迟艾艾地说,“我……没有……”

“这几天旧楼要拆,好些人回来呢。都是好多年没见呀,以后可能也见不着了,我看着高兴呀。方离,你回来晚了,楼已经拆了,我也要退休了,以后都不同了……”洪伯伤感地笑了笑,“瞧我说到哪里去了?快去看看吧,以后都不同了。去吧,去吧,孩子。”他冲方离罢罢手。

“是,洪伯。”方离迟疑了片刻,犹带着三分怯意地走进孤儿院。一脚落在进门处的青色地砖上,童年相关的记忆碎片迎面扑来:那个老旧的铁秋千曾留下她一串欢笑,操场上里有过她被欺侮的身影,喷水池边的方格地砖是她与徐海成玩跳格游戏的地方……她努力想忘掉的过往,一瞬间长成大树,在心里摇曳着婆娑的树叶。她怔怔地站着,眼睛湿润。

“方离。”一声呼唤由远及近,方离连忙眨动眼睛,应了一声:“嗯。”一转眸,看到许茹玲迎面走来,脸上挂着她几十年不变的笑容。“许院长。”

许茹玲说:“你来晚了,楼已经拆了。”方离点点头,说:“我知道。”

“前几天,我在院外面的马路上,看到一个人很象你,不过是长头发。当时我还拼命叫她方离,真是闹大笑话。”许茹玲拍拍方离的肩膀,“来,去办公室坐会儿,有些东西给你。”

“东西?给我?”方离一怔。许茹玲故作神秘地说:“属于你的东西。”她说完,率先往办公室方向走去,方离跟在她身后,听她絮絮叨叨地说着:“时间过的真快呀!我记得你来孤儿院那天,是我刚到院里上班第三天,印象很深。你就被搁在院门口,大早上洪伯开门时发现的。那时候,你已经长了一排小牙齿,伊哩哇啦地哭着,脸憋的通红……”她回头瞥了方离一眼,补充一句:“是饿的。”

这段往事方离早听过不下十遍了,当年她在孤儿院,几乎是每年要听一遍。不过,隔了十年再听,却有种朦胧的亲切。她随着许茹玲一前一后地走进办公楼,办公楼是新建的,净窗明几,跟旧时那衰落低矮的老楼完全不同。走廊里碰到一些工作人员,都笑着同许茹玲打招呼,方离一个也不认识。

许茹玲推开其中一间办公室的门,招呼方离进来:“来,你先坐一会儿,我去拿东西。”她拔出办公室抽屉上的钥匙,又匆匆地出门。方离扫视着办公室,目光一下子被墙上的照片吸引了。整面墙上面整整齐齐地挂着几排相框,照片都是历年新春时孤儿院里的大合影。不用数,方离都知道13张照片里有她。最初有她的一张是1982年,那时候她还被抱在工作人员的怀里。第二年,她已经能站着,在最前排,细胳膊细腿,圆圆的脸蛋,眼珠子黑的纯粹。方离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镜框,脸上掠过一丝微笑。

楼主:若花燃燃  时间:2006-01-12 17:58:00
续:

方离的手指在每一张照片上划过,象一条无形的线,串起整个过往。五年后,合照里首初出现了徐海成,那时他站在第三排,她站在他前面一排。接下去几年,他们都长大了,但她始终站在他前面一排。方离十五岁那年,是他们最后一次合影。那时候的方离已长成了,有着完全不同于那个年龄的沉静稳重,深黑的眸子看着前方。徐海成个子高,站在最后一排,隔着方离两排,留着很短的头发,目光斜斜,看起来就是一个楞头小子。

方离不禁菀尔,心想十年前的大徐原来是这个模样的,下次逮到机会一定笑话他一下。随即想起昨晚两人的牴牾,收敛了笑容,轻叹一口气。手指漫无意识地划着镜框,忽然她心中一动,顺着徐海成斜斜的视线划过去……经过一排人头,落在十五岁的方离身上。方离心中突的一跳,飞快地缩回手。

“在看照片呀。”这时,门口传来动静。方离迅速转过身来,看着何茹玲抱着一个纸袋走了进来。她把袋子撂在茶几上,冲方离招了招手:“过来坐呀。”方离依言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看着她从袋子里掏出一件小衣服,花色与式样都在怀旧片里能看到。

“这是你来时穿的衣服,还有……”许茹玲把手伸进纸袋里掏了半天,一阵细碎的声音响起,她把手伸到方离面前,“这是当时你脖子上挂着的银链子。”由于时间太久,这条银链子已经发黑了。

“拿着,这是你的。”何茹玲拉过方离的手,把链子放在她手心。这么多年,第一次接触到与自己身世有关的东西,方离只觉得口干唇燥。银链子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链子很细,环环相接,很精细。链坠是只蝴蝶,她将链坠翻过来,背后镂刻着一排奇怪的字符。

“这些东西都是属于你的。”许茹玲把衣服推到方离面前,起身从办公桌上拿来一个登记本,翻到其中一页,递到方离面前:“你签收一下吧。”方离微颤着手写下自己的名字。许茹玲收回登记本,笑了笑,说:“现在,你跟这里可是彻底没有关系,如果你愿意,可以忘记一切。不过也欢迎你有空回来坐坐。”她把茶几上的袋子交到方离手里:“去吧,去看看你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方离抱着袋子站起身,一刹间鼻子发酸:“谢谢你院长。”何茹玲脸上还挂着习惯性的微笑,说:“去吧,方离。”方离冲她微微一躬身,快步离开办公室,她真怕自己会流泪。难以相信,以往的日子隔了十年再回首,居然消却大半的辛酸,而酿出一丝微酸微甜的涩味。连数次拎着她衣领,将她扔进黑房子的何茹玲也让她生出亲切之感。

离开办公楼后,方离又去了以前的宿舍楼,还有后院,都彻底整平了,裸露着黄色的尘土。她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心想:原来楼可以重建,记忆也会变味。方离微微一笑,从口袋里掏出银链细细看着。与她身世有关的链子,手工相当的精美,然而,为什么越看越象于妍的那个钥匙扣上的红色蝴蝶?

