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耳和召骚带着另一个分队，正在县城南门外搞团体操。他们接到陈胜命令，就商议着怎么换装。张耳觉得这套方法虽然很实用，但有些虚，万一真的攻到城下被看出破绽可怎么办呢。
召骚就说，对啊，这样的话即使秦军看出破绽的话，我们也可出奇制胜。
怎么回事？张耳不解道。
咱们从远处接近护城河，越走越近，秦军看出咱们的装备不过如此。可咱们呢，其实早有准备。等过了河，再拿出杀手锏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噢，确实好。可怎么做呢？
这个吗，找找灵感再。
那咱们还是先武装起来再说吧。
过了些时候，兵士们都弄好了，便也开始高喊：暴——秦——天——下——共——击——之——
张耳问，你想好了吗？
召骚说，别喊这个，喊个别的，反正就是要跟别人不一样咱们。
喊什么呢？
就喊暴秦必亡吧。
这个好，简练，节省体力。张耳又问，过了河怎么办，你想好了吗？
有了，我。
你说话别大喘气，行吗？
什么大喘气，这是倒装。
倒装？
好计！

这时陈胜传令，各分队同时向护城河缓慢靠近，四个分队务必走得彼此协调，进度一致。这个当然不难，只消在城的四个角所对应的点上安排几个哨位即可。可难的是，怎么能让这四个分队合成一股气势来压迫城上的秦军。
那城楼上的邓宗吊得累了，手脚也麻木起来，浑身也振动起来。他想，我会不会看不到那个胜利的时刻了，他们会不会把失败的懊恼一股脑地撒在我身上。哦，烈士，那就是我。可当他看到自己的队伍竟然变成如此强大，步调一致地逼了过来，就叫，好啊，你们杀了我吧，我的弟兄们会为我报仇的。
县令见陈胜军忽然整齐划一、步调一致地压了上来，便对县尉说，我们的兵力不及他们四分之一，这城恐怕难以坚守，要考虑突围了。
县尉道，大人刚才还镇静如常，怎么这会子又这样慌张呢。我觉得这些个蟊贼虽然人多势众，却是怪怪的。
县令问，怎么呢？
县尉手指远方，说，大人请看，这些个蟊贼……
邓宗不干了，大喊，什么蟊贼，明明是天兵天将嘛！
县尉并不理睬，接着说，这些个蟊贼突然就焕然一新，实在怪。他们的人数也多得出奇，可周围并没有民变啊。
县令道，这还不简单，发动群众嘛。
那他们的装备呢，人人一把枪，个个赛金刚。
哎，等他们往前走近些再观察吧，让四门守卫严阵以待。
是。

南门这边正好是酂县县丞在守卫。他接到县令的命令后，自语道，简直是废话。
他见城外的起义军都在那儿吼着口号，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儿。这些人就这么恨我们的伟大帝国么，爱国主义教育搞得不行啊。
只见陈胜军衣服的颜色突然变了，刚才还是黄土高坡，忽然就漆黑一片了。莫非又有增援的来了，好快啊。县丞想到此，赶紧派人向县令报告。
在东门督战的县令接到县丞报告后，就对县尉说，哎呀，源源不断哪，这就是传说中的人民战争？
县尉有些心神不宁，不停地往地下吐痰。
县令道，你别吐了，说说你的见解。
县尉左顾右盼道，还来得及……
来得及什么呢？
正在这时，北门来报，说，远处发现着绿服敌军一部，口呼“干秦”，还舞动棍棒，表演起了猴戏，动作齐整。
县令吃惊，看来他们分属不同的部队啊，哪里来的呢。
西门也来报，发现一队白军，拿出了哭丧棒，如丧考妣般用宏大的哭腔“杀”起来。
邓宗听得明白，喊，哈哈，汪洋大海啊！
县令半天才恍过神来。他抚摸着城头那斑驳陆离的垛口，擦了擦。想，金木水火土啊，可还差一个。 他突然瞧着吊在威亚上在打转儿的邓宗，后者竟然身着红衣。
邓宗又道，你们若现在放我下来，还算你们礼遇特使。若能给我配个不是，就算你等投诚，如果再给我按摩按摩，就算尔等也起义了吧。
县令忙说，来啊，送特使桑拿！

18、净土

临分别前，对眉金刚嘱托夏一钧，希望他能把自己对燃灯佛爷的祝福也分送给如来和弥勒。
夏一钧回复说，哪个佛不拜到也不行啊。
对眉金刚也说，过去、未来、现在都很重要啊，一个都不能少。

于是夏一钧就穿过电网，不见了对眉金刚的身影。他望见这佛国的景色却与仙境不同。想那仙境，总是山环水抱、舞榭歌台，蓝得清澈，绿的轻松。而这里呢，到处都晃眼得很。
夏一钧不断地调整着自己眼球的焦距，又揉眼睛、又擤鼻涕、又咳嗽的。终于，那一阵难受的感觉过去了。再看时，只见这佛国净土路面平整，全都是金砖铺就，怪不得眼睛不适应呢。想那仙境，顶多也就是镀个银，里子或铜或铁，有时候还掺些豆腐。
眼前正有一座寺庙，名曰“瞿昙”。夏一钧知这“瞿昙”就是如来的姓氏，想必这寺庙也很高贵了。这座瞿昙寺和如来啥关系呢，不妨进去借住一夜，也可了解一二。
夏一钧叩门三响，门就自动开了。夏一钧颇为奇怪，小心进入。只见这寺院里菩提树下，有一口石井。夏一钧探身一望，想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有没有啥变化。水中映出一张很像人的脸来，浓眉大眼，厚唇阔鼻，没怎么变吗。这就放心了，不然回去怎么见嫦娥姐姐和凤姑妹妹呢。唉，也不知这模样观音大婶是否会待见。
夏一钧又想，我也会有佛性吗？刚这么一想，他却忽然绕过佛殿，直奔后门。门里有一尊木雕的韦驮，那韦驮的杵正立在地上。夏一钧很失望，想必这寺只管饭、不管住吧，白得了个“瞿昙”的名声，好抠门啊。他还是盯着看，希望那杵能像时针一样转起来。
夏一钧正琢磨着呢，在他的背后就出现了一位比丘。
这小比丘长得十分清爽，一看就是净土出产的，有一种不怒自威、不笑自嗔的气质。
夏一钧扭头看着，就呆住了。想，这是啥世道，怎么这么雷人呢。
那小比丘道，你在这里瞻仰韦驮，莫不是想要住宿？
夏一钧忙道，唉，哎，是呀，我走得累了，想歇个脚。
你随我来吧。
小比丘带着夏一钧经过钟楼、经堂，直奔后面的僧房。
夏一钧奇怪，这小比丘怎么也不问问我呢，好歹我也是天庭特使啊。他便故意走得很慢，欣赏着伽蓝景色。
经堂静谧，暗暗的，还散发着千古回荡的幽香，似隐藏着一个无限压缩的宇宙。堂外依旧是高大的菩提，投影在一处石阶。石阶上正有一只蚂蚁，扛着片碎叶。奇怪了，怎么就不见有别的比丘呢。
你从哪里来啊？小比丘终于问。
夏一钧很郑重地说，我来自神界，是太上老君派我来的。
哦，此来何干呢？
我要见如来佛祖，阐释神界美意。佛祖将要莅临我界，参加神佛峰会，想请教他有何良言与美意。
美差啊。看你也是俗辈，所以就不用遵循韦驮的那套陈规陋习啦。
谢谢小师父了。
别客气，碰上我算是有缘。
有缘千里来相会嘛。
你倒挺不见外的啊。
佛土即乐土，见啥子外呢。我听对眉金刚说你们这里要想拜见佛祖，须得一一见到，从罗汉到菩萨再到燃灯、弥勒，而后才能一睹佛颜。果真如此么？
对眉金刚是谁？
我误入魔界遇到的，说是原来在燃灯佛爷手下当差。
哦，我又不认得。不过你说的呢，倒是实情。只是这么多的庙门，怎么拜得过来呢。我这里倒有一个浓缩版的，你可以参考一下。
小比丘模样俊俏，话说的却老练，想必也是无间道上的。夏一钧想到此，就加了小心。他拿过小比丘递来的一张表，仔细看。
一、天龙八部任选三部
二、四大天王任选其二
三、五百罗汉中任选四个
四、十八罗汉中任选三个
五、阿难、迦叶
六、普贤菩萨
七、观音菩萨
八、文殊菩萨
九、燃灯佛
十、弥勒佛
十一、如来佛
看过后，夏一钧说，还是太复杂了，有没有更浓缩的？
小比丘停住脚步，道，好啦，就是这里了。你先休息下，考虑考虑吧。

夏一钧进得屋来，见四壁皆白，孤零零的一张床。他躺在床上，却是思绪万千。毕竟到了佛国啦，以后回去也可以吹吹说开过洋荤了，见过佛祖了。人间正在发生的那场战争，到时候佛祖会提到陈胜、吴广吗。也不知太白金星干得怎样了，凤姑勾搭上陈胜没有呢。
想想还是佛爷这边神通更加广大，吕洞宾说这佛有六通啊。一是天眼通，能看到世间种种景象而无碍；二是天耳通，能听到人世芸芸声响；三是他心通，能知众生所思所想；四是宿命通，能知六道众生的过去与命运；五是神足通，能出入三界、变化自在、去宇宙间任何地方；六是漏尽通，能断除一切烦恼、摆脱轮回之道。
而敬爱的玉皇大帝呢，干点儿什么都得找别的神仙代劳。要想知道人间有啥动静，就得召千里眼、顺风耳。实在想知道点儿人间的隐私细节，就派太白金星。打雷下雨是雷公电母加雨神，或者请龙王汲起沧浪之水。玉帝的烦恼也是异常的多啊，连建个广寒宫都惹来那么多麻烦，真不知以后会不会有轮回之苦呢。
再说那个太上老君呢，虽是神界教主，可还得依靠着玉皇大帝来发号施令，神界的众神仙才听话，也是怪了。哪儿像人家佛祖爷爷，单锛儿一个儿啥都干了，真是全知全能啊。
夏一钧越想，越觉得神界危了。
想当初，释迦牟尼佛成就无上正等正觉后，便去人间传教。佛祖于公元前565年化作肉身诞生，诞生日为农历的四月初八。他传教七七四十九年，于公元前486年涅槃，也算是从人间退休了。
而道教的鼻祖是道德天尊，也就是太上老君，他投胎于九天玄女，化名“老子”，生活在人间的公元前600年左右～公元前470年左右。太上老君和释迦牟尼的肉身生活在差不多同一个历史时期，他们不约而同地来到人间布道，为的是扩大自身的影响，使人间成为自己的香火宝地。
从此，佛与道的斗法、佛祖与天尊的斗争就没有停止过。他们不仅在教义、法力、影响上，还在教义体系、文化交流、干部选拔上，更在时空层次、轨道空间、各类领地上勾心斗角、吹毛求疵、前赴后继，来而不往非礼也。在争夺人间、阴间这两块儿时空上，都可谓煞费了苦心。

18、净土

临分别前，对眉金刚嘱托夏一钧，希望他能把自己对燃灯佛爷的祝福也分送给如来和弥勒。
夏一钧回复说，哪个佛不拜到也不行啊。
对眉金刚也说，过去、未来、现在都很重要啊，一个都不能少。

于是夏一钧就穿过电网，不见了对眉金刚的身影。他望见这佛国的景色却与仙境不同。想那仙境，总是山环水抱、舞榭歌台，蓝得清澈，绿的轻松。而这里呢，到处都晃眼得很。
夏一钧不断地调整着自己眼球的焦距，又揉眼睛、又擤鼻涕、又咳嗽的。终于，那一阵难受的感觉过去了。再看时，只见这佛国净土路面平整，全都是金砖铺就，怪不得眼睛不适应呢。想那仙境，顶多也就是镀个银，里子或铜或铁，有时候还掺些豆腐。
眼前正有一座寺庙，名曰“瞿昙”。夏一钧知这“瞿昙”就是如来的姓氏，想必这寺庙也很高贵了。这座瞿昙寺和如来啥关系呢，不妨进去借住一夜，也可了解一二。
夏一钧叩门三响，门就自动开了。夏一钧颇为奇怪，小心进入。只见这寺院里菩提树下，有一口石井。夏一钧探身一望，想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有没有啥变化。水中映出一张很像人的脸来，浓眉大眼，厚唇阔鼻，没怎么变吗。这就放心了，不然回去怎么见嫦娥姐姐和凤姑妹妹呢。唉，也不知这模样观音大婶是否会待见。
夏一钧又想，我也会有佛性吗？刚这么一想，他却忽然绕过佛殿，直奔后门。门里有一尊木雕的韦驮，那韦驮的杵正立在地上。夏一钧很失望，想必这寺只管饭、不管住吧，白得了个“瞿昙”的名声，好抠门啊。他还是盯着看，希望那杵能像时针一样转起来。
夏一钧正琢磨着呢，在他的背后就出现了一位比丘。
这小比丘长得十分清爽，一看就是净土出产的，有一种不怒自威、不笑自嗔的气质。
夏一钧扭头看着，就呆住了。想，这是啥世道，怎么这么雷人呢。
那小比丘道，你在这里瞻仰韦驮，莫不是想要住宿？
夏一钧忙道，唉，哎，是呀，我走得累了，想歇个脚。
你随我来吧。
小比丘带着夏一钧经过钟楼、经堂，直奔后面的僧房。
夏一钧奇怪，这小比丘怎么也不问问我呢，好歹我也是天庭特使啊。他便故意走得很慢，欣赏着伽蓝景色。
经堂静谧，暗暗的，还散发着千古回荡的幽香，似隐藏着一个无限压缩的宇宙。堂外依旧是高大的菩提，投影在一处石阶。石阶上正有一只蚂蚁，扛着片碎叶。奇怪了，怎么就不见有别的比丘呢。
你从哪里来啊？小比丘终于问。
夏一钧很郑重地说，我来自神界，是太上老君派我来的。
哦，此来何干呢？
我要见如来佛祖，阐释神界美意。佛祖将要莅临我界，参加神佛峰会，想请教他有何良言与美意。
美差啊。看你也是俗辈，所以就不用遵循韦驮的那套陈规陋习啦。
谢谢小师父了。
别客气，碰上我算是有缘。
有缘千里来相会嘛。
你倒挺不见外的啊。
佛土即乐土，见啥子外呢。我听对眉金刚说你们这里要想拜见佛祖，须得一一见到，从罗汉到菩萨再到燃灯、弥勒，而后才能一睹佛颜。果真如此么？
对眉金刚是谁？
我误入魔界遇到的，说是原来在燃灯佛爷手下当差。
哦，我又不认得。不过你说的呢，倒是实情。只是这么多的庙门，怎么拜得过来呢。我这里倒有一个浓缩版的，你可以参考一下。
小比丘模样俊俏，话说的却老练，想必也是无间道上的。夏一钧想到此，就加了小心。他拿过小比丘递来的一张表，仔细看。
一、天龙八部任选三部
二、四大天王任选其二
三、五百罗汉中任选四个
四、十八罗汉中任选三个
五、阿难、迦叶
六、普贤菩萨
七、观音菩萨
八、文殊菩萨
九、燃灯佛
十、弥勒佛
十一、如来佛
看过后，夏一钧说，还是太复杂了，有没有更浓缩的？
小比丘停住脚步，道，好啦，就是这里了。你先休息下，考虑考虑吧。

