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乡村改革风情长卷:《不灭的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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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07-06-12 06:10:00 更新时间:2020-11-10 14:23:10

楼主:北国长风999  时间:2012-03-29 16:15:42

三十年乡村改革风情长卷:《不灭的村庄》·第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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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一地杏黄(二)(1)


被镇中学提早撵回来的几个崽子中,棒娃被茂林带着出了山,见天儿在山外设立的几个收购点上来回混跑。
茂林让木琴硬硬地挽留住后,就被她打发去了山外。负责在山外鲜果资源丰厚的地方设立收购点,并全权管理各个收购点之间的协调联络工作,以保证厂子有充足的货源。茂林感念木琴的大度和信任,便拿出了吃奶的劲头儿,使尽了浑身解数,尽心尽意地干着自己份内的活儿。
尽管北山一村沈玉花眼疾手快地插进了一腿,抢先在北山镇附近设立了几个收购点。毕竟范围有限,鲜果的供应量明显不足。
茂林经过一段时间的奔波考察,向木琴提出,别光把眼光局限在杏果的加工上。如有可能,还可以把本县及周边县区盛产的苹果、甜梨、肥桃、山楂等水果也纳入加工品类。由于这些鲜果的成熟期不同,若保存好了,可供厂子常年不间断地加工生产。
木琴虽然早想到了这些,但顾及新厂刚刚投产运营,怕一时之间忙不过来,反而会顾此失彼,遂未动作。
茂林极力劝说道,既是下决心大干了,场面也铺展开了,就趁着热乎劲儿一口气全上了。把外面的市场抢先占住,造成一定的影响和声势,以后也就顺理成章地操作起来了。今后,凭了这个影响和声势,再像蚕儿啃食桑叶一般,逐步向外地扩展。厂子也就立下了根基,扎下了营盘。往后,不管市场有啥风吹草动的,咱厂子也就像老树一样,摇晃不动了。
这一番具有着远见卓识地分析,让木琴不得不对他另眼刮目相看了。没想到,往日只知干活耍心眼的茂林,竟然一下子恢复了先前的眼光和胆识。甚至,比以往更加成熟老道了。她反复琢磨着茂林的提议,觉得这是个有价值的合理化建议,也是为厂子今后发展提出的锦囊妙计。必须加以重视,并立即采纳实施。她把王工叫到了一起,认真研究这个建议,都认为可行。至于技术方面,王工绝对地有把握。随后,木琴又跟茂林一起,到山外跑了一大圈。在仔细研究了鲜果资源的分布情况和收购点的地理优势后,就把县内的收购网络大体架设起来。之后的工作,便放手让茂林去做。
楼主:北国长风999  时间:2012-04-04 21:5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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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一地杏黄(二)(2)


茂林没有叫木琴失望。短短的一个月里,茂林就在县内几个乡镇驻地和部分大村庄上,依托供销社商店,设立了十几个鲜果收购点,理顺了购销渠道,协调好了供需关系和货运路线。在这些日子里,茂林吃尽了苦头。人跑瘦了,腿跑软了,也跑出了一身的火气来。他的嘴唇上干裂如枯老的树皮,并鼓出了一串水泡,嗓音沙哑。因了睡眠严重不足,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儿,如兔子的眼睛一般。但是,他深感安慰,觉得自己没有给木琴等人丢脸。而且,心下也踏实,没有了这两年里惯有的浮躁与空虚。唯一感到不顺意的,是人手太少了。有些事简直就忙不过来。
木琴也看到了茂林的辛苦,就准备再给他配上个帮手,却叫茂林给挡下了。茂林说,咱村的人手本就不多,光厂子里就忙不过来。我初步算了算,一旦到了大忙季节,就算全村老少齐上阵,恐怕也打不开局面的。我自己先跑着。县内的收购点也都安顿好咧,不用再扯家里的后腿呀。
木琴也是愁着人手不齐的问题,就说,你先辛苦着。一旦厂里生产走上正规了,就找人给你搭个帮手。
茂林回道,只要你敢用我,放心叫我做事,这点儿苦算啥儿吔。说得俩人心里都酸溜溜的。
正是这个时候,棒娃回来了。茂林就带他出去跑市场。一来,雪娥整日在厂里忙活,顾不上管理他。其实,也管不了他。带在自己身边管教着,也好让他出息个人样子来。二来,茂林也意识到,娃崽儿的学业已经没了。今后,就得自己学着找口饭吃。趁自己还有能力,带他出去磨练磨练,学学谋生的手段,也好为以后成家立业铺条路子。棒娃本就是个不安生的主儿,从来在家里蹲不住,更愿意在外面疯野,就兴高采烈地跟随了爹跑外度日。
这崽子有着不同于一般同龄人的野性和霸气。明面上,对爷老子茂林的话言听计从。暗地里,却在偷偷地学着一些本应是成年人身上才有的人模狗样的东西。或许是随了茂林见天儿在外跑,跟那些个圆滑狡诈的商店经理们打交道,长时间地耳濡目染,便学上了一些坏习气。
他的裤兜里,时常揣着盒劣质香烟和火柴,都是用自己暗地里积攒起的零用钱偷买来的。有时,在酒桌上,趁大人们离席出外小解去了,他还将饭桌上的酒偷偷地抿上一小口。一旦把酒含到嘴里,辛辣的酒味儿便把他呛得口腔乌麻眼泪横流。他就极快地躲着大人逃出去,把酒吐掉,再猛劲儿地喝水漱口。他还心里在纳闷道,这么难喝的尿水水儿,大人都是怎么咽得下去的。
回到村子后,棒娃要做的头一件事,就是四下里找拢了杏仔和冬至,谈说一些在外面听到见到的新闻奇事给他俩听。也许是仨人同时被学校提前扫地出门的缘故,所谓同是天涯沦落人。无形中,棒娃就把他俩人当作了自己的知己。感情上近乎了不少,心理上还或多或少地有一种经多识广的龙头老大派头。
楼主:北国长风999  时间:2012-04-07 22:3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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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一地杏黄(二)(3)


他把俩人拽到没人处,摸出一盒揉搓得皱巴巴的“蓝金鹿”牌香烟。每人发上一支,自己也佯装老练地叼上一支,再手忙脚乱地划火柴一一点上。初时,杏仔和冬至觉得新奇好玩。一旦吸进肚里,便无一例外地眯眼流泪,咳嗽不止。
棒娃就笑,说,你俩太嫩哩。
正说着,他自己不经意间也吸进了一口烟。立时,便脸色赤红,蹲在地上不停地咳嗽。连眼泪鼻涕也一齐顺势而下,沾满了尚还稚气未脱的脸蛋子上。惹得杏仔和冬至一顿讥笑,堪堪挽回了点儿刚才自己失去的颜面。
这个时候,冬至还整日无所事事地赖在家里头,不知自己今后能够干些啥儿。他就极为崇拜棒娃。觉得棒娃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能够跟着大人在外面闯荡天下了。见得多,知道得也多,简直就是神人了。他曾背地里求过棒娃,能不能叫棒娃央求茂林,把自己也带上,跟他一起外出闯荡去。棒娃就拍着胸脯道,没事吔,都包在我身上,我爹遇事都听我的,肯定会答应的。但是,大话说了一火车,牛皮也吹炸了,却没有一点儿回音。
其实,棒娃还真的跟茂林提了。当时,茂林把牛眼珠子一瞪,什么话也没说。棒娃便吓得顿时畏缩了下去,再也不敢提说。
冬至还见天儿盼望着,几次专门去找棒娃讨回音。棒娃不敢讲爹不同意,而是现场圆谎道,我爹讲哩,现今儿还不到时候。等一旦缺了人手,就立马带着你去山外呀。
冬至虽是心下存疑,却还是热热地盼着茂林缺人手时机的到来。

杏仔回到家里后,就一直跟在茂生的屁股后头,抢做些家务琐事和地里的农活。茂生大感欣慰,尽心尽力地教他各式各样农具的使用方法和农活套路。杏仔似乎并不讨厌农活。学得认真扎实,颇得茂生的称赞。
杏仔也羡慕棒娃。羡慕他整日在外面奔跑,见多识广,俨然一个走南闯北的老江湖角色。不过,他不会幼稚如冬至那般,奢望着茂林能够带上自己。他很清楚,自己只有紧跟着茂生,才会有主心骨和靠山的。这种想法,由来已久。在奶奶离世,自己被茂生一家接纳回家的长达十几年时间里,他慢慢养成了这么一种依赖性和认同感。
他依然不愿意接近爹茂响。甚至在迎头碰见他时,也是低头避让而过,没有啥话可讲。大多的时候,都是茂响主动地打招呼,热热地问候他,叫他到家里去玩去吃饭等等。杏仔只是顺口答应着,却从未踏进他和满月居住的那座小院。
这让茂响十分丧气,又非常伤心。其他的事,他都能摆弄得顺顺当当舒舒坦坦的,唯独摆弄不好自己的亲生娃崽儿。有时,他甚至都怀疑,这杏仔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种儿,咋就不认他呢。由是,他时常感到苦闷委屈。苦闷狠了,委屈紧了,他就对着酒撒气。酒劲儿一旦上了身,心中的苦闷委屈又翻了倍地折磨他。情急处,他便偷偷地一个人窝屈在没人的地方抹眼泪。
有次,他正蹲坐在村外杏林子边上偷抹眼泪的时候,恰巧叫茂生撞见了。茂生吓了一大跳,问是咋的啦,挺大个人,咋哭了呢。
茂响守着哥,愈发不加掩饰地哭出了声,说杏仔就是不认他,对待自己比对待外人还生分呢。
茂生也被弟弟的痛苦模样软化了心肠。他教茂响道,你也甭用焦心。我从旁多开导他,你也常笼络他。毕竟是个毛孩芽儿嘛,能有多大的心劲儿吔。用不了多长时间,杏仔也就回转心意哩。
茂响就听了茂生的话,千方百计地要讨好杏仔,时时处处地想法笼络他的感情。他叫满月做了好饭,叫她去喊杏仔来吃。杏仔不去,说我都在爷娘家吃了这么多年的饭哩,不习惯去别家吃呢。茂响就去找柱儿,叫他跟杏仔一块家去吃饭。谁知,柱儿也不愿回去,说,叔,我实在离不开门头哦。人一走,店面就得关门,生意也就停了,没法儿吔。其实,柱儿不愿家去的因由,茂响心里一清二楚。只是没法把话头儿戳破罢了。
渐渐地,茂响对柱儿有了气,认为他是在有意看自己的笑话,故意不愿意帮他,就借了杏仔的事折腾他呐。


