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情剑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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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07-02-08 01:33:00 更新时间:2020-11-10 14:20:54

楼主:秦淮艳妓  时间:2007-03-24 15:01:38
黄 袍 加 身
东方,晨光熹微,方才听到一声鸡啼。
匡胤迷迷糊糊被人从床上扶了起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这么早,不让人睡觉啊。”
石守信和王审琦并不答话,强拖硬拽的把他往门外扶。
驿门外,三军将士队列齐整,跪地迎接。
匡胤虽统帅千军万马,却也没在这种情况下见过这阵势,不免有些惊愕。
“愿立点检大人为天子!”山呼海啸式的呼声雷动。
匡胤还没回过神来,只觉身上落下一物,定神一看,一件黄金色的袍已披上了身。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历史的轮回就这么奇妙,同样的故事在不同的人身上重演。
匡胤是镇静的,很快明白过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贪图富贵,强立我为天子,想让我谋朝篡位,我才不上你们的当呢。”
“官家不要误会,我们是真心的,官家登位乃是天命所归,我们只是奉天意而行。”
将领们一起高声回答,态度极为坦诚。
“如果你们想要的只是荣华富贵,又何必搞这一套?这个时代拥立已经成风,任何人只要被拥护,都可以穿上黄袍,除了我,你们就别无选择了吗?”
“哥,你还啰嗦什么呀,我们大家说你是皇帝,你就是皇帝。你说的话谁敢不听?你别辜负大家一片好意。”
“小将军言之有理。”赵普不知何时走了上来。“官家在此登位,不仅仅是天命,也是众望。相信官家不会逆天命,也不会辜负大家的厚望罢。”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又一轮潮水的呼声。
“那好,既然你们真心诚意拥护朕,朕今后绝不亏待你们。现在朕有令,速速整顿人马,返回京师。”
众武将个个喜笑颜开。

“快快行军,赶在天黑前入京,不可耽搁。”
“官家,京中尚有文武百官,那个小寡妇和小家伙怎么办?”
“一个也不要伤害,各人仍司其职。至于太后和小皇帝,孤儿寡母的,不要惊吓了他们。”
匡胤的神色异常凝重,成竹在胸。
“对他们那么客气干吗?干脆都一刀杀了,斩草除根以绝后患。皇上没听说过一朝天子一朝臣吗?皇上换了,臣子岂有不换的?”
“住嘴,你们难道想让朕留下千古骂名吗?什么一朝天子一朝臣,朕一个官员也不换,他们会继续为朕效力。伤害女人和孩子是可耻的罪行,朕绝不能忘恩负义伤天害理。”
匡胤继续打马飞奔,胯下坐骑已非当日枣色骏马,是它的后代,一样的神骏善战。
天中的一轮红日,异乎寻常的温暖,充满希望。

匡义比兄长抢先一步杀回了汴京,守城的正是他的老相识王彦升。匡义在城下一叫,立马大开城门,保证一路通畅。
匡义驾马直驱入宫,无人拦阻。
当来到太后居住的慈宁宫时,一切都那么平静。
念慈依旧那么苍白美丽,坐在宫室等待他的到来。她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的,所以早有准备。
“你终于还是来了,我必须再见你最后一面。”
念慈幽幽的说,她没有梳妆,长长的浓浓的黑发遮住了脸面。幽幽如水的眼眸,闪现其间,饱含深情。
“不要脸的贱妇,你还等着我,等我从这里把你赶出去是吗?既然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为什么不早点离开?”
冰蓝的眼瞳,恶狠狠的瞪着她。
“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的。”念慈细声细语的回答,瑟缩的如同风中的一片树叶。
“我对不起你,你打我骂我都没关系。”念慈再一次跪在他面前。
“我很快会离开这里,除了我姐姐姐夫的牌位,我一件东西都不会带走。我爹去世了,魏王府还有我一份家当,我从哪里来,就回到哪里去。”
念慈缓缓起身,拿起桌上一个小包裹,径自走去。宗训和夕照一早上已被送回魏王府去了,她安排的很周密。
“很好,你明白你自己的位置,回你娘家带孩子守寡去罢。以后不要再让我见到你。”
念慈再一次盈盈回首,止不住珠泪盈盈。
她对他,从来只有爱,没有恨。

匡胤走进宫室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毕恭毕敬,以完全的姿态迎接他们的新君。
“奴才张德钧,叩见我主万岁。”张德钧以一贯的奴才姿态跪在崇元殿前,两手捧着大大的黄包裹。“先帝的皇冠龙袍,还有玉玺,都是奴才保管的,现在献给官家。”
“很好,朕以前就看出,你是个机灵人,今后你就随侍朕身边好了,朕不会亏待你的。”
“谢官家圣恩,奴才最会伺候人,这是您知道的。今后奴才一定为万岁效犬马之劳,肝脑涂地在所不惜。”张德钧叩头谢恩。
“行了行了,平身罢。”匡胤吩咐道,“可以为朕更衣了。”
张德钧忙不迭为新皇换上真正的龙袍,束起皇冠。
“官家您看,这是玺印,为君者必备。”
“怎么不是镶金的?”赵普诧异,“玉玺本是先秦时的稀世珍宝和氏璧,秦始皇得之,命李斯篆‘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后汉时王莽篡权,入宫向孝元太后强索玉玺,太后在争夺中将玉玺摔破一角。王莽夺玺,命人镶金为补,玉玺遂金玉相间,流传后世。这个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啊。”
“军师高见。”张德钧忙道:“这玉玺啊,早就不是原来的了。当年石敬瑭勾结契丹反叛,那唐皇李从珂誓死不降,带着全家在昭德楼上自焚了。听说后来连尸体都没得,那真正的玉玺啊,也就不见了。石敬瑭只想着当皇帝,根本懒得去找,就叫人用玉另造了一个充数,肯定不如和氏璧珍贵,可惜了。”
“好啦好啦,朕才不管是不是什么和氏璧,金玉珠宝又不当吃又不顶穿,摆设而已。当皇帝要的是民心,是天下百姓的支持拥戴,不是这些没用的摆设。嗯,周朝太后和小皇帝在哪里?有没有人难为他们。”
“大哥你放心,他们没事的。”匡义快步走了上来。“那个女人和她两个孩子已经离开了宫廷,回她娘家魏王府去了,没有人对她们不敬。”
“哦。”匡胤顿悟,“文武百官都到齐了吗?朕今日登基,有许多事情要宣布。赵卿代朕拟的旨写好了吗?”
“好了,陛下,现在文武百官都在殿外候着呢。时辰差不多了,可以开始大典了。”
赵普从袖中取出黄绢,所有的事情都写在上面了。
“希望今天会是很顺利的一天。”
“时辰已到,新皇登基--”
没有黄钟大吕的古乐,没有奢华热烈的地面,匡胤在一干功臣的簇拥下向至尊无上的宝座走去,当年的卜问在这一刻应验了。
文武大臣分列两边,仰视曾与他们同朝事主的新天子。
“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僚们如常的躬身施礼,心中不无惊疑。
众卿平身。匡胤的表情和善,满意地看着这些曾与他共事的文臣武将,如今都成为他的臣属。
老臣们惊疑的神情,匡胤当然看得出来。
“朕今日既荣登大宝,众位卿家功不可没。朕深知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规矩。可朕曾与诸位同朝为官,共辅先周太祖与世宗多年,因而绝不会为难诸位。众卿从今起仍各司其职,从前怎么做,今后也都一样。”
诸臣脸上的愁云渐渐散开,然而看不到希望。
匡胤转脸,示意张德钧宣旨。
张德钧利索地展开手中黄绢,朗声宣读:
“......今受天命,众卿推举,得以黄袍加身,身登大宝。现改国号为大宋,改元‘建隆’,定庙号为太祖皇帝。
现赐封前朝幼主,恭帝柴宗训为郑王,太后符氏封魏国夫人,公主柴夕照改封淑德郡主,另有厚赏。朕先父赵弘殷,追尊宣祖皇帝。生母杜氏,尊为太后。二弟匡义,赐名光义,封晋王。三弟匡美,赐名光美,封秦王。
先周各位文武大臣,今起一律录用为我大宋官员。范质、王溥、魏仁辅三人仍居相位,一切皆依先例。现授任.....”
这样温和的态度,让原先心存恐惧的大臣们仿佛吃了定心丸,待圣旨宣毕,一个个躬身行礼:谢吾皇圣恩!
这是匡胤希望的最好的局面,兵不血刃便得到了政权,也没有伤害任何人,比当年郭威的做法还要好。如果郭威当初没有逼死李太后,杀刘贇,也不致与北汉结下冤仇。
一切都安排的很完美,匡胤唯独没有定立后妃,也未封立子女。子女皆幼,封立尚早。后妃的册立是伤脑筋的,一碗水端不平就不好交代。匡胤许诺过要立意卿为后,但嫡庶有别,任何人都不会支持的。
楼主:秦淮艳妓  时间:2007-03-25 13:33:20
月 与 灯 依 旧
“儿臣叩见母后。”
匡胤尽管做了至高无上的君王,母亲是唯一可以让他屈膝的人。
“快起来。”梦娴欣喜的看着金冠龙袍龙形虎势的儿子,她的梦实现了。匡胤刚出生时她就看到非一般的吉祥异象,满室红光异香扑鼻。所以起的乳名就叫香孩儿。据说身受天命主宰天下的人,出生时都会有一些神奇。匡胤少时曾有一位仙风道骨的道人到他们家借宿,与匡胤弈棋三盘,赌银200两。但是匡胤三打只有一胜,拿不出钱来,就说我日后若得天下,将华山给你。她至今还记得那道人名叫陈抟,华山人氏。
“皇儿,看来你这多年的苦心没有白费,上天总是眷顾有心的人。”梦娴挽起匡胤双手,“做天子可不是件容易事,大臣们可以给你披上黄袍让你坐龙廷,就难保别人不会贪图富贵,也找一个人给他黄袍。所以你要搞好和诸臣的关系,广施恩惠,让他们觉得你是最好的,才能继续效忠。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谢母后教诲。”匡胤惊讶于母亲会有这样的心思。梦娴出身书香门第,识文断字,治家极严。匡胤兄弟几人在母亲面前都温顺听话,极尽孝道。
“哥,你和母后都在啊。”光义疾步走进。新封了晋王的光义意气风发,青衫白袍金冠束发,愈发显的金姿玉质,清俊纯美。梦娴说:“光义,你已避讳改了名,今后不可像先前在家那么随便,该叫皇兄才是。”匡胤说:“没关系,亲兄弟在家里不用讲究那些,朕不介意这么亲切的称呼。”
“今后,我们兄弟要齐心协力,整顿朝纲。现在还存在的那些小国,不管是向我们称臣事贡的,还是与我们分庭抗礼的,一个也不能放过。天下分裂的太久,需要重新归于一统。至于北方幽云十六州,迟早也要夺回来的。”
匡胤拍拍光义的肩,满怀信心。
“皇儿,以后天下的事你可以放开手去做了,母后年纪大了,应该含饴弄孙安度晚年。但是你立后是件大事,你该懂得嫡庶之分。啊,你三弟光美今年也已经18岁了,是该娶亲了。正月十五乃是吉日,德芳要满月了,可以借这个机会,朝中谁家有待嫁的姑娘,都召进宫来饮宴,让母后好好挑选。”
“儿臣遵命。”匡胤的欣喜溢于言表。

新皇登基改朝换代后的第一个上元佳节,汴京城中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人们相信正当盛年的新皇帝会大有一番作为,百姓会比从前过的更好。
皇次子满月的庆典,让宫中显得颇为热闹。
坤宁宫整个成了脂粉红妆的天堂。凡有未嫁千金的王公大臣之家,做母亲的都带了盛妆打扮的女儿来晋见太后,一个个满怀希望。梦娴已召了几名画师在侧,只要中意的就让画下来。
所以这一晚的盛宴,并非满月酒,而是选秀会。因为女人太多,匡胤与众臣都到崇元殿聚宴,男女分开。
光美并不知道这件事,满街花市灯如昼,手提彩灯等待相约的人。