夏一钧进得屋来，见四壁皆白，孤零零的一张床。他躺在床上，却是思绪万千。毕竟到了佛国啦，以后回去也可以吹吹说开过洋荤了，见过佛祖了。人间正在发生的那场战争，到时候佛祖会提到陈胜、吴广吗。也不知太白金星干得怎样了，凤姑勾搭上陈胜没有呢。
想想还是佛爷这边神通更加广大，吕洞宾说这佛有六通啊。一是天眼通，能看到世间种种景象而无碍；二是天耳通，能听到人世芸芸声响；三是他心通，能知众生所思所想；四是宿命通，能知六道众生的过去与命运；五是神足通，能出入三界、变化自在、去宇宙间任何地方；六是漏尽通，能断除一切烦恼、摆脱轮回之道。
而敬爱的玉皇大帝呢，干点儿什么都得找别的神仙代劳。要想知道人间有啥动静，就得召千里眼、顺风耳。实在想知道点儿人间的隐私细节，就派太白金星。打雷下雨是雷公电母加雨神，或者请龙王汲起沧浪之水。玉帝的烦恼也是异常的多啊，连建个广寒宫都惹来那么多麻烦，真不知以后会不会有轮回之苦呢。
再说那个太上老君呢，虽是神界教主，可还得依靠着玉皇大帝来发号施令，神界的众神仙才听话，也是怪了。哪儿像人家佛祖爷爷，单锛儿一个儿啥都干了，真是全知全能啊。
夏一钧越想，越觉得神界危了。
想当初，释迦牟尼佛成就无上正等正觉后，便去人间传教。佛祖于公元前565年化作肉身诞生，诞生日为农历的四月初八。他传教七七四十九年，于公元前486年涅槃，也算是从人间退休了。
而道教的鼻祖是道德天尊，也就是太上老君，他投胎于九天玄女，化名“老子”，生活在人间的公元前600年左右～公元前470年左右。太上老君和释迦牟尼的肉身生活在差不多同一个历史时期，他们不约而同地来到人间布道，为的是扩大自身的影响，使人间成为自己的香火宝地。
从此，佛与道的斗法、佛祖与天尊的斗争就没有停止过。他们不仅在教义、法力、影响上，还在教义体系、文化交流、干部选拔上，更在时空层次、轨道空间、各类领地上勾心斗角、吹毛求疵、前赴后继，来而不往非礼也。在争夺人间、阴间这两块儿时空上，都可谓煞费了苦心。

空山密塔闲霞，断红残雪青芽，乱竹鸣风虚挂。斜云漫化，无名石上飞花。又是一幅好景色啊。这寺院里不像白昼，也不像夜晚啊。隐隐的，能听见比丘在念经的声音，却找不到在哪儿。
等夏一钧再进到屋里，却见到处都是明晃晃的家具，好似进了城外诚的家具城。夏一钧更是惶惑起来，搞什么鬼，待遇也不能提高得这么快吧，总得给人家个心理准备啊。
这时，那个小比丘进来，问，考虑得怎么样啦？
夏一钧见他清眉朗目、阔口庄鼻，真是见一次喜一次。便道，什么怎么样？
就是那个浓缩版啊。
哦，可有向导？
我可代为导游。
求之不得啊。
夏一钧手舞足蹈地随小比丘出来，就发现院子里出现了好多的比丘。夏一钧就像看到了稀有动物一般，欣喜地去跟他们打招呼。
其中，有一个比丘秃脑袋是锃光瓦亮的。他对夏一钧很热情，道，听说你来自天庭啊，也是稀客了。怎么，准备在我佛国游学么。
夏一钧道，请问法号？
小比丘说，这是我师哥，哼日。
哦，原来是哼日大师。夏一钧见小比丘也不着急，就想着和这僧攀谈一下。
不敢当，叫我亨日就可以了，亨亨也成。
夏一钧整顿衣冠，发现自己没戴帽子。道，小仙来到佛国，为的是求见如来佛祖，得其教诲，回复我天庭，预备神佛峰会。说罢，想，真够费唾沫的。
哼日哼哼了几声，道，请问，是我转法轮，还是法轮转我呢？
夏一钧知道这是来到佛国后的第一个考题，便作思考状，其实是在观察众比丘的表情。道，相对运动、相对运动而已。
哼日又哼了两声，道，对不起，我有些感冒。
夏一钧以为这也是考题，便咳嗽了两声。
这时，一个大嘴巴的比丘说，我叫哈韩，来请教上仙个问题。
夏一钧看着那小比丘还没有走的意思，道，不敢。
哈韩接着说，你们神界为啥总是乱搞男女关系？哈哈哈！
夏一钧被吓了一跳，镇静下来觉得这话怎么那么耳熟。他略略想了想，觉得这话是从人间抄袭来的，便很是不屑。道，神仙自有神仙的活法，虽然神仙也分男女，却不是人，自然比人搞得要更厉害些个。想那希腊诸神，从宙斯开始，搞得不亦乐乎，所以人家那神仙体系才能如此完整。而我们呢，差远啦。彼此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上找一个、下拉一双，东拼西凑、南来北往的，神唇不对仙嘴啊。
这时一位白眉长长的老比丘道，请上仙到讲堂给我等来篇演讲，如何？
众比丘齐声说好。
夏一钧竟看见小比丘在一旁微微笑，便拈了一朵花戴在头上，以示自己不是秃驴。他心想，我还怕了你们了，那我还怎么去跟如来对话啊。跟如来佛一个级别的太上老君，那不也是我哥们儿么。真是的！

进得讲堂，坐在客座教授的席位上，夏一钧有些怵。他发现自己对这样的环境还很不适应，尤其是在佛教气氛如此浓厚的讲堂里。到处都弥漫着一股劣质奶粉的气息，很芳香，却让夏一钧更晕眩。酥油花作的佛陀说法就立在他对面，香烟缭绕，像是在给他作示范。
怎么办？
夏一钧想起太上老君时常挂在嘴边的两句话，便说，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方可方不可，方不可方可。说完之后，他觉得喉咙里舒服多了。
夏一钧定睛看时，见四周已是比丘一片都晃着个光亮亮的秃脑袋，很晃眼。他也不知该继续说些什么，就望着小比丘。
小比丘莞尔一笑，耳朵立刻变得特大。他道，上仙自天庭而来，饱含着道家的风骨青肤，自当先领略一下敝寺的风采，才好有所感受不是。还是先来看看我等为上仙预备下的节目吧。
这时一个豹头环眼的比丘倒弹起了琵琶，曲调高亢，似有千般埋伏，犹如万种奇兵。原来此曲就是天籁系列之《十面埋伏》，它后来直接启发了韩信，使其击败了项羽[瞧这伏笔打的，扯得实在太远，真不知以后能不能接上呢]。当然，夏一钧是听不出来的，但他可以从这比丘的表情上看出这个曲子着实不同凡响。
另一个比丘拿着根破草绳在那儿变魔术，眼瞧着变成了一条龙，忽而又是条蛇，忽而又是根破绳子。
又一个比丘，拿着把油纸伞，自己躺在地上，翘起脚，倒着踩。
夏一钧想，这都是什么破节目，比起天宫来差得远啦。可那些比丘不觉得，还是在很认真地表演着。于是夏一钧又想，这里面一定有什么法力在。这琵琶弹得有种心痒痒的感觉，看来它就代表了欲望。那绳子、龙、蛇呢，可能是色相界。而这油纸伞么，哦，和尚打伞，无法无天！
三个比丘收起自己的家伙什，夏一钧知道该讲点什么了，以示谢意。可讲点什么呢，要讲就讲点新鲜的吧。他想起太上老君总是提起南华真人，此仙写过一部著作，据说是抄了《道德经》。但因为字数大大超过了《道德经》，所以也不知是怎么抄的，抄了哪里。便说，
大家可知我道教体系里的两位大腕，一个是太上老君，在人间昵称“老子”，是我神界的精神领袖。一个是南华真人，昵称“庄子”，是二把手的领袖，但闲散得很。他们游戏人间的时代差了二百多年，前者是战争频仍的战国，后者是无义战的春秋。虽然都是战，但春秋的老子相对来说还是比较从容的，还有烹小鲜的闲情逸志。到了庄子所处的时代，虽说是逍遥游，其实是在逃命与保命。当然了，这些都是表演给世人看的。他们是神仙吗，只是执行了一次在人间的飞行任务而已。
一个满脸褶子的比丘缓慢地抬起头来，道，难道你要说你们领袖的本生故事么？
啥叫本生？夏一钧觉得自己这是不耻下问了。
就是降生的意思。那老比丘的笑埋没在褶子里了。
哎呀，这里确实有一个可以作比较学研究的地方了。请问，如来佛是怎么出生的呢？
老比丘双手合十，道，我佛降生前是位大菩萨，住在兜率天小区，觉得因缘已经成熟，就立刻搜寻到了合适的时间窗口、降落地点、一个很有品位的国度（迦毗罗卫国）和华贵的家庭背景，便降生人间，认摩耶夫人为母。释迦乘坐着一头长有六颗大白牙的大白象，还在象口插了一朵白莲花，以示自身的纯洁。而后，他从摩耶夫人的左肋下驰入了母体，在里面住了十个月。摩耶夫人在回娘家分娩的路上，正好经过了蓝毗尼花园。如来觉得此处环境优美，一鼓作气就从摩耶夫人右肋下出了胎。我佛就诞生在兰毗尼园的无忧树下，刚生下就能走，走了七步，每一步都生出莲花。他还举目四望，道，天上地下，唯我独尊。这时有两条龙，一吐温水，一吐凉水，给他洗浴。我佛一出生，神龙就能认识啊。