楼主:北国长风999  时间:2012-04-08 16:0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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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一地杏黄(二)(4)


这个时候,终于在中学里考完试的几个崽子都回到了村子。他们要在家里耐心地等上一个暑假的时间,才能确定,自己到底是直接去县城上高中,还是继续在镇中学里复习一年,留待明年再考高中。或是辍学不上了,跟杏仔们一样,老老实实地下地干活。
茂响知道钟儿嘴馋,又手脚贼懒。见天儿想着如何吃点儿好东西,或是安安闲闲地蹲在家里看看书,算算试题,就是不愿意下地劳作。他抓住钟儿的弱点,首先从他身上找到了突破口。他叫满月做了好饭,就去喊钟儿和杏仔来吃。尽管杏仔不愿意去,但有钟儿在一旁极力撺掇,又有茂生在旁边好歹劝说,他也就去了几次。
渐渐地,杏仔发觉,亲爹茂响似乎也不像自己想象得那么可恶。甚至,还有一种从未有过的亲切感融进了他的心里。于是,他不再如往日那么厌烦他。再见到茂响的时候,也能主动打声招呼,不像先前那么生分了。
这让茂响高兴万分,有时还高兴得半宿地睡不好觉。他觉得,杏仔毕竟是自己的亲娃崽儿,有着不能割舍的骨肉情缘。是自己的亲崽子,总不会跑了的。
在茂响高兴的同时,满月却在暗自惆怅。由杏仔的日渐热乎,她想到了柱儿,想到了这个自小就没了爹拉扯的苦命娃儿,想到了即将面临娶妻生子却又身无片瓦存身的亲骨肉来。
北山村的秀芳家已经来相看过了,十分清楚她家里的现状。她家里人对柱儿本人和他经营的店面很是满意,也同意在年底前把秀芳送过来成亲。但是,秀芳家人提出了一个条件来,就是要新盖上一座院落。至于其他的家什物件,能置办多少算多少。置办不全的,都由秀芳家一手包揽了。这要求一点儿也不苛刻。可以说,是通情达理到了叫村人瞠目结舌的地步。谁家也不愿看到,自己的娃崽儿结婚后,连窝巢也没一点儿,去住在大街上。满月跟茂响早晚提说了多次,看是不是尽快给柱儿建起座新院落来。茂响口头上答应得好好的,就是不上紧,也不见行动。为这事,满月和茂响也争吵过几次,甚至都到了大吵大闹的地步了。满月哭泣着道,柱儿自小就命苦。现今儿,好容易有了看上的人家,也没提啥过分的要求。咱好歹也得替柱儿替女家想想吧。
每到这时,茂响就笑眯眯地回道,甭急,甭急哦。我也在尽力想法子呐,误不了大事呀。
满月没法,就去找酸杏商议。酸杏碍于茂响,不便多讲,就安慰满月道,没啥儿吔。多跟茂响好好商量,尽早动手建房才是正理,万不敢吵闹呀。一旦吵急咧,一些事体便不好办理了呢。
至于如何办理,他也一时想不出啥好法子来。唯一能够想出的办法,就是自己再度亲自出面,找茂响商议,找自家爷们帮衬而已。他不想再去找木琴两口子。毕竟,茂生跟柱儿隔得太远了。木琴又忙得满天飞,哪会有闲情管这些八杆子拨拉不着的闲事呢。
酸杏把茂响请到自己家中,郑重其事地跟他商议柱儿建房的事。毕竟,酸杏在村子里还有着一定的影响力。再加上他在家族里的辈分身架,以及活跃在村里各个层面上的家人,茂响暂时还不敢敷衍他。
茂响为难道,其实,我的心里也是急得上火。就是建房的材料还没凑齐,经济上也一时周转不过来。这事既是叔讲了,不仅是为柱儿这个苦命娃崽儿着想,也是为我好呢。我还能说啥儿吔,这就抓紧动手。钱不够,我就四下里讨借。草棒不够,我就先赊欠着,过后再还。你放心,一定赶在年底前,把新屋建起来,把女娃儿娶进门呀。
酸杏显然有些不信茂响的话。他回道,也不能只叫你一个人辛苦急慌的。我整日闲着没事,也插手帮衬着。再叫我家的娃崽们都使劲儿。有钱的出钱,有物的出物,有力的出力,这建屋也不算是个啥难事呀。
茂响说了一大堆的感谢话,赶快溜了出来。他当然听出了酸杏的画外音。明面上,是发动老少爷们上阵助力。从另一方面看,也是有意把自己推上一条死胡同里,想转身掉腚都不成。
楼主:北国长风999  时间:2012-04-09 20:25: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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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一地杏黄(二)(5)



其实,酸杏并没有食言,的确是真心实意地发动自家的娃崽儿参与了此事。他召开了一次家庭会议,把柱儿当前的处境和面临的难题摆说了一遍又一遍。着重把柱儿是贺家的子孙后代这个不容分辩的事实强调了又强调,并把这件事提升到关乎着贺家今后脸面荣辱的高度,从而确定了它重要的现实意义和深远的家族利益。
他说,这事弄好了,是咱老贺家的颜面。弄不好,就是贺家永远抹不去的丑处。咱老贺家在村里做事,从来都是风风光光的,没让外人背地里戳过手指头。这件事要是弄不好,让柱儿丢了媳妇打了光棍儿,咱对不住死去的喜桂不说,就是在人面场上,也是讲不得话,抬不起头哦。
国庆和人民等人也都没有啥意见,说,俺们都听你的。想叫咋干,就直讲呗,还用得着这么拐弯抹角地上政治课呀。
于是,柱儿的建房筹备工作,便紧锣密鼓地行动了起来。
木琴知道后,也主动出面过问此事。茂生还把家里为娃崽儿积攒下的建屋木料拿出来,又撇了自家的活计,全身心投入到了为柱儿建屋的事情上。京儿洋行等几个搭帮的崽子们,也都抽空儿早晚地赶过来,帮衬着建屋起院。在他们的影响和带动下,一些贺姓人家和宋姓人家也加入了进来。又因了酸杏和四喜之间的亲家关系,连带着李姓人家也时不时地赶过来,搭把手,帮个忙。
茂响的确被众人逼进了死胡同里。他不得不装模作样地跑前跑后,张罗着大大小小的琐碎事情。不敢怠慢,更不敢叫屈喊冤。背地里,他却委屈得像个“冤大头”一般,耷拉着脑壳儿,拉长了老脸,没点儿喜模样。只有看见杏仔的时候,他才有了满心地喜悦。要是杏仔再开口叫上一声“爹”,茂响阴郁的心空便顿时云开雾散阳光灿烂。所有的冤屈消散得一干二净,甚至还能增添出些许的干劲儿来。

柱儿的新房建成后不久,已是到了暮秋时节。天气已经渐渐地寒凉了,地里的庄稼也都归进了仓囤里。除了忙活着进厂上班挣工资外,一些人家开始尽可能地积攒些柴草,预备过冬烧饭取暖用。
当第一场冷雨飘落在山坳里时,杏花村便开始进入了寒冷的冬季。这场冷雨,接连下了两天。雨势不大,却淅淅沥沥地一直没有停止过。冷雨还没停歇,随之又飘起了细碎的小雪花来。应该说,一九八六年的第一场冬雨和第一场雪,是同期而至的。
在这样阴湿寒冷的坏天气里,柱儿的店面依然如往日一般勤谨地经营着。天刚放亮就开门,直到夜里九点多钟才关门。在长达十四、五个小时的营业时间里,店门得一直大敞四晾着。屋内阴冷异常,甚至比屋外还阴暗寒凉,就如一座冰窖一般。还是茂生给出主意,并亲手帮着钉了个简陋的门框。叫柱儿在门框上钉上塑料布,镶在屋门框上遮风挡寒。这个法子非常好用。塑料布是半透明的,可以采纳些光线进来。又密不透风,自然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屋内虽是光线暗淡些,起码不再如先前那么寒冷。
这个办法一出,立即得到了村人的认同和好评。家家便紧跟着学用此法。一时之间,家家户户的门脸上都安上了这种经济适用的塑料布门。茂生还预言道,等到了夏天,把塑料布去掉,再钉上纱网啥儿的,还可以挡苍蝇蚊子,就连苍蝇药和蚊帐也都省了。柱儿就牢牢记住了他的话。准备明年开春后,就进些纱网,肯定会卖出一大批的。
楼主:北国长风999  时间:2012-04-13 09:0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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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一地杏黄(二)(6)


