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公主的爱情故事《代国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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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3-10-22 03:29:00 更新时间:2020-11-10 09:15:05

楼主:兰台调  时间:2013-12-19 19:36:09
宛妤道:“王妃将来要与她一起相处很久,大可自己去探寻。”

凤姝鸢道:“然而若是事先已经知道侧妃的性情喜好,便能省下我不少事情。”

宛妤道:“杨氏自幼不是当做寻常闺秀教养的,王妃便也别拿寻常贵族小姐的礼仪去要求她。”

凤姝鸢含笑点头:“这是自然,我在家乡时便听闻侧妃的事迹,真是让人钦佩不已。”

宛妤做出沉思的样子,皇帝将金陵凤氏的嫡女赐做浙王妃,却将几乎淡出朝堂的阳平凤氏赐做了嫡子妃,而皇后居然没有任何反对的言语,如果嫡子将来继承大统,那么后位将成为阳平凤氏的囊中之物。

凤姝鸢看出宛妤的走神,轻轻唤道:“公主殿下。”

宛妤回过神来,对她抱歉的微笑:“想起一些旧事,失态了。”

凤姝鸢微笑着摇头:“看了侧妃与公主交情匪浅。”

宛妤道:“她是我的小姑,自然交情匪浅。”

这场拜访从开头到现在,宛妤一直容色淡淡,甚至没有亲切也没有疏离,就像面对一位点头之交,完全没有深交的打算。

凤姝鸢感觉出她的情绪,却久久不提告辞,明明说的都是闲话,还依然勉力地寻找话题。
楼主:兰台调  时间:2013-12-19 19:36:52
宛妤笑眯眯道:“但是也没有人真的把我当做藩王来看待呀,所以我做错什么总会有人原谅。”

皇帝道:“国君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

宛妤道:“不过女儿并没有搞砸了父皇给的差事。”

皇帝放下朱笔,拿指腹揉了揉太阳穴:“和驸马一道回去吗?”

宛妤怔住,嗫嚅道:“儿臣……儿臣尚未告知驸马要回封地一事。”

皇帝道:“虽说是你的家事朕不应多问,但朕不希望你在成为历史上第一位封国公主之后,还成为第一位容忍驸马纳妾的公主。”

宛妤垂下眼睑沉默不语,皇帝也并不催促她,良久之后,宛妤低低的声音响起,悲哀的充满了无奈:“之前还打算为他守孝终身,现在想来真是可笑,这场婚事,不知是我辜负他,还是他背叛我。”语毕自嘲的笑了笑:“父皇日理万机,不需要在这些琐事上花费心思。”

皇帝慢条斯理的笑:“朕的所有公主中,只有你是在朕身边长大,自然要多操心一些。”

宛妤认真的看着皇帝:“我希望成为能让您骄傲的女儿,来报答您允许我在您身边长大。”

皇帝道:“左相的女儿自幼做男儿教养,阅读经史典籍,于诗书一道有大才,左相每每说起这个女儿,都是一脸骄傲,让人嫉妒的很,但朕的女儿是位比所有藩王都优秀的国主,朕比所有的父亲都更有骄傲的资本,所以同时也加倍希望,你能过得更加幸福。”
楼主:兰台调  时间:2013-12-19 19:40:05
五十一、君子之交淡如水
宛妤看着皇帝,一时间居然无言以对,若她只是一个平常的公主,母亲是位高权重的贵妃,久居深宫,那么拥有皇帝这样的私心偏爱,简直是天恩眷顾,然而偏偏她就背负着那么多野心和期望,偏偏她就经历了那么多跌宕和起伏,每一步都走的不由自主,却又不得不心甘情愿。

皇帝的贴身内侍陆公公尖利的声音就在这个沉默的空档里插进来,透着灼心的焦急,甚至来不及通禀:“陛下,东南急报!”

皇帝微微皱起了眉:“拿进来。”

那卷微黄的纸卷被送进来,宛妤的心忽然就像被揪住似得忐忑不安,皇帝迅速浏览了纸上的内容,简短道:“东南水师对抗陆上叛军不敌,墨凛求调西陲驻军前往支援。”

宛妤将大殷帝国西陲与东南的边界线粗粗在脑中过了一遍,道:“但西疆方定,现在调西陲军前往东南,岂不是给敕勒可乘之机?”

皇帝皱着眉沉吟了一会,对陆公公道:“宣禁卫军中郎将杨重进宫。”

陆公公躬身领命,前去宣召,宛妤惊讶道:“父皇要调用禁军?”