哎呀，哎呀。夏一钧叫道，好有意思啊。你听听我家精神领袖的本生故事吧。那太上老君是玄妙玉女所生。玄妙玉女竟然怀孕了八十一年之久，比起如来来客长得不是一个数量级的啦，这么长时间得吃多少黄金搭档啊。因为怀孕太久，婴儿一生下来就满头白发，于是取乳名“老子”，也就是昵称了。老子受了那么长时间胎教，当然聪明啦。刚生下来就能说话。头一句就指着一棵李树说，它就是我的姓，就姓了李。这第一句话听着，可比如来要实在多了。后来李聃还得意地说，“含德之厚比于赤子”。意思就是，在母体里呆的时间越长，吸收母体的营养就越厚，他一共修养了八十年，肚子里的蛔虫都几十代了，赤子万岁！值得注意的是，玄妙玉女是从左腋下把老子生下来的，这跟佛祖诞生于母体的右肋下简直是异曲同工啊。那为什么不是母体的阴道呢？难道玉女姐姐和一般人的性器官不同吗？这个问题如今有了答案，就是因为了解了佛祖的本生啊。可以推测的是，神佛对自己的母亲都是很热爱的，都不希望她们经历生产的痛苦和难产的危险，于是选择从腋下或肋下溜出来的方式。
小比丘听到此，便鼓掌道，你是不是在人间的妇产科实习过啊。
夏一钧嘿嘿笑，我只是对神仙的出生方式比较感兴趣罢了。
哦。小比丘扬起细细的弯月眉，道，那你接着说说。
夏一钧道，《三五历纪》里说，“天地混沌如鸡子，盘古生其中”。可见当初的世界就是一个混蛋，这个蛋经过了万八千岁才孵化。盘古的大粉丝、物理学家外号三只眼的二郎神提出了“宇宙大爆炸”学说。他说整个宇宙最初聚集在一个原始鸡子中，后来发生了大爆炸，蛋清上升变成了天和云彩，蛋黄下降变黄土地。盘古奠定了日后神仙们出生的基本方式。卵生的女娲是条蛇，也是一位伟大的雕塑家。她为了纪念盘古，在创造万物的第一天就捏了个鸡的腊像，而后直到第七天才创造了人。那孙大圣……
哦，就是那个在我佛手指头上刻过“到此一游”的尖脸猴孙吧。一个插着两只金翅膀的比丘问道。
正是了。你怎么知道的？夏一钧问。
嘿嘿。金翅比丘很是骄傲地说，我那时正在我佛的头顶上看风景呢，却见这猴子攀援而上，用锋利的爪子指甲刻了那几个字。而我佛慈悲，没打扰他，也是为了让他原形毕露。
夏一钧听了啧啧称奇，道，您也是老资格了，这佛顶我听说可不是一般者能上去的。
你接着说。金翅比丘的表情分明是——这不算什么。
夏一钧就说，这猴子也是蛋生的，只不过是石头蛋。那石头形状的蛋和恐龙蛋很类似。还有哪咤，他母亲是殷夫人，怀孕三年零六个月，还是不生产。那咤的爸爸，就是那位老托着一条红塔牌香烟见人就发的李靖，很着急，也很怀疑，指着老婆的肚子说，你孕怀三载有余，尚不降生，非妖即怪。还真让他说中了。自从殷夫人在梦里和一道人拍拖后，就觉腹中疼痛，产下一肉球——就是蛋，滴溜溜直滚。李靖大惊，就是一剑，把肉蛋划开，打里面跳出一杂耍小子，就是那咤。
打住，打住。怎么回事，怎么我佛国的托塔天王和哪咤三太子都跑到你神界去了，什么时候去的，我怎么不知道啊？说话的比丘坐在一头玉雕的白象上，很有些威仪呢。
一位很女里女气的比丘道，你忘了你那时候正好出差去了。他们作为佛国的交流干部去了神界，也算是智力资源输出了。
白象比丘点头，道，哦，我说怎么佛国比以前安静了许多，也没那么乌烟瘴气了。想那李靖和哪吒，都是很喜欢玩火药的啊。
夏一钧觉得他们的话都怪怪的，就道，是啊，是啊，那李靖和哪吒经常在天庭的南天门内大街上放烟雾弹，掩护玉帝出游。
那位女里女气的比丘又道，你刚才说的很有意思，接着说啊，蛋生。
夏一钧道，蛋生说完了，但还有耳生的。五帝之一帝喾的老婆患了中耳炎，后来从耳朵里挑出一只蚕茧一般的袖珍蛋，病就好了。从这个袖珍蛋里，就生出一条狗来。这狗就成了帝喾的宠物。这狗后来娶妻生子，他的孩子都带个尾巴。他们在各路神仙那里怎么也神气不起来，就成立了一个犬封国俱乐部，有了自己的民族性。而最奇特的要数单性繁殖了。鲧偷了黄帝的信息武器——息壤去堵洪水。这息壤可以自己无限生长，但还是没堵住洪水，因为情势紧急，鲧忘了在使用息壤前杀毒。黄帝听说之后大怒，拷，盗版盗到老子头上来了。他就派祝融在羽山杀死了鲧。鲧的尸体三年没腐烂，大概是先进行了自我杀毒。后来，孤独的禹就从父亲鲧的肚子里出来了。他长大后在舜的推荐下继续治水，居然就成功了。但据说禹的儿子启却和孙猴子是一个生法，都是石破而生。
那你是怎么出生的啊？那个女里女气的声音又起。
我么。夏一钧被问住了，他还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降生的了。他回想着自己的过去，一点点往前推，一直推到了，……哎呀，到底是胎生、还是卵生，是子宫生，还是腋下生，或肋下生，抑或耳生？有了。夏一钧又想到了老子的出生，便说，
《道德经》里说，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之根。老子把玄女的生殖器当成天地所由来，是对自己母亲的崇拜，也是老子对生的第一次认识，认为正是不死的玄牝，创造了天地万物。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老子从一开始，就体认着生与死、有与无、世界的由来。玄牝内的虚空，诞生了老子的有，因而老子是无父的，也就成了孤者。正是无中生有，才有了孤者之孤。孤者老子回望他的出生之所，说道，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无论是传说中的九天玄女，还是《道德经》里所谓的“玄牝”，其实都是道的原始化身，是虚无的，并非实有。这时的孤者还处在本体之道的包围当中。所以老子说，可以为天下母。吾未知其名，字之曰道。意思是，那个虚无应该就是我之母，我不知道该怎么叫它，就叫它“道”吧。
那个女里女气的声音又说，哦，你就是道生的了。
这时一个大肚子比丘不耐烦了，说，你好像对庄子有意见啊刚才，是吧？
夏一钧说，我只是觉得庄子和老子的境界还很不同，也就是南华真人和太上老君的不同啦。研究神仙如何出生的和谈论老庄还是有关系的。神仙的出生方法比较特别，所以他们大多都是很孤独的。而孤与独，也有很多的不同。比如老子就是孤的思想，而庄子是独。孤、独本来不是一体，现在就用来更分裂为两种，即：独与孤。那么，什么是独、什么是孤呢？独，就是独自、一个人。人在这世上生存，或一个人独居，或群居、住集体宿舍。群居者易受他人影响，不是独者所愿。独者喜欢一个人做事，喜欢以独立精神超越集体主义。因而独者有自己的生活观念，生存态度，不为他人而改变。孤不是独自的状态，而是一个人面对世界、宇宙时的那种感觉，接近死亡。孤者即便群居，周围有一群人，许多挚爱亲朋，也是一个人赤裸裸地面对世界、想死或想到死。死，并非意味着不热爱生命。死，有时也为了生。一个甘愿赴死的人，其内心的阳光应当是正午的。
夏一钧早就忘了小比丘要带他去一日游那回事，完全沉浸在自己营造的大道当中。反者，道之动。这虚无的大道啊，哪里才是个头啊。夏一钧觉得自己快成学究了，这样下去嫦娥姐姐会不喜欢的，要是观音姐姐能喜欢也不错啦。
一位顶着片芭蕉叶的比丘道，你说了这半天，怎么都是些人间的事儿，人啊人的。你可知这佛比道高明的地方么？
夏一钧道，佛与道虽然起源不同，学说各异，且谁都不服谁。但很难说，谁比谁高明啊。
又一位比丘点燃了一盏麻油灯，道，这灯你可

又一位比丘点燃了一盏麻油灯，道，这灯你可认得？
夏一钧道，这灯我不认识，这油闻着却熟悉。
一个比丘歪着脖子掏耳屎，掏到极舒服时道，你们在人间干预历史进程，当佛不知道么。
夏一钧也看出来这些个比丘不是寻常之辈，而这挖耳比丘的话更让他明白了。

19、五行大法

那邓宗被酂县县令送进了桑拿房，好一顿蒸。他忽然想到了杀猪前是要腿毛的，不由倒呼了口冷气，哆嗦起来。
等蒸完了，又被拉出来按在木板上。
杀猪吗？邓宗凛然道。
是按摩呀，先桑拿再按摩，感觉很爽的。县尉说。
别骗我了，要杀要剐一句话，干吗老是骗人家，浪费人家感情呢。
县令听了，鞠了个大幅度的躬，道，我见贵军五行齐全，必有天助，故而投诚啊。
邓宗这才松了口气，说，快憋死我了。

陈胜看见城头上出现了邓宗那肥硕的笑容，就挥挥手。于是陈胜等人就来到护城河边，等着酂县县令放桥开门投降了。
陈胜对吴广说，这一仗打得很神奇啊。
吴广道，是哥哥指挥得神奇。
陈胜觉得该谦虚些个，就说，是广大的指战员很神奇。
眼瞧着吊桥放下来，走在前头的是一个县令模样的人。这是一个信奉五行学说的人，自称是邹衍门下的一条乏走狗。
而和他有同样爱好的秦始皇一直以为，自己的王朝是属水的，要行的是水德。水主黑，于是始皇就喜欢上了黑色。黑衣、黑帽、黑手套（后来发展成黑手党），黑屋子、黑帐篷、黑社会，能黑的都已经黑了，而且很黑了。可始皇帝还是觉得不够黑，于是就招聘了很多方士让他们去寻找更黑的和最黑的东东。始皇相信，在茫茫宇宙中，在神仙世界里，一定有，有的。由此可见，秦始皇是史上第一个预言了黑洞的人。
始皇还特别讨厌黄色，讨厌看到黄色。因为按照五行学说，黄色的是土，而土是克水的。据此推测，秦朝那时候“皇”与“黄”肯定不是一个读音，要避讳啊。
而酂县县令恰恰就背了一麻袋的黄土来到陈胜面前，道，这是我献给将军的大礼了。
陈胜不明此意，还是吴广反应快，说，这一大袋子很重吧？
县令拍拍身上的土，道，身负土德，怎能说重的，是相当的重。现在这袋土就要赠与将军背着了。
陈胜这才说，哎呀、哎呀，不敢当，还是先放地上吧。来啊，黄土垫道！
县令道，今天下虽为秦属，却得将军拨云雾而见新日。不知将军欲恢复春秋战国之格局呢，还是回到周礼的范畴？
陈胜道，那些个破烂玩意儿早就灰飞烟灭了，但我还是比较喜欢楚辞。
吴广说，有关土德的奥妙，日后慢慢来解吧。诶，我听说谯县县令是你师弟？
县令从怀里掏出一块帛来，道，早就写好了。
这时，邓宗从城里出来了，冲着陈胜等人喊，哥哥们，里面桑拿快活得很，尤其是木板按摩，杀猪都没这么痛快！

第二天，陈胜就带上酂县县令转往东南去攻谯县，而让邓宗暂时留守酂县。
路上，陈胜问酂县县令，你和你师弟的师父是谁啊？
酂县县令骑的马似乎听了这问题有些不爽，连连地失却着前蹄。酂县县令坐在马上，好一阵前仰后合。他实在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啊，可又有什么法子呢。

这事儿还得从五行学说的集大成者邹衍说起。他是战国时期齐国人，齐宣王时就读于稷下学宫，先学的是儒术，后来觉得儒术这玩意儿太实在，就搞起了阴阳五行。他的学说受到诸侯们普遍的欢迎，因为五行说带来了东西南北中五个帝王的位置。他先是受到齐国君王的重视与赏识。齐宣王统一中国、齐闵王称帝的宏图终归破灭之后，邹衍觉得再呆下去自己就要破灭了，便投奔到了正在广招贤才的燕国。
邹衍来燕时，燕昭王亲自抱着把大扫帚为他扫地，声称怕一丝的灰尘落到邹衍身上。邹衍大为感动，发誓要把燕国的土地全部翻一遍。随后，他就投入到自己发起的大生产运动当中去了。邹衍在渔阳郡[在今天密云西部，也就是陈胜吴广原本要去戍守的地方)农村考察时，发现一个山谷很美，但五谷都不生长。他就住下，以五行之说遍考当地环境，发现是气寒所致。而后他就造了好多台能生成暖气的叫“温律”的机器[估计是鼓风机与窑炉的结合]，放置在在北山缺口处。暖气袭来，作物成长，从此渔阳老百姓的日子就芝麻开花节节高了。邹衍离开渔阳后，为怀念他，就把他放置温律的北山定名为“黍谷”，还造了个邹夫子祠。两千多年后，这里已成密云一景，叫“黍谷先春”。
虽然邹衍的生产活动搞得如火如荼，但他的治国安邦的政治理想一直没得施展。他也只好招生，要把自己的思想传诸后世。那酂县县令和谯县县令就是他的徒孙辈的。这二人赶上了秦统一天下，正好能应用到五德原理。
原来，这阴阳五行家之流，源自黄帝时代掌管天文历法的羲和。而邹衍的学说只是以谈论天地、五行为根基，实是想建立一套“五德终始”说。邹衍觉得这人类社会自从被盘古一斧子给劈开以后，就一直按照五行之德【五德】来依次循环运转的。那么，五行之德是怎样运转的呢？就是仿照着自然界当中的五行相克——土克水、木克土、金克木、火克金、水克火的规则来进行的。
邹衍明确指出，翻开中国历史年代，你就会发现，五帝时期为土，夏朝为木，商朝为金，周朝为火，那么秦朝呢，自然是水了。但要是再往后翻，到了三国时期、五代十国、南北朝，到底是金木水火土哪一个呢，一定很乱吧。反正邹衍早就死了，也不会因自己的理论无法解释现实而烦心了。但他的后世弟子们怎么办呢？多虑了，多虑了，至少邹衍的徒孙们还是很有市场的。
徒孙们歌颂了始皇帝的伟大水德，这让后者特别喜欢去看大海，因为那里水特多。同时，徒孙们也得到了始皇帝的封赏。这酂县县令因为一篇《水颂》而得到了县令的宝座，而谯县县令呢，写了一部《厚黑论》，但交得太晚，也还是得了个县令。而《水颂》和《厚黑论》一直陪伴在秦始皇的身边，直到他第五次出巡死在路上置身鲍鱼车当中开始发臭，这两篇文章还照样熠熠多彩。当两位县令听说此传奇后，就扼腕叹息啊，怎么自己就这么倒霉呢，瞧瞧人家李斯，写了个《谏逐客令》就官拜廷尉，如今更是一人之下了。

谯县城里，一座简陋的县衙。从檐角落下的雨点砸在石基上，滴答滴答的，在为秦帝国计着时。雨不大，却营造出一种朦胧的气氛，适合思考些元亨利贞、前途命运、吉凶祸福、南墙陷阱、总之都是站在十字楼口油然而生的问题。而这些不仅仅关乎一个人，也关乎一个社会、一个帝国——不知此时胡亥儿在干啥，赵高设计的网游他玩儿得还尽兴吧。
谯县县令歪斜而卧，读着师哥的信。信上这样写道：
[字是小篆还是秦隶，难于考证了，但能明白啥意思，翻译成白话后，如下]
兄弟啊，如今这水势你也看到了，总有种竹篮子打水的感觉。唉，咱们哥们儿怎么就这么背运呢，火德时代没捞着好处，当然咱们的老师连同祖师都很不得志。到了水德时代，也只是个芝麻官儿，还是李斯那厮的郡县制带给咱们的好处，真不想要，可又不得不拿着。
如今这水德实在水啊，我就奔土德去了，也算是先知先觉了。不知你怎么想的，与其作水德之鬼，不如作土德的先知先觉者。也不枉邹衍大师那一番用心良苦，还能赶上自五帝以来的又一个轮回。我们若在土德再演之际有所作为，也算是对五行学说的重大发展，还填补了知行合一的土德空白。

谯县县令看罢，站起来，在二楼露台上仰天一啸，壮怀有了些咸味儿。拍遍栏杆断几许，多少楼台倒塌中。几个小小蟊贼怎么就这么让师哥害怕呢，还主动献了城。唉，五行之说害人哪！
雨大了些，能听到雷声阵阵，似有千军万马的喊杀隐隐传来。那到底是造反的，还是来救援，听不出啊。凭阑处，潇潇雨歇了会儿。抬望眼，被溅了一滴呀。眨一眨，又是一番天地。秦帝国这十二年，到底是怎样过来的。那记忆的胶卷，被这一则暴动拉开来，曝光啦。这几个蟊贼居然一路夺关斩将，大有杀奔咸阳之势，而自己不过是他们的一个小号的里程碑而已。
多少功名，曾记当年粪土，谁是那个拉粪车的。云啊，月啊，白了少年头还可以染黑了，可那贺兰山的缺口得要多少斤的胡虏肉才能填满啊。有心收拾山河，把那陈胜占领的城池都给夺过来，可又怕他们以农村包围城市。只有聚歼尔等于城下，朝天阙，恢复那被二世弄得快要枯竭的水德！
谯县县令想到此，就写了封回信。上写：
师哥，你好。你的意思我明白，就是用帛太费。到底是水德将近，还是土德重兴？目前这个问题在学术界还有很多争议，不妨以你我二人的阴阳斗法来作个实验吧。
谯县县令写罢，雨又起来了。那大雨瓢泼的，肯定是天上神仙哪一位，家里用来洗澡的水锅漏了。雨越下越大，那还是大泽乡的那场雨吗？早就不是了，这是另一场大泽乡的雨啊！