就是在这样的阴冷天气里,秀芳爹来到了杏花村。 还是在柱儿起建院落的时候,他就几次进山里来帮忙,一住就是几天。白天,他精心经意地赶做些粗重活计。不管是垒墙上梁,还是和泥抹墙,就如同给自家亲生娃崽儿建房那般尽心尽力任劳任怨。夜里,就在新屋旁搭建个窝棚,住在里头,看守着满工地的用料和家什。 柱儿的新屋建起后,他就寻思着,再进山里来看看,还有啥没有完备的事体,也好赶在年底秀芳嫁进门时,铺排周全一些。他当然知道柱儿的家庭状况,不敢太过指望茂响会把一些安排妥当的。特别是一些必备的家具等物件,他也不敢指靠着茂响和满月。 在建房的一段时日里,他看出了茂响的心态和满月的无奈,更看出了柱儿可怜的处境和窘况。看到柱儿身处逆境而不气馁消沉的坚韧负重品性,再加上柱儿勤谨辛劳地经营着店面,就知道柱儿是个安稳过日子的好手。他着实喜爱上了这个女婿。因了对柱儿的喜爱,他丝毫不后悔把闺女秀芳嫁给他。他也能看出来,秀芳跟了柱儿,不会受欺受屈。虽然眼下的日子会是艰难一些,但转眼就会好起来的。 秀芳爹的到来,让柱儿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愉悦感来。 从第一次见到秀芳爹时,这种愉悦感便油然而生。他搞不明白,自己为啥会这样。总有一种亲切甚或亲近的冲动,不由自主地奔突于自己的心胸。他曾对这种奇妙的心理感应进行过多次解析。或许是臆想中爹的影子附着在了秀芳爹的身上而产生的一种错觉,或许是因了自小缺失父爱而对秀芳爹有一种近乎狂热地奢望,或许是秀芳爹身上有着太多与自己相类似的脾性而无形中拉近了俩人的距离,或许是俩人前生有着怎样地恩德关联而今世通过秀芳来达到回报的目的。总之,这种愉悦感始终存储于柱儿的心里。一旦听到他的声音,见到他的身影,他便能及时地从内心深处把它激发出来。这种奇特地感觉,既让柱儿激动难耐,又有着一丝警觉和后怕心理。 亲家来了,茂响和满月本应在家里杀鸡、烧菜、温酒,热热地款待的。满月也的确杀好了一只鸡,还托邻家的娃崽儿去厂里叫茂响回来。茂响回话说,自己正在厂里忙着,还要陪王工商量生产上的事体,抽不出身来。满月心里怅怅的,满腹的话语讲说不得。好在秀芳爹是个实诚人,并没有想得太多。他跟满月拉扯了些柱儿和秀芳婚事筹备上的琐碎事,并当场应承下了一些满月家尚未就绪而自家可以完成的东西,诸如被褥、橱柜、日常用具等等。谈罢,他婉转地回绝了满月挽留吃饭的心意。 秀芳爹道,我又不是外生人,不用专意陪呀。就在柱儿的店里吃,也帮他看看店面。夜里,就跟他挤住在一起,也好做个伴儿。 满月一个女人家,从就没有上桌陪客的习惯,也不知咋样陪才好。即使秀芳爹来了,柱儿也是不愿意回家,还要照看店面。满月只好随他的意了。她把鸡炖好,又炒了几个菜,一堆儿地送进店里,说了一大推抱歉的话。 秀芳爹说,往后可不能再这样麻烦亲家哩。这边也有锅灶,东西也齐备。我就跟柱儿在这边做饭吃,一样的哦。 满月依然歉意难释。她就在柜台前空地上,临时用纸箱搭了个桌面。让柱儿温上酒,陪秀芳爹多喝上几杯,去去寒气。自己则在一旁陪秀芳爹说话拉呱,兼顾着店里的生意。 柱儿就实心实意地跟秀芳爹吃菜喝酒,很少插话帮腔。俩人的酒量都不大。只喝了几小杯,就要吃饭。 这时,茂响带着一身酒气进来了。他赶忙跟秀芳爹解释自己不能回的原因,又坐下来,陪秀芳爹再喝几杯。秀芳爹本就实诚,哪能架得住茂响的能言善辩。他又硬着头皮,继续喝酒。柱儿也被茂响治着再次端起了酒杯,继续陪着喝。直到秀芳爹的舌头都喝得直硬不听使唤,柱儿也是东倒西歪醉眼朦胧了,茂响才算作罢。 满月收拾干净了地面,就随茂响回了家。

楼主:北国长风999  时间:2012-04-17 17:2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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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一地杏黄(二)(7)


柱儿已经照看不了店面了。他急急地关了店门,进到货架后面,收拾那张凌乱的小床。货架后面的空间实在狭窄得要命。除了堆放得满满当当的货物,只能容得进一个人活动的空间。小床贴靠在货架背面,上面只有一套破旧的被褥。被褥上面又堆放了一些能够寻到的所有衣服,以抵御屋内四下里漫来的阴寒气息。柱儿整理好床铺后,就退出来,叫秀芳爹先进去脱衣上床。 秀芳爹已是支撑不住酒劲儿地涌撞。他三下五除二地剥光了身上衣服,吸吸呵呵地上床躺下。还说道,现今儿的日子虽难些,过后就好哩,甭急慌哦。 柱儿待秀芳爹躺下后,才进去脱衣上床。他把俩人脱下的衣服又盖在了被子上面,随即拉灭了电灯,紧贴着秀芳爹躺了下来。漆黑的屋内已响起了秀芳爹酣畅的鼾声。 初时,柱儿一贴近秀芳爹热热的身子,就生出一种异样地感觉来,心里“啵啵”地跳了几下。但是,他的脑壳儿被酒精侵扰得晕头转向,很快便昏昏沉沉地睡去了。半夜里,他被一阵难耐地焦渴折腾醒来。此时,他感觉,自己整个身子似乎陷在了一堆旺火里烘烤着,腹内如窜了烟火一般,全身滚热异常。 他匆匆地溜下床,披上件衣服,跑到货架入口处。他从水罐里接连舀起几瓢冰凉的水,一股脑儿地灌进了自己的肚子。就如凉水当头泼在了体内熊熊燃烧着的火苗上,顿时感觉舒服异常。燥热霎时退尽,头脑也完全清醒了。此时,又有寒气四下里侵过来,钻进光溜溜的身子里,冻得他打了几个寒战。他又急忙忙跑回床上,钻进了热乎乎的被子里。 秀芳爹的身子也是异常地滚热,就如一块燃烧了的木炭。起伏的鼾声还在响着,像是燃烧的火苗携带起的“呼呼”风声。长短急缓有序,婉转停歇不乱。 柱儿紧紧贴靠着秀芳爹,相互接触的半边身子立时被烘烤热了。他静静地躺着,感受着半边身子带来的暖意。似乎这半边身子就要被引燃,随之又烧烤起来。渐渐地,他陷入了一种似睡非睡的混沌迷乱状态里。 在静谧的深夜里,他感到,半边身体里纵横交错的血管如一条条畅通的河道。有血液在激荡,在奔腾,在呼啸。他似乎能听到血管里鲜血奔涌沸腾的声音。身子的另一半却处在冰冷状态,尚未被温热的被褥暖化过来。 就是这个时候,他的脑海里慢慢幻化出了一个既熟悉又模糊的身影,在闭合了的眼帘上晃动着,游移着。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忽远忽近。一种久违了的柔情似水般的温情,把渐趋半睡眠状态的柱儿合身托起。舒畅的心胸轻轻飘荡在这条温柔的河床上,托起又沉落,沉落又托起。 迷离中,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已被分为了两半。一半在烈焰中熊熊燃烧着,燃起了难以按捺住的欲念,炼化了自持的理念和心智。另一半却又寒凉似冰,僵直若木石。处于这种冰火交融的状态和意境里,似乎那团时清时浊的身影附着过来,伸出一只无形的巨掌,把他的身体向里推去。柱儿不由自主地向着火热的一方紧紧靠拢过去,附身抱住那块滚烫的木炭。就如搂住了一团春天里的艳阳,托举在冷热激荡的心空里。往日的空虚,落脚于坚实的地面上;往日的无助,依靠在了厚实的臂膀里;往日的凄楚,消融在了风起云涌的河面上。 渐渐地,他缓缓游离出了头脑中臆想的境界里,发觉自己正紧紧地搂抱着秀芳爹的身子,全身紧紧附着在他的身体上。他的腿脚就搂在自己怀里,而自己的腿脚又紧贴在他的胸膛上。忽然,有一种异样地感觉刺入柱儿的心脏。急剧地心跳似要把心脏顶出喉咙,嗓子眼儿里干涩得就要僵硬麻木了一般。此时,柱儿不敢动身。怕惊醒了秀芳爹,将这难堪的一幕晾晒于他的眼前。 柱儿静静地听秀芳爹的动静,却发现,他已经停止了舒畅的鼾声,也是悄无声息地静躺在被窝里,一动不动。柱儿心下明白,他早已经醒了。之所以不动身,也是怕惊醒了柱儿,将这尴尬的情景纳入俩人的面前。一种深深地羞耻感瞬间传遍了柱儿的周身。因羞耻而带来的绝望心绪,因绝望而泛起的懊悔心态,让无地自容的柱儿充斥着想哭的欲望来。想哭又不敢哭,这种欲望辗转于体内腹腔间,撞击得柱儿忍不住抽搐起来。 秀芳爹翻身坐起,说道,无碍吔,知你心里苦哦,往后就好哩。说罢,他又重新躺下,鼾声渐起。 就是这句无喜无恼的话语,让柱儿顿时收敛起了麻乱的心绪。他从心里感念着老人的宽容和温厚。此时的柱儿,不仅把秀芳爹当作了自己的亲身父亲,更是把他看作了挽救自己逃脱苦海泥沼的救星。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诅咒着自己,谩骂着自己,谴责着自己。直到鸡叫三遍了,才昏昏然地睡去。 至此,柱儿终于开始理清脑袋里荒诞不经的杂思浑想,尽力铲除心空儿间生长出的芜杂和龌龊。在以后的日子里,这种荒谬的欲望还时常冒出来,诱惑着心智尚未健全的柱儿,把他折磨得痛苦不堪。好在柱儿生就了坚忍的脾性,时时处处地告诫着自己,克制着自己,甚至动用一些自虐的手段来惩罚自己。渐渐地,这种欲望的芽苗慢慢萎缩了下去,不再抽芽冒头,使柱儿重新拥有了一片洁净敞亮的心扉。 直到年底将秀芳娶进了家门,直到与始终若无其事的秀芳爹交接往来的漫长日子里,这种难于启齿的冲动和欲念再也没有泛起过。就此,重新铸造了柱儿一生健康的心智和胸襟。
楼主:北国长风999  时间:2012-04-18 17:03:29