楼主:若花燃燃  时间:2006-01-16 12:29:00
回复绿如蓝:小说里方离是主角,有足够的空间展示她的性格,就象剥洋葱一样。只是方离因为成长的环境,决定她是个内敛的人,她的情绪内心起伏,外露的比较小,不直观。但你留意文字,你会发现她有的,特别是面对徐海成时。蒋屏儿与于妍出现场景少,只露了一个小脸,其他性格还没有展开呢。蒋屏儿与于妍的性格并不同,一个放荡,屏儿的放荡是文章的需要,你往下看就会明白了。至于于妍,如果她在你生活里出现,也许你会认为她是个骄傲的人而已,并不会心生反感。但因为方离是主角,于妍与她的相抵就显得特别明显。其实于妍是特别针对方离的,至于原因你往下看吧。
这部小说里没有提过暗示、催眠,文章所提及的傩巫,是目前文化保护的一部分内容,并不是我们平常所想的巫术。世界文明起源于巫术,这句话并不是我捏造的,你可以查查。就象楚文化里的楚巫,包含着当时很多先进的科学技术。

莜风:你随便发吧,当时之所以删除第七夜的结局,是因为7夜中间写糟糕了,我一直想着将来重写,所以不想留结局在网上。但是现在那么多事,也不知道将来是否能重写。至于《念》也可能要重新写结局才能顺利出版吧,现在我没空构思它的结局。

这几天有事,忙完我也累了,没心写故事。让大家久等了,很不好意思。现在我更新,抱抱大家。并祝捡到狼的羊考研成功。

楼主:若花燃燃  时间:2006-01-16 12:30:00
第十章(二)

翻转链坠,蝴蝶翅膀上镂刻着的一排阴文,字形古朴流畅,经阳光一照变得虚浮,象风过水面荡起的縠纹。方离用手指轻轻摩挲着,那种细致的触感通过肌肤上导,仿佛在诉说什么……她正出神,一个阴影忽然挡在面前,跟着耳边响起一句话:“在看什么呢?这么专心。”方离一惊,将项链紧握在手心。抬头看清楚来人是徐海成,才松懈下来,说:“大徐,你怎么在这里呀?”

“我是来跟许院长取十年前工作人员和孩子们的联系方式。院长说你刚刚来过,所以来跟你打个招呼。”徐海成微偏着脑袋,视线斜斜地看着方离的手,“刚才在看什么?那么专心。给我看看?”他这个表情跟十年前合照上的表情如出一辙,方离不由自主地发窘,连忙将项链在他面前晃了晃,说:“一条项链而已,女儿家的东西,你也要看?”

“那就算了。谁送的,你那么爱惜的样子?”话里透出别样的含义。可能徐海成自己也感觉到了,连忙环顾四周,转了话题:“全拆了,很陌生的感觉。站到这里我都有些不习惯呀,住了七年的地方就这么没了。方离你呢?是什么感觉?”

方离微作沉吟,慢腾腾地说:“还是拆了好。”徐海成惊讶地看着她,片刻悟到方离别有所指,点点头:“也是……”他欲言又止。可能是因为昨晚的事情,彼此心中的疙瘩变大,彼此的态度也变得小心翼翼。片刻,徐海成摸摸脑袋,皱眉说:“我得去工作了,最近这么多案子,又全都没有进展,天天挨上司的批评。”

方离微笑着说:“好,我也要走了。”徐海成点点头,转身就走。方离忽然想起一事,叫住他:“大徐,有桔枝的消息吗?”徐海成摇摇头,说:“没有,所以你还是要小心,现在搞不清楚她是状况呢。”

“我明白了,走了。”说完,方离转身往大门走去。徐海成立在原地,看着她玲珑的背影披着阳光渐远,他若有所思地笑了笑,转身往孤儿院办公室走去。

在孤儿院门口,方离被洪伯拉住又说一番话。其实话题她都听熟耳了,无非是她如何来到孤儿院,她在孤儿院时留给大家的印象……洪伯的叙说剔除记忆里所有的负面因素,加入他大量的想象。年幼的方离在他嘴巴里变得了人见人爱的小姑娘,而不是一个阴郁孤单总躲在角落里的内向孩子。方离也不点破,嘴角含笑地听着,将来也许再也没有机会听到有人提起过往了。

洪伯滔滔不绝地说了一个小时才罢口,出于礼貌方离关心了一下他的个人情况。又过半个小时,她才离开孤儿院。回到手机维修点,手机已经修好了。方离迫不及待里翻看图库,古墓里拍下的图片全在。她高兴极了,连忙往办公室赶,想着赶紧把照片录入电脑。

等回到办公楼,时辰已晚,一层薄薄的暮色笼着天地。上楼、开锁,方离一气呵成。一脚迈进门内,还没来得及开灯,一只手攥住她的头发,将她的身子拖进门内,跟着那人抓着她的脑袋咚的一声撞在大门上,大门也砰的关上。所有的事情都在电石火光间发生,方离手中的钥匙和装衣服的纸袋全掉在地上。等她稍有意识,只感觉头皮发疼,自己的脑袋被按在门上。她挣扎着想要看清楚状况,但是脑袋被按的很实,视线斜斜只能看到窗外,天空是寂寥的青灰色。