“秋水,你看满街的彩灯多漂亮啊。我小时候在金陵,也跟姐姐姐夫看花灯。后来姐姐不在了,我也抱着宛儿,和我的秋音逛灯市,一年中总有三两次。这里的灯和金陵的不太一样,但是我也喜欢。”
忆蘅挽着秋水的手,行走在满街灯影人潮之中。
“娘娘是因为爱王爷才这么说的,有爱,一切都很好了。”秋水伶俐的接上话。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形容虽然不当,但忆蘅的确已经是高贵的王妃了。
“你个丫头,小小年纪就说什么爱不爱的,羞羞羞。”忆蘅笑着点点她的鼻尖。
秋水盈盈浅笑,一边下意识的四下张望,寻找等待的人。
“秋水,秋水,我在这儿。”光美在人潮中向她挥手。
秋水看到心爱的人,一身深蓝色的衣,立在街边,无论如何都只是个豪门之家的公子哥儿,没谁看得出他是皇家子弟。
“他在这等你,你怎么也不告诉我?我都两个月的身子了,出来走动也不太好。”忆蘅故作嗔怪,“现在要让你们单独在一起,我该到哪里去?王爷到宫里赴宴去了,我现在去也不合适。”
秋水面上一红,还未及答话,一名军官驾着马车已到了近前。
那人下车,打千作揖:
“娘娘,小的可找到您了,太后有旨,差小的送您进宫相聚。”
“哎呀,这真是太好了。”忆蘅笑了,“我是该去拜见太后的,秋水,你今晚可以自由了。”
“秋水谢过娘娘。”秋水喜笑颜开,忙不迭搀扶忆蘅上车。
车驾很快离开,秋水方才转身,向光美走去。
“秋水,你怎么才来?急死我了。看你和我二嫂一起来的,还以为你不理我呢。二哥叫我和他一起去拜见母后我都没去。”
“但是你误会了啊,娘娘知道我们的事,也愿意成全我们。我们现在不是很开心?”
秋水盈盈笑意,总是可以让光美心迷神醉。
“官家为什么让你和我们家王爷改名呢?你们是亲兄弟,名字本来就一顺儿的。”
“我大哥如今是大宋天子,我们虽是兄弟,名字不可以重的,重一个字也不行。避讳你知道吗?官家的名字无论哪个字,任何人都不可以用。当初石敬瑭在位时,有敬姓一族,因避讳只得改姓为苟。也有人比较聪明,改成姓文的。”
“真是太好玩了。”秋水忍不住格格开怀,好久才止住笑,“但是光字也很好听啊,你还是我的匡美。”
“我的戒指已经给你了,你一定要做我的正妃。”
满街灯海人潮,两人手牵着手,有说有笑,什么也不在乎。
没有注意到,一双怨毒的眼睛,正注视着他们。
绣芸狭隘的心胸,会被秋水手上美丽的戒指刺痛。
尽管依偎着心爱的人,她的眼中却不见幸福的光芒。
楼主:秦淮艳妓  时间:2007-03-26 14:35:52
有 情 无 情
建隆元年的灯节,一连放灯三日。
绣芸得以与心爱的潘美携手共度。
默贞给了她这样的机会,共处了十几年,她看得出绣芸的心思。
“去罢,我知道你思念着一个人,也许是你今生最重要的人。”
绣芸如逢大赦。
“娘娘真的舍得让绣芸嫁人吗?”
“有什么舍得舍不得的,你服侍了我十几年,最美好的年华都蹉跎过去了。你需要一个人爱你,而这个人,已经出现了。”
“谢娘娘宏恩。”绣芸跪地拜谢。
那一晚她过的很愉快,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就是全部。
分别的时候,潘美一直把她送到宫门外,依依不舍。
“我们一定能在一起的,绣芸。”
夜幕的遮掩下,他吻过她的唇。
绣芸按捺不住自己的心事,红宝石的戒指总在眼前跳动,晃眼的刺痛。

“官家即位已近一月了,为何却不立后呢?”一脑袋正统思想的范质在与匡胤对坐而谈时进言。匡胤轻描淡写的回答:“国事为重,家事什么时候处理都可。”
匡胤不曾宣布,而人人都看的出来,册立默贞为皇后,不但名正言顺,而且势在必行。

王溥到御书房来与匡胤议政时,一脸的郁闷。
“官家,老臣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什么事跟朕直说,受了委屈别憋在肚子里。朕会为你作主。”
匡胤两手放在御案上,表情威严并和善。
“官家请为老臣作主啊。”王溥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扑嗵跪倒在地。
看你这是干什么,爱卿你可是当朝宰相,这使不得。匡胤立刻起身将王溥扶起。没有人要难为你,朕会为你作主。
王溥感动的热泪盈眶,便尽情倾吐。
昨夜的惊魂一幕,至今想来心有余悸。
王溥每晚都会读书到夜半,不到戌时是不会入睡的。刚放下手里的书,仆人端上洗漱用水,就听见外面门拍的震天价响:
“里面有人吗?都死光了吗?还不给老子开门。”
谁这么野蛮,半夜上门,王溥刚端起漱口杯,这一惊把杯子也摔了,一家人全惊醒了,才半岁大的小孙儿哇哇啼哭。
仆人慌忙开门,凶神恶煞的造访者,满身酒气闯进院内。
这位不是一般的流氓无赖,还穿着军装铠甲,腰间佩刀,乃公门中人。
“哟,王巡检,大半夜什么风把您吹来了?”王溥虽然惊恐,但还是笑脸相迎。王彦升是京师巡检官,但为人放浪,时常泡在酒楼喝到酩酊大醉。脾气也十分粗暴,文官们都不敢惹。
“王,王丞相。老子大半夜的上你这来,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王彦升一张嘴酒气冲天,王溥恶心得直想吐。
“有话进屋说,王巡检请。”王溥的涵养太好,加上念及同姓,毕恭毕敬把王彦升请进客厅。王彦升一屁股坐下二话不说,抓起桌上的水果就吃,毫无礼貌。
“来人,上茶。”王溥强压怒火,拼命装出笑脸。
“我说王丞相,这才刚刚改朝换代,新天子到底怎么样啊,你说。”王彦升跷着二郎腿,没半刻斯文。
“官家勤政爱民,礼贤下士,对我们这些前朝旧臣都很好,我们没有理由不效忠。”
“说的好听。你们这些读书人最会捣乱。官家敬重你们这号人,你们可不能为官家攻城掠地,拿着那么高的俸禄,我都不明白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你们心里想什么我可明白,不要动什么歪脑筋。没有我们哪来的大宋天下,你们文人屁用不顶!”
欺人太甚!王溥气的脸色煞白,但是没有喊出来。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闯入别人私宅,而且这样蛮横无礼,再有涵养的人也气愤不过。但王溥忍住了,这厮手里有凶器,一旦恼火上来,只怕要血洗相府。
跟这种野蛮人没必要一般见识,王溥陪着笑脸说好话,又听这厮喋喋不休讲了一番粗话,无非强调百无一用是书生,要他不要有异心之类。王溥并不认为新的王朝有什么不好,只想继续效忠。直到深夜亥时,才客客气气的把不速之客打发走,白浪费了一壶好茶和水果,一家人一夜没睡好觉。
匡胤听王溥说完,早已气得脸色铁青。
“这样的暴徒朕要他有什么用!白吃国家俸禄,还夜闯相府作扰,可恶之至!把王彦升给朕叫来。”
“官家,臣也参与拥立,于大宋有功啊。官家入城之时,是微臣迎驾啊。”王彦升一见到威严的君主,吓得体似筛糠,跪地求饶。
“你有功?你过大于功!”匡胤狠狠训斥了一番,而后说:“朕的朝中容不下你这种人,从今起将你削职为民,永不录用。”
王彦升吓哭了,一干文臣都感激的看着皇帝。
武人出身的皇帝,重视的却是文臣。

“王爷,属下这回可完了呀。王溥那老家伙一告状,官家就削了属下的职。属下如今是一介庶民,一家老小都养不活了呀。”
王彦升如丧家之犬,直奔王府,跪在光义面前哭诉。
“行啦行啦,你个没用的东西,本王是让你去相府试探一下,不是让你去撒酒疯胡闹的。这下好了罢,你自作自受,谁能救得了你。”
光义俊美的脸还是冷漠如常,不讲情面。
“王爷念属下忠心耿耿,请给属下一条生路罢。属下这辈子做牛做马也要报效王爷。”王彦升哭的更厉害了,鬼哭狼嚎。
“行了行了,别闹了,若是惊了王妃,本王饶不了你。光义狠狠踹了他一脚,从今后你随侍本王身边做个侍卫,本王不会亏待你。”
“谢王爷。”王彦升转悲为喜,叩头如捣蒜。
楼主:秦淮艳妓  时间:2007-03-27 10:44:52
满 眼 春 愁 说 向 谁
二月过了是三月,天气转暖,春暖花开。
当宫苑中桃花开得红艳艳的时节,一位美丽优雅的少女来到了宫中,引人注目。
“宋姑娘请随我来。”绣芸引着她走进宫室。梦娴和默贞同时选中的女子,单独被召进宫来。
宋若岚是这次选秀中的幸运儿,她虽是沙陀人之后,母亲和祖母俱为沙陀女子,使得她的面貌有异于中原佳丽。血统并不影响她的天生丽质,文雅大方的大家闺秀风范,使她在诸多千金中脱颖而出。若岚幼时有人为她相面,说她有大贵之相。
若岚知道自己是秦王妃的候选人,但她并不为此高兴。她年纪还小。15岁的及笄之年,许多事情都还不懂。
“宋姑娘,看来太后和我们娘娘都很喜欢你呢,到底你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将门虎女,和我们娘娘一样知书达礼,天生就是贵相。”
一路走着,绣芸认真的赞美。
“绣芸姐你太抬举我了,我是蛮族后代,如何与娘娘相比?承蒙太后与娘娘垂爱,愧不敢当。”
“别说那么多客套话,天注定的福分谁也抢不走。”
天色近黄昏,一轮红日西沉,雕梁画栋的宫室披上金光,宫苑中的桃红柳绿,在夕照中显露别样风致。
落霞暮影之中,俊逸灵动的身影,一袭金冠黄袍,点点剑花晶莹闪亮,翻飞舞动,展示着绝代的风华。龙骧虎步的气势,在这里得到见证。
“看啊,这就是我们大宋官家,英雄盖世天下无双。官家自幼习武,登基前每天闻鸡起舞,一日不肯荒疏。如今虽贵为天子,政务繁忙,可还是要抽时间练武的。”
“真的,他是官家。”若岚喜大于惊,“我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英武的人,简直是天上神仙下凡。”
“看够了罢,宋姑娘,我们赶快去见太后和娘娘好了。”绣芸拉拉若岚的衣袖。
“绣芸姐,我走的累了,在这歇歇,你先去禀告一下,请太后和娘娘见谅。”
“好罢,你在这看官家舞剑好了,我先去禀告。”绣芸笑着离去。
若岚倚着阑干,出神的望着高大的俊朗的身影,剑走龙蛇,飘逸灵动,从这一刻起刻骨铭心。
金红的落霞,披上一身的金光,更令她魂摇心荡。
若岚实在难以抑止剧烈的心跳,尽管看不清面容。
待得至尊的君王停步,悠悠转身,她飞跑上前,掏出松花色的罗帕,跪倒在他脚下。
她低首,害怕见到君王的威严之貌。
“你是谁?”匡胤淡淡的语气。奴家宋若岚,叩见吾皇万岁。
“你不像是宫里的人,你从哪里来的?”
“奴家是左卫上将军宋廷渥之女,蒙太后和娘娘召见。”
“哦,你是宋廷渥的女儿,看来你是太后为朕的三弟选中的女子,抬头,让朕看看。”
若岚含羞抬首,看到英气逼人的脸。
一见倾心,抑或一见钟情,若岚不知如何形容。
“你的确很漂亮,而且不一般。朕想你一定是一个出色的大家闺秀,起来,去见太后和娘娘罢。”
“奴家看官家舞了半天剑,一定出了不少汗,奴家可以给官家擦汗吗?”若岚怯怯的说。
“不必了,这天气即使出汗也马上干了,去罢。”
若岚还想再说什么,内侍张德钧已奔到了近前。
“官家,潞州昭义节度使李筠,听说官家即位,日前起兵反叛。”
“哦。”匡胤接过战报细看起来。
“李筠乃周之开国功臣,戍边多年,忠心耿耿,起兵反叛也是情有可原。快快传旨,朕明日起御驾亲征。”
“官家即位才两个月,亲征不太合适罢。”
“没什么不合适的。朕以前随世宗皇帝征北汉时,世宗即位还不过数日,况有朝中老臣非议阻挠。我们照样打了胜仗,现在是自家人窝里反,朕须要亲自出马。”
“是,奴才遵旨。”