陈胜看过谯县县令的信，皱了眉，问酂县县令，你师弟怎么这样呢，拿天下和平当实验品啊。
吴广道，打打也好，打赢了更说明土德是人心所向啊，有利于号召天下。
酂县县令说，我师弟擅长阴阳之法，而我呢，更喜欢五行斗转。这五行大战，关键在于土。说着，酂县县令就看着陈胜。
陈胜纳闷儿，问，啥土？
就是我从城里背出来献给将军的那袋土啊。
啊，那袋土我当作是上等的猫砂，出恭时用掉了。陈胜很懊恼地敲着自己的额头。
没关系，再让酂县的邓宗挖一袋送来就是。吴广道。

于是酂县县令就加紧策划五行战法，但还是得等那袋土啊。没两天，土送来了。那邓宗亲自送来的，这让陈胜很吃惊。
陈胜质问，你怎么回事，丢了酂县怎么办？
邓宗笑嘻嘻说，不怕，我已安排妥当。我在那里开了个桑拿房，大家伙都喜欢去，没人再有反的心了。他们都说，谁要是想反，就把它塞进桑拿房里，让他在人间蒸发。
陈胜乐道，那要是秦军来攻呢？
邓宗说，不瞒哥哥，我在那县城外埋伏下好些人马，专等秦军来了。
那你为何不去指挥？
我去啦，可秦军没来啊。嗨，我在那里实在呆不下去了，等待戈多是件多烦人的事情啊，哪有跟着哥哥打仗有意思啊！
戈多是谁？
就是那个可能会来偷袭的秦军将领，我打听到的，知己知彼嘛。

酂县县令几天来一直在自己的帐篷里闷着，能听到一些鬼哭狼嚎的声音，想必是他发出来的。此外就是会看见从屋里冒出些烟气来，有时候还有明火，险些烧起来。
陈胜命人在外面看着，周围放上许多桶水，还有一副担架。
要知道时间紧迫啊，连太史公司马迁也很着急。陈胜的辉煌岁月一共才六个多月，怎么能让这酂县县令这么浪费下去呢。于是司马迁等不及了，在《陈涉施加》里一笔写下“攻铚、酂、苦、柘、谯，皆下之”，连攻取的先后次序都不讲了。
可人家县令就是不着急不着慌的，连出恭都在帐篷里解决了。
那邓宗看着急啊，见自己的手下败将也不出帐，就以为他得了便秘。道，这个县令捣什么鬼呢，都多少天啦，那泡屎还没憋出来呢。占着茅坑不拉屎，为啥经常丢——。邓宗没说下去，他的肚子疼起来。这荒郊野外的，寒气好大啊。邓宗在坑上蹲着，想，在酂县是等待戈多，在这里也差不多了。也不知那位戈多将军是否摸走了我布在酂县城外的哨兵，还是他根本就是这个酂县县令。

这天，酂县县令终于钻出了帐子，手指着天，喊道，你给我滚下来。又等了会儿，继续叫，你下不下来，下不下来。你不下来是吧，反正我现在也上不去，你还是下来吧！
一旁看热闹的武臣跟邓宗说，这人莫不是疯了？
邓宗摇摇头，道，哎，等来的竟是这结果。
这酂县县令可能疯吗，不可能。从我【作者】的本意也不会让他疯啊，绝对不会学国内那些喜欢搞这一手的导演、编剧们——实在拍不下去了，就把人家弄到疯人院里呆上几集，到剧情结束前可能出来，也可能就这么着了。法国的福柯早就说过，疯人院是一种意识形态的工具。当然了，把人物搞疯还有一个可能的原因，那就是觉得这演员的戏份儿太多得减去些，要不然资金就不够了。而酂县县令肯定不是这个原因，他的好戏还在后头，所以还要继续表演下去。

20、土地爷、九鬼王

土地爷虽也是爷，却是最末等的神仙。正因为位列倒数，所以数量庞大。每个县城都有一个土地爷，也都有一个土地庙。此外，在城外，还有林林总总的很多小土地爷，也是各管一片儿、各把一方，跟现在的片儿警差不多。土地爷别管大小，都有自己的庙。即便这庙简陋到只是几块儿石头垒起来的，可也是个窝啊。
由于秦帝国行的是水德，可把这些土地爷给苦坏了。可以说，自五帝时代结束以来，他们得到的实惠就一直很差，而秦朝时尤甚。为啥？从表面上看，是大水一来，就水土流失，流到哪里去，大海啊。而从里层来说，这水德可把龙王界给养饱了。这龙王历来就和土地爷抢地盘，这里面的水土政治深了去了。自水德时代以来，大水就从来没冲过龙王庙，冲的全是土地庙，也就可见一斑了。
而土地界第一个看到幸福曙光的就是那酂县土地，他实在是被酂县县令的土德观给感动坏了。还是知识分子有水平啊，五德相生相克，循环往复，不管怎么说，翻身的时候到了。
土地爷有一个本领，就是能移山换景。酂县土地以此法术让那位戈多将军始终没能跟邓宗遭遇上，而戈多还以为是自己迷路了呢。后来，看酂县县令跟着陈胜到了谯县，他也不敢怠慢，来到了谯县的土地庙。
酂县土地端瞧了这庙，确比自己的要强啊。瞧那雕梁画栋、勾心斗角、檐飞拱挑的，也不知吃了多少香蜡才得来的啊。酂县土地心生嫉妒，自语道，真像始皇陵啊！
是谁在咒我呢。说话的正是谯县土地。
哎呀，贤弟，我们的好日子来了。如今土德当行，我等有翻身之日了。
呵呵，不就是阴阳五行、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相生相克、你死我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朴素的客观唯物主义辩证法吗。
你懂啊？
你难道没去过兜率宫培训班吗？
酂县土地傻了，他这才明白为啥这谯县的土地庙这么漂亮，见过大世面啊。而自己呢，还只会被那个破县令感动，实在是有些小啊。想毕，道，仁兄觉得这五行之说可灵么？
啥灵不灵的，就那么回事儿。咱太上老君说了，太简陋了。
简陋？可简陋的东西往往很经使啊。
你不知道，咱太上老君在课上讲出了这五行学说的五大疑点。
这么多？
你听啊。一，为什么是“五行”，而不是“六行”、“七行”、“八行”，难道是因为人有五指吗？二是，金生水之水，并非水生木之水，温度都不一样。此水非彼水，这到底是怎么相生的？三是说，刚胜柔故金克木，专胜散故木克土。那么金之专就不能克土之散吗，这到底是怎么相克的？哦……
真长见识啊。
哦另外两个我忘了，这已经足够啦。
酂县土地心情沉重。那土德……
同时，咱太上老君还说，这理论与他无关，虽然也使用了阴阳鱼标志。咱太上老君声明，此种行为纯属盗用，将追究盗用者的责任。
那土德呢，您说？
谯县土地不耐烦了，说，刚才不是说了吗，简陋啊——
何陋之有啊。这时，突然出现了一个声音。

两位土地爷定睛瞧，原来是太白金星。他们忙上前施礼。
太白金星道，我此来为的也是陈胜吴广事啊。
酂县土地喜道，金星大仙也是敏感之人啊，土生木、木生火、火生金，也不远啦！
谯县土地斜眼瞧了下酂县同界，说，上仙来此必有要事，无事何登三宝殿啊。
太白金星道，我此次来，是想烦劳二位帮个忙。
谯县土地忙说，哪里，哪里，上仙是玉帝的红人，何谈烦劳二字。该烦劳的是上仙，我上次参加培训班忘记领证儿了，烦请上仙下次再莅临本地时给我带来吧。
什么证儿啊？
就是那个“欢乐道”大培训啊。
哦，我听说过，在仙界也有很多机构办过这样的班儿。
我是最正宗那种，太上老君还来讲过课呢。
这么说你算是太上老君的亲传弟子啦，失敬啊。
不敢当啊，惭愧。来自五湖四海的神仙太多，亲传也就谈不上了。不过，我坐在第一排呢。
他都讲了啥？
那老君说，治大国若烹小鲜，大家吃好喝好玩好。
这阴阳五行虽非老子正宗，却借得老子之理而行于天下。所以，那酂县县令的土德说不能不引起我们的高度重视。虽属邪说，但还是要懂得利用的技巧。这人间的事，你们比我门儿清。任何的坏事都能变成好事，改邪归正嘛。
酂县土地也斜眼瞧了下谯县同界，很激动地说，就是、就是，就……
谯县土地说，上仙的精神我们一定加紧领会。
太白金星道，现在戈多正朝着谯县而来，你们一起想办法，坚决不能让戈多把陈胜给打败了。
酂县土地说，我曾经施展过法术了。
太白金星道，我觉得你干扰人间的方法太剧烈了，这是玉皇大帝不允许的。我们不能去干预人间之事的，只能偷偷地搞点儿小动作。
谯县土地说，请上仙明示下，这什么叫小动作？
呵呵，我给你们举个例子吧。这陈胜吴广是怎么起义的，一靠下雨，二靠狐狸叫。这下雨本来是天气的原因，我们这么做，那些人是不会觉得有什么蹊跷之处。还有狐狸叫“大楚兴、陈胜王，也就算鹦鹉学舌吧，还利用了人们对狐狸的崇拜。
酂县土地道，那狐狸也是上仙安排的么，上仙竟有如此雅兴，养了个狐狸作宠物。
太白金星道，哪里是我的宠物，是玉帝的宠物还差不多。人家是为狐狸仙子哩，可能看上陈胜了。
酂县土地道，哎呀，这事情就更复杂了。
谯县土地说，这狐狸精是谁呢？
凤姑啊。太白金星大声说。
哦，就是那个有名的九尾狐啊！好品种，这九尾狐当初就曾迷惑过商纣王哩。谯县土地赞道。

是谁在叫我的名字啊？
太白金星寻声看去，竟是凤姑。
这凤姑依旧是水样的年华，云样的风姿，像是瞟过来的，又似是直接而突然冒出来的一股烟。
凤姑道，我要更正一下啊，我的祖先确实曾经附身在妲己身上，但迷惑纣王的是妲己，不是我的祖先。为人所惑者亦自惑，只能说纣王自作自受罢了。我们作狐狸精的，不附着在女人身上就觉得浑身不自在。选择那些漂亮姐儿附身，才觉得爽利。我祖先恰好附在妲己身上而已，而把商纣王给迷惑住的还是妲己的容貌和性格而已。而那些喜欢搬弄是非、混淆真假的史家，就是喜欢把男人的毛病推给女人，再把人的毛病推给不是人。
谯县土地都听傻了，看傻了。喃喃道，额滴神呐——！
太白金星说，你与陈胜可有凤求凰了？
凤姑笑盈盈道，我现在是寄身于一个女子，与那陈胜相伴相行啊。
哦，怎么回事？
陈胜手下有个别将，叫武臣的。他新纳了一个妾，叫赤晶。我就附身在她身上，随着陈胜行军。这样省气力、养精神，还隐蔽啊。
那你一人事二夫感觉怎样啊？
怎么是一人事二夫，明明是他二人事我啊。
妇女解放就靠你了。金钟罩可用上了？
自然了，不然怎么能脱身而去，又怎能能防止和那武臣交媾呢。
这罩子功能很强大的，你就慢慢开发吧。

酂县土地天外飞仙般说道，想那秦始皇一死，号称泰山神的东岳大帝的位子立刻就被阎罗王给抢了去了。
谯县土地不知这同界的话啥意思，也没搭腔，总觉得这同界总是盯着地下那点儿事儿，很美眼光。
倒是太白金星明白，点头道，我刚去了趟阴曹地府，对那里的情况有了第一手的资料，很严重啊。原来是东岳大帝和阎罗王各管一摊，咱们神界和他们佛界也算井水不犯河水，鬼门关、黄泉路各走一边。可现在呢，唉，难说呀。这个阎王是佛国出身，它的一举一动应当密切关注才是。
可是谁去盯着呢？酂县土地凝眉道。
太白金星看着这酂县土地倒是有几分色彩，便说，你可愿意调到阴间土地庙去工作，毕竟土地系统还掌握在我们手里。
若能作那阴间城隍庙的城隍就更好了，我这么说是为了工作哦，这样就可以更好地监视阎罗王了。
你很有想法，我会向玉帝汇报的。
谯县土地听了羡慕不已，故作笑颜道，兄弟啊，那可是个名副其实的发证机关啊，你好有福啊！
诶诶诶，瞧你们这些官儿迷！凤姑笑道。
谯县土地道，仙姑自然与众不同啦！你有特殊资源，可以傍上人间的新贵、将来的大王。而我们呢，只能靠历史的机遇了。上仙，您看我能不能去阴间那个土地庙里上班呢？
太白金星道，你们一起把谯县搞定了，就一起去吧。
多谢上仙保举啦！两位土地不约而同地鞠躬道。