“不要动,不要动,方离姐。”何桔枝声音在耳边响起,“你是我的姐姐,我不会伤害你的。”她说话的口气里透出奇怪的话剧腔调,慢的叫人心慌。方离的心突突跳了几下,吞咽着口水,说:“桔枝,是你呀,我一直在找你。”

“找我做什么?卖给别人吗?嘿嘿,方离姐,我以为你是个高尚的人,原来……”何桔枝凑近方离耳边,“原来也一样,你待我的好,全是假的。”

“怎么会?我一直当你是妹妹。我知道你在南浦没有朋友、亲戚,这几天我很担心,你住在哪里?吃的什么?”方离努力转动着眼珠,透过眼角余光,可看何桔枝三分之一的脸。她还是戴着面具,半只眼珠闪着诡异的光。

“啧啧啧,多么动听呀。如果那天我不是听到你躲在桌子下打电话找人来对付我,我一定会相信你的。方离姐,你真是很好的演员。”何桔枝的脸晃到方离面前,深黑的眸子里泛着笑意,“我敢保证,你这几天担心的是我会不会伤害你,而不是我吃什么,住在哪里?”

被她说中,方离颇有愧意。何桔枝继续慢悠悠地说:“你放心好了,我不会伤害你的,尽管你背叛了我。可是你对我还是不错的,不象她们……”她的声音变冷变硬,透出一股憎恨,“她们总是嘲笑我,因为我穷因为我土,为了省钱我每天买三个馒头,早上一个中午一个下午一个,我常常饿着肚子听她们说去哪里下馆子。我的袜子全是补丁,一晒出来她们就轰堂大笑,称之为老鼠袜。她们为了看我笑话,还特意编了封情书夹在我书里。是的,我傻,我去了信上的地点,傻傻地等了一个晚上……她们看不起我没有关系,当我是隐形人没在关系,为什么还要捉弄我?”

“为什么!”她大喝一声,攥着方离头发的手后拉,方离疼的额头汗出,后仰着脑袋说:“桔枝,我的头好痛,你先放开过好吗?”

何桔枝说:“痛?你有我心里痛吗?难道我生来就是被人嘲笑的?被人鄙视的?被人捉弄的?我也是人呀,我也有尊严呀,可是她们有当我是人吗?我每天过的什么样的日子?弄出的声音稍微大些,她们就说吵死了?而她们在我午休时,特意开着音响放摇滚。我连屁都不敢放……”

方离一早知道何桔枝的室友待她并不好,但并不知道她处境如此窘迫,心里十分同情。但是头皮的疼痛又把这同情冲淡了部分,她再次哀求:“桔枝,我的头好痛,你先放开我好吗?”

“这点痛算什么?方离姐,我要让你感受一下我心里的痛。”她不松反拉,方离痛的眼泪打滚,心头蓦然的一股怒火,手肘后撞何桔枝的腹部。何桔枝惊呼了一声,松开拉着方离头发的手,后退了几步抱住腹部。方离趁胜追击,抓起挎包打在她头上,跟着手抓住她脸上的面具一扯。何桔枝“啊”了一声,一个踉跄跌坐地上。方离后退一步,手抓面具抵门而立,嗬哧嗬哧地喘着粗气。

楼主:若花燃燃  时间:2006-01-16 12:31:00
续:

暮色已有七八分,仅余的一丝微光里,依稀可见办公室里两人一坐一立,喘息声此起彼伏。片刻,何桔枝抬起头,惊愕地说:“方离姐,你怎么了?为什么打我?”她的口气恢复平常样子,跟方才的话剧腔调形成鲜明的对比。方离微愣,一时弄不清楚她是恢复常态呢,还是在伪装。

何桔枝揉着额头,轻轻呻咛着:“呜呜,你打的好重呀。”这一次,声音里透出几分女儿家的娇俏。方离更加迷惑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何桔枝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方离低喝一声:“不要动。”何桔枝凝视着方离,虽然光线微弱,也能感觉到她面部表情是十分愕然的。她问:“为什么?”

“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我做了什么?”何桔枝反问,口气坦荡。方离疑窦丛生,瞟着手上的面具,暗想:难道这一切都是面具在作祟?隔了半分钟,何桔枝又追问了一句:“我做了什么?方离姐,你快告诉我。”

“你自己不知道?”

何桔枝想了想,坚定地摇摇头说:“我不知道。”方离越听越奇怪,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移步到电灯开关边,随着啪的一声,从天顶洒下一片白光,照着满脸警惕的方离,也照着坐在地上捂着额头的何桔枝。何桔枝眨眨眼睛,看着方离惊诧地说:“方离姐,你的额头怎么流血了?”

方离用手背擦去眉毛上的血,气不打一出,说:“明知故问,你这不是你刚才把我脑袋撞在门上的结果吗?”何桔枝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喃喃地说:“是我干的,怎么可能?”她松开捂着额头的手,怯怯地说:“方离姐,我也被你打伤了。”她的额头果然一块大大的紫红,已经肿胀了。

她的言行如此怯怯,跟过去一模一样,方离益发地困惑了。但是何桔枝的目光触及她手上面具时,却是蓦然一亮,绽放出狂烈的光。方离一惊,连忙将面具藏到后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说:“你不记得对蒋屏儿做了些什么?”听到蒋屏儿三字,何桔枝脸部肌肉一僵,声音也变得生硬:“她不对我做什么就谢天谢地了,我还能对她做什么。”

“可是你做了。”

何桔枝蹙眉说:“我做了什么?只不过跟她吵了一场架,那天我回寝室跟她说,让她不要带洪庆华回来。她不同意,她说要滚你滚。我从来没有跟人吵过,但这一次吵的很痛快。她总欺侮我,难道我就该被人欺侮?方离姐,你说呢?”