“宋姑娘你为何走呢?太后和娘娘备下晚宴等着你呢。”
绣芸在宫门追上抽身欲走的若岚,疑惑的问。
“绣芸姐,请代我向太后和娘娘道歉,她们好意我心领了,我不会嫁给秦王爷的,请她们原谅。”
“天上掉下来的福气你怎么倒不要?做王妃多好啊,皇亲国戚。你喜欢官家是吗?可官家不一定看得上你呀。没有官家旨意,太后她老人家一道懿旨你就得出阁,你可要为你的前途,为你的家人着想啊。”
“我还是闺中女,很多事情都还不知道。我只是认为,我喜欢官家并没有错,我有正常的权利去爱一个人。我并不奢望能够进宫做官家的女人,我现在要回家。”
若岚的表情,决绝。
绣芸也不禁愣住了。良久,才开言道:
“宋姑娘,你的心情我理解,我们都是女人,都希望爱人和被人爱。你说的没错,爱一个人没有错,但你爱的是官家,侍君伴驾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得不到的又不能强求。你想开一些罢。”
“绣芸姐,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还年轻,即使不嫁给秦王爷,也有许多好儿郎任我挑选。我不会强求自己,除了官家我可能再也爱不上任何人了。”
绣芸毕竟也是女人,不是铁石心肠。
“宋姑娘,如果我帮得上忙的话,我一定想办法让你进宫。
“现在,我送你回家罢。”
楼主:秦淮艳妓  时间:2007-03-28 09:29:30
第六章  花 落 莺 啼 春
惊 残 好 梦 无 寻 处
三月的春阳,总晒的人懒洋洋不想活动。
忆蘅的腰围越来越粗,四个月的身孕于她已经不轻松。身边有乖巧的秋水服侍。亲爱的丈夫更是一刻都舍不得离开。
自匡胤即位,光义更名,她陡然身价百倍,升格成为王妃娘娘。光义待她更是怜爱有加。忆蘅心里,不知是甜,还是苦。这样的幸福无所适从。
“你一定要给我生个儿子,生好多好多儿子。”光义搂着她时这样说。
她说:“我会的,为了你爱我,你待我这么好。”
她承认,她真真切切爱上他了。秋音白衣黑发,在心里已成为一个淡淡的影子,恍若隔世。
但是一唤起秋水,便不由自主的想起秋音。
第一次爱的人,总是不能忘记的。

天气转暖以后,秋水的身体明显衰弱,和忆蘅一样的苍白消瘦身体乏力,有时恶心干呕。
“秋水你怎么了?你一定是病了。”忆蘅很关心的问。秋水少气无力:“娘娘,我已经两个月没来天癸了。”
“什么?”忆蘅大惊,“你也有了。”
“是的,那天晚上我和他……”
“你太冲动了,这要是让太后知道了,你就完了。”忆蘅忧心忡忡。“太后断不会答应你与光美的婚事的,连做小的可能都不大,你却……这孩子你不能要啊。”
“娘娘,求您救救秋水罢。”秋水扑嗵跪了下来,“我承认我做错了事,可是我不后悔,我和光美真心相爱,我肚里这孩子就是见证。我不想要什么荣华富贵,我只要我的光美,我们在一起过正常的夫妻的生活。”
秋水抽抽泣泣的说着,泪流满面。
“别哭,好妹妹,我明白你的心。我不敢保证我能够成全你,我会为你尽力的。”忆蘅忙将秋水扶起。
“我会为你去求王爷,太后最疼的就是晋王爷,也许我可以帮助你。”
“多谢娘娘。”秋水感动的扑在了忆蘅怀里。
“不哭,不哭,小心别伤了肚里的孩子。”

光义从宫中回到家里时,一脸的杀气腾腾。
忆蘅正坐在床上做针线,为将来的孩子裁制新衣。
她看到他的表情,吓了一跳。
“你,你这是要干什么?”
“秋水呢,那贱婢在哪里?”光义冷冷的回答,一面四下里搜寻。忆蘅看到他手里的马鞭,心惊肉跳。
“娘娘,参汤好了。”秋水端着一盅滚热的汤刚走过来,一看到她的主子凶狠狠的目光,吓的呆若木鸡。
“贱婢,我买你来是要你服侍娘娘的,你竟如此大胆。”
“光义,你这是干什么?别吓着秋水,她肚里还有孩子呢。”
“孩子?哼,这贱婢勾引我弟弟,不知廉耻,我今天要她的命。”
“啊――”秋水惨叫着,毒辣的马鞭没头没脑向她抽来,手里的参汤也落了地。一鞭比一鞭更狠的抽下来。
“你住手――”忆蘅发疯似的奔上前,扑倒在秋水身上护着她。
“你滚开!”光义疯狂的叫骂着,又一鞭挥下去――
“啊――”
这重重的一鞭,是抽在忆蘅身上,鞭梢击过肚腹。
“娘娘,娘娘你怎么了?”秋水顾不得疼痛,翻起身来。
光义惊愕的变了脸色,手里的鞭子落在地上。
“忆蘅,忆蘅你怎么了?不要吓我啊。来人,来人哪。”
忆蘅秀美的脸全无血色,惨白。

待到御医赶来,忆蘅已经流产了,床边血糊糊的一大盆。
“都是我不好,我害了娘娘。”秋水泪雨婆娑。
御医诊过脉后说:“娘娘身体太虚弱,如不好生调养,以后恐怕就不能够生育了。”
“你一定要为娘娘好生调治,她若有个闪失,本王饶不了你。”
“是,王爷。”御医唯唯诺诺。
“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滚!”光义看到秋水还跪在床前。
“奴婢要服侍娘娘。”
“秋水,秋水,你没事罢。”昏迷中的忆蘅呻吟着,伸出苍白无力的手。
“娘娘,我在这,我没事呀。”
“你没事就好,我真高兴我能保护你。”忆蘅的嘴角漾出笑意。
“娘娘不要说了,是我害了娘娘,小王爷已经去了。”
“不,你没有错,我不会怪你。”
“忆蘅,你还护着这贱人。”光义一把将秋水推开,“本王当初花钱买你,是看你可怜。如今我们赵家已贵为皇族,怎么可能让你这样出身卑贱的丫头玷污皇室的血统?你最好识相点,自己把你那个孽种给弄下来,看在娘娘份上,可饶你一命。”
“王爷今天就算打死我,我也没有怨言,可我不能自己打掉孩子。这孩子的父亲,可是王爷您的亲弟弟啊。秦王他爱我,我也爱他。我不能做对不起他的事。”
“光义,如果你再伤害我的秋水,我会和你拼命的。”
忆蘅孱弱的语音,决绝。

“母后,您说让儿臣解决掉那贱婢,可儿臣失手,一鞭竟把自己的儿子打掉了。忆蘅她现在情况很不好,甚至不愿理我了。”
光义坐在母亲面前,十分沮丧。
“这个小妖女,不知用的什么妖法,把哀家的儿子和媳妇都笼络住了。”梦娴叹息着,光美才和她吵了一架,跑回去照顾秋水了。
“太后,您不要这样,得饶人处且饶人,秋水她怀的毕竟是赵家的骨肉,是您的亲孙儿。如果打坏了她,不是会让更多人受伤害吗?官家御驾亲征,才走了没几天,晋王要为官家主持朝政。多一些不愉快的事,又有什么好?以和为贵,才可以让官家放心啊。”
默贞总是在适当的时候进言相谏,化戾气为祥和。
“默贞言之有理,光美年轻,很容易会让狐媚子迷了心窍,犯错误也在情理之中。”梦娴点点头,“既然忆蘅现在出事了,光义,你先回去照顾她。那小妖女权且放她一马,等以后再收拾她。”
“好的,母后,儿臣告退。”
光义方才走出宫室,绣芸取了香炉走进来。
“太后,娘娘,这是吴越国进贡的上等沉香,很不错呢。”
“行了,你个长舌的丫头,昨日若不是你在太后面前进言,哪会生出这些祸事来。待官家班师,你也该出嫁了,以后还是少说话为妙。”
默贞嗔怪的时候,态度也很温和。
“怎么了娘娘?难道奴婢说错话了吗。奴婢一切都是为了太后,为了整个皇家啊。”
“绣芸,你是最忠于哀家的,哀家的孙子没了是意外。你若不及时进言,哀家至今怕还蒙在鼓里。绣芸,这个赏给你,日后你出阁时,哀家另有重赏。”
梦娴身边的侍女送上一副镶着珠宝的钗环,绣芸欣喜地接过:
“奴婢谢太后恩典。”
绣芸始终以为自己没有做错。
楼主:秦淮艳妓  时间:2007-03-28 17:5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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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义在宫院里见到了久违的意卿,她比从前没有多少改变,连发髻的样式也是一如既往,华丽的衣裙光彩照人,使她看起来还像个君王的妻子。子衿和她在一起,母女俩提着篮子在采撷花朵。
“娘,这些花儿我们做什么用呢?采这么多,用来沐浴吗?”
“好好的花儿,沐浴用就太浪费了。这个玫瑰花儿啊,我们用来酿酒,你父皇最喜欢喝了。还有这么多香香的花瓣,可以用来装枕头,让你父皇睡觉会好舒服。”
“嗯,娘,父皇现在去哪里了啊?好几天没来看我们了。”
“你父皇登基不久,前朝还有些旧臣反对他。所以你父皇要去平叛,会有一段时间不能来看我们了。”
“娘,我想知道父皇会不会立你当皇后啊。父皇待你和大娘一样好,可是皇后只有一个,父皇会立你还是大娘呢。”
像有蜜蜂的毒刺叮到了意卿的心。
“好衿儿,其实对于你父皇,对于大宋天下来说,谁做皇后都没关系。只要你父皇能把天下治理好,做一个好皇帝,就一切都好了。做不做皇后娘不在乎的,懂了吗?”
“衿儿,衿儿快来啊。”德昭手里举着色彩鲜艳的风筝,兴奋的奔跑过来。“二娘,你们在采花啊,衿儿和我一起放风筝好不好?”
“好啊好啊。”子衿笑的脸颊开出花来,“哥哥,我们一起玩。”
每听到德昭的这声“二娘”,意卿的心里就不由自主的疼痛。
德昭是她第一次十月怀胎生下的骨肉,却一直叫她做二娘,从来不知她是他的生母。
意卿低低垂首,一只温厚的手抚在肩头。
盈盈回首,看到温情的俊美的脸。
“光义,你怎么会在这里?”
“姐姐,好久不见,我想你了。”
“你现在有你爱的人,她很快会为你生下后代,你不必再来找我。”
“孩子?”光义苦笑,“孩子已经没了,我太对不起我的忆蘅,她现在一定恨我。”
“她是你的妻,她为什么恨你?你待她好,她会爱你。”
“不管她是爱我,还是恨我,现在都不重要。姐姐,我现在只想和你在一起,我想你一定寂寞。”
光义情不自禁的挽住她的手。
“你的手真美,还和以前一样,能写漂亮的字,能绣好看的花。”
“你不可以无礼,我是你哥哥的妻子,你哥哥是大宋天子。”
意卿的心,怦怦剧跳,两颊泛红。
“我不管你是谁的妻子,你是我爱的人,从小我就认定你了。只恨我没有早生十年,不然娶你的一定会是我。姐姐,我爱你,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这辈子就没什么遗憾了。”
光义意乱情迷,将唇贴上苍凉的额。
“我爱你,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意卿没有拒绝,娇羞的脸艳若桃花。