禁军历来护卫皇城,甚少离京作战,如若禁军离京,皇城等于处在不设防的危境之中。

皇帝却从容道:“不,朕调京师驻军前去,让杨重与六郎率军,省得朝中大臣们一天天指责嫡子沉溺宫廷。”
楼主:兰台调  时间:2013-12-19 19:40:24
他就这样当着宛妤说出这番话来,没有一点犹疑,也听不出半点试探,宛妤怔了怔,道:“那驸马……”

杨慎赋闲于京,皇帝却指派杨重前往平叛,而且还是与嫡子一道前往,帝王的这个举动不论是无心还是有意,都会在京中掀起滔天波澜。

皇帝道:“公主驸马不应再掌实权,之前的西陲之变诏他前去领兵是因为驸马带西陲兵已久,能快速投入战争,如今既然要调动京城驻军,自然不需要再授他军权。”

宛妤张了张嘴没能答话,皇帝说的在情在理,杨家嫡子不能再掌军权,嫡系的庶子自然变成了帝国倚重的武力支柱,不管私下如何,表面上杨慎与代国公主依然是沂王背后的筹码,如今闲置了杨慎却重用了杨重,杨门地位不减,而沂王背后却少了一个重要的筹码。

皇帝看着宛妤的表情,大约猜到了她心中所想:“朕曾经与上将军许诺,杨门只要一日有守卫帝国的实力,便一日不用依附任何人而存在。”

宛妤却忽然想起幼时豫敬贵妃与白碧君都与她说过的话,“他是一位能将感情与理智很好区分的君主,他知道自己的江山需要什么样的继承人。”

于是她对金阶上的帝王行礼,道:“父皇思虑长远,女儿拜服。”
楼主:兰台调  时间:2013-12-19 19:42:25
杨门不需要依附任何公主而存在,但驸马却需要依附公主而生存,杨慎是代国公主的驸马,钦封礼烈候,即便是曾经再如何赫赫威名,如今也只是代国公主的驸马而已。

为了皇家的尊严和代王的尊严,注定了宛妤在主动上书与杨慎和离之前,杨慎已经没有任何资格和理由纳妾,哪怕是以七出里“无子”做理由,皇帝不能阻止他用这个理由纳妾,却能够让他为这个妾室付出惨痛的代价。

而剥夺他的兵权,不过是牛刀小试。

国力鼎盛的帝国从来不缺御敌的将军,杨重入宫的时候陆公公没有对任何人透露一言半句的讯息,他进御书房的时候看到宛妤在场,以为是针对他哥哥杨慎和苏槿容的一次问讯。

皇帝丝毫不避讳宛妤,待杨重大礼毕后一针见血道:“东越夷族叛乱,水师求援,朕欲遣卿与皇六子领京师三千营步兵并神机营前往平叛。”

杨重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臣与六殿下?领京师驻军?”

皇帝道:“此战有胜无败,卿即日前往动员,三日后务必挥师。”

杨重严肃起来,恭敬领命,没有任何谦让和推辞,只是临走之时看了宛妤一眼,那眼神情绪莫测,让人捉摸不透。
楼主:兰台调  时间:2013-12-19 19:42:47
皇帝待他匆匆告退后唤陆公公前往翰林院传口诏,着翰林拟旨,待旁人退尽后,皇帝忽然对宛妤道:“你就不要再回封地了罢,于京中住上一段时间。”

宛妤看着皇帝,慢慢的笑了笑:“儿臣遵旨。”

她离开皇宫的时候,晚霞弥漫天空,琉璃金瓦染上绯色,忽然有种残酷的美好,分外诱人。

“公主殿下,”杨重正站在宫门外同当值的禁卫谈笑,看到她出来,吊儿郎当地行了个礼:“殿下可愿赏个脸,赐末将一饭?”

杨重留在宛妤心里的印象,一直是边陲小镇的青山绿水,此时看到他这样一幅愉悦的模样,不由得向他微笑:“近日接连几番支出,孤很是囊中羞涩,将军又即将远行,若是践行的酒菜太过寒酸,孤心里过意不去。”

杨重噎了噎,瞪大眼睛:“殿下的意思是?”

宛妤忍着笑意,一本正经:“不如将军作个东道?”