“你不该被人欺侮,但也不该杀人。”

“杀人?”何桔枝脸色一白,声音颤抖:“杀人?杀了谁?我干的?怎么可能?”她的表情神色都不似有假,方离皱眉看着她:“你不至于不记得了吧?”

“我杀了谁?方离姐,你快说。”她从地上爬起,向方离走近两步,但看到方离充满警惕的眼神和后缩的身子,立刻又退了回去。“方离姐,求求你告诉我怎么回事?”

“你想杀洪庆华与蒋屏儿,洪庆华死了,但蒋屏儿还活着。”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何桔枝两眼瞪的极大,眼珠外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她不停地摇头,喃喃地说:“我怎么可能会杀了他们?我怎么可能会杀人?方离姐……”她又往前两步,恳切地看着方离:“方离姐,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这是你骗我的。快说呀,快说呀。”

方离吐了口长气,难过地说:“这是真的。”

“不……”何桔枝双手抱住后脑,发出一声尖叫,“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你骗人你骗人。”她不停地摇晃着脑袋,两眼变得通红,瞪着方离:“骗人,一定是骗人的,你们都喜欢骗人,你们都是骗子。”

“桔枝,你冷静一点……”方离试图安抚她,可是何桔枝根本不听她说话,只是喃喃自语。忽然她冲了过来,状若发狂。方离吓了一跳,连忙闪到一边。何枝枝打开房门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喊:“骗人,骗人,你们都是骗子……”

“桔枝……”方离追出门外,何桔枝已跑到走廊的中间,回过头来哀怨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咚咚咚地往走廊尽头跑去,整个走廊回响着她的叫喊声:“骗人,骗人,我不相信……”一会儿她的身影闪入楼道消失了。方离静静地站立片刻,只觉得浑身疲倦,额角和头皮都在隐隐发疼。

直到楼道里声音也消失了,方离才折回办公间,先去洗手间洗净额头的伤口,抹上红药水。跟着梳理着乱蓬蓬的头发,随着梳子的起落,掉下一把头发,这都是何桔枝抓落的。方离心疼地摇了摇头,想起她前后态度的差异,越想越诡异。她放下梳子,拿起放在洗脸台上的面具。白色灯光下,劣质油彩也焕然一新,但依然掩饰不了它的粗糙简陋。

方离看着面具良久,慢慢地举到面前,镜子里她的脸被诡异的面具所替代。戴还是不戴?犹豫很久,她缓缓将面具往脸上扣……

楼主:若花燃燃  时间:2006-01-18 22:19:00
看到有个ID:我爱燃燃,呵呵,谢谢如此爱护。到年关了,琐事好多呀,今天有人跟我说下个星期,我吓了一跳,一察日期果然如此呀。《念》跟《第七夜》贴子里都有结局。

第十章(三)

这个仿制面具十分简陋,边角细细的锯齿参次,一触及肌肤,微微发痒。方离想了想,将面具放下,回到办公间里打了个电话给徐海成:“大徐,有没有空?如果有空,你来我办公室一趟吧,我有东西给你。”

“什么东西?”徐海成疑惑地问。方离说:“何桔枝刚才来过我办公室,留下一样东西,你一定会有兴趣……”话没说完,徐海成截断她的话:“她人呢?”

“她跑了。”

“方离,你怎么搞的?怎么不将她稳住呢?”徐海成的声音忽然变响,透出责怪之意。方离微愠,说:“你都不知道当时发生什么事情?我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哪知道怎么处理?我又不是警察……”额角的伤口隐隐发疼,她不由自主地伸手轻抚了一下,心中蓦然一股自艾自怜,“早知道不给你打电话,没来由地挨批。”

“好了,好了,是我错了。我半个时辰后到。”跟着话筒里响起一声长长的嘟。方离放下电话,坐在位置上恼了一会儿,肚子不耐烦地咕咕叫着,只好去做了碗鸡蛋面吃。刚吃完,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方离的气还没有全消,故意磨蹭一会儿才去开门。门一开,徐海成一个大步迈进门里,急冲冲地问:“什么东西?”随即目光落在方离的额头上,问:“你的额头怎么了?”他伸手想要摸一下,手到半空却又缩了回去。

方离微偏着头,指着桌子上的傩面具说:“喏,就是这个。”徐海成走过去拿起面具,反来复去地看了看,皱眉说:“这是什么玩艺儿?面具吧。”他边说边往脸上比。方离连忙叫住他:“别,别戴。”面具停在徐海成的面前,视线穿过两个窟窿看着方离,问:“为什么?”

“这个面具有点古怪……”方离将何桔枝戴上面具后的诡异之处详细地说了一遍,徐海成连忙将面具拿离自己的脸,隔着点距离看了又看,半信半疑地说:“有这么神奇吗?”方离耸耸肩,说:“我也不知道,要不你试试吧。”

徐海成凝神思索片刻,摇摇头说:“不行,要真是这样子,我戴上发起疯来,估计你制服不了我。这样子吧,你戴吧,我在旁边看着。一旦你有异常情况,我就马上把面具给你掀下来。”方离连迭摇头,说:“我不想,你另外找人试验一下吧。”

徐海成双目炯炯地看着她,说:“你害怕什么?有我在呢。除非……”他住嘴不语。方离斜睨他一眼,说:“除非什么?”

“从何桔枝戴上面具后的情况来看,这个面具可能有激发人内心阴暗面的力量。除非你害怕被我看到你的本性,所以才不敢戴。”徐海成小心翼翼地把这句话说完,一边留意着方离的神色。出乎他的意料,方离并没有生气,她不徐不慢地说:“那为什么你不戴呢?如果你自认内心坦荡、绝无阴暗之处,你又何必担心会伤害我呢?”