三十年乡村改革风情长卷:《不灭的村庄》·第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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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一地杏黄(三)(1)


第二天一大早,秀芳爹吃过柱儿胡乱做出的早饭后,就急急地往家里赶去。他要赶回去抓紧筹办秀芳的嫁妆,并把柱儿家尚还欠缺的新婚物件赶抢时间做好,绝不敢耽误了闺女的嫁娶时日。 走上出山的大路,正巧遇到振富也要急急地出山。俩人便结伴往镇子里赶去。 几天来,银行几次找人捎信,催促振富赶快去饭店里,帮忙理帐。这样的催促,一次比一次急。振富又是村里的财会事物,又是厂里的账目往来,身边也是堆了一大摊子事,整天忙得不可开胶。振富意识到,银行肯定在饭店经营中遇到了难题,亟需自己前往,帮着解决。 银行承包饭店成功后,振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多少个白日里的冥思苦想,多少个黑夜里的焦虑煎熬,终于让振富寻到了一丝儿光亮,找到了一个明白大眼地摆在眼前却又视而不见的缺口儿。那就是,镇财政所拖欠了两年的招待费。 这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能吓得村人跌个大跟头。振富算了一笔帐。若是不舍弃了这笔赢利,银行在承包中不占丝毫优势。甚至可以说,是死定了。要是利用好这笔帐目,不仅能在承包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还可以彻底摆脱掉四方,实现由银行独立经营的愿望。所谓舍不了孩子打不着狼。只要留得青山在,何怕没柴烧呢。因而,振富咬牙跺脚,也不跟家人透气,更不跟银行商量,独自一人偷偷地去找到了杨贤德。跟他做了一笔看起来吃亏,往长远了看却占足便宜的交易。 他把自己的想法直通通地摆了出来,就是让杨贤德准许银行继续承包饭店,镇里拖欠的饭店招待费就可以一笔勾销。算是两清了,谁也不欠谁的。见杨贤德还有些犹豫,振富再次咬牙吐血道,要是让银行承包了,今后镇上的招待费还可以实行优惠,按优惠百分之十的标准让利收取招待费。如若镇财政吃紧的话,还可以视情况酌情调整让利空间。 这下子,杨贤德彻底动心了。他说,就叫银行来承包吧,别人休想插得进手去。 振富又提出了一个附带条件。只能是银行一个人独立承包,合同也是他一个人跟镇供销社签订。 杨贤德当然知道,饭店原来是由银行和四方俩人合伙承包经营的。他担心道,撇了四方,以后要是闹出了纠纷,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哦。 振富拍着胸脯回道,没事呀。要是有了啥麻缠事,都由我顶着呢,不会给镇领导沾惹一丁点儿麻烦。 杨贤德捡了个大便宜,当然同意振富的想法,便痛快地答应了。杨贤德直接指派供销社经理,只准跟银行一个人签订承包合同,其他人都叫闪在一边,就连呼噜味儿也不准沾。于是,在振富的暗中操纵下,银行稀里糊涂地承包上了饭店。不久,振富又让香草搬到了镇饭店里,帮银行打点饭店里的经营。
楼主:北国长风999  时间:2012-04-20 15:2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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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一地杏黄(三)(2)


振富来到饭店的时候,银行正坐在屋里,面对着一堆账本子发愁呐。银行不懂账目,就叫香草负责。香草也是不懂。把近半年来的帐目弄得乱七八糟,连她自己都糊涂起来。而且,银行发觉,饭店里的流动资金日渐紧缺,有时都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连日常购买面粉蔬菜的钱也一时凑不齐,却又不知问题到底出在了哪儿。银行实在没法,才左一趟右一趟地叫振富来。 振富虽然干了多年的会计,对于帐目自是驾轻就熟,但饭店里也是一本繁杂的帐目。有些账目还记得乱七八糟,很费了他的一番脑筋儿。振富蹲在饭店里,整整核算了两天,才算把账本理顺明白了,也把问题找了出来。 饭店的资金之所以紧张,一来是先期投入的资金就少。四方临走时,把属于自己的那部分盈利撤走了;二来是镇政府里的招待费日益加大,却一分钱都没有收回来。故此,饭店的先期本金少,后期投入加大,又不能做到收支平衡,资金紧缺也就在所难免的了。 在渐渐寒冷的初冬日子里,银行听着振富理出来的一笔笔清晰帐目,脑门儿上就冒出了一层细汗,脸色变得干黄。他一遍遍地叨咕道,怪不得店里整日红红火火的,就是不见进项呐。这可咋办,这可咋办吔。镇里是个无底洞,又一分钱也要不回来。咱往里填多少,也是填不满呀。我去过几次,香草隔三岔五地往那儿跑。人家就是一句话,暂时没钱,得等年底统一结算。 振富没有吱声。他心里有些后悔,是不是自己在承包时,给杨贤德让步让大了,也就把他的胃口撑大了。若是这样长此下去,振富真的担心,银行还能支撑得了吧。事已至此,他还是打点起精神,安慰银行两口子道,也不用急慌哦。虽说这饭店也包了半年咧,不是也经营得像模像样的嘛。说不见盈利,那是假话,不过是暂时叫镇里给压了一下子。你俩还是尽心经营着,再过三两个月,也就到年底哩。到时,镇里的招待费用报批下来,又是个满堂红呢。现今儿紧张些,等于是镇里先替咱攒着呐。 银行忧虑地道,就怕这钱不是咱的呢,全给镇财政赚去哩。 振富拍着胸脯道,放心,没事呀。到时,镇里不给,我就去找杨贤德要。他一个大领导,不会耍赖皮的。 银行道,到时,可就全靠你哩。俺们去过几回,人家就是不理不睬的。找不着个正主儿,啥事也办不灵呢。稍后,他又对振富提议道,是不是找个懂行的人来管帐哦。店里帐目老这么糊涂着,啥时是个完吔。 振富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万不敢叫外人来管帐。咱有些事情,是不能外传的呢。 银行愁道,那咋办吔,总不能老叫你来回跑腿吧。再说,也不跟趟呀。 香草插话道,要不,咱就叫爹来担当会计,拿份工资,强起在村里做事呢。 振富半晌儿没吱声。他巴不迭地想插进一腿,与银行共同经营这个饭店。又怕银行两口子不同意,他就没敢及时表态。而且,他终是舍不得村里的差事。在村里,他身兼两职,既是村里的主管会计,又是厂内的会计,有着两份不错的收入。鱼和熊掌不能兼得,这让振富很是费思量。 银行也极力撺掇振富,撇了村里的事,安心静气地料理饭店里的生意。振富考虑了大半天,最终没有答应。他说,现今儿还不到时候,我还是两头跑吧,一个集空儿来一回。虽说这样辛苦点儿,毕竟能多收入些,强起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结完帐的当天下晚儿,振富又马不停蹄地赶回了村子。
楼主:北国长风999  时间:2012-04-24 08:2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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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一地杏黄(三)(3)