杨重装模作样地叹气,反客为主地将宛妤的车夫遣退,亲自执起缰绳:“不知太白阁能否入了殿下青眼?殿下囊中羞涩,末将也手头颇紧,去不起碧玉楼。”

宛妤无可无不可地点头,遣杨重先回公主府换了身衣服,才往太白阁而去,相较于先前同皇帝和商墨凛一同去过的碧玉楼,太白阁价位略低,客流则更加高一些,晚膳时间更是人声鼎沸,杨重走在宛妤右前方,微微侧了侧身,将她护在臂弯里,免得被人群挤到。
楼主:兰台调  时间:2013-12-19 19:43:33
他们点了一个偏僻的包厢,竹门关上的一瞬间,似乎将三千嘈杂人声隔绝的门外,包厢内蓦然清净下来,桌上的红泥小火炉上煮着酒,发出细微声响。

杨重试了试酒温,为她斟上一杯,隔着桌子推过来:“尝尝,我特意为你准备的,凉酒。”

宛妤被这个名字吸引,兴趣盎然地品了品:“凉酒?凉酒还要温着喝?”

杨重手指在杯沿上婆娑,意味莫名地笑:“这酒……是西疆名酒,西疆八月飞雪,地处寒凉,这酒发酵期长,温过之后更能驱寒,能暖百骸。”

宛妤听见“西疆”两个字,面色霎时淡下来:“你今日,并不是求一饭吧。”

杨重轻笑了一下:“我大哥,他不会纳妾的。”

宛妤抬起眼皮:“你这么说,漱玉也这么说,但是他会不会纳妾,并不是你们说不会,就真的不会的。”

杨重沉默一会,道:“祖父……”

“祖父不会允许,和他想不想纳妾,并不是一个意思。”宛妤将被子举到唇边,浅浅地沾了沾唇:“况且我七年无所出,他要纳妾,也是意料之中,并无关系。”

杨重又沉默,面色严肃起来:“那,陛下这次派我出征,是为何意?”
楼主:兰台调  时间:2013-12-19 19:43:54
宛妤挑起一边唇角,脸色就有些发冷:“你是帝国的武将,理应为帝国戍边,父皇派你出征,和你哥哥无关,也和我无关。”

“但是,我大哥被闲置,却与你有关。”

宛妤冷笑,道:“这是他应付的代价。”

杨重在先前与宛妤相处的时候,她一直是温和亲切的,并没有什么居高位者拒人千里的架势,他便常常忘记,她也是帝王的掌上明珠,举足轻重的代国公主。

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表露出君王的模样,这模样冷得刺骨,她沉下脸的时候,眉眼精致地不像是真人,似乎露出了冰山一角,让他看到了她作为高位者,那一瞬间漠视生死的一面。

精致的小菜奉上来,宛妤执起筷子尝了一口,微微一笑,似寒冬腊月里突如其来的暖风,霎时驱走了先前的寒意:“很不错,你也动筷子吧。”

杨重向来在姑娘面前头脑灵活舌灿莲花,可面对这样的宛妤,却好似卡住了思绪,默了良久,才在宛妤若无其事的目光中掂起了筷子:“如果有一天……”如果有一天,我能够完全取代他在军中的地位,你会不会……

宛妤目光温软地看他,道:“嗯?”
楼主:兰台调  时间:2013-12-20 18:11:46
五十二、凤氏文予
宛妤顺着他的话道:“其实并没有很好杯中之物,不过,听说江南的梅子酒颇负盛名,我到底是个妇道人家,这样烈的酒,还是很难入口。”

杨重笑起来:“只想着凉酒稀奇难见,不注意便忘了,你不喜烈酒。”

她笑着摇头:“我的哥哥商墨凛,倒是偏好此物,还颇有心得,你此番前去,可与他论一论杜康之道。”

杨重握着酒杯,目光停在她眼睛上,放软了语气:“三日后我出师,不知公主可愿来相送?”

宛妤欣然道:“自然,能为远行的将士送行,是我的荣幸。”

杨重心里最隐秘的地方,终于一块大石落地,代国公主与驸马的婚变传闻沸沸扬扬之际,皇帝搁置了杨家的战神,派遣他这么一位默默无名的庶子出征,而代国公主更是亲往送行,本来身陷驸马纳妾传闻而颜面尽失的可怜公主,出征之日过后,杨慎在这桩传闻里,霎时会变成一个笑话。