这句话将徐海成问住了,半晌他才说:“说来惭愧,我是人不是神,怎么可能完全没有一些阴暗的想法。”方离满意地点点头,说:“你明白这一点就好。每个人身上都寄宿着一个神与一个魔鬼,有时候神占上风,有时候魔鬼占上风。如此而已。”

“靠,方离你不要弄得象个哲学家一样。说句实话,我真的好想看看你内心的魔鬼是什么个样子。”

方离瞪他一眼,说:“面具给你了,事情经过你也清楚了,现在你可以走了。”她对着大门摆摆手,示意徐海成离开。徐海成点点头,拿着面具往门口走去,经过她身边时,却忽然将面具扣到她脸上。猝不及防之下方离被扣了正,浑身一个激凌,怔在原地。

徐海成连忙退后几步,锐利的目光注视着她的举动。方离一直没有动,透过窟窿可以看到她的眼神闪烁不定,象暗夜里湖面掠过的波光。徐海成的心缩紧,身上的肌肉也绷紧。隔了半晌,听得方离发出一声轻蔑的笑,然后慢悠悠地说:“大徐,你干吗这么紧张?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平日里,她说话速度中等、语气淡然,忽然间变得又慢又软,顿叫徐海成背脊发凉,但心里却又漾起异样的酥麻。他还不及回答,方离继续说:“你还记得吗?十岁那年的春天,我得了严重的红眼病,被隔离在单独的房间里。半夜里,你偷偷地跑来看我,从窗子里递给我从厨房偷来的鸡蛋。你还记得吗?”

徐海成完全被她弄糊涂了,谨慎地说:“有这事吗?我没什么印象了。”

方离轻轻哼了一声,说:“我吃完鸡蛋,随口说要是有馄饨吃就好了。谁知道你说包在你身上,然后你消失了。隔一个小时我都睡着了,你拍着窗子叫醒我,把馄饨递给我。我很惊讶,问你从那里弄来的?你却坚决不肯说。好长一段时间后,你才告诉我,那天晚上翻墙出去,走到很远的夜市里买的。而且翻墙时,你的膝盖让墙头的玻璃割伤了。”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了,是有这么一回事,原来你一直记着呀。”徐海成脸上露出欣然之色。方离依然慢悠悠地说:“记得,那天的馄饨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馄饨。你膝盖上的伤呢?记得后来你还给我看过,一条长口子,结了疤就成肉蚯蚓。”

徐海成抬抬膝盖,说:“疤还在,不过平了很多,毕竟过了这么多年。”

“是呀,这么多年了。你是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我把当成好朋友,以为你会一直对我好……”方离顿了顿,眸子里寒光一闪,“可是我错了。你跟江美辉约会,你明明知道她憎恨我,总是对付我。你也知道我有多厌恶她……”她的声音变硬变刚变冷,“你跟她约会,大徐,你背叛了我。”

“我……没……”徐海成喉结滚动,喉咙里仿佛堵着千军万马,余下的话如何也挤不出来。方离阴恻恻地重复了一句:“你背叛了我,你这个两面三刀的人……”

“就因为这样子,所以你……”徐海成脑袋里闹轰轰的一团,眼神里透露出难以置信。

楼主:若花燃燃  时间:2006-01-18 22:21:00
续:

“没错,所以……”方离阴恻恻地笑了几声,忽然地声调一转:“所以你个头。”她掀下面具砸向徐海成,说:“你就那么想知道我内心?以至于要用这种手段。”

徐海成让面具砸了个正,一把用手抓住,有些回不过神来,张口结舌地问:“怎么回事?刚才你说的那些话……”方离截断他的话:“我学着桔枝的口气说的。”

徐海成半信半疑:“真的吗?”方离轻哼一声,说:“我说真的,你也不会相信的。面具在你手上,你可以自己试验一下。”方离绕到办公桌前坐下,顺手开了电脑。徐海成把面具放在面前比了比,说:“算了,还是回去找小郑他们再试吧。”

“好,那你慢走,不送了。”方离口气冷淡。徐海成察看着她的神色,说:“我还没打算走呢,如果这面具并没有什么特殊力量,那么何桔枝的情况又如何解释呢?”

“这不关我的事。”

“方离你怎么了?”

“没怎么。”方离瞟也不瞟他一眼。徐海成盯着她的脸默然不语,房间里充斥着电脑启动时的嘶嘶声。半晌,徐海成一拍桌子,烦躁地说:“方离,连你也不帮我是吗?你知道这段时间我顶着多大的压力,死了这么多人,没有一点头绪,在局里我天天按上头的训,象个孙子一样……”

“好了,好了,不要对我发牢骚,你要我帮你什么?”

“只有你跟何桔枝接触过,你想想,她有什么其他异常的地方?”

方离托腮思索片刻,说:“她来我这里的第一天晚上,曾半夜起来在电脑上看我从钟东桥家里拍来的傩面具照片,当时的眼神有些古怪。其他我就没有发现了。”徐海成走到她身边,说:“就是你先前提过的傩面具吗?调出照片来给我看看。”

“被桔枝删掉了,你手上的面具就是仿那个傩面具做出来的。不过钟东桥家里的傩面具要精巧很多,有很高的艺术价值……”方离回想面具上的眼睛,“也更加神秘。”

“靠,真他妈的离谱,再这么下去,是人都要发疯了。”徐海成不耐烦地嘟囔着,“这个面具我带走了,方离,我回去了。”

“好,帮我把门关上。”电脑已经启动完毕,方离将古墓里拍到的照片输入电脑。她听到徐海成的脚步声往门口方向移去,然后响起开门声,但是却没有听到关门声。方离诧异地抬头,徐海成还站在门口,扶着门把若有所思的样子。

“怎么了,大徐?”