过去的美好,总会在忆蘅的梦里出现。
只有在梦里,她才能回到金陵,回到听潮苑。
白衣黑发的秋音,满庭飞花之中,舞剑翩翩,是永远磨灭不去。
他向她微笑,春风似的醉人。
“姨娘,姨娘――”小小的宛鸿飞鸟一般向她奔过来。
她伸出手,拥抱她所爱的。
然而眼前一下子黑暗下去,什么都不见了。
“秋音,宛儿――”
“娘娘,娘娘你怎么了?”
睁开双眼,秋水在身边。
“你还好吗?光美有没有来看过你。”
“托娘娘的福,我没事,光美今天一直陪着我。”
“那就好。”忆蘅感到欣慰。
“王爷下午去宫里了,大概快回来了。”秋水说,“我怕的是太后不肯成全我们,娘娘不要再为我操心了。”
“秋水,我刚才又见到我的宛儿,和我的秋音了,我不敢相信,这仅仅是一场梦,他们都以为我死了。”
“娘娘你不要再想了,只要娘娘幸福,秋水也能安心了。”
“秋水。”忆蘅拉着她的手,把她抱进怀里,“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太后随时都有可能害你,我怕我不能保护你和你的孩子。”
秋水的眼泪涌了出来。
“娘娘待秋水恩重如山,秋水死也知足。”

光义回到家中的时候,看见光美正倚栏等候。
“哥,你回来了,母后有对你说什么吗?”
“母后说,让你和那贱婢一刀两断,不要坏了我们帝王家风。”
“不,不能。”光美又惊又急,“我许诺过一定要娶秋水为妻,母后给我的订婚戒指我已经给她了,我不能言而无信。”
“你毕竟还是孩子,你应该懂得,世上原本没有什么诺言的,男人更不用兑现诺言。丢掉一个女人,就像扔破袜子一样容易。你也是皇室子弟,可以拥有许许多多女人。”
光义和蔼的看着光美,冰蓝的眼瞳寒光四射。
“你不相信诺言,可我相信,我爱秋水,非她不娶。二哥,求求你成全我们罢,我宁愿不当这个王爷,带秋水去深山野林里过平凡人的生活。否则我宁愿死。二哥,我求求你,秋水她肚里怀的孩子,也是你的亲侄儿,母后的亲孙子啊。”
“你给我住嘴!”光义大怒,“不是这贱婢,你二嫂她会小产吗?这贱婢害了我儿子,我饶不了她!”
“二哥,不要――”
光义这一次很冷静,怕惊吓了心爱的忆蘅。

忆蘅软弱苍白,倚在床榻上发愣,手里拿着没做完的衣服。
“忆蘅,宝贝,我回来了,你好些了吗?”
光义温柔的靠到她身边,想求得一晌欢爱。
“你走开,我现在不需要你。”
忆蘅冷冷的面对,不复以往的小鸟依人。
“怎么了?宝贝,谁欺负你了?犯得着对为夫这样。”
光义一边陪笑,一边伸开手揽住她的肩。
“来,亲一个,亲一个就什么都忘了。”
“你放开我!”忆蘅挣扎着,“你不是我丈夫,我也不是你妻子,我是被你抢来的。你放开我,放开我!”
两排贝齿再一次锲进他的肩。忆蘅疯狂的叫骂着,如同被激怒的母狮,所有的怨恨像火山喷发一样发泄出来。
经历过一番挣扎,忆蘅还是弱势落败,粉色的罩衣和里面大红的的抹胸都被撕的粉碎,一头乌云散乱,憔悴不堪。
刚堕了胎的她精疲力竭,此时只有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嘤嘤啜泣。
秋水看在眼里,暗自流泪。
这世界为什么如此不公平?女人天生就是弱者,只能被男人奴役。男尊女卑为什么就是天经地义?
“秋水,你不要怕,等我皇兄回来,他一定会成全我们的。我们一定能够在一起的。”
光美扶着她的肩,温柔的安慰。
光义从房里出来,样子极吓人:衣服被撕的一条一条的,脸上有好几道手掐的血痕,头发乱的像柴窝……
冰蓝的眼瞳,还有火焰在燃烧。
仆佣使女们看到,都吓的不敢吱声。
“王爷跟娘娘向来恩爱,怎么现在成了这样,跟仇人似的。”
“都是秋水那丫头惹的祸,娘娘太护着她了。”……
“你们都给我住嘴!”光义一声怒吼,下人们立时鸦雀无声。
没有人会明白,各方面都优秀出众的晋王,得不到想要的爱。
楼主:秦淮艳妓  时间:2007-03-29 09:07: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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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义想不出更多的办法来拯救自己,想到的人只有意卿。
意卿是他自幼便萦绕在心中的梦,近在眼前,伸手难以触及。
现在,又有重重宫阙隔阻。
但是为了见到她,他可以不惜一切。
里里外外的太监宫女,用金钱就可以买通。
太后最宠爱的就是光义,宫里没有人可以抗拒他。
“晋王爷人真好,长的那么秀气,待人又这么客气,怪不得太后和官家都那么喜欢他呢。”
宫女们议论的时候,脸上都有陶醉的表情。
“要是可以服侍晋王爷,哪怕做奴婢也够了,折寿都值。”

光义每日在宫中与大臣们议论朝政,总可以看到宫女们沉醉的眼光。
于是在大臣们离去之后,光义去到了意卿的景安宫。
“晋王爷来了。”门前的小宫女忙施礼,光义给过她一枝发钗的好处。
“哎,我问你,贺娘娘在吗?”
“我们娘娘在沐浴呢,要不您先等等?”
“不必了,这个给你添点脂粉。”光义将银钱放到她手里。小宫女高兴的连忙拜谢,谢王爷。
景安宫总共只有四个宫人,一个管事的小太监,但主要是照顾子衿,意卿平日里并不怎么使唤她们。

光义的不宣而入,让赤身裸体浸在热水里的意卿大惊,花容失色。
“你,你要干什么?”
光义看清了眼前,濛濛水汽中,美丽洁白的胴体,半掩半露,不可言喻的绝色娇容,写满了惊恐。
这样美丽绝伦的画面,足以让他这样青春精力旺盛的男子血脉贲张,每一根神经都达到兴奋。
冰蓝的眼瞳,幽幽的光,从面部一直往下溜动,企图看到丰满娇好的胸部。可是意卿因为羞怯,两手紧紧抱在胸前。
即使一双纤白玉润的手,也足以让他心颤。
“姐姐你别怕,皇兄他不在,我来陪你。”
“不,不可以,你不能这样无礼。”
“没什么不可以的,姐姐,我想你,我想死你了。”
光义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三步两步上前,一双粗大的温情的手,便将惊恐的令人心碎的脸捧在掌心。
“姐姐,你好美,我爱你。”
厚重的滚烫的唇低下去,吻上妩媚轻巧的樱唇,压迫她不能言语。
“唔,唔。”她使劲的摇着头,想要挣脱。
但是她也没有能力抗拒。光义将她从水桶里抱了出来,根本不顾她全身上下水淋淋一丝不挂,径直向卧室而去。
“你干什么,你放开我,放开我!”
“不要叫,不要叫,你想让那么多人都来看你的身子吗?从了我,我会让你快活的。”
意卿不能言语了,滚烫的唇继续抑止她的喉舌。
他将她向床上一扔,迫不及待的宽衣解带。
“多好的身子,多美的身子,白白让他受用了那么多年。今天,你终于是我的了,是我一个人的了。我爱你!我要你!”
意卿的身体已经绵软,任由他温柔的摆布。
眼泪,不由自主从眼角溢出。
这多年来只有匡胤一个人与她做爱,却没有感受如此激烈如此狂野的快感,深心里隐藏的激情一瞬间迸发,潮水一浪高过一浪,彻底的淹没,沉迷。抑止不住作为女人的本能,一声一声娇娇的呻吟,娇昵气绝。

“光义,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云收雨止,她的语音,游丝般微弱。
“因为,因为我爱你,我要你。如果我早生10年,我一定会娶你。你是我的,我是你的。”
简简单单的一句甜蜜的谎言,不仅仅是醉人的毒药,也是冰冷的杀人利器。意卿意识不到,她完全被蒙蔽了。在他迷人的外表之下,隐藏了一颗多么阴险恶毒的心。
“和你在一起,我才能感觉到我是个真正的男人。”光义在她的胸膛上喘息着。
多年以前她第一次交付自己的处女身,匡胤也对她说过这样的话,一样的使她意乱情迷欲仙欲死。
她所面对的两个男人,是亲兄弟。
她已淹没在了情欲的海洋里,无力抗拒,无法逃避。
“我知道你爱我,我也爱你,可我们这样做本身就是错误。我背叛了官家,背叛了我的丈夫。而你不只背叛了官家,背叛你的哥哥,更背叛了你的忆蘅。”
“你们女人为什么都爱讲这两个字?什么叫背叛,我只是爱你,我想要你,我们相爱有什么错?就算背叛了全世界,我也不后悔。”
“我害怕背叛,可是我不得不背叛。”意卿呻吟着,吻他的脸。
密密的细细的胡渣扎到娇嫩的脸,一丝丝的痛感。
光义也说不清,为什么要做出这样奸淫的勾当,给自己的亲哥哥戴上这样一顶绿帽子。也许并不是出于狂野的爱恋,更多的是怨恨和存心的想要胡作非为。
他的梦实现了,从小就一直所深爱的,他得到了。
“时候不早了,你快去罢,千万不要让人看到。”意卿已筋疲力尽。
“明天我再来陪你。”光义柔柔的说,起身穿好自己的衣服,把她扶坐起来,为她披上衣服。
冰蓝的眼瞳幽光四射,黏在她身上不肯离去。
她是他的女神,从来不曾改变的美丽。
他只在冰凉的额头吻了一下,便匆匆离去。
意卿神情恍惚,深情的目送。

直到鼻青脸肿的子衿回到她面前,才如梦初醒。
“娘娘,奴才们该死,小公主今天从假山上跌下来了。看,头上磕了这么大个包,奴才照顾不周,罪该万死。”
小太监洪恩跪在意卿面前,害怕地讨饶。
“行了行了,恕你无罪,快宣太医来罢。”意卿心疼地抚着子衿头上的包,“衿儿不哭,衿儿好乖乖。”
“娘,父皇什么时候可以回来啊?衿儿想父皇了。”子衿并没有因为疼痛而哭泣。
意卿心里一沉,她想到今天的事,顿觉一阵恶心。
和小叔子干出了那种事,她已经不再贞洁了。
也是因为今天的事,她没照顾好子衿。
倘使匡胤回来,她又如何向他交代?
他许诺过会立她为后,失了贞节的皇后又如何母仪天下?
她不敢再往下想,紧紧的把子衿抱在怀里。
“衿儿乖,你父皇很快会回来,会给衿儿好多好东西。衿儿是大宋公主,要什么就会有什么。”
“嗯,娘,衿儿是公主,那娘应该是皇后啊。衿儿要父皇封娘做皇后。”
子衿一点也不顾忌疼痛,依旧天真的微笑。
意卿强忍着,不让眼泪流溢。
楼主:秦淮艳妓  时间:2007-03-29 16:29:20
夜 长 人 奈 何
情天情海幻情深,情既相逢必主淫。
意卿心里无限的恐惧,夜里也要抱着子衿睡觉。
“多亏我今天摔了这一下,要不娘就不会抱我睡了。”子衿很高兴。
意卿抱着女儿,心里才有安全感。
但是一闭上眼睛,白天的事就浮现在眼前。
罗帐忽然间被掀开,匡胤威严的面容呈现,手里提着剑,表情是怒不可遏。
“官家,你,你不可以……”
“朕必须除掉你们这对狗男女――”
“啊――”她仿佛看到血光四溅。
“娘,娘你怎么了?”子衿在她耳边叫喊。
“娘娘,娘娘怎么了?”洪恩和宫女们都跑到床前来了。
“啊,不,我没事,你们回去睡罢。”意卿很苍白。“刚才我只是做了一个噩梦罢了。”
“娘娘没事就好,可把奴才们吓死了。”
“娘不是说有衿儿在就不怕了吗?娘好好睡罢。”子衿懂事地安慰母亲。
意卿抱着女儿,依旧心事重重。
明天,明天他还会来的。