宛妤说得对,每个人,都要为他的行动,而付出代价。

杨重出师的时候,天色微阴,染上淡淡墨色的云低低压在天幕上,更显悲壮,因是平叛救援之师的出征仪式,皇帝没有亲自主持,宛妤去求了求,便顺理成章地将此事交给了她。
楼主:兰台调  时间:2013-12-20 18:15:43
年轻的皇六子和一直被掩映在兄长光辉之下的杨重全副铠甲列于阵前,表情凝重而严肃,宛妤登上城楼,朗声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句子,城楼下的兵士们便热血沸腾,高呼口号,京师驻军是帝国最后的武力王牌,历来,都是上将军亲自率领。

杨一清也出席了此次出师大典,须发皆白,立于宛妤身后右侧,代国公主也是上过战场的人,又是封国之君,皇帝的掌上明珠,由她来主持的出征大典,比后宫或臣子代为主持的典礼愈发显得隆重。

纵然杨慎在京中闹出不堪的传言,宛妤依然来亲自主持了杨门的出师典,杨一清看着眼前身形瘦削地女子,深深叹了口气。

城门下的嫡子商墨广亲自宰杀壮牛祭旗,宛妤年幼时离开皇宫,与这位一直深居简出逇弟弟并没有过多交流,如皇后所说,他的眉眼的确与皇帝有几分相似,然而因为太过年轻气盛,那张脸上便显得略有嚣张之意。

然而他的确也有嚣张的理由,皇帝的诏令下达后果不其然在政堂中掀起轩然大波,朝堂上下皆以为皇帝即将册立嫡子为储君,按祖制,未封藩王或迎娶正妃的皇子没有在京中开府建牙的资格,诏令下达之后,早就有心眼灵巧的大臣上书要求在京中为嫡子修建府邸,皇帝觉得有理,便准了诏令,在京中繁华地段买了块地,为嫡子修建王府。

商墨广在这样的情势中率大军傲然而去,作为第三个掌兵权的皇子开赴东南战场,与他的两位兄长浙王与沂王自末将起家不同,商墨广初次掌兵便作为主帅领京师精锐,嗅觉灵敏的朝臣们确认自己看出了皇帝的意图,纷纷往来拜贺。
楼主:兰台调  时间:2013-12-20 18:16:09
白碧君道:“是的,正在阳平君府安顿行李。”

宛妤思虑少时,起身道:“备车,往皇陵去,我要前往祭拜温仪皇贵妃。”

即将被册封嫡子妃的女子,阳平凤氏嫡女凤文予,据说是个尤其娴静大方的姑娘,言行出众,知书达理,端整贤淑,在阳平是众口称赞的才女。若传言与实际相仿,那么她抵京的第一件事,必然是前往皇陵祭拜皇贵妃。

宛妤命人备了车,快马加鞭往皇陵而去,时间卡的刚刚好,在她整理仪容,为先皇贵妃敬上三炷香后,凤文予惊讶的声音便自殿门处而来:“代国公主?”

宛妤起身回头,一脸疑惑道:“姑娘是……”语毕不等她回答,便恍然道:“可是阳平凤氏文予姑娘?”

凤文予敛裙福了福身:“区区贱名能被公主殿下得知,民女不胜惶恐。”

宛妤向她微笑颔首:“文予姑娘可是来祭拜皇贵妃?请吧。”说着退到一旁,看凤文予动作优雅的燃香敬上,又在神位前的蒲团上大礼行毕。

凤文予起身,又向宛妤行君臣之礼,宛妤微笑着受了,用手虚扶了一下:“平身。”
楼主:兰台调  时间:2013-12-20 18:17:00
“公主殿下常来祭拜皇贵妃么?”二人相携自神殿内离去的时候,凤文予如此问道。

“并不,只是每次来祭拜先人的时候会为皇贵妃上一炷香。”宛妤微笑道:“皇贵妃处世之道,我很敬服。”

凤文予道:“民女与殿下想法一样,阳平凤氏历来出过不少后妃,亦有位高权重之人,然生前身后声名皆如日中天者,唯有皇贵妃一人耳。”

宛妤却摇头道:“我所敬服的,是皇贵妃独善其身的处事策略,在深居简出的同时,还能维持自己地位不变,这在后宫是非常困难的。”

凤文予道:“殿下想说什么?”

宛妤看着她的笑容平和而温婉,道:“并没有什么,只是想着你与皇贵妃同为阳平凤氏族人,或许更能理解她的做法。”

那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凤文予微微有些面颊发红,道:“民女志不在高墙。”

宛妤宽容的看着她,温声道:“我知道,但这由不得你,而且嫡子地位尊贵,阳平凤氏已经在朝堂上淡化很久,正好借此机会重出政堂。”
楼主:兰台调  时间:2013-12-20 18:17:23
凤文予却道:“在民女入京的途中,曾听到过关于殿下的传言。”

宛妤的表情略略冷了冷,纵然有关她的传言已经传遍了帝国上下,可在她面前,依然没有一个人胆敢如此直白的提起,才让她有机会能够自欺,其实什么事都不曾发生。

然而凤文予提出来了,她看着宛妤,眼眸里没有一星半点的胆怯与不自然,坦坦荡荡地问道:“公主当初下嫁驸马,是心甘情愿的么?”