凤姑拉太白金星出了土地庙，直奔青城山。凤姑满脸红霞，而太白金星还是一头的雾水。
这青城山上有九个鬼，都是很有来历与背景的噢。《山海经•大荒经》里说，帝俊有三个老婆，大老婆羲和,住在东方甘渊，生了十个太阳儿子；二老婆常羲，住在西方荒野，生了十二个月亮女儿；小老婆娥皇，住在南方荒野，生了三身国的先祖。这位先祖一个头仨身子，子孙也是这般模样。由此我们就明白了，为什么一年有十二个月，为什么十年为一代，为什么后世有那么多怪胎。
帝俊的十个太阳儿子居住在汤谷的扶桑树上。一个太阳挂在上枝，九个挂在上枝，一天出来一个。有一天这十个太阳玩儿恶作剧，一起出来了。这可把尧给气坏了，他命帝俊派来辅佐自己的羿把十个都射下来。羿比较有头脑，他既要保护民生，又想给帝俊留个命根子，就射了九个。那九个太阳就落到这青城山里，成了九个鬼王，管着青城山上的小鬼。一位管一片，感觉跟猴山的格局似的。
于是，这青城山就热闹起来。这九兄弟每日里躺在山洞里，望着那个混迹于上班族的老十每天挂在天上来来去去的，都很是欣慰于自己被射了下来。但时间久了，就觉得这背上很潮、像是长了苔藓。他们终于明白那是癣，就只好背对着老十晒起了太阳，扪虱而谈。
他们谈天说地，讲到了从前的姨娘常羲，都说她现在发达了。原来，这常羲[古音读“羲”为“娥”]就是嫦娥【常娥】。这嫦娥爱慕射日的英雄，就私奔到了人间，想给羿生他十二个可爱小星星。为何后来没有生下星星来，不得而知啊。
但后来，嫦娥又思慕天上的生活，就撺掇羿去那昆仑山向西王母买长生不老药。羿回来后，跟嫦娥说了这药的威力，让她把药先收着，然后就去找小蜜雒嫔商量一起吃药鸡犬升天的计划。这嫦娥心生妒忌，就把药全吃了，独自返回天界。嫦娥想起了自己有十二个月亮女儿可以投奔，这就是嫦娥为何奔月的惊天秘闻了。这样的秘密直到今天才大白天下，不能不说太迟。这里不妨再饶上点儿机密文件，就说那月亮为何会有盈与亏、上下弦。原来帝俊的小儿子很生气自己姨娘跟羿私奔，又不敢报复羿——怕他把自己给射了。于是他就把气都撒在异母同胞的月亮姐妹身上。于是每天的光照都不足，月亮也就忽盈忽亏忽上忽下忽明忽暗了。
直到后来，帝俊的地位被玉皇大帝所取代，嫦娥才有了出头之日。嫦娥姿态妖娆，经历丰富，还有十二个月亮女儿这样强大的势力，自然受到当年的东王公、如今的玉皇大帝的青睐。而那个原制药厂厂长王母娘娘，在玉帝眼里更像是一桩天朝政治婚姻的结果。

九鬼王说到嫦娥时，都流露出了对月亮姐妹的羡慕。这时他们再看那老十，就有些惭愧了。所谓因虚度光阴而羞耻，因碌碌无为而悔恨，就是如此了。既然上天不能，那么不妨入地好了。九鬼王想了好些办法，包括给阎王爷和东岳大帝送礼。当然，他们瞧不上去当个土地爷。然而帝俊的威严已经被替代，新的天主不再与他们有任何的瓜葛。
鬼王们实在无礼可送了，就只得去偷、去抢了。一次，夜里，他们发现有一个发着荧光的物件在移动，就合围了上去，结果遭遇了凤姑。原来这物件正是凤姑脖子上戴着的一块昆仑玉。
而这玉也是有来历的。当初这玉是镶在王母娘娘的牙床上的。一日王母郁闷地吃着蟠桃，想着心事。她一口就咬到了桃核儿，正好把那颗玉牙给磕崩了。王母就把碎玉啐到了垃圾桶里。天朝的垃圾都是在北天门外被排出去的，先走昆仑天梯旁的花容道，而后经地仙界，再后就被倾泄到人间，于是就出现了流星雨。这玉牙中的半颗经过地仙界时被凤姑给发现了，其断面居然闪烁着凤姑最喜欢的蓝紫色的光泽。凤姑也不管是哪位神仙用过的下脚料了，立刻拣出来又打磨一番就佩戴起来了
而那些鬼王围上来对凤姑说，你个小狐仙，怎么能有这么好的宝贝呢。你这不是在显摆儿么，我们就是忿不过啊。
这是天朝的垃圾，我是变废为宝而已。凤姑暗自好笑道。
怎么可能呢？鬼王老大很自信地哂笑道，这么漂亮的玩意儿，在我父亲那儿也没见过啊！
凤姑心里说，你父亲还比姑奶奶小一辈儿呢。
老二说，不刺眼，但刺心啊。
老三神情紧张，没吭声儿。
老四也没说话，慢慢移到凤姑身后去了。
老五有些漠然，道，我的眼睛快瞎了。
老六喜道，好大的一块儿标题党。
老七慢慢说道，这妞儿好骚啊～～
老八大叫一声，我不吃别的，我吃惊！
好弓虽啊！老九叹道。
凤姑问，你说啥？
弓虽！
鬼王老大又说，把这宝贝留下，就放你走。
凤姑问，你们到底是谁啊！
当听说了九鬼王的悲惨身世，凤姑流下了狐狸的眼泪，这泪比鳄鱼的要纯一些。凤

当听说了九鬼王的悲惨身世，凤姑流下了狐狸的眼泪，这泪比鳄鱼的要纯一些。凤姑不由得摘下宝玉，却又戴上，道，我或许能帮你们。

说罢九鬼王的逸闻趣事，凤姑对太白金星说，这些鬼王后来和我玩儿得很好，可我还是没能帮他们找到工作。他们就在这青城山里或吓唬人玩儿、或练习变脸、或挑灯夜战，专业是没丢，但也不是个事儿啊。你看能不能给他们安插到阴间任职呢？这样他们的专业技能就可以发挥出来了。
太白金星道，你带我去会会他们吧。
当凤姑、太白金星出现的时候，九鬼王正在一块堆儿喝鬼酒呢。他们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二两，一会儿夸这位能喝，一会儿骂那位没酒德，一会儿吐、一会儿哭、一会儿大笑。他们实在是太爱喝鬼酒了，简直把酒当成了生命中的另一种体液那样。
太白金星叹道，唉，失业青年都这样啊。
凤姑也很同情，就仰脖喝了一杯。
九鬼王见到来了位上仙，且有如此高的仙阶，都激动得大吐不止。
太白金星大为感慨道，这样吧，我这就带你们去见阎罗王吧。
凤姑道，难道不需要禀报玉帝了吗？
他们的老爸和玉帝是死对头，报告了就没戏了，还是直接走地下关系吧。幸好我刚去了趟那里，和阎王爷也有些交情了。
九鬼王很高兴，拜谢了凤姑，跟着太白金星往阴曹去了。


而在谯县土地庙里，东道主对同界说，这回我们要作同事啦。同往阴间共事，远比在这半地下室里不上不下的来得痛快啊！
酂县土地嘿嘿一笑，道，这城隍庙离土地庙可不近呢。
没关系，我没事儿就去找你。咱们得商量着怎么监督阎罗王啊。这权力要是失去监督还了得，尤其是阎王这样的重要岗位，那还不净出非正常死亡事故啦。
但眼下这太白老哥安排的事情咱们得想办法给完成好啊。
我听兄弟你的。
可这里是你的地盘啊。
很快就不是了，不是啦。
那咱们就去看看吧。
哎呀，还没问你怎么称呼呢？
这样吧，你就叫我“土地酂”吧。
那你就叫我“土地谯”吧。
二土地相视一笑，忽然一抱拳，不约而同道，同志！
土地酂拍拍土地谯，道，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太白金星和鬼王们来到阴间的土地庙，土地看了就很奇怪，道，大仙这么快就拐带了如此多的人口来啦。
太白金星笑道，你的好事来了。
怎么？
我保举你去作那南天门外的执戟郎吧，可能会有个空缺。
土地哪里能听得了这样的预言，立刻往自己的兜儿里掏药片儿——（就是电视剧里经常出现的那种道具）救心丸。可还没等拿出来，就背过气去了（这也是电视剧里常用的，不妨借用）。旁边的地主婆连忙来了个赑屃驼碑，看来是练过这一手儿。
好久，土地才缓过来，道，俗话说，一人得道，就该鸡犬升天啊。快，把咱家养的那些个宠物都带上，不要让人家瞧不起。
太白金星道，我还没想玉帝禀报呢，这只是我的想法。
土地听罢，十分不满，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儿先说明白进展状态，再说内容，好吧？
太白金星道，你个小土地还跟我讲起条件来了，要不是看你可怜巴巴的跟这半地下室呆着，我才懒得管呢。
土地婆道，上仙莫怪罪，我老头子也是想升天想疯了，不能再这么刺激他了。想他在这里已经呆了五十个阴历（阴曹地府之历）年了，没见过啥阳光怎知什么叫灿烂。抑郁症啊！
太白金星语气放缓道，其实呢，我也是把咱土地老哥当自家人看待。上次来的时候您二位的接待让我至今难忘，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嘛，是不是。
土地的思维也正常起来，对太白金星千恩万谢，还是巴不得立刻看到委任状之类的证书。太白金星知道他在这阴间发证儿、验证儿都证习惯了，而不了解天庭的流程，也就不多说了。
他让土地为九个鬼王一一注销了在青城山的户籍，便欲告辞而去。
那几个鬼王很疑惑，问，这注销了以后还回得去吗？
回不去啦。土地道。
那老大就向着太白金星道，这怎么行啊，万一要是没在这里找到工作，我们连自己的老窝都丢了啊。
太白金星笑道，那就投胎吧，结果肯定比现在要好。

阎罗王见太白金星这个不速之客又来了，想这位爷不是刚走吗，怎么就卷土重来了，肯定有事，且不是小事。阎王爷就招呼判官道，你代表我接待一下，就说我去佛国考察去了。
判官领命，道，大王的心思我明白，待我探探这老头儿的意思再来禀报您。
阎王点头。你小子有当二阎王的料。

太白金星领着九兄弟走过黄泉路的时候，又一次遇到了钟馗。这次钟馗肩上没了那只蝙蝠，手里的桃木棒却大了一圈儿。他见到太白金星一行，就问，大仙怎么带了几个民工来啊？
太白金星道，这不是民工，是青城山的鬼王，专门来投奔阎王爷的。
哦，怎么看着不像啊，三证办齐了吗？
还有三证一说？
当然。
哪三证了？
暂住证，健康证，就业证。
暂住证刚才城隍给发了。就业证么，土地那边也给办了。就是不知，这健康证在何处办？
还用问，我这里啊！钟馗说着，亮出桃木棒的头儿，原来是块图章。
太白金星惊讶这桃木棒还有如此机关，却问，怎么好像变粗了？
是啊，新的，以前的棒子上没章。钟馗上下打量那九个鬼王，道，我说，他们这身子板儿怎么显得病秧秧的啊。
太白金星道，一路劳累啊。
大家都是神仙，谈何劳累呢。
既然他们也是神仙，你为啥要难为他们呢？
钟馗挥了挥桃木棒，道，不是我要难为他们，是这棒子容不得一点含糊啊。
等办完了健康证，太白金星忽然问，上次跟你一起出来的那位协管员呢？
哦，你说那只蝙蝠啊。它现在可忙了，管制作证件了。还要经常在人间的大街小巷溜达，喷些联系电话啥的。

这时，那判官才出现在他们面前，道，我家大王去佛国考察了，上仙来此有何贵干？
九鬼王听罢都想哭，这下惨了，三证都办完了，找不到下家，就得在这黄泉路上摆摊了。
太白金星却见空中飞过一队，便问，那是什么？
判官道，那是蝙蝠侠编队，往返在阴间和佛国之间，传送灵魂和信息的。
哦，怎么不去神界呢？
去神界的不是蝙蝠侠，是蜘蛛侠。
对啊，我经常看见南天门外有些丝线吊在那里，想必就是这些蜘蛛侠用的吧。名堂好多呀，只是一次没碰见过。
正是了。
可你家大王不在，这可怎么好呢？我带的这九位专业人士是来为大王工作的啊，都是专业精英啊。
判官也是早有准备，道，好办！
太白金星解颐道，多谢成全。
判官说，我这里有一套魔鬼测试题，不妨先让他们做一做，想当这鬼府的公务员，如今可严格多了。
太白金星接过题，看了看，直嘬舌。

这套魔鬼测试题的内容是这些的（读者不妨也来做做，学习一下阴间常识，为日后的人生铺平道路）：
1、阎罗王是：
A.如来佛祖的堂弟
B.玉皇大帝的表叔
C.太阳神的儿子
D.老子的爷爷
2、阎罗王创造的世界纪录是：
A.第一个下地狱者
B.第一位敢于跟佛祖说不的神
C.第一个掌掴菩萨者
D.第一个死人
3、下列人间哪个建筑为阴间输送的鬼才最多？
A.长城
B.直道
C.骊山陵墓
D.阿房宫
4、以下的叙述，你认为哪个不靠谱？
A.白无常抛出的元宝是黑沟生产的假货
B.孟婆汤其实就是大碗儿茶
C.判官的死亡簿上的名单是阴间常委会内定的
D.奈河桥是伪古迹
5、地府曾发生一起特大盗窃案，被盗冥币五千万元。冥币管理中心管库员牛小头、马小面有重大嫌疑。阴间治安委员会发出A级通缉令，悬赏五万冥币。通缉令发出不到三天，二疑犯双双落网。请问，他们的父亲会作何表示？
A.牛头与牛小头断绝父子关系，以示自己清白；马面主张罚他们作俯卧撑
B.牛头表示自己要去打酱油；马面想知道这么重的一个麻袋是如何驮出去的
C.牛头称他们很傻很天真；马面认为作神仙不能太CKG
D.牛头含泪劝告他们要悬崖勒马、回头是岸；马面认定他们心中都顶了片大叶子
6、奈河层曾发生过一次污染事故，导致致癌物超标。请问，此次事故的原因是什么？
A.人间冶矿业泛滥、肆意排污
B.金刚罩被腐蚀，罩在里面的天国垃圾泄漏，
C.蝙蝠侠从佛国回来后在奈河里洗澡
D.地狱污水倒流
7、“玉帝很着急，__________”──阎王爷批判“情术超女”嫦娥时使用的口号
8、地狱曾发生过一次八级特大地震，其原因是：
A.群鬼造反引起共振
B.地狱下面的地质构造发生剧烈变化
C.女娲补天时不慎将铲子掉落下来
D.东岳大帝离职时掀翻了办公桌
9、地藏菩萨和阎罗王及其所辖之阴间的关系是：
A.上下级
B.业务指导
C.官督民办
D.没关系
10、请描述一下在阴间工作的动机与目的，并说明想做哪一类工作及其原因。