光义再一次来景安宫的时候,依旧是只有意卿一个人。
梦娴厌恶意卿,从不踏进景安宫半步。默贞忙于照顾德芳,生怕他再夭折,也很久不曾来了。
所以光义到这里来有恃无恐。
意卿正坐在镜台前梳妆,从镜中看到背后的他,迷人的笑意。
“姐姐,你真美,我不认为这世上还有谁比得上你。”
“我都快三十的人了,还有什么美的?”意卿的回答很冷淡。
“天生的美人就好像一个水晶玻璃的艺术品,岁月的蒙尘掩不去天然之美。”
光义轻薄地拈起一绺青丝,嗅闻发端清香。
“不过就是太脆弱,轻轻一摔就碎了。现在被冷落在这里,需要有人来抚慰关爱。”
“不,我没有被冷落,官家宠我爱我,只是他不会把全部心思用在儿女情长上而已。你家里那个水晶玻璃才是被冷落的,回去好好照顾她罢。”
“哟,我的好姐姐,怎么了?生我的气啦。”
光义阴阳怪气,猛的从背后将她搂住。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只是我现在需要你,要你陪我。”
“你,你放开我,不然我喊人了。”
“你喊罢,喊出去你就完了,母后她饶不了你的。”
光义贪婪的吻她的发。
“你,你这是威胁。”
“威胁又怎么样?因为我爱你,我要你啊。就算我皇兄他知道了,他也不敢张扬。你不也说过,你爱我吗?”
意卿的心像被冰锥扎到,唯有再一次屈服。
他将她抱进了床帏去,再一次使她达到高潮。
床笫间的手段,他无师自通地胜过他哥哥。
但是意卿得到的痛苦,远远大于快乐。

“光义,我不明白,我们这样究竟有什么意义?不过给后宫徒添污秽。我们都在背叛,背叛了天下人。”
“姐姐是怕我辜负你吗?你放心,如果我辜负了你,子孙后代必定身死国外,尸骨不回。”
光义头脑一热,发下这样一个破天荒的毒誓。
“你,不能这么说,我不要你发毒誓,只求你为我保密,保全我的名节。”
意卿无话可说,失了贞节还要保名节。
她坚信举头三尺有神明,天理昭彰,她的罪行是不可饶恕的。
“你走罢,不要被人看见了。”
意卿起身,穿起衣衫,由他吻过她带泪的眼。
待他离去,她才好把脸深埋在被子里,痛痛快快哭一场。
爱,或者不爱,没有理由能减轻内心的负罪感。

天气越来越热,意卿的衣服依旧裹的严严实实。她不敢让自己有任何轻佻的姿态。
越是装作贤妻良母,她越觉的自己在自欺欺人。她足不出户。
光义每天都会来与她幽会,使她在身体上得到满足。
留有羞耻心的女人都会因为做了这样不名誉的淫乱勾当而羞愧痛苦,却又只能埋藏在心里。
她越是抗拒他,他就越是亢奋,仿佛要将所有的怨恨,所有的不快,都在她身上发泄出来。
于是那些噩梦每一夜都不断的纠缠着她。梦里血光四溅。梦娴的镶金拐杖敲击出可怕的声响,恶狠狠的叫嚣:
“这个婊子玷辱了皇家尊严,杀了她!”
匡胤的目光充满了冷酷,将剑刺向她的胸膛。
每一次从梦里惊醒,都只是她冷汗淋漓,身边的子衿也吓的够呛。
“娘,你是不是病了?召太医来给你看看罢。”
那些噩梦,她只能在光义的怀里忘记。
光义说:“姐姐,你怎么瘦的这么厉害?你不要有顾忌,我安排很周密的,你要多保重。”
宫女们为她送来精致补品,她难以下咽。

“官家出征两个月了,大概快回来了。”绣芸说。
“娘娘你得保重身体,不要让官家回来看了伤心啊。”
话中有话,意卿心惊肉跳。
她当然盼匡胤回来,她现在想扑进他宽容的怀抱里,忘记一切。
可是,心绪扎起一个死结,抑止美好的希望。
绣芸犀利的目光,可以看穿她的心结。
楼主:秦淮艳妓  时间:2007-04-02 11:12:01
相 思 本 是 无 凭 语
匡胤醒来的时候,天色微明。意卿在他身边,睡的香甜,手臂平放在他的胸膛上,眷恋不已。
让她多睡会罢。匡胤心想,轻手轻脚起了床。看着心爱的满是泪痕的脸,心里万分怜爱,将手覆在冰凉的额上。
“意卿,我的意卿,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这多年来都不曾改变。我欠你的太多,现在加倍偿还你还来得及。”
匡胤在冰凉的额上吻了一下,便匆匆离去。因为亲征,早朝已休了许久,匡胤时常是顾不上吃早点便赶去,一坐半天。
但凡任何一个王朝的有为之主,都会把政事放在第一位。

绣芸走在宫室的长廊上,心中同样千头万绪。
证物被她紧紧抓在手里,她想她有必要告发。
这贱婢可落到我手里了,让太后赐她一死,官家就是我们娘娘一个人的了。
绣芸越想越解恨,脚步轻快。
“你给我站住!贱婢。”
这一声冷冷的呵斥,吓的她浑身一激灵。高大阴森的身影在她面前。
“把玉佩还给我,听见没有!”光义冷洌如冰的目光,恶狠狠瞪着她。
“我就知道你要去向母后告密,坏我和意卿姐姐的名节。先前也是你,使得本王误伤了娘娘,你这张嘴可真是伶牙俐齿,挑拨生事是强项,让本王好好瞧瞧。”
光义一把揪住绣芸的衣领,绣芸吓呆了,一动不动。
“这嘴长的还怪好看嘛,红口白牙,可为什么喜欢告密?”光义冷笑着,一手掏出一把雪白匕首,在她眼前晃晃。绣芸的眼瞪的大大的,心快跳出嗓子眼了。
“记住,贱女人,今后你若再敢挑拨生事,于本王不利,你的舌头就别想再留在嘴里了。”光义放开手,“现在,把本王的玉佩交出来,然后滚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
绣芸如逢大赦,忙不迭从袖筒中取出玉佩,恭恭敬敬双手奉上,转身如被猫放逐的鼠一般,一溜小跑而去。
她是女人,骨子里天生的柔弱胆怯,再狡猾的心机也会败在凶狠的男人的强权下。
一路跑回坤宁宫,她的脉搏越发的快,惊骇万分。
“绣芸姐,你怎么了?脸色好吓人,是不是病了?”若岚看到她,忙目前问候,“要不要叫御医来给你抓点药?”
“不,不必。”绣芸心里有鬼,再也不敢多说一句。
她现在只想尽早出嫁,逃开这些纷纷扰扰。

许久没回自己的府第了,光义此刻心里又涌起一种思念。忆蘅的笑靥如花让他心生温暖,想念她的种种好处。
再怎么样和意卿翻云覆雨,她终究不是他的。给皇帝哥哥戴上这顶绿帽子,光义反而得到一种发泄的快感。
只是想到背叛两个字,光义浑身的不舒服。他和曹操的思路相仿,宁可背叛天下人,也不要天下人背叛他。他所爱过的女人都害怕背叛,而又不得不背叛。
“王爷,您在想什么呢?现在要做什么?”侍从护卫王彦升问。光义说,什么也不做,备马,回府。
回去的路上经过市集,光义看到五光十色的商品,于是挑选了一对精美的珍珠耳珰,作为给爱妻的礼物。
凭直觉,光义相信忆蘅会原谅他。

回到府中,下人们对于久已不见的王爷,异常惊讶。
肚子隆的高高的秋水,不无恐惧的行礼。
看到她的腹部,光义心中不免升起无名火。
“娘娘现在还好吗?”
“娘娘很好,就是一直在思念王爷。娘娘说奴婢已经是王妃了,和她平起平坐。”
“我母后或皇兄没有下旨赐婚之前,你照旧是奴婢。”光义没有多理会,径直往忆蘅居室而去。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忆蘅居然一袭盛装,光彩照人。
迎接他的笑靥,满面春风。
“你终于肯回来了,我好想你。”
光义太过于惊喜,还有一桌丰盛酒菜为他准备。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忆蘅,你肯原谅我了?”
“你不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五月十八,我以前没告诉过你。”
“你的生日?天哪,为夫竟不知道。”光义狂喜的将她揽入怀中,“我们成亲一年半了,这是我最快活的时候。”
“你看,为夫刚好给你买了礼物。”光义从袖中取出珍珠耳珰,“和你真相配,让为夫给你戴上。”
“你把你自己带回来,就是给我最好的礼物。”
忆蘅将头倚在丈夫宽厚的胸上,心里甜蜜无限。
“你看,这些菜都是我亲手做的,和你成亲这么久了,我知道你爱吃什么菜。”
两个人很久没有在一起吃过饭了,这一顿饭吃的很开心,知心的话儿说不完。忆蘅说:“我知道你这些日子在宫里做了什么,我不怨你。但是不管怎么看来毕竟是淫乱宫闱,乱伦悖德,于皇室声名不利。如今官家已回来了,你就不要再去了。”
“我爱你,也爱她,她是我皇兄的女人,而你是我的妻室,是要与我共度今生的人,我爱你只会多过于爱她。”
光义看她的眼光,柔情似水。
忆蘅狂喜的倒在他怀中。
“你知道吗?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好像连我自己都找不到了,我没有一天睡好觉,一闭上眼就看见你。真的,没有你的日子多么不容易。我真怕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傻瓜,我走到哪里,都不可能忘了你的。我爱你,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也害怕会失去你。”
“是吗?”忆蘅从他胸上抬起头来,“那你会为了我,成全秋水吗?她和光美已经有了孩子,你能不能和我一样对待她?她是你的弟妹,也是我的妯娌啊。”
“这有什么难的?”光义很大度的笑了,“先前完全是母后的授意,绣芸那个贱婢告的状。我也是一时失手,把咱们的儿子都打掉了。其实,我弟弟娶谁是他的自由,我才不会干涉呢。意卿姐姐同样出身卑微,我哥照样对她一往情深。我们兄弟三人在这一点上是共通的。”
“我一定会为你再生一个儿子的,多年前有算命的先生对我说,我会多子多福。我们还要生好多好多小孩,子孙满堂。”
忆蘅在光义怀中,如温顺的小猫。任由他将她抱起,热烈的旋转。
旋转着,轻笑着,太多的甜蜜幸福,将年轻的恩爱的两人包围。
如果有那么一天 你说你将要离去 我会迷失我自己 走入茫茫人海里
不要什么诺言 只要天天在一起 我不能只依靠 片片回忆活下去
任时光匆匆流去 我只在乎你 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 人生几何 能够得到知己 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所以我求求你 别让我离开你 除了你我不能感到 一丝丝情意
楼主:秦淮艳妓  时间:2007-04-03 13:59:39
一 任 珠 帘 闲 不 卷
册立皇后一事,梦娴重又向匡胤提起,依匡胤的意见,最好立一正一副两皇后。梦娴不同意,说自古没有一朝同时立两后的,默贞是原配,明媒正娶,是皇后的不二人选。
默贞对于立不立后并不关心,她向匡胤说的都是不可小视的家长里短,首先便是绣芸的婚事。绣芸年岁已大,又有了意中人,应当成全于她。匡胤考虑到潘美的确是值得信赖的好儿郎,此番随驾出征,立有战功,便毫不犹豫的下旨赐婚:潘美官升一级,绣芸加封陵阳郡夫人,赏赐嫁妆并择吉完婚。
绣芸自是千恩万谢,她得到了她想要的幸福。