“你刚才说的话……”徐海成犹疑着说,“是真的吗?”

“刚刚不是说过,是学桔枝的口气。”

“你说那碗馄饨是你吃过最好吃的,这句话是真的吗?”他凝视着方离,两人的视线在雪白的灯光下相接成一线。方离迟疑片刻,说:“当然是假的,馄饨皮都泡烂了,怎么会好吃呢?”

“走了。”随着话落,徐海成关上了门,砰的一声,余音袅袅荡在半空。

方离对着空空的大门出了一会儿神,然后自嘲地一笑,转眸看着电脑里的图片。因为采光的缘故,古墓里拍的照片都很暗,也不清晰,但是那种奇特的氛围却似乎电脑里散发出来,弥漫了整个办公间。渐渐地,灯光开始迷离,方离也心神恍惚,仿佛回到了古墓,置身于大巫师雕像威严的目光之下,四周华丽而阴郁的壁画都在转动。

楼主:若花燃燃  时间:2006-01-23 23:05:00

怎么回事,发不了贴吗?
楼主:若花燃燃  时间:2006-01-23 23:06:00
各位朋友,年底了,很多事情呀。而且还是诸事不如意,正是应了以前大富翁里那个阿拉伯的话: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唉,连写小说的心情都没有。不再说了,反正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第十一章(一)

方离手中的鼠标滑动,古墓的照片也一幅紧着一幅滑过电脑屏幕,最后她的目光停留在第六幅照片——阿曼西神授禁书给大巫师。甘国栋说过,这是一个传说,就象汉族的嫦娥奔月、盘古开天之类的。照片上的阿曼西神人首蛇身,蛇身盘蜷在云层里半隐半现,人首微微下探,面貌英俊。地下跪着大巫师,头垂下,十分恭敬,双手高举过头,手里捧着禁书(面具)。面具并不大,但是浅黄色的肌肤,火焰般的头发,还有半合的眼睛,貌似宝相庄严却又透出一股诡异妖气,越看越似钟东桥家墙壁上挂着的傩面具。

方离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禁书,渐渐地,它在眼前不停地变大,浅黄色的脸、火焰般头发、半合的眼睛,分明就是她在钟东桥家里照的傩面具。忽然,半合的眼睛睁开了……

怔然出神的方离骇然失色,浑身一震,屁股下的椅子滑开,她摔倒在地上。等她爬起再看屏幕在,依然是那幅阿曼西神授禁书给大巫师的照片。方离吁了口气,心想可能是自己盯着看太久了,眼睛疲劳产生产生幻觉。这么一想,顿时发现眼睛酸疼的厉害,她偏头眺望窗外。夜色深深被屋内的灯光阻在玻璃窗外,远处霓虹如练,星辰早在都市里消失了。市中心的几大高楼顶端的信号灯光不停地转动,射出一道红色或绿色的光,在空中相交相错。

其中那个顶端圆球造型的大厦是于从容开发的,叫作创展中心,他的公司现在就安在大厦的顶层。方离大学刚毕业时,曾在那里当过一段时间的文员,从办公室窗口往下看,整个南浦市错落有致地铺开,象安在沙盘上的模型。那种君临天下似的感觉很奇妙,但方离并不喜欢。她喜欢基金会办公室的楼宇高度,看出去,外面的世界离自己有点距离,但伸手又可以触及外面的春色。

看着创展大厦,方离不由自主地想起傍晚时接到的电话,那是于从容的秘书小宋打来的:“方离,我是小宋呀,于总请你明天下午三点时来他办公室一趟。”当时方离在拥挤的公车里,手拉吊环象沙丁鱼一样挂着,随口应了声“知道”,就挂断电话。现在想来这个电话相当的意外,于从容没事从来不找她去办公室,基金会的事情也基本上是郭春风在负责。依方离对于从容的了解,他约她去公司见面,肯定谈的是公事,莫非是因为郭春风意外死亡,基金会下一步何从何去以及负责人的问题呢?想来想去,这种可能性是最大的。

想到于从容,方离又想到自那天离开于家,自己还没有给关书娴打过问候电话。然后又想起那天在于家,于妍的傲慢态度……胡思乱想了一通,眼光偶然落到桌子上的钟表上,顿时吓了一跳,不知不觉快到十二点了。方离连忙将古墓的照片整理好,复制了一份发给雷云山,顺便又写了封邮件,为自己的鲁莽行为道歉。虽然知道做这些于事无补,只是稍解心中的不安。

忙完后,她紧锁门窗上床睡觉,跟前几天一样,依旧是个不安稳的觉,梦里荡来晃去全是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第二天起来,方离特意穿上正式的套装。中午吃过饭稍作休息,她就离开基金会,乘大巴去创展中心。她知道于从容最讨厌迟到的人,而创展中心位于市中心的黄金地段,离基金会办公室有一段很长的路程。

创展中心很气派,拔地而起,高耸入云,象人类对天空树起的中指。方离到达顶楼的于从容公司时,比预定时间早五分钟。新来的前台小姐不认得她,轻声细语地询问过她的名字与所来何事,通过内线电话确认后,将她领到小宋的办公间。

小宋的办公间就在于从容办公间的外面,她从一个20厘米长宽的四方纸箱后抬起来,瞟了一眼墙上挂着钟表,说:“方离,你总是那么准时。”方离微微一笑,看着她离开座位,抱着纸箱敲了敲内间的门,然后推开走进去说:“于总,这是刚到的特快专递。”