村里的那点帐目好弄。就是厂里的帐目繁多,离不得人。虽然公章这崽子很是敬业,学得也认真,振富还是不大放心。怕他把帐目弄混了,还得自己费力劳神地整理。从心里讲,振富也不想把浑身的本事都传给他。本来,木琴安排公章协助他,振富心里就不大乐意。这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公章是茂青的崽子,属于老宋家的人。一旦他成了手,肯定会取而代之,接管厂内的全部财务。到时,自己只得滑溜儿地退出来,无条件地拱手让位于年富力强的公章。振富不是傻瓜。这样的险恶用意,是瞒不过他的火眼金睛的。 在回村的路上,由银行饭店里的帐目状况,振富又想到了厂里的招待开支。 本来,厂里的日常开支,都是符合财务制度的。这一点上,木琴把握得很好,滴水不漏。需要支出的费用,木琴一点儿都不含糊,花多少钱都不会皱一下眉头。不该开支的地方,谁也别想从她笔下讨出一分钱来。不过,振富一眼就看出来, 有一处漏洞,是木琴没法堵住的。那就是,茂响假借着王工的伙食费用,总是大手大脚地从柱儿店铺里赊欠东西。或是油盐酱醋,或是烟酒糖茶,自己也跟着胡吃海喝。同时,只要是镇上来出差的人,不管是有点乌纱翅的官员,还是头顶上光溜溜的毛孩芽,茂响都会热情有加地挽留人家吃饭喝酒。慢慢地,茂响的人缘混得不错。没有人说他不好的,但费用也升了上去。估计这大半年下来,已经积累了一笔不小的开支。起初,茂响曾找木琴签字的。见她的口儿紧得要命,不是反复察看,就是盘问个不休,弄得茂响既烦又气。到后来,他干脆只拿小帐报销,很多的帐却一直搁在那儿,想等统一结算时一块报销。这一切,木琴大多情况下被蒙在鼓里,并不知晓详情。 茂响的想法,振富十分明了。这些费用,都是以王工的名义赊欠的,还有镇、工作区的人。你木琴还能不叫王工吃喝么,还能不叫招待上级领导么。再说了,自己是木琴的亲小叔子。就算有些费用大了些,你木琴还能把我咋样,难道还能把我开除了么。再往远了讲,自己赊欠的,都是柱儿店里的东西。木琴平时对柱儿是很在意上心的,这就等于茂响替木琴给柱儿额外增加了收入。到了结算的时候,木琴绝不会眼看着柱儿折本亏欠而不给报销的。 振富洞悉人心的本领,并没有随着年龄的增大而减退,反而是愈来愈老道了。他在心里盘算道,自己绝不会提早儿地提醒木琴的,就木琴到时怎样处理吧。按木琴平时的做派,肯定会六亲不认的。开除茂生,就是最好的佐证。如是这样,木琴就会拿茂响开刀。但是,谁人没有个三亲六故的。不管不顾地把自家人全得罪净了,看还有谁来扶持她。而且,拿茂响开刀,必会殃及到王工。王工又是杏花村的财神爷,见天儿供着都来不及,哪还敢动他吔。 这么想下来,振富得出了一个结论。就是木琴对此事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胡乱地把这笔烂账一笔勾销。一旦这样,振富心里就有了丝儿喜气。试想,厂里的日常开支这么大,只要从笔尖上漏点儿墨水水儿,就够他振富下半辈子的生活用度了。 至此,振富不去饭店专营而是来回跑的决心坚如磐石了。他心道,自己再辛苦几年,等有了些积蓄,就专意去拉扯银行两口子,让他过上好日子再说。 因了数年前自己跟香草有了那么一回情事后,他一想起来,就深感愧疚,总觉亏欠了实诚的银行。他要清洗自己犯下的罪孽,补偿银行两口子的损失,以换来后半生的心里安宁。 至于洋行,他一点儿都不用担心。洋行能窜能蹦,又手疾眼快,是抓钱治家的好手。他的日子,一定会比银行好过,也比其他人过得都好。让他放不下心来的,是他的对象问题。至今,还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洋行已经找到了对象。看他不着急不冒烟的劲头儿,振富心里空落落的。想问又不敢问,只得把自己那颗心空悬着,整日无着无落的。
楼主:北国长风999  时间:2012-04-26 17:2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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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一地杏黄(三)(4)


其实,洋行已经谈上了一位,目前还处在隐秘状态中。除了京儿和叶儿两口子知晓,其他人还都被蒙在鼓里。 京儿知道这事,也是纯属偶然。是在叶儿生怀玉时,碰巧遇到的。 叶儿已经生了,是个男娃子。在生娃崽儿的时候,京儿曾建议,就在村里生,叫凤儿来接生。叶儿不同意。她说,等儿在生兰妮的时辰,差点儿难产出事,我可不敢叫凤儿嫂子接生了。就在镇医院里生,一旦有个啥闪失,急救也来得及。木琴也支持叶儿的意见,说还是在医院里生娃崽儿放心。就这么着,叶儿便在医院里生下了怀玉,并在医院家属区的家里多住了几天,由京儿陪着。 当时,洋行正忙着给厂里拉货。他就买了一堆滋补品,专程到医院去看望。送洋行出门的时候,京儿瞥见货车驾驶室里坐着一位长得标致穿着时尚的闺女,正拿眼睛大方地朝这边瞅。 京儿一把把洋行拽到墙角后面,逼问洋行道,这个女娃儿是谁。 洋行的脸上顿起红晕,推说是个过路搭车的。 京儿当然不信他的鬼话。他扯住洋行刨根问底,不说就不叫走人。 洋行没法,再说京儿也不是外人,就坦白交代了。那个女娃儿是镇供销社的员工,叫桃子,是自己在拉运货物时认识的。现今儿正谈着,还八字没一撇呐。他叫京儿千万要管住自己的嘴巴,万不敢捅了出去。末了,洋行又是鞠躬,又是作揖,千叮咛万嘱咐地求京儿别把这事传扬出去。等事情做踏实了,再说不迟。 京儿又远远地打量了桃子一番,才放了心急火燎的洋行。 回到叶儿的屋子,京儿就把洋行和桃子的事说了,问叶儿认不认得桃子。 叶儿一听就乐了,说,桃子是咱镇上的镇花,有哪个不认得。追她的人,都排成了一个连。镇委大院和医院里的人见天儿琢磨她,都恨不得一口把她吞进肚子里才心甘。洋行真是好眼力,好手段,竟然就把她给追到手哩,好福气呢。 实际上,洋行与桃子的事,并没有费洋行多大的劲儿,全赖有贵人上赶着牵线搭桥。这个贵人,就是镇拖拉机站的李站长,桃子的亲叔。
楼主:北国长风999  时间:2012-05-02 17:5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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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一地杏黄(三)(5)


这两年,李站长的日子不好过。正应了当年洋行发狠时说出的话,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空看着一堆堆的铁疙瘩,就是没米下锅。镇里自实行了责任承包自负盈亏的法子以来,拖拉机站的日子开始走下坡路。镇财政上不仅一分不拨,还一个劲儿催命般地要承包金。镇里的经济发展尚在起步阶段,没有充足的活计找上门来。拖拉机站的人往日里耍大牌耍惯了,又放不下架子舍不下脸面来四处揽活找饭吃,便饥一顿饱一顿地硬撑着。全镇唯一一台私家货车,就是洋行的。看他整日风风火火地进出在镇子里,李站长就心跳眼热。特别是杏花村新建起了厂子,活路多,洋行更是神气得要命。有时,他还有意把装载了货物的大车停靠在拖拉机站门口。又是灌水,又是摁喇叭,使尽了炫耀挑逗之能事。 李站长也曾低眉顺眼地找到木琴,求她能不能让给自己点儿活路,找口饭吃。 木琴回说,有洋行的车,活路还能应付得来。一旦活路吃紧了,再找他们也不迟。 李站长算是彻底地败下阵来,又不甘心就这么半死不活着。他便琢磨着打洋行的主意,想从他的饭碗里匀出点儿米来。 李站长先是客客气气地拉洋行进屋,又是吸烟,又是喝茶。待俩人热乎了,就开始称兄道弟地让感情慢慢升温。渐渐地,李站长发觉,洋行这小子是个能角儿,不仅有胆识有魄力,做事也踏实,长相也端正,人品也正直。就是城府有点儿深,很难搭上手。 李站长开始从心里喜欢上了他,就琢磨着怎样才能把他攥进自己手里,轻易不能叫他给溜了。这时,他就想到了洋行至今还没有成家,也没有对象。随之,他就想到了自己的亲侄女桃子。要是桃子能找上这么个男人,还要啥门当户对。就这辆货车,也抵得上镇委大院里那些个公子哥们了,简直就是攀龙附凤了嘛。这桃子就是年前沈玉花专门跑到木琴家,要给劳动或秋分提媒的那位女角儿。 于是,在他的极力撺掇下,桃子与洋行就相认相识了。李站长也在洋行的帮衬下,从厂子里寻到了些拉运的活计。事后,桃子还笑话李站长,说,叔吔,你不是拿我当了“美人计”,去算计洋行的吧。李站长坚决不承认,回道,天地良心,我是真的看中了这崽子,才说给你的。你可别拿叔的好心当了驴肝肺,得便宜卖乖呀。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拐过了年,刚到开春儿的时候,洋行与桃子相好的事便大白于天下了。 这事绝不是京儿和叶儿捅出来的。因为洋行再三不让讲,他俩便一直为洋行保密,连在木琴两口子和酸杏两口子面前都没有透露出一点儿的风声。他俩的事,是被自己作下了祸事,不打自招出来的。也是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才抖落出来的。 这个时候,人们渐渐褪下了臃肿的棉衣,换上了夹衣夹裤,拙笨的身子立时消瘦轻快了许多。但是,桃子的身子却越发显示出臃肿来,且肚子微凸,已经有了几个月的身孕了。想是俩人在一起厮磨已久,情不自禁中,洋行见色生胆,便种下了祸根,捅出了丑事。 这事便风样儿地传遍了镇子,又旋风般地刮进了村子。 洋行立即启动早已设计好的预案,跟家里人讲了桃子的事,央求豁牙子赶快找人提媒去。尽快走完村里嫁娶的老套路,好把桃子接进家门。 振富和豁牙子先是震惊得张大了嘴巴,大眼瞪小眼地讲不出话来。震惊之余,又喜之不尽。虽说这事有点儿不地道,毕竟是有了自家的血肉根脉了,还顾及那些干啥吔。 此时,村子里传言四起,到处胡传着俩人的瞎事。什么洋行在外流氓成性,行强奸苟且之事;什么桃子作风不正派,破鞋堆满了家门,等等。特别是酸枣婆娘,更是把这事当做了自己的活路,一天到晚地四处传播贩卖。不管是半大娃崽儿,还是老人壮年,逮住谁,都要神神秘秘地讲说上一通儿,不厌不烦的。弄得振富两口子有口难辩,豁牙子整日灰溜溜地蹲坐在家里不敢出门。振富脸上也是无光无彩,像是欠了村人啥儿似的,走路无声,说话没劲儿。 幸亏有京儿和叶儿俩人出面为证。他俩还编谎说,人家俩人早就谈成了对象,都在镇子上登过记了,登了记,就是法律上承认的夫妻,比在家里举办婚礼啥儿的都有效呐。 有了他两口子的证词,振富赶紧借坡下驴。他找到木琴说明了,悄悄地开出了登记证明,叫洋行急三火四地去镇子上登了记。
有了这么个证件,振富心里才稍稍踏实了。豁牙子便时不时地把它拿出来,叫村人看,以此证明京儿两口子说得真切属实,洋行和桃子早已经是合法夫妻了。言外之意,俩人就算现在把娃崽儿生下来,也不是什么丢人现眼伤风败俗的事了。
楼主:北国长风999  时间:2012-05-09 11:0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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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一地杏黄(三)(6)