当光美来晋见他的皇兄时,匡胤真的是大吃一惊,光美牵着手带来的是大腹便便的秋水。光美说:“请皇兄明鉴,我与秋水真心相爱,两情不渝,秋水如今已有了我的骨肉,希望皇兄能够成全。”
“这种事你应当自己作主,光美,你已经18岁了,你有自由选择的权利。只要你真心爱她,不管她是金枝玉叶还是小家碧玉,甚至下婢奴隶,朕都不会反对。”
匡胤的大度让光美和秋水都惊喜不已,连连拜谢。
皇儿你不反对,哀家绝不能同意。梦娴冷冷的声音不咎是晴天里一声霹雳,震碎幸福。
“光美,你怎么可以这样糊涂?这样出身卑贱的女人是绝不可能做你的王妃的,你如果听母后的话,还是快点把她打发掉。”
“母后,儿臣知道你的旨意不能违抗,可儿臣现在是秋水的丈夫,是她孩子的父亲,无论如何我是不能够背叛自己的妻儿的。母后当初既成全了皇兄,为何不能成全我与秋水呢?”
“住嘴!你既已成为皇室子弟,就该懂得尊卑之分,娶一个丫头做王妃,你不怕天下人笑话吗?”梦娴的镶金拐杖重重击在地板上,铿锵有声。
匡胤说:“母后,光美说的对,既然当年您可以容纳意卿,为何现在就不能接受秋水呢。儿臣是皇帝,一开口金科玉律,您就不要管了。”
“皇儿,你说的没错,可哀家是你们的生身之母,哀家的话你们不可以不听。再者婚姻大事,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光美的婚事只有哀家一个人可以作主,哀家不同意,你的圣旨也不济事。”
光美和立在阶下,久久无言,感到希望并不光明。

匡胤在默贞的寝宫,夫妻俩和梦娴谈了很久。
默贞说:“太后,如果想要这桩婚事门当户对,除非将光美开除族籍贬为庶民,可您会舍得吗?顺水推舟成人之美,有何不妥?”
匡胤也说:
“如果朕不能够为亲弟弟的婚事作主,一切听命于母后,那儿臣又有何威严面对天下人呢?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只要母后成全,一家人都能够幸福。”
“好罢。”梦娴的表情沉寂了很久,终于放开。
“如果真让那丫头做光美的王妃,哀家也有一个条件,就是默贞必须做大宋皇后,独一无二的母仪天下。而且你必须搞的隆重一些。默贞这样难得的好女人,你不可亏待于她。”
匡胤的表情顿时低沉下来,曾经的诺言,如今却要落空。
“如此最好。”默贞表现如绝处逢生,“只要太后您老人家网开一面,成全这桩好姻缘,谁做皇后其实都没有关系,我想官家也不会反对。”
“你看,默贞多么明白事理啊。”梦娴高兴了,“除了默贞再没别人更适合做你的正宫了,她最能母仪天下。你是大宋天子,一碗水总能端平。”
匡胤感觉心里,隐隐作痛。
“儿臣还有政事,儿臣告退。”
匡胤起身,匆匆离去,径往景安宫。

“官家您可来了,娘娘病的可不轻呢。”宫女婵娟边迎驾边说,“前日官家差御医来诊治了,娘娘身体着实虚弱的厉害,现在根本起不来床。”
“意卿,意卿。”匡胤心急如焚,进到内室,看到意卿在床上躺着,苍白无力。子衿像懂事的小大人,在为母亲按摩。
“父皇,”子衿看到父亲,立刻跑上来,投入深沉的怀抱。匡胤吻了爱女:
“衿儿,你娘的身体有没有好一点?”
“御医来看过了啊,给娘开了好多好多药,又是什么清神益气,又是什么补肾养血,我不懂啊。娘说心口疼,我给娘揉揉。”
子衿天真的大眼睛望着父亲,眸子里却充满乞求。
“父皇说过会立娘做皇后的,父皇说话要算数啊。”
“嗯,父皇答应过你娘,会办到的。”
匡胤搪塞着回答,近到床前来看心爱的人。
意卿平躺在床上,面色依旧苍白,但是很平静。
“官家,臣妾有疾在身,不能起身相迎,还乞陛下恕罪。”
“不要说这种话,你有病就要好生休息,朕今后下了朝就来看你。”
“官家还是要以国事为重啊。”意卿竭力显出开心的表情,“姐姐昨天来看过我了,带德昭一起来的,德昭他叫我娘了啊。”
“哦,是默贞教他的吗?”
“父皇,德昭哥哥和我都是娘生的吗?他不是大娘生的啊。”子衿不解的问。匡胤点点头:“是的,德昭是长子,但你娘却不是正室,所以你皇祖母就要你娘把你哥哥给你大娘,你哥哥长这么大,我们都没有告诉过他。”
子衿点点头,若有所思。
“官家,立后的事宜早不宜迟,你就立姐姐为后罢。她一定是母仪天下的好皇后,会比我更称职。”
意卿柔柔的说。
“娘,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呢?你虽不是正室,可你是皇长子的生母,父皇最爱的是你,皇后只有一个,不能随便让人的啊。”子衿不乐意了,“父皇金口玉言,许诺过的事就一定要办到啊。”
“你小孩子家知道什么?立谁为后自有你父皇定夺。”意卿挣扎着想坐起来,匡胤忙用手臂撑住她的腰,将她抱起来。
“衿儿,这几天为娘病着,也没看你读书,该背的《诗经》背了吗?还有让你写的字写了吗?”
“衿儿当然背了啊,呦呦鹿鸣,食野之苹,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衿儿的名字在里面呢。字也都写好了呢。”子衿转身跑去拿她的字帖,“看,我写的好是不好。”
两人都开心的笑起来,心爱的懂事的女儿总是可以让他们忘记烦恼。

日子过的流水一般,由于匡胤的让步,光美和秋水赶在六月初六的黄道吉日完了婚,婚礼并不铺张,没有多少人祝福,但两个人是幸福的,只要彼此相爱,就以为一切都好了。
潘美和绣芸的婚礼,也恰是这日。
梦娴并不愿参加小儿子的婚礼,推说身体不适,却把自己关在宫室里嘟嘟哝哝咒骂了一番。作为新媳妇的秋水,挺着大肚子依例来献茶行礼。她也没有好声气。
牺牲了对意卿的承诺才能成全光美,匡胤心里始终有负罪感。
梦娴又在催促立后的事,匡胤心乱如麻。
“八月十五乃良辰吉日,可行册后大典。”赵普向匡胤进言,匡胤说:“可以,立后事关重大,要办就办的隆重一些,不可马虎。”

匡胤履行自己的诺言,每日下朝便到景安宫去陪意卿母女。
这样的体贴关爱,意卿感到承受不起。
一想到她曾和光义在这张床上做过的事,她就感到恶心。
这样的噩梦仍然纠缠着她,无休无止。
但醒来的时候,幸福分明就在身边。
默贞带着德昭来看她,德昭亲亲的叫她娘。
子衿听话懂事,在她胸口疼痛的时候,一双小手揉的舒畅。
爱人的怀抱是她终身的家,她只有在他的怀中得到安慰。
她的内心,却被幸福挤压的伤痕累累。
楼主:秦淮艳妓  时间:2007-04-04 08:52:00
夜  阑
“娘,明日就是七夕了,我们可以一起乞巧啊。”
子衿一边临帖习字,一边向床上的母亲说。
意卿的精神已经好多了,可以坐在床上刺绣了。她竭力把心情放松。
“嗯,好啊,明天我们去御花园,乞巧祭织女。你父皇,你大娘和哥哥都会来,我们好好聚一聚。”
“哇,那该多快活啊。娘,到八月十五,父皇要举行册后大典,那时才热闹呢。”
“你这丫头,别多嘴了,好生写你的字罢。”
意卿有不祥的预感,也许会再次惊起噩梦。

七夕夜乞巧的古风,自先唐时便盛行于宫廷与民间。当然缘于牛郎织女的美好传说,这是一个属于妇女的节日。女子们在上弦月的月光下以瓜果设祭,在月光下用针线穿7个针孔,穿成便证明得到了织女赐予的巧手。
后宫对于七夕是相当重视的,默贞与意卿早早布置好了一切。大宋王朝的第一个七夕节,该有一个良好的开端。宫女们排列成队,领取针线。设祭的案上燃香,袅袅青烟在月光下,绵远悠长。
意卿虽未痊愈,但今晚的心情实在好,换了新衣服,上了淡妆,眉心上还点了娇艳的梅花妆。默贞说:“妹妹,你这个样子真的好美,朴素天然。”意卿开心不已:“谢姐姐夸奖,我们一起去见官家罢。”

这一晚的月色,明亮皎洁,一弯银钩挂中天。御园里熙熙攘攘,到处欢声笑语,鸟啼莺啭。
意卿看到了熟悉的美好的脸,顿觉心惊肉跳。
匡胤正与两位御弟共坐而饮,有说有笑,好像从前的一切根本没发生过。
“光义,光美,你们如今都成了家,应该是可以好好做些事情了。朕希望我们弟兄三人可以携手并进,共同打造大宋的锦绣江山。嗯,光义,你的忆蘅差不多要临盆了罢,朕可以给你们的孩子准备礼物了。”
“谢皇兄关爱。”光义忙回道,“贱内不幸,三个月前失足,把孩子给摔掉了。”
“哦,这也太意外了。”匡胤感叹,“你们现在一定还和以前一样恩爱罢,很快会再有的。”
“谢皇兄,臣弟有事告退。”光义起身,深深施了一礼。
他所追逐的,那朝思暮想的背影。
意卿害怕看到他,逃难也似的向树荫深处而去,将自己淹没在茫茫夜色中。
匡胤不明就里,却看到爱女子衿,小燕子般飞奔过来:
“父皇,父皇,看我穿的针啊。”
子衿手举着一串针线,扑扑的飞进慈父的怀抱。
“父皇,织女赐我巧手了,你看,这都是我穿的吔。”子衿得意的将一条穿了七根针的线给父亲看:“儿臣可不敢欺瞒父皇哦。”
“好,很好。朕的衿儿真是心灵手巧。”匡胤一挥手,身边侍立的张德钧立刻将手中物事呈上。
“来,宝贝,这是父皇赏你的,摩侯罗。”
子衿欢喜的接过秀巧可爱的玩偶:“儿臣谢过父皇。”
子衿乖巧的溜下地,调皮的一笑,转身飞跑而去。

光义在黑魍魍的树影间,看到意卿瘦小的身影,掩面哭泣。
“姐姐,你不要哭了。我知道我伤害了你,可你是明白我的心的,我爱你,也爱我的忆蘅。你也相信,我们相爱没有错的。你爱皇兄,也爱我,可我皇兄他比我更对不起你,你不曾看出来吗?”
“你,你说什么?官家哪里对不起我?”意卿诧异的望他。
“他一开始就对不起你,让你为他苦守了四年,到头来只能给你一个妾室的名分,别的什么都不能给你。你还要为他十月怀胎,受分娩之苦生儿育女,我都替你不值。如今,你好歹也算是个娘娘,却连名分也没有。”
“我不要什么名分,官家宠我爱我,已经足够了。但是请你今后不要再来打扰。如果你还当我是姐姐的话,就回去好好对待你的忆蘅,做你该做的事。”
黑暗中,意卿的目光,幽幽如水。
“我会的,姐姐。我只是为你抱不平,你为他付出了那么多,你自己又得到了什么?我敢说他什么也不可能给你。如果我当了皇帝,一定会立你为后。”
光义将意卿揽入怀中,温柔地说。
“官家不是没有儿子,只要德昭和德芳能够平安长大,你想即位是不可能的。”
“不可能的事我也会让它可能。”光义并无顾忌,“我说过我会的,就一定会的,等到那一天,我会给你皇后的名分。”
“谢谢你,我知道你对我的情意,可我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意卿在他胸膛上,柔柔地说。
“我们已经背叛了官家,我不希望继续背叛。我爱你,更爱官家。”
“既然背叛了,就别再顾忌什么。我皇兄他一开始就背叛了你。”
光义托起苍白秀丽的脸。
“你可真是太美了,太叫人心疼了,这世上只有我都是最疼你的人。”
滚烫的唇,又一次吻上冰凉的红唇,浓情。
滚烫的泪,禁不住从眼角滑落。他吻去酸咸的泪痕。
“娘,娘,你在哪里?”
子衿柔柔的叫喊,惊的她触电般从他怀中挣脱。
“快,你快走。别让我的孩子看见了。”
然而子衿的眼力太好,洪恩提了灯笼随侍在旁。
“娘,二皇叔。”子衿惊讶的差点喊出来。
光义逃难也似的钻进了树丛,消失在茫茫黑暗里。
“衿儿,娘在这里,不要喊。”
意卿快步走出,尽力保持镇静。
“娘,今天衿儿乞巧乞到了吔。父皇赏我一个摩侯罗儿。”子衿快活地把奖品给母亲看。
“好,很好,我的衿儿真是心灵手巧。”
“娘,我们一起去见父皇罢。”子衿说,意卿心如鹿撞。