“唔,放下吧。”于从容打量了一眼纸箱。

“还有方小姐已经来了。”

“请她进来吧。”

“是。”小宋退出来,脸上始终保持着沁人的笑容。“于总请你进去。”她边说将门推开半扇,方离礼貌地点点头,说:“谢谢你,小宋。”尽管她不是第一次进于从容的办公间,但满室的富丽堂皇还是让她眼前一亮。

于从容正拿着裁纸刀在拆特快专递的外包装,用刀指了指大班桌前的椅子,说:“方离,来,过来坐。”

“是,于叔。”方离恭敬地应了声,在椅子上坐下。于从容手中不停继续拆包装,问方离:“我找你,你应该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吧?”说完,他瞟了方离一眼,眼神不似平常温和。方离沉默片刻,思索着各种可能性,最后又都一一否决。正想询问,于从容已经继续说了:“你去瀞云发生的事我都知道了,怎么这么大的事情,你事后都不告诉我一声呢?”他停住手中的举动,注视着着方离,声音微微提高,颇有责怪的意思。“还是市里领导打电话告诉我的。”

“对不起,我以为……”

“你以为已经没事了?是吗?”于从容截断她的话,鼻哼一声,“这么大件事,能没事吗?你太天真。”

方离微微垂下头,讪讪地问:“那……要我怎么办?”

于从容不屑地轻笑一声,说:“要你怎么办?你能有什么办法。”顿了顿,他说,“还不得我来办。”

“对不起,于叔,我不是有心要给你添麻烦的。”

于从容冷淡地瞟她一眼,好象在说,现在还在说这些没用的话。他不再说话,专心致志地拆特快专递。箱盖揭开后,他探头张望看了一眼,脸上现出惊讶的神色,但是一闪而过,他很快恢复了气定神闲,对方离说:“这件事情比较棘手,我得给他们一些交待。这样子,基金会的工作,你就不要做了。这几天我就找人接替你,然后我另外给你找份工作。”

方离顿时呆了,这两年她早就将基金会当成自己的家,没料到离开的一天这么快就来临了。于从容对她的反应并不意外,不紧不慢地说:“就这么定了,你回去准备一下交接工作。”他说完,目光又落在纸箱里,黑色瞳仁里隐隐也现出一个纸箱。

方离犹疑良久,按捺着心头的难过点点头,说:“是,那么,于叔我走了。”

“嗯。”

起身离座的一刹那,方离有落泪的冲动。她快步地走出办公室,开门声惊动小宋,她抬起头来展颜一笑,但看到方离的神色立刻收敛了笑容,张张嘴想问什么,方离已经一阵风般从她面前走过了。象逃一般,方离用最快的速度走出于从容的公司,站在空无一人的电梯间,她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用手掩住了脸。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平复起伏的情绪,耷拉着脸按下向下的键,然后呆呆地看着指示器上跳动的楼层数。脑海里缓缓地滑过民间文化基金会创办后的点点滴滴……

叮的一声,电梯来了,里面空无一人。方离叹着气往里走,前脚刚跨进去,忽然一声尖叫划破了楼道里的沉寂。她一怔,一手扶住电梯门,屏声凝气静候着。尖叫声后是短暂的沉静,然后传来更为各种各样的哗然声音,虽然声音不大,但混在一起,就象沸锅的水。
楼主:若花燃燃  时间:2006-01-23 23:08:00
续:

方离意识到声音来源正是于从容的公司,她连忙从电梯里跳出来,快步回到从容的公司。刚才宁静祥各办公气氛不见了,开间里工作的员工纷纷起身往于从容办公间的房间张望,相互间小声地议论声。各人的神色不一,有好奇有惊惶有诧异。人声喧哗里,夹着小宋的呼喊声:“天哪,怎么回事?来人呀,快来人呀……”

跟着响起一个男人低沉有力的声音:“快打120呀,愣着干吗?”这个声音,方离认得,是于从容的公司的行政副总,姓管的。自始而终都没有听到于从容的声音,方离心里扑通一声,难道他出事了?一念至此,她连忙加快速度,往于从容办公室一路小跑。

外间门口围着一群人,脑袋往里探,脸上又是惊讶又是好奇。方离拨开人群挤了进去,冲进里间的于从容办公间。只见神色惊惶的小宋正对着话筒报出这里的地址,而于从容被管副总和另外一个男子按在椅子上,他不停地挣扎着,嘴巴里嘟囔着,脚扑腾扑腾地蹬着,举着的两只手指尖弯曲着,不停地往地下滴似血非血的黄爸液体。整个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怪味,似乎是腐烂的气味。

“天哪……”方离难以置信地叫了一句,按着于从容的另一个男子不认得她,喝了一声:“你快出去,谁让你进来的。”方离不搭理他的话,抓住的肩膀问:“怎么回事?”小宋浑身簌簌发抖,惊骇的说不出来话来,只是指着桌子上的纸箱。方离伸手欲拿纸箱,快触到时又缩了回来,抓起笔筒上的铅笔将纸箱正面拨到自己的面前,上面贴着的特快传递单字迹模糊,但寄件人的名字写的特别苍遒有力,赫然正是:钟东桥。

脑袋似乎有原子弹轰然一声炸开了,方离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不过很快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一把扯过桌子上的电话递给小宋:“快,报警。”小宋惊惶失措地的,几乎接不住电话。方离不再搭理她,探头看着纸箱,箱子里是空的。旋即她的目光落在大班桌面上,比刚才自己在时多了一个暗红色的木制盒子,盒盖开着,里面泛着一层可疑的清光,但是空无一物。桌面上,地面上,还有于从容身上都落着几片纸屑,上面有着黑字。