本来按照振富的想法,洋行结婚时,他要往好了筹办的。银行结婚时,可以说是在当时村里拔了头尖儿,给他露足了脸面。虽说挂儿与胡老师的婚事,可谓一波三折,差点儿就闹出了笑话。但是,好事多磨,最终还是办得漂漂亮亮的。不仅没有给他抹灰,反而给他脸面上增添了意想不到的光彩。仅是那个婚礼的气氛和场面,振富都敢狂妄地说,放眼杏花村几百年漫长历史中,都不会再弄出第二份来。因而,他就卯足了劲儿地要在洋行的婚事上再露一把,在杏花村里办成个前所未有的范例来。给那些个善于嚼舌根子的村人瞧瞧,他李振富治理的是个啥样的人家。但是,真到了这个时候,振富却又不得不委曲求全地低下了脑壳儿,认栽认输了。 私下里,振富再也顾不得抢风头摆阔气地办理婚事了。他急慌慌地拾掇了一下西屋,简单地置办了几样家具,就匆忙忙地迎娶桃子。因了桃子的现状,桃子的家人也是着了慌,顾不得摆谱儿要条件提要求了,巴不得地赶快把桃子嫁过去,好堵住镇子上那些杀人不见血的传言。于是,洋行与桃子便在一种慌乱的氛围里和简陋的条件下,潦潦草草地完了婚,成了家。 此时,正是杏花村“天野”果脯加工厂运营一周年之际,也是厂子结算分红的终点和新一轮运营的起点。
楼主:北国长风999  时间:2012-05-19 09:5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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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一地杏黄(四)(1)


杏仔已经下学一年了。
一年来,对自己的未来,他还没有什么成型的想法。尽管棒娃时常回到家里,抓住一切时机,跟他和冬至吹嘘一通儿自己跟爹茂林在外面跑业务时的所见所闻,也让他时时地眼热心动。
棒娃总是摆出一副老江湖的派头来,依旧见面就分烟,依旧是“蓝金鹿”那种牌子的。杏仔也依旧吸一口,就赶紧把呛人的烟雾统统吐个一干二净,还依旧时不时地被烟气噎得涕泪俱下。与以往不同的是,棒娃却吸得像模像样有滋有味起来。似乎已经吸上了瘾,还经常吐几个烟圈给俩人瞧瞧,惹得杏仔和冬至惊奇不已。尽管棒娃吹破了牛皮,却并没有履行带冬至一块外出长见识的承诺。虽是这样,也没有影响了他在冬至心目中的显赫地位。
只要一见到棒娃回来了,冬至便如影子一般地贴在他身边,简直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每当棒娃眉飞色舞地讲说山外见闻时,冬至也会见缝插针地讲说上几句自己的远大理想,就是到部队去当兵,穿军装扛钢枪吃军粮。他还十分有把握地说,爹已经跟秋分哥通过信了,一到自己年龄够了的时辰,秋分就直接来接他去部队,就在他手下干,也好有个照看什么的。每到这时,棒娃都会收敛一下自己得意的神态,急着探问当兵的路子。冬至便会三缄其口,王顾左右而言他。 杏仔虽然羡慕棒娃的外面世界,羡慕冬至有个当志愿兵的哥哥,但也仅是羡慕而已。他对自己目前的处境心急火燎,却又无可奈何。去年,钟儿和茂青家的紫燕、四喜家的停儿、四方家的文文都考上了县里的高中,只有斌斌没有考上。不过,斌斌又在镇中学复习,准备今年再继续考高中。木琴也曾想叫杏仔复习一年,今年再考高中。杏仔不答应,死活不愿再复习。为了此事,京儿、叶儿、钟儿和茂生都劝说过他,就连自己亲爹茂响也赶来苦劝过,都让他坚决地回绝了。
他有自知之明,早就掂量出了自己的那点儿本事和份量。就凭自己学得一塌糊涂的学业成绩,甭说复习一年了,即使再复习上两年,也不会考上高中的。因而,对于下学之事,他一点儿都不后悔。每天,他都跟在茂生的屁股后头,干这儿忙那儿。茂生也是真心实意地百般喜他爱他,千般地关心他呵护他。这让他心里有了小小的充实和满足感。只是看到钟儿星期天回家时的那种匆忙又自傲的神情,再加上茂生尽心尽意地调剂着家中饭食的那份殷勤劲儿,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儿。既有重重的失落感,又有着莫名地嫉妒情绪。好在,尚还稚嫩的他,却能把这种情绪适时地控制住,尽量不让它流露于言行举止间。一时之间,家里人便统统未察觉。但是,越是这样强装硬憋着,其反作用力就越强,心理承受力也越大,影响也便愈加久远。
正是在这段心绪不宁的日子里,茂响适时地加快了拢络杏仔感情的步伐。
楼主:北国长风999  时间:2012-05-24 11:15:50

三十年乡村改革风情长卷:《不灭的村庄》·第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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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一地杏黄(四)(2)


其实,茂响尚不明白杏仔的心思。不过,看到人家的娃崽儿考学的考学,做工的做工,只有杏仔整日吊儿郎当地跟着茂生忙这儿忙那儿,心里也挺不舒服的。他绝没有见怪哥嫂一家人的意思。茂生一家人越是对杏仔好,反而越加重了他内心里对杏仔的愧疚,也越是加重了他的危机感。他不知道杏仔啥时才能从心里彻底谅解他,接纳他,继而贴皮贴骨地跟随他。
茂响始终记着茂生的话语,就是不失时机地笼络他,讨好他。茂响相信,皇天不负有心人,就算杏仔的心肠是块石头,也要把他给捂热捂软喽。于是,茂响就经常找到一些理由和借口,逮住杏仔。一见到他,便堆起满脸笑容,热热地问候,柔声细气地拉扯。同时,又是隔三岔五地偷塞给他好吃的零食,又是给他讲一些天南海北的见闻。有时,茂响把肚子里那点儿存货倒腾净了,就现编现卖,随意地把道听途说来的有影没影的人和事,再添枝加叶地贩卖给杏仔。 渐渐地,杏仔不再冷待他,厌烦他。时间一长,杏仔反而愿意听茂响的胡诌乱扯,愿意跟他交接闲谈。有时,他觉得,自己知晓的东西和见闻,并不比棒娃差,甚至比他知晓得更多更广。棒娃毕竟只是在小小的县里面转悠,哪比得上茂响天南海北四处游荡的地方多、世面大、见识广。因而,他渐渐把羡慕的心肠从棒娃爷俩身上转移到了茂响的身上。虽是这样,仍然难以彻底平息杏仔心中业已渐起地浮躁和悸动。
在平常日子里,杏仔起早贪黑地跟随茂生忙这儿弄那儿,很少有闲空儿疯野,也很少有人能够陪伴他玩耍。棒娃见天儿跟茂林四处游走,很难见到他的身影。冬至也被爹四季带在身边,下地劳作,整日禁锢得像个鳖孙儿一般。要是按照往日情形,四季是拿冬至没法子的。冬至在家属老么,平日里娇宠得紧了,脾性就骄横些。再加上他平时毫无根由地花言巧语,深得四季两口子疼爱。冬至便可以在家中称王称霸,在外边得便宜就卖乖。下学后,四季两口子发觉,如此下去,怕是管教不了他了。俩人就以答应送他进部队来诱惑和要挟,把他紧紧拴在了裤腰带上,不给一点儿的空闲,藉此收敛他的野性。 平日里,杏仔没事时,大多与酸枣家的晚生厮混在一起。或是打渔摸虾,或是捕鸟掏巢,不让一丁点儿的空余时间浪费了。 晚生根本就没有上初中。小学一毕业,他的一生学业也就自行中止了。胡老师一直深以为耻。他还想再教晚生一年,不管费多大力气,也要叫他上完初中再说。晚生当然不干,威胁爹娘道,你俩要是再把我送进“胡阎王”的手里遭罪,我就跟你俩拼命哦。酸枣两口子没有办法,只得同意晚生的主张。俩人又管束不了他,只得任由他家里家外地撒野闲逛。整日无所事事,还到处惹事生非。
其实,杏仔与晚生并不是一路人。杏仔所以能与晚生早晚地搅合在一起,实在是没有了可以时时交往的人而已。尤是这样,杏仔也能把握住自己。他尽心尽意地跟随茂生,赶做着家里家外的各路农活。只有闲余时间,才跑去找晚生玩耍。大多的时候,都是晚生主动跑来,找他游逛的。渐渐地,杏仔尚未安稳的心思,便被搅得一团麻乱。特别是酸枣婆娘有意无意间地插嘴探询,更让杏仔没了主心骨儿。 酸枣婆娘依然喜欢多嘴挑事。因了往日里结下的怨结,她从不踏进木琴家半步。越是这种完全封堵住了的隔阂,越是让她对木琴家里的一切情况产生了莫名地好奇冲动,越是想要知道个一清二楚。目前,能够满足这种好奇心的唯一渠道,就在杏仔身上。每每杏仔来到她家里,婆娘就会抓住一切时机,探问木琴家内的种种动向和内情。杏仔又是个有心计的崽子,很少说及家里的隐秘私闻。往往推脱了事,一问三不知。实在推脱不了的,就默不吭声,装傻充愣。酸枣婆娘不能如愿,就改变了策略,时常关心起杏仔与茂响的关系上来。
楼主:北国长风999  时间:2012-05-24 16:4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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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北国长风999  时间:2012-05-28 17:0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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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一地杏黄(四)(3)