来到匡胤面前时,得到的依旧是那个眷恋的怀抱,让她愈发不安。
子衿心里藏下的事,不是幼小的心灵可以承受。
而她似乎知道,不说出来便可保护她的父母。

以后的日子,意卿重又与病榻汤药为伴。
楼主:秦淮艳妓  时间:2007-04-05 10:22:25
重   逢
立后大典如期举行。
默贞并没有这样的渴望,但是现在的她,雍容华贵,仪态万方。
踏在华丽的红毯上,默贞心里不知是甜,还是苦。
儿时她所得到的预言,如今真的应验了,她命中确有富贵,而且是母仪天下。
但这是她应该得到的吗?她不敢抬头仰视她的丈夫,她明白他的心情。
在匡胤的幻觉里,凤冠下那张如花娇靥,是意卿。
大宋的正宫皇后,是贺意卿,他唯一的意卿。
可是一旦回到现实之中,匡胤会发现,牵着手的人,凤冠华服雍容华贵的皇后,是默贞,不是意卿。
他的诺言没有兑现,终于也成为了谎言。
一切没有兑现的承诺,到最后都会成为谎言。
一向诚实守信的匡胤,现在内心真是矛盾痛苦极了。
不做皇帝还好,身登九五之尊,面临的尴尬痛苦会更多。


“意卿,我们走罢,回老家洛阳,回到洛水边去。那里才是我们的天堂。”
匡胤坐在床边,透过碧纱的窗,仰望那朦胧的一团冰轮。
苍白孱弱的意卿在他身边坐着,吃力的用小刀将苹果的皮一圈圈削下,嫩白的果肉凸现出来,映现朦胧的月光。
“官家你说哪里话?今日的大宋天下,得之不易,政局未稳,天下未定,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意卿苍白的目光,温柔而无力。
“朕不是那个意思,朕早有迁都之意。在汴京生活了这么多年,朕觉的这里地势过低,在黄河之下,并不是什么兴龙之地。怎比得老家洛阳,虎踞龙盘,北依邙山南临洛河,易守难攻,好地方啊。朕就不明白当初刘知远怎么会把都城迁到了汴京。洛阳经过这么多年战乱,已经十分破败了。如果把都城迁回洛阳,重新营建,该是一件泽被子孙的有利之举,你应该可以理解的。”
“官家的心思,臣妾明白。迁都是个不错的主意。臣妾也想念家乡,想念洛水,想念夹马营。其实有的时候我真希望我们可以无牵无挂,带着德昭和衿儿,回到洛水边,平平安安,过我们自己的生活。那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意卿将削好的苹果切作数瓣,用牙签挑起,一瓣递给匡胤。
“朕的想法和你是一样的。朕几次和臣工们商议迁都,意见都没有取得一致。大臣们毕竟在汴京住的太久,都把好好的洛阳忘记了。那么就定洛阳为西京罢,我们的根在那里,是不可以忘记的。”
“嗯,我懂,我真的是想回家乡去看看。洛水边的芦花,现在该飞起来了罢。我想要和以前一样,让你为我削一支芦笛,我为你吹一支曲子。”
意卿温柔的将头颅靠进匡胤怀中,动情地说。
“嗯,朕答应你,一定会的。回家乡去太远了,朕不能贻误政事,明天天气好的话,朕带你去忘情湖散散心罢,就朕一个人陪着你,连德昭和衿儿也不要带,享受一下我们两个人的空间。”
“谢官家。”意卿感动的找不出更多言语,只是紧紧的拥抱,强打起精神把过去的一切都忘掉。
惨白的朦胧的月光,照见甜蜜的恩爱,照见意卿甜美的笑靥,照不见心里累累的伤。
匡胤用柔情编织的纱布,可以为她包扎起心灵。

暖暖的秋天的阳光照射在忘情湖上,湖面波光粼粼的一层金光,蓝蓝的天空涤荡着如绵如丝的薄云,扫尽秋天无尽的烦忧,一点一点的漂散开来。湖畔的树林、草地,满目浓郁的绿。草地上点缀着灿烂的野花,各色各样,连绵成片,沐浴在金色的阳光里流露妩媚的风骨。
绵绵的草地上,两个人并排坐着,感受清新的阳光和风。意卿依旧把娇美的头颅靠在匡胤肩上,手里拿着野花和枝条,细细的编织。
“今天只有我们两个到这里来,本不该谈政事的。意卿,你常说朕要把天下时时装在心里,不要把时间都浪费在儿女情长上。可是现在这样,朕突然觉的特别放松,好像把自己都溶进了天地自然。朕明白这里为什么叫忘情湖了,一切愁情烦事,都可以忘记了。”
“不是忘记了,如果忘记,必然会失去。”意卿柔柔地说,她知道在这湖底沉睡一对钟情的冤魂。兄弟之间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反目成仇,但是为什么会选择毁灭?三个人都在这里结束了,为什么?
意卿想起那段凄美的传说,又想到自己,心里又隐隐作痛。
那是因为爱,爱的太深,太重,便酿成了罪孽。爱本身是无罪的,但是愈深愈重,忘记了伦理纲常,就成了最美的罪孽,但还是可以宽恕的。
意卿的心,在颤动着疼。
他那么的爱她,她犯下了乱伦的罪孽也可以得到宽恕,为什么不继续用她的爱来回报?
她手里的花环已经编好了,她要给她的真命天子戴上。
“有你,我什么都不怕,你是我的天,是我生命中的守护神。”
波光粼粼的湖上,雪白的鹅不时划着水掠过,划起涟漪圈圈,意卿看到了一个纤弱的女子,长长的浓浓的发遮掩了面容。
她大约也看到了他们,垂着首飞快的从他们近前跑过去,像躲避灾难一样。
看来她就是那些鹅的主人,她吆喝起她的牲灵:“咯咯咯……”
“京娘――”匡胤一声惊叫,他听出了她的声音。
而她充耳不闻,飞快的逃开了。
匡胤顾不得身边的意卿,起身追赶上去,三步两步就赶上了她,并且抓住了她的手。
“妹子,真的是你吗?你怎么不回答我?”
“不,官家,你认错人了,我从来不认识你。”她拼命想挣脱他的手。
“朕绝对不会认错的,你是朕当年结拜的义妹,赵京娘。朕亲自送你回家的,你的腿受过伤,现在还有些不太灵便。”
匡胤看着幽幽的眸子,满含深情的泪光。
“朕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可是朕明白你心里一定有苦衷,否则你不会这样躲着朕。你不用怕,有什么难言之隐都说出来,朕不会怪罪你。朕是大宋天子,有权力为你主持公道。”
匡胤两手搭在京娘肩上,目光饱含了真诚。
“官家――”京娘两膝一弯跪了下去。
“我,我对不起你,我有罪。”
“不许这么说,朕相信你是清白的。”匡胤将她搀扶起来。
意卿远远的望着,又惊又喜。

两人随着京娘,来到了湖畔的一处茅舍前。
“京娘,你回来了。”正坐在院中纺织的老妇人,温柔的招呼着。
“是的,娘,我们今天有贵客了。”京娘低低的回答。
“贵客?”老妇人惊疑的看着眼前衣冠楚楚的男女,已知来历不凡。
“娘,这是我和您说过的我的义兄,当今大宋官家。”
“啊。”老妇人惊的倒身便拜,“民妇无知,不知官家驾到,罪该万死。”
“不要这样,老人家。”匡胤忙将老人搀扶起来,“朕今日微服出游,不要拘于礼节。”

“就是这样,我哥嫂要把我卖给人家当填房,我逃了出来,一直在流浪,在汴京的街头乞讨,受尽了屈辱折磨。我也在街头见过义兄凯旋归来,可是我没法相认,我是个可怜的叫花子,会给义兄抹黑的。”
京娘抹着眼泪,叙述她这几年来的遭遇。
“那么,那年光义成亲之日,到我们家门前来的女叫花,一定是你了。”意卿有所回忆。
“是的,嫂子,我走投无路,是想要去求告义兄。可是那天看到你们家正在办喜事,我就有点犹豫了。我当时又冷又饿,如果我开口乞讨,会有人把食物赏我,可是我一想到义兄在这里,就忍不住想见他。”
“朕当时虽已醉了,可仍然认得出你,你为什么不肯说出来呢?”
“我如果说出来,义兄你一定会把我领进门的。嫂子你也是知道的,大喜的日子领个叫花子进门,是多么不吉利的事情。我又怎么能这么不仁义,我当时哭出来了,我只有离开。”
意卿感动的看着京娘,这事她依然记得。
“我走了以后,找到一个没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哭了一场,哭着哭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可是我醒来,却有人给我喂水喂饭,我身上还盖着棉被。
“原来是一对好心的老人救了我,他们就是在这忘情湖边,牧鹅务农为生的。”
“所以你为了报恩,就认了老人家做义父义母,是吗?”意卿轻声的问。
“是的,我已无家可归,两位老人家无儿无女,就收我做了女儿。我除了自己,什么都没有了,我的责任就是为爹娘侍奉晚年养老送终,不想再去打扰任何人了。”
“朕是你的义兄,你受了这么多的罪,吃了这么多的苦,朕怎么可以不管?你的兄嫂如此狠毒,害你落到这步田地,朕一定要为你报仇的。”
匡胤坚毅的目光,让京娘心里暖暖的。
楼主:秦淮艳妓  时间:2007-04-06 11:45:05
萧 索 清 秋 珠 泪 坠
几天后,汴京城里闹嚷嚷的,人们争相到午门外去看行刑。
这大约是新皇登基后第一次公开行刑,处斩的人是一对嗜赌成性穷困潦倒的夫妻,据说手脚还不干净,偷过同村许多人家。
曾经迫害她欺凌她的人得到了应有的下场,但是京娘并不开心。
“妹妹,你的仇报了,可是你为什么不高兴呢?”意卿不解地看着京娘,“我和官家说过了,你今后可以留在宫里和我们一起生活,人间的荣华富贵你都可以享受。”
“不,不可以,我不能这样。”京娘忽然间跑了出去,径奔上书房。
“妹妹,你――”
“娘,京娘姑姑怎么了?”子衿不解的问。

“官家,求求你饶了我哥哥嫂子罢,他们有罪,但是罪不致死啊。”
京娘急匆匆冲进上书房,一头跪倒在匡胤脚下。
“妹子,你这是干什么?”匡胤下座扶起京娘,“你的心太好了,那两个罪人怎么值得你为他们求情呢?把你的善心收着,这是他们应得的下场。”
“哥嫂待我再不好,毕竟是我的亲人,我没有权利这么做。”京娘哭喊着,“我只求官家放他们一条生路,否则我一辈子都会不安的。以怨报怨,我实在不能。再说他们也罪不致死,为什么一定要用极刑呢?”
匡胤长叹一声,粗大的温厚的手覆在京娘头顶上。
“你说的对,这两个人虽然害的你沦为乞丐无家可归,可律例上也没有规定这是死罪。朕如果这么草率的要了他们的命,可能也会招人非议,现在赶快刀下留人罢。”
“谢官家。”京娘眼里有感激的泪。