九鬼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吭声，就那么看着太白金星。是啊，这题目也太难了，净土托福都没这么难，咱们上新西方学校算是白上啦。这判官根本就不按鬼理出卷子，一看就知拿的是人间的标准。那可是邪门歪道儿啊，要转脑筋才能回答的了啊。
太白金星见鬼王们迟迟不动笔，就说，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叫开卷有益。快写吧！赶在阎王爷回来之前，一定要写完啊！
判官见此情景，就说，那就开卷吧。
九鬼王千恩万谢一番，埋头答起来。其实这哥几个经常参加各种考试，很熟练。没办法，现在这世道，当啥都得试啊。不是还有这么句话吗，学而优则试。
太白金星看着判官转过来的背影，心想，看来他们不把我放在眼里啊。这样的话，将来那些战争死鬼拥挤而来，天界还怎么控制得了他们的去向呢，这玉帝交办的差事岂不是要砸锅了吗。
太白金星甚为烦恼，看着九鬼王在那里交头接耳地讨论就更烦了。但让他欣慰的是，他竟然靠这次选聘了解到了阎罗王的心思。这样的洞悉实在是及时啊，要是等到一死好几万的战争爆发，那就万了啊。坏事总能变成好事，这是天朝一贯的精神。
这时，九鬼王做的差不多了，准备交卷了。俗话说，九个小鬼王，三个火枪手。那判官甚为吃惊，能这么快，难道如有神助。
鬼王老大第一个交卷了。他把卷子毕恭毕敬递到判官手里，说，上官看看我这个能得多少分？
判官说，看了你这一份，其它的就不用看了吧，反正都一样。
老大道，也是，不过第十题可是各答各的。
瞧你们答得这么熟练，肯定经常应试。彼此的风格也相近，估计第十题大家的也差不多。
还是不一样的。
我先看吧，你们先跟这儿等会儿。说着，判官欲走。
那多少分及格啊？
九十分。
历来天朝的规矩都是六十分啊，怎么您这里这么高，佛国也才七十啊。
你们要去工作的地方是十八层地狱，自然非比寻常，需要很高的觉悟才行啊。
哦，上官有劳，有劳了！
可他们等很久也没见判官出来，太白金星就叫道，我再来给你们出一道思考题：如果以后阴间搞十殿阎王改革，你们觉得那些神仙和佛神可以入选呢？
而这时，那判官正在小黑屋里跟阎罗王用神话通通话呢。阎王爷得知太白金星带来九个号称前天朝的王子，就特别烦。有背景的大神小鬼的阎王都不想用，阎王最爱用的就是来自人间的一些屈死鬼，而且生前得是名人的优先考虑。譬如像比干那样的，结果还是去到了天庭任了文曲星君，鬼才流失啊。
忽而，判官听到太白金星又给鬼王们布置了一道新题目，便向阎王爷汇报。神话通里，阎罗王大骂太白金星是地狱里的屎橛。但他缓了缓口气，道，那就带他们来见我吧，就说我回来了。

21、等待戈多

戈多将军可算是帝国一位很有名的将领了。他虽不闻于后世，却名噪一时。他身经百战，是秦国非著名将领的后代。
戈多对《孙子兵法》也有深入研究。首先，《孙子兵法》不是《孙膑兵法》，而是真有那么一个孙子——他叫孙武，而不叫孙膑。而戈多对《孙子兵法》的最大贡献是，他发现其漏掉了一个非常重要的计谋，就是：装孙子。
戈多还认为，《孙子兵法》里说了太多没用的东西，什么敌我、主客、众寡、 强弱、攻守、胜败、利患的。计较那么多这仗还怎么打，打仗凭的就是一股子亮剑的气势。而戈多作战主要采用的就是阴阳大法，如声东击西、南辕北辙、虎头蛇尾、围城打援、围魏救赵、前狼后狐、向左走向右走，这些都是人家玩儿剩下的了。
好了，戈多要去打仗了。
这次，戈多受苦县县令之托，去救援谯县。路上，他还是想起上次对酂县的进攻。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那次他连去酂县的路都没找着。都说这老马识途，可他骑在那上面走着走着，竟然走进了一片桃花林里。

桃林沿着溪流两岸而生，有七百步那么长。（步是古代的一种长度单位，三国时期曹植曾作《七步诗》，算来这戈多可以在桃花林里作上一百首了)。林里没有啥别的树，很奇怪。马蹄踏处，净是芳草，还有等人去采的野花。戈多很得意，早忘了要去干什么，一路马蹄疾走。林子尽头有一山，山中有个洞，隐隐绰绰的，好像有点儿微光。戈多马而走，钻了进去。忽然豁然开朗，竟是另一番天地。
这里难道就是酂县么，不像啊。但见那那土地宽广平整，地貌不符啊。屋舍错落有致，好似玉塑牙雕。竹林茂密，桑树修然，阡陌纵横着。莫非此处有可抄到酂县的小路。戈多便回头看去，见跟在自己身后的将士也就几十个了。
其他人呢？戈多问。
有人答，都太胖，那洞钻不过来。
哦。戈多又问，是脱了衣服钻的，还是披着甲衣？
没注意，光顾了钻了。
鸡犬之声不绝于耳，往来耕作之人络绎不绝。他们的服装跟外边的没啥区别，但精神状态不一样。他们情绪都很稳定，气色饱满，怡然而自得。
他们见到戈多一行人，都很吃惊，问，你们从哪里来啊？
戈多道，我们从苦县来。
苦县？没听说啊。你就说你们要去哪里吧？
酂县啊。
也没听说过啊，你们是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啊。诶，不管怎么说，来的就是客。这里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来过客人了。
戈多不相信，又观察这里的地形。四周环山，丛林茂密，可闻得猿啼鸟鸣，有时也夹杂着华南虎的低吟。望天，那浮云若近若远、疏密不一，却也似围了一大圈儿。
众人将戈多一行引到茅舍，设酒席款待。村中听说有外人来了，都觉得新鲜，纷纷前来观瞻。差点儿就设卡买了门票，又觉得有些不礼貌而作罢。
村民对戈多说，自从战国以来，我们就在此处避难了，一直到现在，从来就没出去过。
以前也想出去，可走着走着就又走回来了，再后来也懒得走了，那路啊也慢慢地消失掉了。今天你们能来这里，真是很奇特的一件事啊。你们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呢？
戈多也说不清楚了。
他手下的人倒是津津乐道，其实呢，也不是啥幸运，就是跟着感觉走，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有我可爱的故乡～～
哦！村民们呵呵乐起来，道，这么说，你们是去搞户外运动的啊。
是啊，而且还每人搞了套军装，这样玩户外运动更刺激。
哎呀，时代真是不一样了啊。现在外面是啥时候了？
秦帝国二世。戈多说。
村民都很吃惊。道，啊，秦国已经把天下给统一啦！我们可都是楚国人哪！我们的楚国想当年也是地大物博，啥都不在乎，文化艺术发达得一塌糊涂。如今，楚国已经亡啦，好惨哪！
戈多听罢，心里有些怕了，怕他们明白过味儿来会拿他来报复。
可这些个村民在这里呆久了很是淳朴，只顾一个劲儿地哭，哀悼了半天。才说，那什么，你们出去后可别跟外人说起这里啊。万一这秦国再进来把我们给灭了，那可就太倒霉了。
戈多忙说，不会的，绝对保密，打死我也不说。
而后，他便要告辞。可这里的人太热情，只好又呆了几天。每日里到不同的人家就餐，谈笑，歌舞，摆龙门阵，砍大山，不亦乐乎。久了，就有点儿腻。想这些人在这么个绿色纯天然的大监狱里呆了这许多年，应该智商不会很高吧。
曲终人散，戈多就和手下从原路返回。钻出洞后，发现那些没跟进来的将士都还在林子里。他们打牌的打牌，下棋的下棋，摆龙门阵的摆龙门阵，砍大山的砍大山。戈多就特别感动，问起他们这几天是怎么过的。
那些人奇怪地问，将军怎么这么问，我们不过是在太阳地里打了个盹啊。
戈多一时摸不到头脑，就叫人把这条路作好标记。这桃花源的深处可谓是易守难攻，连找都不容易。不仅是战略要地，没准儿以后咱们也要来此避难呢。

戈多带着人马向东面的谯县迤逦而行。山路弯弯，空林鸣翠，戈多想着那桃花源里的村落，至今还有些怀念。不会再走错吧？要是又走错了，就能再去一次桃花源也不错啊。
走着走着，来到一个叉路口，向左走，还是向右走呢。戈多习惯性地向左，因为他觉得左边一定很安全。
而他手下说，还是该往右。将军没看见吗，右边的路上有炊烟呢。
炊烟？这能说明什么呢？戈多勒住马头。
这炊烟升起来，说明此处没有伏兵。
那要是伏兵故意升起的炊烟呢？戈多很较真儿。
将军是否注意到，这条炊烟很自然，绝非有意为之。
好像有些太直了。
但能这么直，绝对不是人做出来的。
有道理，那就向右转吧。

走着走着，是一条红河，河流湍急，哗哗作响。河上有一座铁索桥，桥上的木板已被撤掉。戈多再次勒马，心想，这贼人也特损了，要么你就把这桥拆了，要么你就桥板铺上，就这么几根铁索，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想毕，即命人寻找木板。
众将士没找着，却喊，木板都在河对岸垒着呢。
戈多一望，见对岸确有一堆木板，叠放整齐，像是有意为之。他想，莫非是船夫为了拉活儿才这么干的。想毕，即命人呼船夫何在。
不多久，一只小船如叶飘来。上有一人，执桨而歌：吾观东逝水，恒有西来意。滚滚逐波浪，滔滔越白樯。百年何长短，孤流江水黄～～
戈多问船夫，老人家，渡我们过河，有劳！
五十钱。
啥？一斗米也就两个钱，你却要五十，恐怕用它们买了米，你这船都要沉的。
我就不会去买猪肉么？
戈多讲了半天价，但还是觉得贵。只好对众将士说，此次东征以来，屡遭异常，今遇此桥，只剩铁索。有哪位愿意作先锋，爬上这铁索桥的，我赏他两斤猪肉。
颇有一些勇士高呼，跟着戈将军，有肉吃。
很快，这十三勇士就爬过了铁索桥，也没见啥埋伏。他们铺好了木板，将戈多迎接过河，再寻那船夫，不见人，只听得歌声：山峰悬落日，依依不肯亡。纵马堪俯仰，籍此土尘扬。乐事苦不早，岂待秋雁翔～～
声音渐小，再不见动静。没辙，戈多只好命队伍继续向东进发。
走着走着，戈多恍然大悟，说，这个船夫啊，一定是敌军派来的，专门引诱我们深入到他们的包围圈里，而后把我等包了饺子。
手下道，将军明见。
所以我们呢，就要给他来一个反诱敌深入。我们再渡过红河，牵着敌人的耳朵走。
手下道，将军实在是高。
但是呢，我们绝不走回头路。这样只会是遭遇战，而不是阵地战。我们到下游找一处水浅的地方再渡吧。
手下道，为将军马首是瞻。

等到戈多率队再次渡过红河，就在一险要处埋伏起来。等了会儿，也不见那个船夫带着一支类似侦缉队的小股敌军出现。
于是，戈多自信而喜悦地说，由此可以证明，我们已经摆脱了敌军的监视和包围，可以安心渡河进击了！
手下还是连连道，将军用兵，出神入化。
三渡红河后，戈多道，我们此次渡河，跟头一回过铁索桥可不一样了。上次过河是一种试探，这次呢，是要和陈胜军决一死战。因此，我们要把我们煮饭的锅都砸掉，以示决心。
手下这回有点儿急，道，那我们到时候拿什么吃猪肉啊？
戈多说，很简单，用敌人的锅啊。
又走了许久，才望见谯县城灰蒙蒙的轮廓。

而以上这些，就是为啥武臣等在谯县西门外的埋伏没能奏效的原因了。这戈多不仅确实让敌人抹不着脉搏，而且还出了奇兵。怎么回事呢？
那起义军打埋伏的队伍当中，陈馀领一部人马去了北门，张耳则分兵去了东门。武臣没的可挑，只好往南门而来。忽然，探报说在侧翼发现一支秦军。武臣大惊，来得好突然啊。
原来那戈多三渡红河，本来是朝东走的，结果却走到了谯县以南，正好发现前方有一队蟊贼跟那儿晒太阳呢。

再说陈胜见派出去的人马迟迟不归，又没了消息，就想着还是先发动攻城战为好。这样一来可以鼓舞士气，二来可以防止守城部队与援军两面夹击。他就让邓宗又把酂县县令找来，问，你的那个风来了吗？
酂县县令说，我思考了半天，这风虽然没得来，但一定是有了替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屯，若用五行之说，那就是土胜水、水胜火、火生金、金胜木、木胜土啊。五行之法只有在运用当中才能相生相克、吐故纳新啊。
陈胜怒道，我可听不懂你这些方士的胡言乱语，你只要把这仗给打赢了，我就封你个郡丞做！
酂县县令道，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将军，我这就八八六十四也！

而那谯县县令在做啥呢？原来，这县令坐在县衙后堂的蒲团上，手里放着两只核状的核桃，一只黑，一只白。他用五指灵巧地旋着它们，嘴里念念叨叨的。而后，他从檀木筒里取出五十根蓍草（类似如今小孩玩儿的冰棍棍儿），摆弄起来。
自古这占卜之法就很多。前面提到的给陈胜吴广作卜问的山房老头，用的是摇签法，可谓是最简易的了。此外还有更古老的，也就是“占卜”的本意：“卜”就是用火灼烧龟壳，而“占”呢，就是观察，发现其裂纹的形状、特点、走向，以预测祸福吉凶。而如今的手相学就是这么来的啊，当然这只是猜想。
而占卜的方式还很多哩，像鸡卜、鸟卜、鸟占、水占、星占、纸牌占卜等。而占卜之外还有筮法，就是这谯县县令要干的，拿着数根草茎来问运命几何。这卜筮之道，不光在《周易》里有记载，像《连山》、《归藏》卜筮秘笈。不过后两者都已经归于历史尘埃了，要不然的话还怎么独尊易学呢。
这不，谯县县令又翻起了《周易》。他先是遇到了本卦“观”。而后又演算出了之卦“否”，从而发现“观”四爻变，得到了“观”四爻的爻辞：观国之光，利用宾于王。谯县县令想，有点儿意思。“观”卦上巽而下坤，这坤就是土啊，这巽就是风啊。师兄不是主张土德吗，我就给他来一次天风高吹，一点点把他的土给吹没了。再看变爻之辞——“观国之光，利用宾于王”，这意思就是我可能很快就要到咸阳考察首都风貌，还要作皇上的宾客了啊。哎呀，怎么会是这样呢？
谯县县令搓着双手，有些犹豫，不知是否现在就该出手呢。