宛妤沉默了一会,点了下头:“是的。”

凤文予道:“是因为爱情么?”

宛妤笑了笑:“我这样的人,哪有资格祈求爱情,自然不是。”

凤文予道:“那么,以驸马的地位声望,他娶您,是为了什么呢?”

宛妤想起她久未谋面的驸马,其实算来不过两三月的时光,她却觉得久的就像一生那样漫长:“或许是,因为爱情罢。
楼主:兰台调  时间:2013-12-20 18:18:03
五十三 妾迎公主
凤文予道:“您给他爱情了么?”

宛妤被这样步步紧逼的问题逼得略显窘迫,道:“并无。”

凤文予又道:“那么如今驸马闹出这样的事情,您恨他么?”

宛妤很仔细的想了想,又笑了笑:“似乎是,不恨的罢。”

凤文予道:“为什么呢?”

宛妤停住脚步,转头看她:“我曾对一个旧友说,在皇族,爱情是最需要舍弃的东西,因为我们想要的太多,必然要放弃相应的另一些东西来换取,比如感情。”

凤文予却对她微笑,那笑容里似乎包含了悲悯:“不是的,殿下,您爱护自己的母亲,爱护自己的弟弟,这就是爱情的一种,您舍弃的不是爱情,而是您对驸马的信任,您不能信任他愿意为您放弃一切,就像他不能信任您是真的爱他,而他舍弃的,却是对您的期待。”
楼主:兰台调  时间:2013-12-20 18:18:54
他已经不再期待,你会真的爱上他,真的信任他。

宛妤敛了笑容,第一次对她露出真切的表情:“有没有人告诉你,你胆子很大。”

凤文予欠了欠身:“民女知道,皇族之中,胆子大,便是嫌命长了。”

宛妤沉默一会,忽然问道:“我该怎么做?”

那声音里满是疲惫和无奈,与刚刚浅笑端方、优雅从容的公主殿下相比,简直是两个人。

凤文予放低了声音,柔柔道:“夫妻两个闹别扭,总得有一个人放下身段,殿下若还想挽回这个丈夫,须得拿出点诚意来。”

宛妤想起苏槿容,那个总是弱不禁风的姑娘,当初杨慎对她的评价是,很让人心疼。

她忽而冷笑:“文予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

凤文予看她的表情,便明白她再想什么,那些传言里所涉及的另一个人,另一个女人,她从没有见过,便愈发好奇,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和帝王的掌珠一争高下。
楼主:兰台调  时间:2013-12-20 18:19:23
公主出行的车驾已经备好,宛妤在凉薄的阳光下回头,虽然是微笑,可眼底却压着万丈冰川:“我要回府,文予姑娘若是顺路,可同行。”

凤文予急忙跟上去:“劳烦公主。”

宛妤晚间没有睡好,半梦半醒,一整夜都是凤文予的那句话,他已经不再期待,她会真的爱上他,真的信任他。

什么是真正的信任呢,一个人给予另一个人的感情,那个人完全无条件无戒备的相信,相信这个感情会长长久久,直到生命结束,相信这个人无论如何不会对她有任何异心,相信有一天自己能把生命毫不犹豫地交给他,相信他会让自己毫发无伤。

宛妤闭着眼睛笑,笑了一会,便有眼泪沿着眼角流进鬓发里,毫无芥蒂地相信一段爱情会到生命结束,恐怕就连她母亲最爱她父皇的那段时间,都从未有过这样荒谬的想象。

她的母亲和她的弟弟,那是她血缘相牵的亲人,她想要唤母亲唤一声母后,而不是陌生的娘娘,好像这个女人从来没有生下她,跟她毫无关系。想要这样,那必得豫敬贵妃变成了皇后,或者皇太后,那时她们都不用再看别人的脸色,都不用再揣度别人每一句话的用意,不用对着至亲虚假的微笑。
楼主:兰台调  时间:2013-12-20 18:19:54
就像她对待她父亲,明明是身生之父,却还要那样步步为营的小心谋划。

最悲哀的是,她还是得倚仗他……杨慎,礼烈候,她的丈夫,从权位利益……到心底贪图的那一丝似是而非的温暖,无论虚假,还是真实。

第二日起身的时候,宛妤的脸色有些憔悴,她唤来白碧君,为她上了浓妆,惨淡的面色被重重掩盖,微笑的时候,竟然有神采奕奕之感。

白碧君为她描了长长的远山眉,用上好的螺子黛,眉型细长,眉峰挑起,自带一阵杀伐之气。

宛妤对着镜子试着笑了笑,道:“太锋利了,改成平眉吧。”

白碧君手上顿了顿,问道:“公主今日要出行?”