有时,她问杏仔,是你大爷好呐,还是你爹好。
杏仔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好,就不吭声。 酸枣婆娘又引诱道,平日里,是你大爷对你关心得紧呐,还是你爹关心得紧些。 杏仔胡乱地回道,都好,都关心得紧呀。 酸枣婆娘还是不满意,再问,你整日帮你大爷干活出力,一点儿也不帮衬着你爹。他乐意么。 杏仔从没想过这样的问题。他愣怔了半天,不知怎样回答她的话。 酸枣婆娘见杏仔不吭气,就又说道,他毕竟是你的亲爹吔。哪有不帮自己的亲老子,反去帮不相干的外人干活的理儿呀。
杏仔也被弄懵了。是呀,茂响是自己的亲老子,茂生木琴仅是自己的亲伯娘而已。与茂响比较起来,自是差了一大截子。
酸枣婆娘又乘胜追击,说,你大娘再好,也比不上自己的亲爹娘哦,一扎不如四指近呢。到了关键当口儿,像盖房娶媳妇的时辰,差一层皮儿也不行呀。现今儿,你大爷正缺人手,就巴结拢络你。一旦不用人手咧,恐怕就要分出远近冷热了呢。
类似的话语,时常撞击在杏仔小小的心空儿里,让他很是难受。弄不清婆娘说出的话对还是不对,到底听还是不听。于是,他便常常在心里暗暗比较起茂生和茂响俩人的好孬优劣来。比较的初步结果是,茂生对自己的确是好,就是要把那么多繁重活计安在自己身上。而且,这个“好”,也的确让他怀疑其中是否藏着奸诈。
由此,他联想起小时候,不管兄弟们闯出了啥样祸事,茂生虽是各打五十大板,但里面的轻重差别还是有的。特别是钟儿的好吃懒做,茂生却依旧喜他喜得了不得。自己所以得到茂生的疼爱,也仅是因为自己能为他搭帮干活罢了。 这么想下来,他心里就渐渐泛起一层委屈来。原先强装硬憋住的情绪,不经意间便稍稍流露出一些来。或是一整天眉头紧锁,脸色阴沉,不说不道。或是说话很冲儿,时不时地堵茂生几句嘴,以发泄心中的不满。 茂生哪会想到这些。他还以为,是自己安排的活计紧了,把杏仔累焦了。他便及时地给杏仔减压,放几天假,让他轻松轻松。
如此几次,杏仔在心里越发认定了,这是茂生心虚的缘故,才做出个样子给自己和外人看的。心下越加焦躁烦闷不已。同时,他又发现了茂生身上隐藏着的可恼可恨之处来。安排自己活计时,就像他杏仔应该干似的。对星期天回家的钟儿,却是心疼呵护得让人看不过眼。有时,他甚至觉得,茂生原先体现出的种种可敬可爱之处,统统变成了虚伪狡诈的可疑之处。所有的“好”都是装出来的,是为了哄骗自己的。
这个时候,处于青春期萌动开化的他,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亲爹茂响,想起了他对自己时时处处表现出的种种可怜又可亲的举动来。此时的杏仔,已不是先前那个单纯而又沉稳的杏仔了。他的心思已活,心空儿已乱,心窍已开。渐渐由单纯到懵懂,又向着成熟阶段迅速成长着,发展着。
楼主:北国长风999  时间:2012-06-07 20:0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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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一地杏黄(四)(4)



茂响已经陷入了喜忧搀半的境地里,焦头烂额,分辩不清了南北东西。
此时,在杏花村里,厂内厂外,村庄院落,到处洋溢着一种久违又曾熟悉的愉悦气氛。一如几年前,村人日里争盼着杏款,夜里又愁着藏掖票子,在惊喜与惶惑间度过的那些个舒心又忐忑的日子。
果脯加工厂经过了一年地艰难起步与苦心经营,终于有了出人意料的好效益。结算下来,剔除所有开支费用,特别是员工工资,还略有盈余。村人在厂里上班,按工种岗位来设定工资薪水,每月均能得到五、六十元到一百多元不等的劳动报酬。这已经让村人享有了不曾有过的满足感。在这么个深山老林的弹丸之地,村人祖祖辈辈都是日里夜里靠倒腾土坷垃过日月。只要衣能蔽体,食能果腹,育能有嗣,便是老天护佑、祖宗眷顾、各自行善积德的最大恩惠了。哪还敢奢望着能够像公家人那样,上班拿工资。
更让村人想不到的是,一年前自己名下的杏林,以股资的形式被归拢到加工厂里,等待盈利分红,竟然真的就有了红利。因是头年经营,先期的资金投入便多,三下五除二地折算下来,所得红利与工资相比,显得轻薄了许多。但是,毕竟有了红利,摸到了票子被唾液和细汗浸润后,在手指尖上捻动时的滑润感觉。这种感觉轻飘而又美妙,往往能引起人们更多地欲念和遐想。有了头一年薄利,还会愁第二年的厚利么。再有了明年的厚利,第三年、第四年……一年又一年,红利必会如雪球般地越滚越大。大到床底搁不下,屋内装不下,院里盛不下的地步了。于是,村人的欲念,便在尚且干瘪的胸膛间无法自控地升腾着,翻滚着,膨胀着。 在这种欲念的驱使下,另一种心思又如一股小小的火苗儿,被心火颤巍巍地引燃,并爆出愈来愈明亮的火光来,照亮了尚未完全开敞的心扉,熏红了一双双饥渴的眼睛。那就是,村人在藏掖好了自家票子后,细细地相互探问比较之余,轻叹起自家票子的轻薄,眼红起谁人谁家的票子厚重来。这扇妒忌之门一旦打开,便再也关闭不上了。一种攀比到了眼红地步的氛围,已然在杏花村上空浮起,并慢慢开始缠绕、凝聚起来。 恰是在这个时候,凤儿又推波助澜,开启了颠覆杏花村旧有习俗观念的可笑又影响深远的举动。她对山里人固守了几百年的陋习深恶痛绝,看不惯村人老少一律不穿内衣裤头的习惯。因了这种习惯,村里经常传出一些啼笑皆非的逸闻趣事来。
有老实人茂青的笑话。还是在生产队的时候,上工干活的时辰,茂青在忙着赶牛车拉庄稼。一不留神儿,竟叫牛车上的铁器把裤裆撕了个口子。茂青只顾了忙活份内的活计,自然没有察觉,却偏偏叫一群妇女瞧见了,就此引起了一阵骚动。于是,就有同辈胆大的女人喊他,说狗出洞了,也不把它栓藏好。茂青一脸的迷惑相儿,说,狗还要拴啥哩,就是要叫它四处看家护院的嘛。女人们便一齐笑翻了天,还一个劲儿地朝他身上瞄。也有年轻的闺女媳妇,一时羞红了脸面,不敢朝他身上看。茂青被胆大的女人瞅得不知所措,也不由自主地往自己身上乱瞅。顿时,他的老脸变成了猪肝样儿的颜色。自己的裤裆被撕开了一个口子,下身的小头儿便探了出来,正向艳阳高照的户外张望着。茂青赶紧把小头儿塞进本该呆的地方,语无伦次地辩白着,是束腰绳头哦,是绳头儿。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茂青都不敢再到女人堆里去。 也有酸枣和婆娘的笑话。有一天大清早,尚不懂事的晚生被尿憋醒了。他跑到院里小解,见天光已大亮,就进到里屋酸枣的床边,想喊叫爹娘起床。到了床边一看,爹娘俩人精赤条条地酣睡在床上,退档间的营生一览无余。晚生就指着酸枣的羞处叫道,爹,这是啥儿吔。酸枣猛地被惊醒,见晚生手指自己的私处,大感惊慌。他边拉扯床单遮掩,边胡乱地应道,是家雀吔。晚生又问,咋还有这么多毛哦。酸枣愈加慌乱,回道,家雀不都有毛么。又问,我的咋没呢。酸枣回道,你的小,还没长全身呢。晚生不算完,又指着娘的私处问,娘的咋只有毛,没了家雀吔。酸枣不知怎样回答好,干张着嘴巴递不出话来。婆娘也一咕噜爬起来,边急慌慌地穿衣,边哄他道,娘的出窝儿飞哩,过会儿就回呀。酸枣还一再嘱咐晚生,这事千万不敢讲说出去呀,要是讲咧,你娘的就回不来了呢。晚生这崽子怎会听酸枣两口子的话。一跑出门来,他便把清早见到的稀罕景儿传遍了半个村子,说,我爹的裆里有家雀,我也有,就是还没长全身子。等长全了身子,也能跟娘似的飞出窝儿去。于是,全村人没有不知道酸枣有只全身的家雀,婆娘有个没雀儿的窝巢的。 类似的笑话,比比皆是,全当了村人闲暇之余反复咀嚼的细饭酒肴。 凤儿从山外嫁进村子后,便一直看不惯这种陋习。她先是逼迫国庆穿上自己亲手缝制的裤头。开始,国庆还不习惯这样的紧身束缚,老嫌凤儿浪费了布料,糟蹋了好东西。慢慢地,他便觉得习惯了。一天不穿,就不得劲儿。凤儿还想引导村人都穿上裤头,却遭到了村人的一顿嗤笑。嫌她不会过日子,净弄些山外的洋景儿来,也不知自己才吃了几天饱饭。 凤儿见村人手里有了点儿余钱,便想着手剔除这种陋习。
楼主:北国长风999  时间:2012-06-12 17:4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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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一地杏黄(四)(5)