此刻，城外的陈胜军已经把金木水火都准备停当了。在东门外，弓箭手剑拔弩张的。弓箭手不够，就找来些弩手。他们各个搭弓张弩，时刻准备着，胳膊都酸了。南门外，弟兄们升起好几处火，开始烤串。西门外的攻城突击队专门准备了很多金属兵器，即使像棍棒这样的纯木制也镶一块儿铜铁的套子。北门外的工兵正在掘开护城河。
酂县县令很纯很认真地对陈胜说，可以开始了！
陈胜说，咱们这队伍初建，箭枝不多啊，得省着些用啊。这木……
酂县县令凛然道，那也就是个象征，这木招风，这风入木啊。
你想风都快想疯了吧。可这是东风啊，你那火在南门外啊？
就是这个风，东南风啊！
有变化？
现在已经从南面转向东南了。这八卦之巽主风，方位就是东南啊。
哦。陈胜有些放心不下了，自己不会赔本儿赚吆喝吧。嘴里却说，先生融汇五行、八卦，阴阳高人啊。
酂县县令有些自豪地说，阴阳人也。
不管怎么说，金木水火已经有了一些大模样了。若从空中俯视，确有些四面埋伏的阵势。东边是万箭齐发，但每支箭都拴了线，所以可以重复使用。在南边，烈火熊熊，摆出了一个V字。西面，攻城队举着梯子向前冲去，表演着团体操。北面，护城河水流了出来，好似一条银蛇在流着哈喇子。
陈胜说，请问先生，然后怎么办？
酂县县令说，土德之神正在走近谯县，再等等。这附近有没有土地庙，我现在要去拜一拜了。
吴广说，我刚刚整了个很简陋的，先生看看是否合用。

而谯县县令此时已登上城头，命人发射了三枚冒着浓烟的火箭。
原来那红河离谯县不远，谯县县令早就在那里埋伏下一支小分队，准备挖开红河土岸，引红河水灌溉陈胜军。现在，信号已经传来。小分队立刻动手挖掘，由于曾经演练过所以异常有效率，绝非大禹时代可比的。而在城楼上，谯县县令也预备了很多船只。一旦河水冲到城下，就可以放船出击了。此外，每个城门内都堆垒起了很多沙袋，绝不会让河水渗入城里。
这就是谯县县令的水德防御计划，也就知道他为何不理会师兄的土德论了。他其实还是个很有抱负的人，也想着用五德之说来适应、分析、研究社会。可这一德一德的，与人的生命相比，周期太长啦。而且这水德的威力还没发挥出来呢，谈何土德啊。所以，谯县县令特别愿意在水利方面下工夫，造福一方嘛。
当初，始皇帝还没统一中国前，采纳韩国人郑国的建议，并命其主持兴修了大型灌溉渠。它西引泾水而东注洛水，灌溉渭北广袤农田。全长三百多里，可以连续举行好几次水中马拉松赛了。后来，郑国被说成是韩国的间谍，到秦国来玩儿“疲秦”战略的，就是把秦国的人力物力财力全耗在这工程上。嬴政怒，要杀郑国。可郑国说，我坦白，我确实曾是个间谍。我只是让我的祖国苟延残喘了几年而已，而这渠一成则是秦国千年的基业万世的利益啊。嬴政听罢，觉得郑国很会做人，两边都能说得过去，简直就是双赢啊。于是他继续重用郑国，又历经数年，工程才算告成——人称郑国渠。渠建成后，效益显著。《史记》中说，从此关中变成了沃野，没有过大的旱灾，秦因此而富强起来，从而得以不断兼并诸侯。
谯县县令觉得这郑国渠里流的正是帝国的水德啊，它也体现出了帝国的科学发展观。那些大兴土木工程，哪一个能比得上这郑国渠呢。水、水、水，水啊——！

这土地庙原来是个袖珍的，就设在个树洞里。
酂县县令见一块红了吧唧的石头，粗略可出个人模样来，便很犯愁，觉得不尊重人家土地爷。
吴广道，这可是鸡血石做的啊。
酂县县令说，我想应该用翡翠石才好。
陈胜不耐烦了。你就凑合着吧。
酂县县令正色说，不是我凑合，是土地爷凑合了。诶，这个是啥？
吴广道，这是土地奶奶啊。
酂县县令说，这个孔雀石还算可以，挺得体的。那咱们就拜一拜土地吧。
怎么拜？陈胜、吴广问。
酂县县令就演示起来。他脱掉鞋袜，说这样就接了地气。露出膝盖，跪在地上，这也是接地气。而后就嘴里念叨着，哪有秃凃土吐、哪有秃凃土吐、哪有秃凃土吐……
陈胜问，就这样，灵吗？
酂县县令说，人在做，地在看。赶紧吧！
于是三人一起拜起来。
忽然，酂县县令说，要拜到头晕为止。
为啥？陈胜问。
天昏地暗，乾坤倒转啊。
等他们拜完土地正赶往前线时，却看到谯县城下已是一片汪洋。
酂县县令很是惊诧。道，怎么回事？刚拜完土地爷，这龙王爷就来了！
陈胜扇着酂县县令脑瓜子。喊，误我！
吴广说，赶紧指挥弟兄们撤退吧。

那么，向哪里撤呢？吴广建议向西。而陈胜这才想起来，还有一拨弟兄去西边打埋伏了呢，不知他们有没有遭水灾啊。忽然，南边厮杀声渐起。陈胜连忙派邓宗领人去接应。原来那戈多突然杀出来，打了武臣一个措手不及。武臣抵挡一阵，因为兵力不足，只得往回撤。
邓宗见武臣狼狈地奔过来，就想起他平时那副雄起的样子，顿觉对比强烈，犹如离卦之望坎，冰火几重天。原来英俊小生还可以这样！邓宗上前一把拽住武臣的衣领子，叫，吁——。
武臣听到，立刻刹住脚步，吼，别挡我道。
邓宗故意站在武臣前面，说，你猴急猴急的还想回去抱娇娘啊。
武臣说，憋着尿呢。
邓宗赶紧跳开，殿后阻击戈多。其实也就是边掩护，边撤退。
而这时，陈馀和张耳也都回来了。大家兵合一处，戈多也就停止了追击。
而起义军则放弃了谯县，奔苦县而去。

谯县县令忙派县尉带着人，放船到城下，前去接应戈多。
戈多上了船。对手下说，这可算是四渡红河了。
戈多进城时，受到谯县县令的隆重欢迎。后者命人把街道清扫一遍，撒上些黄豆，寓意皇天后土。
于是摆下酒席，县令和戈多畅饮不止，兴致高亢。
县令说，我战前曾占得一卦——观，上巽下艮。没想到这巽风就是阁下啊！
戈多道，早听说大人是八卦名家、易学能手，没想到我的行踪又没跳出您的计算啊。
县令放下酒器，问，将军出了奇兵，不知用的是《孙子兵法》呢，还是《孙膑兵法》？
戈多也喝了不少，道，我呀，主要是渡河、渡河、再渡河，最后就把那些蟊贼给弄晕了。他一晕，我就不晕了。就、就这么简单。
实在是高。
你才高了呢。

22、如来问答

在佛国的瞿昙寺里，夏一钧和那些比丘一通论说，直说得梨花飘飘、翠玉纷纷，就以为是自己的口舌生花、话语滔滔所致。再看时，却见那如花似玉的小比丘双手合十，化作一至上大佛。
宝气漫天，霞光万丈，把这讲堂照得恍如金屋银殿。好一个如来佛祖，面如秋波，色若仙桃，檀香阵阵，深情款款。
夏一钧赶紧过来参拜如来道，小仙不识金身，有失尊敬了。
如来道，其实你早就看出我是谁了吧。
夏一钧恬然道，惭愧！
如来伸出玉手，指着那些与夏一钧搭话的比丘道，这些都是我给你在清单上列过的。今天咱们就算联合办公，也省得你一个个地去拜了。那拿了伞、蛇和琵琶就是三个天王；金翅比丘就是天龙八部里的金翅鸟；这是三位得了罗汉学位的，长眉罗汉，芭蕉罗汉，挖耳罗汉；那满脸褶子的是阿若憍陈如，我的大弟子；这是观音菩萨，那是普贤老师；刚才点了一盏油灯的是燃灯佛，这要减肥的是弥勒。
小仙明白，只是比起那个列表来，还差许多啊。
他们就不用见了，再说现在的弟子越来越多，谁让见谁不让见的，大家心里都会有想法。
佛祖现有多少弟子了？
可能好几千了吧。想那人间的孔丘也有三千弟子，我总不能连他都不如啊。还有你等神界的，也经常有送来学习的。
夏一钧又施一礼道，太上老君派我前来，为的是请教佛祖，对神佛峰会有何要求。
如来又露出那迷幻的微笑，点起三柱兰香。而后慢条斯理地说道：
我希望此次会见，主要讨论下人间问题。自盘古古神侥幸从一个核桃里一斧头辟出人间以来，那里就一直是神佛共有的资源。它辽阔，山外有山，水下有水；它博大，多少文明在这里孕育、发展、消亡；它神奇，有着难以计数的人口在繁衍；它丰富，堆叠着自我合成的文化。
人间是佛、神都要仰赖的宝藏啊，因而我们要划分一下：哪些是佛界的，哪些是神仙的，哪些是我们共有的。所以，这次峰会很重要啊。这不，你也看到了，目前在座的都是将要和我一起赴会的。至于此次峰会的待遇标准吗，就参照着史无前例的标准吧。怎么说呢？这个众口难调啊，佛、菩萨、罗汉、众神，经历、背景、见识都不大一样，众口难调啊。但可以断言的是，这将是一场盛会！
保安工作一定要搞好，绝不能让那些魔界啊、地妖的混进来，最近仙界好像有个三聚情庵事件，闹得很厉害吧，食品安全相当重要。不仅是关乎寿命，也许会影响到修行大果的，那就不得了了。
说到修行，还得说说我们佛国和你们神界的不同。我们佛国讲究的是一步步修行的，要打坐、面壁、静观，这样时间长了才能悟出佛理来。而你们仙界呢，总是宣扬一步登天术。太上老君监制的仙丹、王母娘娘专卖的仙桃，总是想以此引诱人间，让人心存妄想。这在佛教里是要不得的，妄念过度会损耗精神，一命呜呼。那秦始皇不就是这样么，最后在寻仙途中暴病而亡，尸体臭得只能与鲍鱼为伍。
所以啊，关于如何劝导世人，如何让他们归善依美、追求永恒的神性，也是我要和玉帝及太上老君讨论的问题：怎么才能给人们一个希望、一个信仰、一个永在的寄念呢？是佛道相合、还是各走一边；是相互合作，还是平等竞争；是造出一个新教种为佛道共同的子教，还是佛道融合出一种适合人间的模式？

夏一钧有些飘，也有些雷。他意识到此次前来使命光荣、充满挑战，也希望结果圆满。如来的每一句话都仿佛口口清茶，令他心轻神爽。他简直听著迷了，还憋了尿，一点不敢走神儿。再看那如来刚才点上的三柱兰香，已燃了一半。夏一钧忽然明白了这香的意思，便说，释尊的话我都记下了，一定转禀。我这次来还有一事，就是想向佛祖请教魔界问题。魔界的神魔经常到人间，戏耍人类。他们以为是游戏，而在人看来却是大灾大难。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我们仙界凭借着道德的高度已对魔界有所控制。只是这魔界里也有很多来自佛界的人物，且魔界之王如今已是地藏菩萨了。不知佛祖有何见教？
未等如来答话，燃灯古佛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在其中吹出两条口子，说道，这魔界是佛界的附属，本与仙界无干。可你们仙界却总是把除妖镇魔相提并论，这样很不合适。
夏一钧觉得燃灯色厉内荏的态度似与其古老身份不相匹配，就礼貌地说，古佛，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请释尊在谈人间问题的时候把魔界的情况也能商谈一下，这样有助于神佛两界的友好关系与长期利益。
那观音以特有的嗲声说道，我说你们仙界也真是的，怎么派了你这么个不知名的小仙来呢，我们可是最大的腕儿都出来了。
夏一钧如芒在背，尴尬地说，我只是打头阵的，谁成想这么容易呢。
这时就听门外一声哼、一声哈，出现了两位膀大腰圆的大神。夏一钧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哼哈二将，在太上老君的壁橱门上贴有他俩的画像。
那哼将道，听说来了个神仙，特地来看看长得啥样。
哈将说，我俩为神仙备下了一段舞蹈，请欣赏。
说着，哼哈二将如二人转般扭打起来。那一夜，小哥哥如花似玉，却不曾看见了鱼龙混杂。那一个羞惭劲儿无限上纲，这一番美人心只此一搏。重不重，三两拨了千斤肉。好不好，十步之内有芳草。唱着唱着，哼哈二将竟然相互亲起嘴儿来。哼啊哈啊，哼哈，哼啊哈啊，哼哈，哼啊，哈啊——
没想到佛国还有这等货色。夏一钧心中的疑惑被观音菩萨看出来，后者道，这是我佛特别设计的，用来看破色相的仪式，叫观佛。
夏一钧深施一礼道，多谢如来，让我开眼了。
如来哂笑道，我不仅要让你开眼，还要给你开光呢。说着，如来伸出五指掌，每个指头都弯了一节儿。
夏一钧顿觉头脑发胀，四肢乱颤，过山车一般。他强撑身体，又一个鲤鱼打挺，总算翻了个个儿，趴着了。过了会儿，夏一钧才清醒过来，呼道，诶，这滋味倒是蛮过瘾的啊。他忽然想起对眉金刚来，就对燃灯道，燃灯老师，对眉金刚向您问好呢。
燃灯被吓了一跳。
夏一钧发现燃灯没明白，又说，对眉金刚在魔界向各位佛爷问好呢。
弥勒道，对眉小子在魔界是不是又有什么不轨啊，怎么连小神仙都知道他呢。
夏一钧囫囵而说，开光了，我去过。
这时一个老罗汉过来，对着夏一钧说，我是阿若憍陈如。
你是？夏一钧没反应过来。
我是阿若憍陈如，如来的大弟子。你被如来开光了，就是如来的弟子了。而我，是大弟子。
啥？
大弟子。
大哥！夏一钧实在想不出该叫啥。
阿难和迦叶也过来，道，我们是如来的贴身弟子。
夏一钧忙说，二哥，三哥，你们好啊。