再看于从容,两眼外凸翻着白眼,额头汗如雨下,嘴巴微微张开不停地发现呻咛声。而他的手腕开始红肿水胀,最可怕的是他的手指,就象点燃的蜡烛一样在溶化,滴滴哒哒地往下掉着黄色的液体。他手指尖已经全溶化了,露出指骨,白白的尖尖的……

在场几人看的毛骨悚然,面无人色。

救护车到达时,于从容已经晕过去了,手指化掉手指甲长短一截,几个完好或半化的指甲掉在地上。管副总跟着救护车去了医院,方离拦了一辆的士跟在后面,在车上,她先打电话通知关书娴,然后又给徐海成打了个电话,颠来复去地说了一些话,最后挂了电话她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到医院没多久,关书娴跟于妍也赶到了。关书娴苍白着一张脸,走起路来摇摇摆摆,看来要不是于妍扶着她,她随时会倒下。于妍随便披着件衣服,头发蓬着,完全不似平日修饰的整齐靓丽,一看就是刚从床上爬起的,她也是满脸担忧与惊惶。一看到方离,关书娴几乎是扑了过来,抓着她的手问:“小离,发生什么事了?从容他出了什么事?”她的声音颤抖,身子也颤抖。方离紧紧扶着她,安慰着:“没什么事,只是个意外,阿姨你别担心。”听到方离如此说,关书娴抚着胸口微微吁了口气。

于妍却没有这么好骗,拉住的管副总,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话:“我爸他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什么意外?管总,你别跟我说虚的。”管副总摸着额头的汗,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于总的手出了意外……”

于妍眉头一皱,截断他的话说:“我爸的手怎么了?说清楚些呀。”刚缓过劲的关书娴受了于妍的感染,又着急起来,摇着方离的手说:“对呀,你们两个别吞吞吐吐,有什么直接说呀。”

“我是听到小宋的叫声才跑到于总的办公间的,到的时候,就看到于总的手指嘶嘶响着,好象冒着烟,然后就开始淌东西下来……”回想起当时的情景,管副总信然心有余悸,面部肌肉连着抽动几下。正说着,医生从急救室里出来,喊到:“谁是病人的家属?”

关书娴与于妍连忙走过去围住他,争先恐后地说:“我是,我是,医生我先生(爸爸)怎么样了?”医生总是很冷静的模样,语速也不紧不慢,说:“病人现在晕迷不醒,要截断他的手,这是手术单,你们签字吧。”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切断手?”关书娴瞪大眼睛摇着头,扶着她的于妍也是一脸惊呆神色。医生说:“病人中了某种剧毒与某种酸的混和物,现在我们还没有查出来,中的毒很厉害,能马上使组织坏死,而酸又化掉他的皮肤肌肉。如果不马上截断手,可能性命不保。”

“什么?”关书娴身子摇摇欲坠,方离连忙扶住她。于妍眨着眼睛直发呆,医生催促着:“快呀,你们签字,当然保命重要呀。”于妍略作沉思,拿过手术单,咬着牙签下自己的名字,问:“医生是不是截断手就会没事?”

医生唔了一声,拿起手术单急急地返回急救室。室外的四个人或坐或站,全呆呆地看着上面的红色大字“手术中”。红色的字,颜色很正,方离看着看着,眼前的字仿佛变成了淋漓的鲜血,正从断腕上往下淌。那是大巫师墓里的第三幅壁画:大巫师率众巫女坐在平台上,平台下有人被绑在木架上,四个执法人员正拿锯子锯他的手,手将断未断,鲜血淋漓……

“我明白了。”方离自言自语了一句,只觉得从心里往外直冒寒气,感觉自己吐出的气都是冰凉的。其他三人扭头看着她,不解她明白什么?于妍直接,问:“你明白什么?”方离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又重复了一句:“我明白了。”郭春风死于车祸后的大火,跟古墓壁画上第二幅画火刑差不离:洪庆华死于蛇吻,正是古墓第四幅所绘;现在轮到于从容来印证第三幅画……



楼主:若花燃燃  时间:2006-05-26 15:59:00
致各位网友:
《禁书》终于写完了,前后历时七个月,修改了四遍,写了四个结局。
之所以一直没有更新,有很多原因,第一个原因是春节后我没有办法进入状态。我的姐姐弟弟平时都是在外地做生意,每个节日会携家眷回到家里呆上很久的时间,比如春节他们呆了20多天(1.26号~2.16号)。他们都很好玩,所以会把孩子交给我带。春节过后,我一直到3月份才能回到以前的氛围。而后《念》要出版,我又为此忙碌一阵子。《禁书》的更新就一直拖了下来。最后一个原因是情节的调整,完成后的《禁书》在很多细节上调整了,与原版不一样。
我一直不敢进论坛,倒不是怕有人骂我,是怕看到一直在等我的读者的留言。今天我必须要来,给大家一个交待。因为昨天我跟出版社商量,考虑完成《禁书》的论坛连载,被批了一顿,结局只能在出版后公布。
也许大家会说,这是你的作品,你有自主权。我从2004年开始学写小说,立志要成为一个优秀的小说家。我是全职写作的,二年半的时间里,我没有任何经济收入,虽然《念》出版,结算还需要半年以后。出版社掌握着我小说的命运和我的经济命运,间接地掌握着我的命运。
从《念》到《第七夜》到《禁书》,大家都说我进步了。我很高兴,但我希望有更大的进步,有更优秀的作品。我,燃燃,一个蹒跚学步中的小说家,谢谢所有喜欢我小说的读者。

若花燃燃
2006年5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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