她先是动手给自家每人缝制了一个裤头,叫婆婆弟媳做工作,全让穿上了。凤儿还让柱儿进了些做裤头的花布料,又撺掇其他女人怎样缝制裤头。村里就有一些半大崽子穿着花花绿绿的裤衩,满街飞跑,四处炫耀这种灵便的新式衣服。慢慢地,大人也觉得穿上这种衣物不错,既省去了一些不必要的笑料,也看着顺眼。一时之间,凤儿四处悉心传授缝制各种大小不一的裤衩,家家都在赶做这种衣物。
这个时候,村人都无一例外地想起几年前劳动和秋分当兵临走时,两家人为了给俩人置办内衣裤衩而犯的难为来。当年的情景,又被重新提了出来。说笑逗趣者大有人在,为凤儿出人意料地举动,平添了几分愉悦色彩。
除了老年人和部分中年人不惯于穿这种既浪费布料又缠身的东西外,其他人渐渐接受了这种衣物,便终日穿上了。不再躲躲闪闪地护这儿遮那儿,瞻前顾后了。
对此,木琴很是赞赏。她鼓励凤儿,不要仅停留在这点小事上,还要从更多更大的方面入手,逐步改变村人沿袭了几百年的陋习,彻底把山外好的习惯带进山里来,甚至还要比山外更好更强些才行。 有了木琴的鼓励,凤儿愈发上了心思。她把“裤衩运动”逐步扩展开来,又延伸到了“衣着运动”上。 她专门从镇子上请来了一个裁缝,别出心裁地在村子里举办了一个集空儿的培训班。把村里的大闺女小媳妇集中起来,免费学习裁剪缝纫技术。村人舍不得拿出金贵的钱来给大人换装,就专意从娃崽子们身上入手。既是尝试自己新学来的手艺,更是把所有疼爱偏在了崽子身上。于是,各家各户往日如灰老鼠般窜进窜出的崽子们身上,便有了花里胡哨的新裤褂。村子街面上就渐渐有了鲜亮的颜色,穿缀起一道鲜亮的风景来。 就是在这种愉快轻松的氛围里,全村人中,只有茂响的心空儿却是异常地阴湿晦气。
一大早,他不得不在别人猜疑的眼神里,忐忑不安地一步步挪进这座曾经可亲可爱现在又十分可憎可恨的果脯加工厂里。
厂区内依然保持着一年前开业时的那般干净整洁。厂房高耸,街面平坦,树荫浓郁,鸟鸣啾啾。因了茂林的建议,加工厂果然如当初预测的那样,基本做到了生产长流水不断线。一年之中,虽有一段时间的淡季,主要是出了二月到杏果下树这段时日。其他的季节,依然能够满负荷运转。厂区的街面上,不时地闪动着员工忙碌的身影。车间里也不时地传出说笑的声音来。
茂响一踏进厂区,立时就有个别人盯上了他。偷偷地探看打量,嘁嘁喳喳地小声嘀咕上几句。随即,又都装作啥事没有的样子,忙活着自己手中活计,眼角的余光却仍然在茂响身上游荡。
前些天的一个晚上,王工突然来到了茂响家。他还特意拿来了一瓶从南京带来的好酒。满月见王工亲自到了自家院落,自是惊喜万分。她知道,王工喜欢吃自己做的鸡汤,就赶忙杀了只鸡,炖了锅鸡肉汤。王工和茂响俩人就着这锅鸡汤,把那瓶酒喝光了。喝酒间,王工说明了今晚的来意,就是前来辞行的。
他讲道,杏花村果脯加工厂通过一年来的运转,产品的质量和数量都令人满意,已经有了良好的开端。取得的效益,是出人意料的。应该说,提前达到了预期目的,也深得总厂领导的赞赏。总厂还想进一步加大对杏花村果脯加工厂的投入,倾斜政策,扩大规模,开发新品种,使之最终成为总厂的重要生产基地。这次,藏总决定,把他调回总厂,准备研制开发一系列新产品,以抢占渐趋活跃又日益竞争激烈的果脯市场。果脯加工厂完全放手,让杏花村人来经营。并从总厂特派一名业务总监,全权负责此厂的业务督查和财务监督。也就是说,总厂彻底把加工厂放心地交给了杏花村人,放心地交给木琴一手打理厂内外的各种营运和管理。除了双方及时履行合同中规定的各项条款外,总厂不再插手这边的事务。
这让茂响大吃一惊,随之又六神无主起来,心下忐忑不安得要命。他担心地道,咋会这样哦。撒手交给村人管,你能放心么,总厂能放心么。这个厂子是你一手建起来的,要是你一走人,还不立马就垮了呀。要我看,你还是跟总厂好生汇报汇报,千万不能走人。你一走,厂子准完呢。
王工笑道,你也太多虑了。木琴完全有能力管理好这个厂子,也有魄力驾驭住此地市场的。从目前运转势头、市场潜力和发展空间上来看,这个厂子定会有更大地发展。甚至,能够成为总厂研发新一代产品的实验基地,也是说不定的。现在我担心的,只是你个人问题。你要有个思想准备。厂子可能要对你的岗位进行调整,重新安排你的职务。
茂响立时睁大了牛眼珠子,张大了肥厚的嘴巴。他紧张地问道,咋的,要撤我的职么,凭啥呀。
王工长长地叹了口气,回道,本来这事不应该我对你说的。我俩有着同一的经历,也有着良好的感情。临走,不跟你透一下底,心里老觉得不是滋味儿。跟你说说,也算提醒你一下,对你今后的发展是有好处的。否则,只能是害了你,最终会一事无成的。 接着,王工便把茂响自以为无事实则影响重大的祸事讲了。
楼主:北国长风999  时间:2012-07-02 11:14: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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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一地杏黄(四)(6)


事情很简单。厂子在进行红利结算时,发现厂内的生活开支出现了漏洞,与先前制定的财务制度有严重地抵触。这个所谓的漏洞,就是记在他俩人名下的各种生活费用,多达六千多元,远远超出了实际支出和权限。特别是其中还包括柱儿店面里悬挂着的两千五百多元,没有经过木琴的审批同意。结算时,振富把此项费用单独列了出来,交给了木琴。木琴没有签字,也便没有入账报销。看样子,木琴似乎没有签字报销的意思。这几天,因为王工就要回总厂,木琴便单独跟王工商谈了厂内的大小事务,涉及到厂内的管理、营销和当前市场开发的方向等问题。在取得俩人意见高度一致的同时,木琴特别就厂内员工岗位人选的问题,着重谈了一些。其中,就提到了茂响。言外之意很明白,茂响无视厂规厂纪的过分做法,不仅蒙蔽了王工,损害了王工的良好形象,也让厂子蒙受了一些不必要的经济损失。如若视而不见,不管不问,长此下去,还不知要引带出多少的负面影响和财务漏洞。看来,让茂响“下岗”的决心,木琴已经是坚定不移的了。
茂响顿时如遭霜打了的茄子,耷拉下脑壳儿,沮丧得如同死了亲娘老子。
王工还安慰茂响道,你也别太紧张灰心。我已经跟木琴谈过了,这些费用都算在我的名下,由我从工资和奖金里支付,尽量不牵涉到你。虽然木琴还没有完全同意,但在临走前,我还会继续做她的工作。一定把这事揽过来,不让你受损失。我说这些话的意思,就是提醒你,今后一定要把全部精力放到搞活经营上,脚踏实地地多做些有利于厂子发展的事情。千万别在这些小事上动心思,费心神。这样会毁了你的前程的。
茂响心下暗道,你以为,你是个啥样的狠角儿哦。比起木琴这只母老虎来,恐怕差得远了呢。她眼里啥时能容得下一粒沙子吔。这事肯定够戗呢。
接下来的几天里,一直到王工离去,木琴始终没有啥样的动作。茂响还侥幸地暗道,可能王工已经揽下了自己作下的祸事,让自己有惊无险地度过了一次劫难。
今天一大早,有人急急地跑来,喊茂响去厂部。躺在被窝里尚未穿衣的茂响一个骨碌爬起来,急问是啥事。来人说不知道,就是让他快去。茂响刚刚要平静下来的心,又立时悬了起来。他清醒地意识到,木琴并没有算完。所以这段日子来没有举动,恐怕是碍于王工的脸面。现在,王工已经回了南京,木琴可以由着自己的心气儿,要动手拾掇自己了。他胡乱地穿上衣服,也没了吃饭的心思,怀里像揣着一只乱窜乱蹦的兔子,慌慌张张地来到了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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