这时普贤座下的白象一声长鸣。普贤道，我的象象要洗澡了，我先告退了，但他又迟疑，道，我刚才听得这位神仙大大地把太上老君夸了一阵，哦。可是呢，这个有点儿麻烦啊。我的主张是，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老子那赤子的理想，不知该怎么实现呢，难道走回头路吗？
夏一钧道，菩萨可能误解了老子。当老子告别了玄牝之门，走上了自己的道路。于是他说，道可道，非常道。探索中的老子在非常道上，开始对万物的命名与分析。名可名，非常名。老子对无与有有极其深刻的体味：无名是万物之始，有名是万物之母。万物之始，意在纪念他的母亲和那个宏大的玄牝之门。而万物之母是说，一个新的孕育有名万物的母体出现了。故恒无欲也，以观其妙。恒有欲也，以观其徼。无与有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生命迹象和范畴。两者同出，异名同谓。这是因为它们来自玄之又玄的众妙之门。在这里，众妙之门替代玄牝之门，道进入了一个新的时代——化运之道。
听着像在说快板儿啊。婴儿，我问的是婴儿。普贤有些不耐烦了，抚摸着白象的脑门子。
夏一钧谦和道，菩萨莫急，下面就是了。老子以先验之孤而有后验的非常道、非常名，从形而上的道触摸到了形而下的德。德在育化万物的过程中，孤者也体会到了与无有关系类似的物理：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恒德不离，复归婴儿；知其荣，守其辱，为天下谷，恒德乃足，复归于朴；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恒德不贰，复归於无极。在这些物理关系当中，孤的意味随处可见，面向死亡而生的气味俯闻皆是。孤者在向众妙之门奔走之中看到了与玄牝之门相反又相通的新生之路，雄与雌，荣与辱，白与黑，不断地婴儿、朴质、无极、婴儿下去。
普贤又摸了摸象的鼻子，说，我的象象等不及了。说罢，走掉了。
如来喊，普贤哪！你这宝贝好像有点蔫儿，估计是听老子听多了，回去后给它听听《心若波罗蜜》，就好了。
三大天王说，上仙回去后代我们问托塔天王好啊。
夏一钧说，他那个宝塔太旧了，你们这里有新的吗，我带上给他，他肯定会乐坏了。
东方持国天王把琵琶弹了两下，嘟囔两句，夏一钧没听懂。前者便道，你看我这琵琶怎么样？
夏一钧说，音色纯美啊。
啥？东方持国天王很失望，道，还以为你是知音呢。
西方广目天王道，我这蛇已经很久没蜕皮了，正想去到天庭那里找扁大师看看呢。
北方多闻天王把伞撑起来，说，总是觉得在里面能看见阿波罗。
如来道，去、去、去，你们就别在这里跟客人抱怨了，我会给你们解决的。文殊最近外出了，要不然早就给你们解决了。
三天王又嘟囔着，忽悠吧。
那长眉罗汉用梳子理着长眉，编起了辫子。芭蕉罗汉摘下一角芭蕉，在嘴里嚼着。挖耳罗汉把挖耳勺放在嘴里，品着。金翅鸟的翅膀扇了两下，好像在说什么。
一阵沉默……
白烟起来，原来是那三柱兰香燃尽了。
夏一钧见如来与众神忽然飞了起来，形象渐渐飘渺，而后就淡如水墨，消失了。唯有一棵菩提树，飘下一片叶子，像羽毛般落在夏一钧的掌心里。他感到有一股力量在将他抛起。他知道，又要上轨道了。

夏一钧回仙界而路过魔界时，又碰上了对眉金刚。
对眉金刚见夏一钧归来，很是兴奋。他把眉毛抹了抹，尽量作笑眉状。问，我嘱咐你的事如何？
夏一钧一皱眉。忘了。
对眉金刚的眉毛对得都平行了。怎么能忘呢，多难得呀！
不是常有去佛国的神仙打你这儿经过么？
可能见佛爷的没几个啊。
那你没跟那些能见到佛爷的说么？
可能回来还经过魔界的就你一个啊。
那为啥我就一定会回魔界呢？
因为我记住了你的轨道码。你是不是跟三世佛说啦？别蒙我，我看出来了。
夏一钧点点头。
对眉金刚把夏一钧抱起来，道，以后有要我帮忙的，说一声。
怎么说呢，我还得来通知你啊？
也简单，你就顺着你去佛国的轨道放一只鸽子来吧。
我那里只有青鸟。

夏一钧回到神界，就直奔兜率宫。
太上老君一见夏一钧，就道，我怎么觉着你不怎么对劲儿呢。
夏一钧说，当然啦，见如来了，开眼界啊。
太上老君摇头说，不是，不是这样的。
太上老君绕着夏一钧转了三圈。你好像中了魔了？
哦，对，我路过魔界来着。
不对，你还遇到什么比较特别的事了吗？
哦，如来为我开光了。
我说呢。太上老君又思忖片刻，道，你跟我去见玉帝。
路上，太上老君一言不发。
夏一钧也不问，只跟着。

灵霄殿里，玉帝正在那里让麻姑给他按摩呢。玉帝之所以敢请麻姑，一是她手艺好，尤其是搔痒技术。二呢，是她跟王母娘娘的关系也不错，每年三月三王母寿辰时她都要来祝寿，一般是送灵芝酒，有时也送精装奶粉啥的。
这麻姑可不简单呢，曾见过三次沧海变成桑田，尤其对恐龙的灭绝有着深厚的研究。麻姑一直对夏一钧挺有好感的，便老是想把自己的研究成果传授给后者。而夏一钧觉着恐龙太丑了，也就从来没向她请教过这方面的问题。
太上老君咳嗽一声，道，这如来也不是个东西，居然把我们派去的特使给开光了。
玉帝听罢一怔，开得厉害吗？
太上老君手指夏一钧的面颊。道，你瞧瞧这里。
玉帝离开了麻姑的纤纤玉手，凑到夏一钧面前。
夏一钧还从来没跟玉帝离这么近过，能嗅到后者身上有股子香味儿。也不知是体香，还是衣服上的，还是头油。夏一钧很不习惯这么跟头儿相处，就歪歪脑袋。
别动。玉帝说。
夏一钧当然看不见自己脸颊的样子，但他可以把玉帝的表情当成镜子。
只见玉帝忽而撅嘴，忽而皱眉，忽而嘬舌，忽而抿唇，忽而又捋捋头发。
拷，没完啦。夏一钧心想，这不是拿我当镜子了吗。
观赏完毕，玉帝道，跟佛界干！
夏一钧又是一闪，一个亮点从眼角划过。
老君问过夏一钧此次出使都见到了哪些佛、菩萨、诸神后，说，我们还是应该很艺术地处理这件事。
玉帝道，艺术个球。
是啊，就是应该像球一样解决之。
怎么个球法？
咱们把球啊，踢到佛界那边去。就派那个托塔天王去佛国修他的那个玲珑宝塔，而且专找文殊菩萨修。
不会踢出界吧？玉帝又在麻姑的玉指丛中笑了。
肯定不会。
那这是何意？
那个文殊相当厉害。这次如来没让他出来，肯定是留了一手，想到时候出奇兵。
哦，怎么回事。
诶，我说说，你听听，在想当初——那文殊菩萨号称导师，是如来的老师。那为啥让如来成了法王而自己不上呢，就是为了佛教的事业。文殊比如来悟得早，在各方面都很有势力。他为佛教在人间开辟了广大的根据地，还创立了大乘空义以及一行三昧、不二法门等思想。在很多主要经著里，文殊都是主持人和主讲人的双重角色。他是四大菩萨的领班，以智慧著称。
夏一钧心想，老君不是在说自己吧。
玉帝道，这么厉害的角色，是要先去探探才好。不过那托塔天王的宝塔里得做点机关才是。他忽然又拽着麻姑的手，道，哎呀，这儿、这儿痒，痒死我了。
太上老君说，王公此言极是，我回去找找图纸档案啥的。

从灵霄殿出来，太上老君也不怎么理夏一钧。
夏一钧仿佛受了醍醐灌顶，心中不禁起了佛意，走路晃晃的。心中却想，这个老头怎么了，阴沉个脸子，刚才好像对玉帝有些不恭啊。不过也是，仙界的文殊嘛。
出南天门，太上老君诶了一声，就径自回了兜率。
夏一钧也不挂记啥，就往自己的住处去了。

23、苦县

再说那陈胜军灰头土脸地向西进发，走了好远才停下。陈胜忽然意识到，这下可坏了，随时要准备着两面应敌了。这西面是刚刚派出戈多援军的苦县，这东面是刚刚打败自己的谯县。不好受啊，关键是弟兄们夹在这两县当中，有损士气啊。
陈胜叫来酂县县令，对他说，你的五行大法不行啊，你作何解释？
酂县县令哭丧着脸说，对不住将军，我在五行转化的周期律把握上还欠火候啊。
这样吧，你还是回去著书立说算了，以后别用五行之法去跟人家孙子兵法拼了，还是让它回归哲学本位的好。
诺。这酂县县令很严肃地点头。
陈胜就这样打发掉了酂县县令，也没处罚他。
原来这酂县县令本姓董，后世的董仲舒大师就是他的后代。

这时吴广上来说，葛婴派东方不胜送信来了。
陈胜闻听而喜，实在是雪中送炭，愁里听琴。他希望听到好消息，又不想这消息大好。起义军本部已经攻占了三座县城，那么葛婴呢。看走过来的东方不胜一副寻亲的表情，仪容整洁，倒是挺从容的。
东方不胜施礼道，二位大哥，葛婴向西发展还比较顺利，先后攻占了四座城池，目标是东城。若攻下东城，可以为一根据地了。
陈胜喜道，好得紧哩！葛婴兄弟是怎么一步步攻城拔寨的，你细细讲来。
东方不胜道，先让我喝口水吧。
吴广叫人拿过来一只葫芦，说，这是专门用来进贡的琼酒，我们顺便截获的。
东方不胜道，哎呀，仙浆啊。喝罢，说，自从与哥哥洒泪相别，我们就先到了新阳。守军不降，奶奶个熊，打。也就几天，秦军就被打残了。攻进去后，葛婴就开始找美女。但居民说，美女都被搜罗到咸阳去了。葛婴自言好惨，打错方向了。不过想翻头也不可能了，就想着去别的地方看看。而吕臣自荐守新阳，葛婴也就同意了。这时我们听说南边的东城那地方很富庶，群众基础好，时常小打小闹地出个暴动暴乱之类的。于是我们就南下，又攻下了三座城池：晏路、濠城、新集。沿途都是故楚之地，民心本就向着咱们，所以箪食壶浆者甚多，有的拿出家中雪藏很久的咸肉，有的端着一篮子茶叶蛋，有的牵羊拉骡子，有的还打标语说高高兴兴去打仗平平安安回家来。咱们的队伍既是战斗队，又是宣传队，可就是不知道该宣传什么。
陈胜道，天下苦秦久矣啊。
东方不胜道，这个口号已经过时了，但还没想出新的来。
吴广说，这倒是一个很重要的情况啊，要想战胜强秦，不采取些舆论攻势不行。你们还是要立足于自力更生，杀出一条血路来。这新口号也可以自主完成，但一定要原创的，不然以后的史官会找咱麻烦。
东方不胜道，记下了。
吴广说，想那苦县县令既然能让戈多去解围邻县，自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吧。而咱们呢，不妨就给他来个唾沫攻势，在城外四周布置许多的标语口号，用唾沫也把他给淹死。
陈胜道，这么做要费很多布料啊。
吴广说，那也比牺牲千百个弟兄强啊。
东方不胜道，那我先留在这里学习一下吴大哥的宣传攻势吧。

那苦县县令见陈胜军兵临城下，也自有了些底气。他频繁地调动着各门守卫部队，做着城市攻防演习。他甚至连巷战都考虑到了，还有肉搏、相扑、拼刺刀、两把菜刀、两肋插刀、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这时，忽然苦县县尉来报说，大人，快去看看吧，城外那些蟊贼在挑衅呢。
县令急忙随县尉登城，疾走之际对后者说，你好像有点儿不太自信啊。
县尉抹了抹脸上的油和灰，说，大人，您看了之后可不要有什么不良反应啊。
怎么？县令满脸狐疑。
县令在登城之前，还跟部下说起昨天演习的问题，喋喋不休的，直到听见城外的吼声。他急忙登上城去观瞧。
在护城河外边，出现了许多大字报。上写：
嬴政是个私生子
孟姜女哭倒的是秦帝国
李斯，你个上蔡小儿，接着忽悠
赵高不是个男人
给胡亥一大哄
九评秦国
别不拿老百姓当战士
给过你面子，可你觉得它丑
过期食品还能吃吗
暴动是检验暴治的唯一标准
胡亥的小时代
秦末：非常6+1
孔子很着急，庄子很生气
给胡亥一条星光大道，掌掴起来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道可道非常道，苦不堪言
星星还是那个星星，月亮还是那个月亮，可太阳变啦
打到秦帝国，踏上一万只脚
帝国，小心你的背后
给我你的麦克风
看罢，县令在城上呵呵笑，说，这倒挺新鲜，忘了演习这个了。而后大声喊，陈胜，你是不是刚刚从谯县来啊！