京娘的事还没有处理完,匡胤为她的归宿犯难。京娘说:“让我回到忘情湖边去罢,那里才是我的家。我要和我的爹娘和我的白鹅在一起。”
匡胤说:“这怎么可以?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朕要补偿于你。朕封你为御妹,再为你寻一门亲事不好吗?”京娘摇摇头:“不,我不要,我的义务还没有完成。我不可以嫁人的。”
匡胤分不出太多心为京娘的事筹划,意卿在这个时候病的更厉害了。八月秋燥,她的唇总是干裂着,要说一句话都很困难,嗓子眼里总是有痰堵着。而且月事也开始紊乱起来,虚弱的已无法起床。
“我怕是活不下去了,妹妹,你代我照顾衿儿罢。我会跟官家说,让他纳你为妃,我知道你爱他。”意卿在迷迷糊糊中拉着京娘的手说。京娘的心怦怦跳着:“不,不可以。”
京娘不敢欺骗自己,在她的内心,一直压抑着那份情感。从遇见匡胤的那一刻起,她已经知道她的希望她的梦想要寄托给谁。无奈寄托的结果只有断送,她收获的只是一个破碎的梦。
她不渴望荣华富贵,但是渴望的人不能靠近。

九月初的一天早上,一片金边的绿叶,飘进意卿的窗口,像一只忧伤的蝴蝶,述说离情别绪。
“娘,娘,京娘姑姑她走了,她说她不能留下来陪你了,她留在宫里对于你和父皇是障碍。”
子衿满面忧伤的走到母亲床前:“这,这到底是为什么啊?父皇不是说要给她找人家的吗?”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我们不要强求。”意卿拉着子衿的手,“宝贝,如果上天真的不让娘留下来陪你和你父皇,你该怎么办?”
“娘,你说什么啊?娘吉人自有天相,老天怎么舍得把你召回去呢?衿儿天天给娘按摩,给娘煎药,你会好起来的。”
子衿天真的眼眸,水滢滢的闪光。
意卿深情的望着女儿。
“娘也舍不得你,舍不得你父皇,当然还有你哥哥,可是未来怎样?我们谁都看不到。”
“娘娘,药已经煎好了,太后专门叫刘太医为您配的,快趁热喝了罢。”婵娟端了热腾腾的药走过来。
“太后的美意我不知道怎么报答。衿儿,你代为娘去跟皇祖母请安罢。”子衿表现的很疑惑:“皇祖母以前都不把我们母女当回事,为什么现在这么大方?我看有问题。”
“不要胡说,衿儿,你皇祖母不管怎样,我们都不可以对她不敬。”意卿少气无力的呵斥,“管好你自己,不要荒疏了学业和女红,你母后和哥哥那边,你要常去。”
“衿儿明白,衿儿喂娘吃药好不好?”子衿懂事地从婵娟手中接过药碗,虽然很烫,但她咬牙忍着。“娘,吃药,吃了药病才会好。”
意卿没法再多说话了,一口一口咽下苦涩的药汁。这大半年来,她已经消瘦不堪,戴了多年的玉镯在纤细手腕上都挂不住了,以前的衣服也是又宽又长。反正她床都下不得了,也没必要梳洗打扮。
她每天只祈盼匡胤到她这里来,陪她和子衿说说话喝杯茶,直到搂着她吻一吻。
她相信他并不是不在乎她了,他每天来都只和她讨论政事,不是和周边诸国的关系,就是眼下的朝政,家务事谈的很少。
匡胤说:“现在最揪心的还是这些朝臣。朕以为文治方是国策,但武臣占据优势太大,难保他们不会重蹈覆辙,再行废立之事,该如何安排他们,是朕的一块心病啊。”
“天下自唐亡以来,一直是武人当家,现在官家要推行文治,自是不易。与其说君势太弱,不如说是臣势太强。不想法削弱武臣的力量,文治怎么能够顺利推行呢?”意卿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匡胤说:“朕跟赵普也这么说过,他的想法也一样,不削弱武臣的力量,文治便不能行。朕要找到一个恰当的机会,用和平的方式来解决。”
“官家可真是亘古少有的帝王,与朝臣议过政还不算完,还要征求臣妾的意见。臣妾无权议政,官家不嫌臣妾妇人愚见吗?”意卿娇羞的回答,苍白的脸色已不见泛红。
匡胤爱怜地吻过冰凉的额:
“朕盼着你的病快点好起来,帮朕处理内宫事务。朕想要成就唐太宗那样的丰功伟业,而你要成为母仪天下的长孙皇后。”
“我可比不了长孙皇后,姐姐才是,我充其量是个徐贤妃罢。”
意卿嘴上这样说,心里却还有许多愧疚。
她要的,不是他给不了。只因她一念之差,就必须一错再错。
楼主:秦淮艳妓  时间:2007-04-10 09:14:17
分   骨   肉
“淮南节度使李重进又起兵了,朕恩威并施的,还是有人不识好歹。也难怪,武人以忠义当先,还没有领受我大宋的恩惠,也是情理之中。”
匡胤合上奏折,眼眸中火花一闪。
“朕想这次又要出门了,李重进乃是先周太祖的外甥,也是个不错的人物,朕不希望他像李筠一样抱着气节去死。范卿家你意下如何呢?”
“官家圣断,老臣没意见。”范质年迈,眼花耳不聋,颤巍巍的回答。
“嗯,这事就这么定了,出兵就在这两天。”匡胤看着端坐在阶下竹椅上的范质,须发皆白,比已过世的父亲宣祖还要苍老。忽然间心绪一动,像是想到了一条捉弄人的妙计。
“范卿家,你上来一下,朕有悄悄话要对你说。”
所谓悄悄话,便是君臣父子间不便公开的小秘密。范质作为长辈,熟谙这等小把戏,便起身上前。方才立在君侧的张德钧迅速走了下去。
这段悄悄话,说的不过是前些时南唐与吴越遣使来朝的事,两国都已无法与中原分庭抗礼,唯有称臣纳贡以自保。南唐主李璟年岁已大,现在洪州颐养天年,由吴王李从嘉监国摄政。匡胤小声说:“这个李从嘉与朕还有一面之缘,对南唐尽量好一点。”范质似懂非懂。
待得范质走下玉阶,却傻了眼,方才的椅子不知被搬到哪里去了。范质不好说出来,但似乎能感觉到,从今以后不能够再与皇帝对坐议事了。
“唉,范卿年迈,以后若这么一直站着,也够难为的了。不过……”匡胤暗自思忖着。算了,先不想它,明日御驾亲征,该如何减少流血牺牲,让李重进心服归降。

“娘,父皇又出去打仗了,又有一段时间不能来了。”子衿一边为母亲按摩一边漫不经心的说。而心里却有不祥的预感。
“官家不能来了,希望也不要有别人来。”意卿喃喃地说,“衿儿你说,你恨娘吗?”
“娘,你为什么这么说?衿儿是娘生的,为什么要恨娘呢?子衿不解的看着苍白消瘦的母亲,水盈盈的眼里满是真诚。
“衿儿不恨为娘,那也不要恨你二皇叔,他待为娘是真心的。娘不希望他和你父皇闹矛盾。你要记住,没有你父皇和皇叔,还有许多人齐心协力,就没有今天的赵宋江山,你也不会成为万人之上的长公主。一统天下的路,还有很长,要以和为贵,懂吗?”
意卿许久没有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了,苍白的唇一直在颤抖。
“嗯,娘,我懂,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意卿姐姐,你怎么样了?”
子衿惊骇的回首,高大俊美的身影正移步入内。
“二皇叔?”子衿害怕地低首,从床上下来,退到一边去了。
“光义,你怎么来了?”意卿又惊又喜。
“因为我想你,我不能没有你。”光义坐到床边上,伸手将她抱起来。
“好多日子不见,你已经瘦的这样了。我皇兄他是怎么待你的?”
“别,别说,这世上除了官家,没有人比你更爱我。我想一定是上天在惩罚我,不要我留下来和你们一起了。我只是一个人,不可能分成两半给你们兄弟。”
“我不许你这么说,姐姐,你是无辜的。上天不会惩罚你,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我要看着你好好的。”
意卿吃力的伸出手,抚上光义俊秀的脸。
“有你这句话,我什么也不怕了。你能够如此眷顾我,我也算没没有白活。”
“我说过,如果我辜负了你,我的子孙后代,必定会身死国外,尸骨不回。”
她的手指探入他的口腔,感受到柠檬草一样的清甜气息。
“不,不要,你不会的,你的子孙后代也一样是金枝玉叶,怎么可能会死在异国他乡呢。”
意卿连说话的气力都很微弱了。
“我,我只是希望,你和官家,能够和睦相处,共同致力大宋繁荣昌盛。我这辈子,也就没有白活了,你们都爱我。”
光义再不多说,将她搂的更紧了。
滚烫的唇吻过苍白的脸,希望用自身的炽热,来温暖她冰冷的心。
“我不恨你,我只怕你们兄弟反目成仇,这样会伤害更多的人。”
意卿不愿成为忘情湖底的冤魂,她只要简单平凡的小幸福。
她听到他心跳的声音,像一团火焰在胸中燃烧,将她燃为灰烬。

十月初的一天早上,阳光明媚而温柔,洒过窗棂洒下希望。
此时,无论江南与江北,每个人都可以享受片刻的平安。
秋水坐在自己那个豪华气派的大房间里,看着摇篮里如花的灿烂的小生命,心里油然而生了一种幸福感。
母以子贵,现在她是名正言顺的秦王妃,以后尽可安享太平富贵。
温柔的手安放在娇柔的肩头,她仰首,看他深情的脸。
“你看,他在笑吔。他长的真像你啊。”光美轻揽着秋水的肩,“谢谢你给我生了这么好的儿子,我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来报答。”
“我的一切都是你给的,只要你爱我,不离不弃,就足够了。我们倒真是该感谢官家,还有你的二嫂,没有他们成全,我们怎么可能像现在这么恩爱呢。”
秋水眼中,闪出幸福的光芒。
“我满足了,什么都满足了。”
“禀王爷王妃,常公公奉太后懿旨求见。”
侍从的一声禀告,让两人都吃了一惊:“快快请进。”
常公公年纪并不大,比张德钧还小两岁,瘦小而精干。进来就先行了一礼:
“王爷王妃喜得贵子,杂家先恭喜了。”
“谢常公公。”光美说,“母后差你来,有什么事吗?”
“太后知道王妃娘娘生了,打发杂家来看看。太后说让把小王爷抱到宫里去瞧瞧。哎,小王爷是几时生的,可有名字?”
“九月十七,戌时。”秋水回答,“名字我们还没想好,是叫德琳好,还是叫德英好。王爷以为这些名字太脂粉气。”
“杂家是奉旨办差,接小王爷进宫去见太后。太后特别嘱咐了,只带小王爷进宫去,王爷王妃不要跟着了。”
“什么?”秋水心里立时涌上一种不祥,“不,我还是抱着孩子一起去罢,孩子太小。”
“太后懿旨,只把小王爷抱去。”常公公向背后一名宫女使眼色,那宫女上前来要抱孩子。
秋水自然不会把孩子交给她,但她的手劲比秋水大,很用力的将孩子抢了过来,秋水怔住了,但是另两个小太监从背后架住了她,她动弹不得。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把孩子给我放下!”
光美激动的叫喊着,然而两个强壮的太监死死按着他,没有人能阻止悲剧的发生。
“混蛋!把孩子还我,还我!”

忆蘅在一个时辰后赶到了秦王府,看到一片狼籍。
秋水呼天抢地,和疯子一样两眼血红,嘴里不停的咒骂着:
“老不死的烂娘们呀!杀千刀的狗奴才呀!我要把孩子找回来,你们这些该死行瘟的王八种子,要滚下十八层地狱,万代出不来呀!”
“二嫂你看,这都是母后造的孽,她还是不放过我们。”
光美悲伤地说。
“不要着急,官家很快就回来了,他会为你们做主的。现在还是赶快把孩子找回来,我马上进宫去求太后。”
“我大宋律法虽未完善,但是母后这么做确实伤天害理绝人情,使人母子分离,哪朝哪代都是不允许的。”
光美无奈的安慰着秋水。
她现在疯狂的像失去了幼崽的母狼,谁也制止不得。
人伦道德不是孔子一个人定的,而每个人心中都有道德的准绳。秋水做错了什么呢?她只要求自己应得的幸福。没有人能阻挡追逐幸福的步伐,专制的强权才会向它伸出黑手。
秋水不知道,命运不会给她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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