宛妤道:“去杨府。”

公主府与杨府的距离并不是十分近,宛妤乘了一顶软轿,脚夫脚程不快,轿子一摇一晃,颠的人心里也一摇一晃。
楼主:兰台调  时间:2013-12-20 18:22:03
她今日的妆容打扮俱都温婉,垂下眼睛的时候,一如寻常人家的妇人,很有低眉顺眼之感,是她前来求和,自然要放低了身段。

然而真的能放低么,她一个人在轿子里,只觉得后背的冷汗一层重过一层,浸透了中衣,浸透了内袍。

轿子停在杨府偏门,当年万众瞩目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进杨府正门的公主,如今居然沦落到打偏门而入,宛妤沉默着,良久,低低冷笑:“走正门。”

杨府的守卫认得公主府的徽记,慌慌张张进去通报,宛妤想起先前她不远万里前去特岩谷寻杨慎,车驾停在军营前,本来满心期待,却期待出一个陌生的女人,那娇软嗓音似乎回荡在耳边,真真切切。

“不知代国公主驾到,有失远迎,还望公主恕罪。”

宛妤打了个哆嗦,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没有吭声,轿子外那声音听了会,似乎带了点隐隐约约的笑意:“将军着妾来迎一迎公主。”

苏槿容。
楼主:兰台调  时间:2013-12-20 21:27:41
白碧君冷笑一声,道:“民女有何资格得见天颜,拉下去。”

苏槿容略略提高了声音:“我是杨府的贵客,谁敢动我。”

白碧君哼了一声,刚要说话,宛妤在轿子里提着一把清清凉凉的嗓音,漫不经心道:“进府。”

轿夫们抬起轿子,公主府的护卫在苏槿容肩上重重推了一把,列队成两面人墙,为软轿清了个场。

苏槿容惊呼了一声,按着剧痛的肩头后退一步,从头到尾,宛妤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甚至,当做没有她这个人。

她对着软轿离开的方向冷笑,折身往杨慎的书斋而去。

比宛妤快了一步,不多不少的一步,想说什么话,足够说完。

于是宛妤进屋的时候,便看到杨慎眉眼淡淡,似乎有西疆八月的寒风呼号而起,苏槿容在他的书案前磨墨,上好的徽墨,香味溢出砚台,层层叠叠地弥漫在室内。

一路上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那些缱绻温柔的思绪,在这幅图景里,烟消云散。

宛妤在门边伫立了一盏茶的时间,杨慎视若罔闻,挥毫泼墨,勾勒出一个玲珑女子聘婷于书案前,红袖添香的身影。
楼主:兰台调  时间:2013-12-20 21:28:08
宛妤冷笑一声,甩袖而去。

白碧君赶在她面前,低低地劝慰:“殿下……”

宛妤的声音平静得安之若素:“此行目的已达,回府。”

杨慎下笔的手顿了顿,仕女图的眼角便多了一笔,似乎是墨色的泪滴凝聚,原本含笑的脸,霎时有无限轻愁。

她的目的是什么?他看了看身侧的苏槿容,那张和宛妤有三分相似的脸,做出低眉浅笑的模样,就像一道清浅的溪,一眼望去,清澈见底。

这个永远不会出现在宛妤脸上的表情,她就是一潭湖水,触手冰凉,哪怕赔上全身的温度,也无法暖热一个冰湖。

外面的脚步声迅速轻捷,不一会便消失不见,她的声音远远的传来,即便是他耳力惊人,也听得模模糊糊,似乎是说:“你去看看,谨严有没有写信给我。”

他的眉眼便愈发凉薄。

“你说,她此行的目的是什么呢?”他喃喃问道。

苏槿容浅浅地微笑:“是来想将军求和的吧。”

杨慎哼了一声:“这样求和,算是求和么?”

苏槿容道:“她是公主,能屈尊来此,已经是示弱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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